正文 第二十五章 且战且败
顾颜楚发了高烧。
一连烧了几日，甚至有些神志不清。
偏巧这几日的战事越发吃紧，柳文儒只抽出空来看过她一次。
顾颜楚醒来，已是三日后的半夜。
暖黄色的烛火左右飘曳着，顾颜楚抬了抬手，仍觉得身上没什么力气。喉头干得似乎要燃起火来，却也说不出话。
守在一旁的事香茗，此刻坐在凳子上垂着头，似乎是睡着了。
顾颜楚不想叫她，便挣扎着支起身子，伸手去拿不远处的茶杯。
费劲地够到了茶杯，里面还有小半杯水，也不知是谁喝剩的。
顾颜楚皱着眉头，只是她实在没力气执起茶壶。再者说了，比这更恶心的东西，她也喝了不少。
如今喉咙干涩得难受，也就不去管了，闭上眼一咬牙，便将茶杯凑到唇边。
兀的却伸出一只手来，将茶杯拿过。
顾颜楚一惊，睁开眼去看，却是司寇辰。
再一看，香茗已经软软地倒在了地上，想是晕了过去。
司寇辰伸手将顾颜楚扶起坐好，又解下了腰间的水囊。
水还温热着，顾颜楚小口小口地饮着，让它慢慢地润泽喉咙。
便是这么，也喝了大半，终于觉得舒服些了之后，才还给司寇辰：“你怎么来了。”
顾颜楚问道，声音仍有几分嘶哑。
“庄二少爷不放心，叫我过来看着。”司寇辰道，顾颜楚随即冷笑一声：“你倒是听他的。”
知道顾颜楚在病中，心情难免不好，司寇辰也不与她分辨，只道：“已是按着计划行事，还请小姐快些养好病，免得错过了时机。”
顾颜楚点点头，靠在枕头上有几分疲惫。
她知道自己被安置到了另一个营帐，也知道这个营帐离战场更远，更清净。
可空气中那若有似无的杀伐声，总是提醒着她，这个夜晚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平静。
“这是庄二少爷让我交给小姐的。”司寇辰递上来一封信，没由来的，顾颜楚便觉得心中有些烦躁。
若非身处敌营，她只怕便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了。
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的劲，才将那封信扯过。略显粗鲁地将信封拆开，里面只躺了两个名字。
淑芳c绮罗。
正是买来的几个东秦丫头之二。
“京寰阁的？”顾颜楚问，司寇辰却摇了摇头：“那位二少爷什么也别说，只叫我将信交给小姐。”
顾颜楚点点头，又道：“你还是回去，你隐藏的功夫虽好，凡事却总有个意外。若是叫人发现了，任凭你本事再高，也难以逃脱这地方。”
“是。”司寇辰道，“林羡公子叫我转告小姐：便是为了顾将军，也要爱惜自己。”
“你不是传话的，这些就不用说了。”顾颜楚摆摆手，将信纸伸向烛火，司寇辰会意，接了过来，放在火上燃了。
“前日，临安又传来一道旨意：废林羡为庶人，非诏不得入京，立二皇子林誉为太子。”
“什么？”顾颜楚愕然，“怎么会这样？”
“似乎是贵人怒极了，不知受了谁的挑拨。”司寇辰道，顾颜楚不由得揉了揉眉心。
顾颜楚揉了揉眉心，这下子可难办了。
若只是废太子还好，回去以后负荆请罪，诚意忏悔，再过段时间，只要无过，总还能恢复太子身份的。
可这赶出了临安，又迅速地立了林誉，便是开弓没有回头箭，除非林誉犯了什么大错再被废，不然是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大错
顾颜楚眯了眯眼。
她记得林誉的一个爱妾，是司幽人氏。
若是以此做文章，也不是不行。
“林羡公子说了，他本不在意什么太子不太子的，现在只想要击破敌军，为国分忧，为顾将军报仇。林誉殿下本也懂得文韬武略，是个治国的人才。由他做这个太子，也无不可。”
“那虞子兮呢？他被贬为庶民，虞子兮又该如何？她可是在临安的。”顾颜楚问道，罪臣之妻，哪有什么好下场。
“贵人念及她诞下一子一女，于皇室有功，便留她在宫中住下，被接去了长乐宫中，与皇后同住。”
闻言，顾颜楚这才松了口气。
转念一想，虞子兮的本事比自己高得多，说不定她早有了打算，搬到长乐宫，多半也是她的手笔。
不然前脚废了太子，后脚就把前太子侧妃接入宫中与自己同住，皇后这不是在打皇帝的脸吗？
他们夫妻向来一心，怎么会做出这样自相矛盾的事来。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顾颜楚道，司寇辰点点头，又放下一个白色的瓷瓶：“军中不比家中，没什么好药。与其吃那些耽搁了病情害了身子，不如吃些好药。”
司寇辰道，顾颜楚看了他一眼，并没言语。
司寇辰见她没拒绝，将瓷瓶放在床沿上，才转身出去了。
顾颜楚望着那白色的c圆滚滚的瓷瓶，半晌，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司寇辰是不是故意的，转述对方的话也不是第一次了，怎么这样原封不动的说出来，连语气也不换一换。
犹豫了半晌，还是伸手拿过那瓷瓶。
打开瓶塞，从里面倒出一颗蜜蜡色的药丸在手心，顾颜楚看了半晌，放入口中，生咽了下去。
而后将瓶子收好，很快，药效便起了作用。
顾颜楚打了个哈欠，躺下去睡了。
再醒来，已是第二日正午。
她是被笑声吵醒的，睁开眼一看，几个丫头正围坐在床边，不知在说些什么，一个个笑得眯了眼。
几日前被打的伤痕，已经浅得看不出了。爱美一些的，也不知从哪寻来了脂粉，轻轻扑上一些，便看不出来。
“姑娘醒了？”红裳第一个瞧见，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起身来扶顾颜楚：“想喝水吗？饿不饿？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你一次问这么多，叫姑娘怎么答呢。”柔月笑道，去倒了杯水来。
水温正好，顾颜楚用唇试了试，便仰首喝下一大杯。
见她是真的渴了，柔月又去倒了一杯，同时道：“还坐着装死呢，快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可吃的，带些过来给姑娘。再去看看哪位大夫得空，请来看看姑娘。你，别躲，就是你。去看看姑娘的药熬好了没有。”
几个丫头被点了名，吐吐舌，却也是嬉闹着去了，顾颜楚见她这样，反而笑了：“你倒是越来越能做主了。”
“都是姑娘教得好。”柔月笑道，扶着顾颜楚又喝了一杯水。
再要倒第三杯时，见顾颜楚摆了摆手，便放下了。
“你们方才在说什么呢？笑得那么开心。”顾颜楚问道。
“说香茗呢，是她自己要来值夜的。没好好看着姑娘，还睡到地上去了。之前叫她叫了好半天，大家都笑呢，说怕是有老鼠钻进来咬了她的脚趾头，她也醒不过来。”红裳笑道，手中拿着的，是一件有破损的衣裳。
顾颜楚看了看，营内有不少这样的衣裳，大小不一，向来是那些士兵们换下来的，她们给缝补。
“地上凉，她怕是睡落枕了，直喊脖子疼，我怕她吵着姑娘，就让她回去歇息了。”柔月道，顾颜楚点点头，问：“战事如何了。”
“惨着呢。昨儿半夜，差点便要拔起营帐逃命了。”红裳道，“这几日，受伤的士兵越来越多，有的还没等到治疗，便再度拿起兵器上去打仗去了。今儿还在打，似乎又死了不少人。”红裳一面说着，一面“渍渍”叹道，“姑娘你是没看见，有的人被大石头砸得血肉模糊，我见到了，恶心得两天没吃下饭，一闭眼就做噩梦。”
“姑娘听她胡说，就属她吃得最多。咱们要下筷子慢了一点，可就没得吃了。”柔月笑道，用手指头戳了戳红裳的额头。
“她也好意思，人家在战场上拼命，回来了好容易有口肉吃，想着她是女孩子，还让给她了。”
“就我吃？你们谁没吃？你们吃得可比我香多了。”红裳一张小脸憋得通红，不服气的反驳道。
“怎么，肉不够吃吗？”顾颜楚抓住了重点，问道。
“是啊，出事的那天，姑娘刚刚被找回来没多久，临淄城的人就摸进来烧了粮营，还想把咱们几个连着姑娘给抢走”说到这，红裳顿了顿，往四处看了看，放低音量道，“我是想跟着他们就去的，可是高竹人反抗得太厉害了，那个将军又让我们看好姑娘，没办法，只能留下了。”红裳说着，不觉有几分怅然。
她本来可以回到东秦了的。
还没怅然一会儿，便被柔月打了一下，当即不满地抬起头：“干嘛打我？”
一抬头，却见柔月再给她使眼色。
还没能明白其中的意思，便见顾颜楚叹了口气，苦笑道：“抱歉，是我连累你们了。”
红裳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姑娘何曾连累我们？是姑娘救了我们。要不是姑娘教我们去和高竹士兵搞好关系，只怕那天晚上，他们便要捉了我们当人质去对付咱们的人了，岂会这么用心的保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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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烧了几日，甚至有些神志不清。
偏巧这几日的战事越发吃紧，柳文儒只抽出空来看过她一次。
顾颜楚醒来，已是三日后的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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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一旁的事香茗，此刻坐在凳子上垂着头，似乎是睡着了。
顾颜楚不想叫她，便挣扎着支起身子，伸手去拿不远处的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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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颜楚皱着眉头，只是她实在没力气执起茶壶。再者说了，比这更恶心的东西，她也喝了不少。
如今喉咙干涩得难受，也就不去管了，闭上眼一咬牙，便将茶杯凑到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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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颜楚一惊，睁开眼去看，却是司寇辰。
再一看，香茗已经软软地倒在了地上，想是晕了过去。
司寇辰伸手将顾颜楚扶起坐好，又解下了腰间的水囊。
水还温热着，顾颜楚小口小口地饮着，让它慢慢地润泽喉咙。
便是这么，也喝了大半，终于觉得舒服些了之后，才还给司寇辰：“你怎么来了。”
顾颜楚问道，声音仍有几分嘶哑。
“庄二少爷不放心，叫我过来看着。”司寇辰道，顾颜楚随即冷笑一声：“你倒是听他的。”
知道顾颜楚在病中，心情难免不好，司寇辰也不与她分辨，只道：“已是按着计划行事，还请小姐快些养好病，免得错过了时机。”
顾颜楚点点头，靠在枕头上有几分疲惫。
她知道自己被安置到了另一个营帐，也知道这个营帐离战场更远，更清净。
可空气中那若有似无的杀伐声，总是提醒着她，这个夜晚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平静。
“这是庄二少爷让我交给小姐的。”司寇辰递上来一封信，没由来的，顾颜楚便觉得心中有些烦躁。
若非身处敌营，她只怕便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了。
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的劲，才将那封信扯过。略显粗鲁地将信封拆开，里面只躺了两个名字。
淑芳c绮罗。
正是买来的几个东秦丫头之二。
“京寰阁的？”顾颜楚问，司寇辰却摇了摇头：“那位二少爷什么也别说，只叫我将信交给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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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司寇辰道，“林羡公子叫我转告小姐：便是为了顾将军，也要爱惜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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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日，临安又传来一道旨意：废林羡为庶人，非诏不得入京，立二皇子林誉为太子。”
“什么？”顾颜楚愕然，“怎么会这样？”
“似乎是贵人怒极了，不知受了谁的挑拨。”司寇辰道，顾颜楚不由得揉了揉眉心。
顾颜楚揉了揉眉心，这下子可难办了。
若只是废太子还好，回去以后负荆请罪，诚意忏悔，再过段时间，只要无过，总还能恢复太子身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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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错
顾颜楚眯了眯眼。
她记得林誉的一个爱妾，是司幽人氏。
若是以此做文章，也不是不行。
“林羡公子说了，他本不在意什么太子不太子的，现在只想要击破敌军，为国分忧，为顾将军报仇。林誉殿下本也懂得文韬武略，是个治国的人才。由他做这个太子，也无不可。”
“那虞子兮呢？他被贬为庶民，虞子兮又该如何？她可是在临安的。”顾颜楚问道，罪臣之妻，哪有什么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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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颜楚打了个哈欠，躺下去睡了。
再醒来，已是第二日正午。
她是被笑声吵醒的，睁开眼一看，几个丫头正围坐在床边，不知在说些什么，一个个笑得眯了眼。
几日前被打的伤痕，已经浅得看不出了。爱美一些的，也不知从哪寻来了脂粉，轻轻扑上一些，便看不出来。
“姑娘醒了？”红裳第一个瞧见，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起身来扶顾颜楚：“想喝水吗？饿不饿？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你一次问这么多，叫姑娘怎么答呢。”柔月笑道，去倒了杯水来。
水温正好，顾颜楚用唇试了试，便仰首喝下一大杯。
见她是真的渴了，柔月又去倒了一杯，同时道：“还坐着装死呢，快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可吃的，带些过来给姑娘。再去看看哪位大夫得空，请来看看姑娘。你，别躲，就是你。去看看姑娘的药熬好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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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好意思，人家在战场上拼命，回来了好容易有口肉吃，想着她是女孩子，还让给她了。”
“就我吃？你们谁没吃？你们吃得可比我香多了。”红裳一张小脸憋得通红，不服气的反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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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出事的那天，姑娘刚刚被找回来没多久，临淄城的人就摸进来烧了粮营，还想把咱们几个连着姑娘给抢走”说到这，红裳顿了顿，往四处看了看，放低音量道，“我是想跟着他们就去的，可是高竹人反抗得太厉害了，那个将军又让我们看好姑娘，没办法，只能留下了。”红裳说着，不觉有几分怅然。
她本来可以回到东秦了的。
还没怅然一会儿，便被柔月打了一下，当即不满地抬起头：“干嘛打我？”
一抬头，却见柔月再给她使眼色。
还没能明白其中的意思，便见顾颜楚叹了口气，苦笑道：“抱歉，是我连累你们了。”
红裳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姑娘何曾连累我们？是姑娘救了我们。要不是姑娘教我们去和高竹士兵搞好关系，只怕那天晚上，他们便要捉了我们当人质去对付咱们的人了，岂会这么用心的保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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