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 43 章
屋内尚有有几分狼籍, 碎掉的瓷片无人打理，酒液与茶渍污了团团锦绣的毯子，浊色悄然晕染开来、仿若一朵朵凋谢的荼蘼。
阮香浮端坐桌前, 纤纤的背挺得很直, 只一眼，便知她心头梗着一腔邪火。
而她粉面之上，亦是含着几丝余怒未消的煞气, 眼底却透着难言的寂寥，侧影亦是单薄纤弱。
但此刻她只幽幽地盯着面前之人, 倔强的双眸一瞬不眨，仿佛要将他看透，也似要透着他, 望向记忆之中的另一个人。
卓立于眼前的沈凤卿威仪深重，乍一眼看去, 与那日匍匐在她脚下的沈五竟似全然不同的两个人, 可那张凤目修眉的面容之中，分明藏着当初那凶狠少年的影子。
只是这影子再像, 仍叫人依稀不敢相认。
阮香浮虽在朱阳候面前看似肆无忌惮的模样，心里却对于自己的处境清楚得很。
不过是年少轻狂时随口许下的海誓山盟，哪里就能当真了呢？
阮香浮不知梦中他有什么苦衷, 也不知如今他又为何要扮作仆役混到她身边，她只知他沈公公哪怕有半分在意于她, 亦不会叫她仍旧呆在金阙楼。
什么花魁行首, 到头来还不是以色事人的玩意儿？
呵, 沈恪如今可是大权在握的沈公公了，大权在握又是今上面前的红人，娶个寻常官家嫡女，都是轻而易举的小事，怕是早将她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阮香浮心中酸涩，目光却停留在沈凤卿身穿的那件似曾相识的蟒袍上，这抹紫红色映衬着金色丝线，即使是光线昏暗的黑夜中，仍旧闪着细碎的光。
更何况在屋内灯火通明的照耀下，自然是显出了御赐之物应有的富贵精致，加上沈凤卿多年以来养成的气度风姿，真像是什么王爷千岁的，纡尊降贵到了这小小的金阙楼。
也是，原本的东厂督主，可不正是九千岁么？
她忽而想起了什么，双眉微蹙，忍不住审视了沈凤卿一眼。
沈凤卿正凝眸望去，只见阮香浮面上一时激愤一时忧愁，最终定格在不敢置信的讶异之上，心头便是一痛，已是悄然升起一抹淡淡的怜惜。
他抬手解了身上斗篷，上前披在了阮香浮肩头，温声道：“夜里有些凉了，姑娘且爱护自己些。”
这时他瞧着她虽是微皱眉头，神色之间有几分纠结，却并未真正阻止，心中便松了几分，捡了一张离她不远不近的墩儿坐了，摆出一副长谈的模样。
沈凤卿解了斗篷，里头那身御赐蟒袍更为显眼。
阮香浮轻哼了一声，展眉冷笑，说：“王八蛋，到如今你还敢唤我姑娘？”
沈凤卿丝毫不怒，反是扬眉一笑，凤目中抑制不住地流露出几丝柔情，语气仍是温柔的，带着一丝戏谑问：“贼婆娘，多年不见，你怎地还是这般凶巴巴的，也不怕嫁不出去？”
阮香浮啐了这人一口，恨声道：“放你娘的屁，想娶本姑娘的人早从胭脂巷排到了朱雀门，我会嫁不出去——那日也不知道是谁，瞧我瞧傻了！”
说话间已是情绪激动地一拍桌子，本就娇美的面容之上浮起两抹动人的绯红，平添了三分艳色。
她性子本就不温柔，此时言语更有几分粗俗，可听在见惯了达官显贵的沈凤卿耳朵里，却是恍若天籁、恍如隔世。
凤卿之名，非他所愿。
尽管在尔虞我诈的皇城过久了，久得几乎要令沈凤卿遗忘了自己真正的名字和身份，但是一见到阮香浮、一听到她生机勃勃地叽叽喳喳叫嚷着的模样，那些过往的一切便瞬间苏醒了过来，鲜活得仿佛仅在昨日。
他不由地微微一笑，随手倒了两杯茶，一杯予了阮香浮润润喉，一杯则被他捏在手心里。
阮香浮正觉得渴了，只狠瞪了这人一眼，仰头便喝了。
沈凤卿更觉得好笑，不免多看了她几眼。
确切地说，沈大人甫一进门，眼睛便不听自己使唤了，只盯着阮香浮目不转睛的，怕是这心这眼，都在进门时转瞬换了主人。
阮香浮被他看得颇为不自在，一时间又想起来沈狗儿唯唯诺诺的模样，自己当初百般试探刁难，也不知这王八蛋那时是不是在心底乐翻了，还若无其事地配合她做戏。
当下她别过脸，背对着沈凤卿道：“督公真是好手段，却是何苦大费周折地整出一个‘沈五’来消遣我？”
闻言，身后沈凤卿又是一叹。
“你又何苦戳穿了我。”沈凤卿语气复杂，既甜又苦，“便叫沈狗儿只做你的狗，任你随意打骂使唤，不好么？”
他的声音早已与少年时的清朗格外不同，低沉之中透着极定的稳，有一种万般皆在自己掌握中的笃定。
阮香浮心知，这人几年来也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才在宫中站稳了脚跟，也被外力由一块棱角分明的顽石，给打磨成了如今的模样。
一时心中又痛又恨，竟是悲从中来，无语凝噎。
沈凤卿见阮香浮双肩颤抖，却不闻悲声，便猜到了她的心思，他本想说自己多年来一切都好，如今更是手握重权
过了半晌，阮香浮只觉得有双温暖有力的手，轻轻地按在了她肩头。
沈凤卿从身后将她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并不热切，却十分轻柔，像是将她当做了什么稀世珍宝般的易碎品。
阮香浮感受到沈凤卿呼出的热气洒在她耳边颈侧，但他偏偏只轻柔地拥住了她，旁的什么再没有了。
沈凤卿似是着了魔，执拗地问：“只将我当做‘沈狗儿’，不好么？”
或许是他的声调太过温柔也太过小心翼翼，阮香浮未曾抗拒，只阖了阖眼，沉默了一息，方侧着脸问道：“沈狗儿？”
沈凤卿眼底化开一抹柔情，带着一丝雀跃答道：“狗儿在，姑娘可有吩咐？”
阮香浮回眸，定定地瞧了他一眼，不由轻叹了一声。
入戏颇深的沈凤卿被她一声轻叹迷了心窍，立时焦声道：“姑娘仔细身子，切莫多思伤神。”
一时又怕她暗自掉泪，忍不住多嘴了一句：“泪多更是伤身。”
阮香浮又是抬眸望了他一眼，神色凄楚莫名。
不知为何，这一眼竟叫沈凤卿有些慌乱，不由移开了目光。
是了，她虽曾有些爱哭，但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儿了。
都怪他当初年少不知事，与她说什么“哭是最没用的”、“想哭的时候就该笑”之类的蠢话，硬生生把一个娇怯怯的小姑娘，教成了一副外柔内刚的模样，却更叫人心疼。
阮香浮摇了摇头，问：“沈恪，你究竟想做什么？”
不等沈凤卿回答，她转过身，从他怀中挣脱了开来，仍问：“你是不是疯了，才真以为高高在上的沈公公，还能继续若无其事地做那个低到尘埃里的沈狗儿？”
沈凤卿抽动了一下嘴角，面目骤然冷了下来，属于“沈恪”的清澈眼神，转瞬也染上了属于“沈凤卿”的深沉。
阮香浮凄然一笑：“一别经年，物是人非。公公且放过自己，也放过小女子罢——相见争如不见，有情却胜无情！”
沈凤卿深深吸了口气，只道：“你怨我多年未曾来见你，这原是应有之义，我虽身不由己，但的确负你良多，因而绝无二话。只盼你知，沈恪对你之心，一如往昔，自始至终从未变过。”
什么相见争如不见，有情却胜无情？
她怕是同那姓穆的呆久了，不知不觉也染上了些儿痴男怨女的做派，倒也矫情得有几分可怜可爱。
想及此，沈凤卿目光又是柔软了下来。
他自然而然地牵起了阮香浮的手，拉着她坐下，复又道：“你我既已相认，我便再不会叫你离了我身边。正好家中如今修整得差不多了，万事俱备只缺了一个女主人，你随我回去安心住下可好？”
虽是征询的语气，可由他说来，偏生多了几分笃定之意。
阮香浮暗恨自己不争气，听了他这样一说，心中竟也跟着无端憧憬起来，当下强忍着抽出了手。
她别过眼，强自冷着脸道：“不好。礼部公文已发，过几日我便要搬去听雪阁后边的小院，若是沈大人得闲，倒可来坐坐。”
沈凤卿仿佛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儿，凤目轻轻弯了弯，透着一丝儿纵容，面上亦是未曾强求于她，只说：“莫赌气了，那院子是我命人修葺的，你若觉得不错，偶尔去露露脸也可以。只一点，不许叫旁的人踏进你的屋子，否则——”
阮香浮眼尾一挑，有意追问：“否则如何？”
“好叫阮姑娘知晓——”沈凤卿歪头冲阮香浮一笑，抬手用一指按了按额角，眸光幽深冷凝，俱是凉薄，“我这些年来杀人放火、抄家灭族的事儿，已是眼也不眨、心也不跳地做下了不少，也不差再多一两件了。”
他笑得极是好看，温温柔柔的，不见半分狰狞。
然而阮香浮却在这笑容之中，窥见了属于“沈恪”的几分狠辣果决。
是了，这才是沈恪
阮香浮登时眼鼻一酸，竟是再难自持，慌忙低下头去，死死地咬着红唇不语。
沈凤卿深知这一晚于她而言冲击颇大，当下亦不再多言，只是禁不住又是叹息了一声，将这只小小的不敢认他的鹌鹑鸟儿给拥入了怀中，如同哄着小孩儿那般轻轻拍着她的背，任她埋头恸哭，将御赐的蟒袍给毁成一片狼藉。
过了半晌，沈凤卿估摸了一下时辰，才没事人般地问：“馄饨给你买好了，吃不吃？”
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阮香浮端坐桌前, 纤纤的背挺得很直, 只一眼，便知她心头梗着一腔邪火。
而她粉面之上，亦是含着几丝余怒未消的煞气, 眼底却透着难言的寂寥，侧影亦是单薄纤弱。
但此刻她只幽幽地盯着面前之人, 倔强的双眸一瞬不眨，仿佛要将他看透，也似要透着他, 望向记忆之中的另一个人。
卓立于眼前的沈凤卿威仪深重，乍一眼看去, 与那日匍匐在她脚下的沈五竟似全然不同的两个人, 可那张凤目修眉的面容之中，分明藏着当初那凶狠少年的影子。
只是这影子再像, 仍叫人依稀不敢相认。
阮香浮虽在朱阳候面前看似肆无忌惮的模样，心里却对于自己的处境清楚得很。
不过是年少轻狂时随口许下的海誓山盟，哪里就能当真了呢？
阮香浮不知梦中他有什么苦衷, 也不知如今他又为何要扮作仆役混到她身边，她只知他沈公公哪怕有半分在意于她, 亦不会叫她仍旧呆在金阙楼。
什么花魁行首, 到头来还不是以色事人的玩意儿？
呵, 沈恪如今可是大权在握的沈公公了，大权在握又是今上面前的红人，娶个寻常官家嫡女，都是轻而易举的小事，怕是早将她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阮香浮心中酸涩，目光却停留在沈凤卿身穿的那件似曾相识的蟒袍上，这抹紫红色映衬着金色丝线，即使是光线昏暗的黑夜中，仍旧闪着细碎的光。
更何况在屋内灯火通明的照耀下，自然是显出了御赐之物应有的富贵精致，加上沈凤卿多年以来养成的气度风姿，真像是什么王爷千岁的，纡尊降贵到了这小小的金阙楼。
也是，原本的东厂督主，可不正是九千岁么？
她忽而想起了什么，双眉微蹙，忍不住审视了沈凤卿一眼。
沈凤卿正凝眸望去，只见阮香浮面上一时激愤一时忧愁，最终定格在不敢置信的讶异之上，心头便是一痛，已是悄然升起一抹淡淡的怜惜。
他抬手解了身上斗篷，上前披在了阮香浮肩头，温声道：“夜里有些凉了，姑娘且爱护自己些。”
这时他瞧着她虽是微皱眉头，神色之间有几分纠结，却并未真正阻止，心中便松了几分，捡了一张离她不远不近的墩儿坐了，摆出一副长谈的模样。
沈凤卿解了斗篷，里头那身御赐蟒袍更为显眼。
阮香浮轻哼了一声，展眉冷笑，说：“王八蛋，到如今你还敢唤我姑娘？”
沈凤卿丝毫不怒，反是扬眉一笑，凤目中抑制不住地流露出几丝柔情，语气仍是温柔的，带着一丝戏谑问：“贼婆娘，多年不见，你怎地还是这般凶巴巴的，也不怕嫁不出去？”
阮香浮啐了这人一口，恨声道：“放你娘的屁，想娶本姑娘的人早从胭脂巷排到了朱雀门，我会嫁不出去——那日也不知道是谁，瞧我瞧傻了！”
说话间已是情绪激动地一拍桌子，本就娇美的面容之上浮起两抹动人的绯红，平添了三分艳色。
她性子本就不温柔，此时言语更有几分粗俗，可听在见惯了达官显贵的沈凤卿耳朵里，却是恍若天籁、恍如隔世。
凤卿之名，非他所愿。
尽管在尔虞我诈的皇城过久了，久得几乎要令沈凤卿遗忘了自己真正的名字和身份，但是一见到阮香浮、一听到她生机勃勃地叽叽喳喳叫嚷着的模样，那些过往的一切便瞬间苏醒了过来，鲜活得仿佛仅在昨日。
他不由地微微一笑，随手倒了两杯茶，一杯予了阮香浮润润喉，一杯则被他捏在手心里。
阮香浮正觉得渴了，只狠瞪了这人一眼，仰头便喝了。
沈凤卿更觉得好笑，不免多看了她几眼。
确切地说，沈大人甫一进门，眼睛便不听自己使唤了，只盯着阮香浮目不转睛的，怕是这心这眼，都在进门时转瞬换了主人。
阮香浮被他看得颇为不自在，一时间又想起来沈狗儿唯唯诺诺的模样，自己当初百般试探刁难，也不知这王八蛋那时是不是在心底乐翻了，还若无其事地配合她做戏。
当下她别过脸，背对着沈凤卿道：“督公真是好手段，却是何苦大费周折地整出一个‘沈五’来消遣我？”
闻言，身后沈凤卿又是一叹。
“你又何苦戳穿了我。”沈凤卿语气复杂，既甜又苦，“便叫沈狗儿只做你的狗，任你随意打骂使唤，不好么？”
他的声音早已与少年时的清朗格外不同，低沉之中透着极定的稳，有一种万般皆在自己掌握中的笃定。
阮香浮心知，这人几年来也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才在宫中站稳了脚跟，也被外力由一块棱角分明的顽石，给打磨成了如今的模样。
一时心中又痛又恨，竟是悲从中来，无语凝噎。
沈凤卿见阮香浮双肩颤抖，却不闻悲声，便猜到了她的心思，他本想说自己多年来一切都好，如今更是手握重权
过了半晌，阮香浮只觉得有双温暖有力的手，轻轻地按在了她肩头。
沈凤卿从身后将她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并不热切，却十分轻柔，像是将她当做了什么稀世珍宝般的易碎品。
阮香浮感受到沈凤卿呼出的热气洒在她耳边颈侧，但他偏偏只轻柔地拥住了她，旁的什么再没有了。
沈凤卿似是着了魔，执拗地问：“只将我当做‘沈狗儿’，不好么？”
或许是他的声调太过温柔也太过小心翼翼，阮香浮未曾抗拒，只阖了阖眼，沉默了一息，方侧着脸问道：“沈狗儿？”
沈凤卿眼底化开一抹柔情，带着一丝雀跃答道：“狗儿在，姑娘可有吩咐？”
阮香浮回眸，定定地瞧了他一眼，不由轻叹了一声。
入戏颇深的沈凤卿被她一声轻叹迷了心窍，立时焦声道：“姑娘仔细身子，切莫多思伤神。”
一时又怕她暗自掉泪，忍不住多嘴了一句：“泪多更是伤身。”
阮香浮又是抬眸望了他一眼，神色凄楚莫名。
不知为何，这一眼竟叫沈凤卿有些慌乱，不由移开了目光。
是了，她虽曾有些爱哭，但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儿了。
都怪他当初年少不知事，与她说什么“哭是最没用的”、“想哭的时候就该笑”之类的蠢话，硬生生把一个娇怯怯的小姑娘，教成了一副外柔内刚的模样，却更叫人心疼。
阮香浮摇了摇头，问：“沈恪，你究竟想做什么？”
不等沈凤卿回答，她转过身，从他怀中挣脱了开来，仍问：“你是不是疯了，才真以为高高在上的沈公公，还能继续若无其事地做那个低到尘埃里的沈狗儿？”
沈凤卿抽动了一下嘴角，面目骤然冷了下来，属于“沈恪”的清澈眼神，转瞬也染上了属于“沈凤卿”的深沉。
阮香浮凄然一笑：“一别经年，物是人非。公公且放过自己，也放过小女子罢——相见争如不见，有情却胜无情！”
沈凤卿深深吸了口气，只道：“你怨我多年未曾来见你，这原是应有之义，我虽身不由己，但的确负你良多，因而绝无二话。只盼你知，沈恪对你之心，一如往昔，自始至终从未变过。”
什么相见争如不见，有情却胜无情？
她怕是同那姓穆的呆久了，不知不觉也染上了些儿痴男怨女的做派，倒也矫情得有几分可怜可爱。
想及此，沈凤卿目光又是柔软了下来。
他自然而然地牵起了阮香浮的手，拉着她坐下，复又道：“你我既已相认，我便再不会叫你离了我身边。正好家中如今修整得差不多了，万事俱备只缺了一个女主人，你随我回去安心住下可好？”
虽是征询的语气，可由他说来，偏生多了几分笃定之意。
阮香浮暗恨自己不争气，听了他这样一说，心中竟也跟着无端憧憬起来，当下强忍着抽出了手。
她别过眼，强自冷着脸道：“不好。礼部公文已发，过几日我便要搬去听雪阁后边的小院，若是沈大人得闲，倒可来坐坐。”
沈凤卿仿佛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儿，凤目轻轻弯了弯，透着一丝儿纵容，面上亦是未曾强求于她，只说：“莫赌气了，那院子是我命人修葺的，你若觉得不错，偶尔去露露脸也可以。只一点，不许叫旁的人踏进你的屋子，否则——”
阮香浮眼尾一挑，有意追问：“否则如何？”
“好叫阮姑娘知晓——”沈凤卿歪头冲阮香浮一笑，抬手用一指按了按额角，眸光幽深冷凝，俱是凉薄，“我这些年来杀人放火、抄家灭族的事儿，已是眼也不眨、心也不跳地做下了不少，也不差再多一两件了。”
他笑得极是好看，温温柔柔的，不见半分狰狞。
然而阮香浮却在这笑容之中，窥见了属于“沈恪”的几分狠辣果决。
是了，这才是沈恪
阮香浮登时眼鼻一酸，竟是再难自持，慌忙低下头去，死死地咬着红唇不语。
沈凤卿深知这一晚于她而言冲击颇大，当下亦不再多言，只是禁不住又是叹息了一声，将这只小小的不敢认他的鹌鹑鸟儿给拥入了怀中，如同哄着小孩儿那般轻轻拍着她的背，任她埋头恸哭，将御赐的蟒袍给毁成一片狼藉。
过了半晌，沈凤卿估摸了一下时辰，才没事人般地问：“馄饨给你买好了，吃不吃？”
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推荐自己的新书《天命讨债人》齐天大魔猴
桀骜齐天圣，铮铮大魔猴
第817章 四公子当真与众不同？清穿后每天被迫撩
【欢脱独宠，沙雕撩夫日
新书《谜城》开启神峰
一次偶然， 他踏足修
第270章 酒吧偶遇网游之影子大师
我，在黑夜中行走 我
007儿女成群婚城难入
十八岁的她，一心想用高
第四百一十六章 邀请剑神之剑弑乾坤
《剑神之剑弑乾坤》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