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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风尽浮生缘(二)

  静妃惶恐地坐在地上,不只是因为玉子衿的话让她意识到自己确实得罪不起她,任一个玉家人她也得罪不起!还因为她搞砸了玉寒对她的嘱托,要将玉子衿拖在这慈康宫两个时辰,如今却连一个时辰也不到!

  失措之下,静妃仓皇跑去裕龙阁找玉寒,唯恐因此失宠。

  听着脸颊红肿的女子一番哭诉,玉寒并没有丝毫怜惜,两指抬起静妃的下巴,他冰冷无情地看着静妃梨花带雨的柔弱模样,“这点事都办不好,朕要你有何用?”

  静妃捂着脸颊哭道:“皇皇上,并非臣妾无能,崇溪长公主气势凌人,她还打了臣妾。”

  “区区一个你,难道我玉家人还打不得了?”

  瞪大双眼看着那双如冰的眸子,静妃一时哑口无言,这一刻彻底明白了在他眼中自己是何等卑微,难道这些时日的雨露温存都是假的吗?

  下巴被猛地一下松开,静妃跌倒在地,她亲耳听着那双薄唇无情吐字道:“带下去,朕不想再看到她!”

  “是!”

  “皇上,皇上”静妃拼命挣扎着向玉寒讨饶,但弱女子哪敌得过两个侍卫的力道。今日她才明白,女子的万种风情根本就不被这冷血心肠的人看在眼中,可笑她还做着那宠冠后宫的梦!

  沈杳持诏冷立,桀骜的双眸看着座上那个身临困境却云淡风轻的男子,“皇上有旨,中宁王接旨!”

  原倚风静静煮茶,不卑不亢,“念。”

  轻轻一字却有无形压力,沈杳捧着诏书的手有些僵硬,奈何玉寒登基时曾下诏准原倚风不跪听诏,虽所有人都知不过是个幌子,但此刻他还当真不能因为这个奈何他。也罢,左右也就只这一次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中宁王原倚风勾结旧族,奉上无尊,意图谋反,朕念其恪让之功,从宽而理。与崇溪长公主婚约自即日起解除,公主归宫与尔再无瓜葛,今赐尔与三子毒酒一壶,留存完身。钦此。”

  沈杳收起诏书递给原倚风,“中宁王,接旨吧。”

  原倚风未接,静静倒茶饮茶,似乎已将此刻生死存亡置之度外。

  沈杳咬牙将诏书甩在桌案,冲身后端着酒盏的侍卫一挥手,“中宁王,得罪了。”

  清液渐渐注入酒杯,原倚风毫不侧目,待一抬头看到走进房中的清俊孩童,霎时变了脸色,“谁让你回来的?”

  原景沐从容而来,小小年纪带着超越这个年龄的无畏与浩然,“孩儿既为原氏骨血、父王嫡脉,岂有冷眼看着原氏沦亡、父王独死,而自己却出逃尘世的道理?那样岂不是成了不忠不孝之辈!”

  走至原倚风身前屈膝而跪,原景沐沉重道:“父王,君子可痛快杀身,不得苟且而生,今日若走出这个府门,孩儿此后定痛不欲生,求父王成孩儿之志!”

  原倚风闭眸,不看座下对他恭谨三拜的孩童,握在掌中的玉杯已然被捏碎,掌心滴血的疼痛浑然不觉。

  沈杳早已命人将林夫人的二子一同带来正厅,眼看着两个儿子被人带走,林夫人一路跌撞追来,却被侍卫拦在门外,听着两个儿子的放声大哭,她瞬间绝望。

  托盘中已斟满四杯酒,沈杳亲手将一杯端至原倚风身前,“中宁王,请吧!”

  两个双胞胎被这阵仗吓坏了,哭闹中两个侍卫趁机将毒酒灌下,原景沐亲眼看着两个弟弟慢慢停止了哭闹,泪流而下闭上了双眼,再睁目却是一片冷然看着自己身前的酒杯。

  “公子!我等来救公子!”一声高喝传来,是**兄弟二人带着一队黑衣人与沈杳的人马厮杀起来,说话间**已经闯进屋来,沈杳拔剑迎上。

  几个侍卫纷纷拔剑挟制着原倚风与原景沐,无视脖间的利刃,原倚风道:“不要管我,带世子走!”

  沈杳带的宫中禁卫并不在少数,屋外不时就已经血流遍地,不断有禁卫倒下,而**带来的人虽武艺高强,显然双拳难敌四手,已经渐渐难抵。眼看大批禁卫就要闯进厅中,**顾不得再和沈杳多纠缠,一个闪身避开劈下的长剑,一刀击毙挟制着原景沐的侍卫,将原景沐护在怀中。

  沈杳持剑挡在门口与**对峙,冲身后的几个侍卫一使眼色,熟人齐上围攻**,刀剑相向的电光火石间,**一刀劈飞沈杳的长剑的同时,使得侧身有了可趁之际,一柄长剑正入原景沐的胸口。

  血花纷飞染红了孩童的衣衫,原倚风瞪大双眸看着**怀中浑身是血却对他浅笑的原景沐,脑海中一片空白。

  原景沐似不知疼痛地看着父亲,无力地动动嘴角却没有说出声,触目的殷红自他的嘴角流出,清目微合渐渐没了知觉,入梦中好似父母温馨同在,共同在他身边围绕。

  砰!

  一个身姿矫健的黑衣人破窗飞来,露在外面的一双明目在看到利剑没胸的幼孩时顿时悲愤滔滔,纵身几个凌空踢踏就将围在**身边的几个侍卫踹飞。

  劈手拔出原景沐胸上的利刃,黑衣人就手快点他周身几个大穴,在沈杳与其他侍卫逼近之际拔剑而上。**也不多犹豫,在半道闯入的黑衣人掩护下紧搂着已经闭目的原景沐继续厮杀,试图靠近被挟制的原倚风。

  “不必管我,快带他走!”原倚风情急大叫,恐**等人因他恋战,拿起身边的酒杯一口饮尽,绝决无疑。

  “公子!”**见状疾呼,黑衣人眼神窒息,怔怔看着绝决赴死的原倚风良久后才紧握手中的长剑砍向门前冲进来的侍卫。眼看已经无力回天,只能带着原景沐突围而去。

  院中的禁卫与黑衣人均死伤大半,满地尸身,尽是血污,玉子衿刚跑进府门见到的就是这一地惨不忍睹的景象。她啜泣着用尽最后的力气跑向主厅,却见一个蒙面黑衣人与**抱着浑身是血的原景沐斩杀两个近卫越墙而去,了无生机的孩童刺目惊心,她惊恐倒在遍地鲜血的尸堆中。

  “沐儿,沐儿”她声线尽断,泣不成声,那不是她的沐儿,不是,不是拖着抖如筛糠的身子闯过打斗厮杀的黑衣人和禁卫,她衣裙上沾着不知是谁的鲜血跑进正厅。

  沈杳等人已然撤出在院中与数个黑衣人纠缠,玉子衿蹒跚进门就看到林夫人失魂落魄地跪在厅中抚摸着两个儿子已经冰凉的尸首,一对双生胎一动不动躺在地上,就好似睡着了一般。

  玉子衿猛然惊觉看正座上淡然静坐的原倚风,几步扑至他的身边,“你你”看一眼已经空了的酒杯,她哆嗦着双唇说不出话来。

  冰凉的指尖抚着那张尽是泪痕的面容,原倚风绽开清风笑靥,如斯风姿似万里白云徜徉蓝天的高洁宁淡,“子衿,我不能陪你了,不能再陪你去游历名山大川,看遍世间美景了,不要怪我,这些事只能交给他了,答应我,回他身边去,好不好?”

  玉子衿猛烈地摇着头,发髻上的流苏随她的动作颤动,晶莹如泪落,“我们不说这些,不说这些,我不要听,我要你好好的。倚风,你答应过要陪我的,我为了你回来,就没有想过要走,你不要死、不许死!”

  原倚风将泪如决堤的她抱在怀里,明明已经无力的手臂不知如何又有了力气。这一生他终究要食言了,他本不是该陪她看尽这世间美景的人,这一点他始终记得。这十多年的幸福是他占有了别人的,还有那个因他而未能享受过母爱的孩子,他一直都心怀愧疚,如今,他终于能把她还回去了。

  一滴腥热滴在脸颊,又一滴接连而下,玉子衿溘然抬头,见到那血色无的嘴角溢出暗黑色的血迹,而那双明眸中的皓月神采正在以可怕的姿态流烟消散。她紧紧抓着原倚风的手臂靠在他身边,“倚风,你不要吓我,不要吓我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不能没有沐儿,沐儿已经生死未卜了,你就不要离开我了好不好?”

  “子衿,你你爱我吗?”一如当年,他又问了多年前那个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在精力最后流逝之际,说出这一句已经用尽了他仅剩的力气。

  “我”

  爱吗?

  不爱吗?

  这么多年她一直在问自己这个问题,为了他狠心离开西原,为了他忤逆父兄,为了他甘愿与那么多个女人共事一夫她无怨无悔地做了那么多,真的只是为了朋友之义,对他就没有一丝的男女之情吗?

  那犹豫又为难、复杂又失措的表情没有逃过原倚风的眼睛,他含着血色的嘴角勾起弯弯的弧度,他的眼神移向窗外的蓝天白云,最后带着一抹释然闭上了眼睛。

  她没有开口,他却等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倚风,倚风”玉子衿使劲摇晃着毫无回应的人,汹涌的泪水漫灌了她的双眼,胸腔似被利刃一刀一刀剥蚀,疼得她喘不过气来,“倚风,我是真的想要和你一生一世的,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屋宇绮绣中,彻骨的凉意与冰寒笼罩着整座府邸,浓重的血腥四散弥漫,风起处,净是说不尽的哀伤与凄凉。

  东乾天纬元年,原废帝中宁王原倚风以谋逆罪被赐死,享年二十九岁,史称“仁静帝”。

  恢弘大殿中,玉寒明黄批身,金龙压冠,面无表情对归来复命的沈杳道:“都解决了?”

  “是,只是原景沐的尸身被劫走了,他们死伤大半,并未来得及将原倚风带走。”沈杳谨慎回禀,低头不看玉寒的双眼,刻意将原景沐死生不明的事情隐去,即便这些年他深得玉寒信任,但也不代表他不会因为办事不力而获罪。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即便死了也要将尸首找回来,”玉寒转向一旁的年轻人,“季戈,这事交你去办!”

  “是!”名唤季戈的年轻人审慎抬头,抱拳一礼连忙离去。

  明白自己的心思被玉寒怀疑,沈杳垂目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挥袖望着殿外晴空万里下的巍巍皇城,玉寒展臂切齿,“莫说原氏族人,今后不论何人,若有悖逆,神人弗挡!早晚朕要将这江山牢牢掌握在手中!

  “踏着兄长的尸骨登上这九五之位,二弟坐于其上不觉得阴冷吗?”

  冷冷的质问自殿门传来,众人惊见,却是长裙染血的玉子衿提剑而来,乌丝略有凌乱,清冷的面庞憔悴苍白,一双秒目红肿冰冷摄人,昔日娇颜尽为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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