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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异虱

  一

  秦超和周二兴是云海村人,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两人意气相投,学书本电影上的样子结为兄弟。

  云海村是个闭塞的穷山村。两人小学毕业后,就结伴随一个干建筑的亲戚到省城打工。先当钢筋工,后来当了小工头。他们从家乡招来了许多小伙子,组成了子弟兵建筑队;工程越干越大,再后来就合伙成立了房地产公司。由秦超任董事长,周二兴任总经理。

  两人的钱越多,妻子越难看。秦超就休了老家的媳妇,重娶了一个美妞。周二兴父母已亡,也无兄弟姐妹,只有一个儿子,十分疼爱。他也想给原配一笔钱后带儿子娶新欢,但新欢人小脾气倔,坚决不要拖油瓶。周二兴舍不得儿子,故一直未离婚,按时给在农村老家的媳妇寄生活费,让她抚养儿子。

  不久,周二兴竟在视察工地时,高空坠落。这是突发事件,他伤得又太重,自知时间不多,去医院的路上,拉着秦超的手,托朋友照顾好的三岁的儿子,长大后继承他的遗产。秦超含泪答应,发誓一定照办,若负了朋友,就让蛆虫蚂蚁咬死。

  周二兴死在了路上。

  几天后,周二兴的妻子领着儿子赶来。秦超不管周二兴的媳妇哭泣,却好奇地打量朋友的独生子周齐。一看却暗暗吃惊:这个三岁小儿,给人一种怪怪的的感觉,但却又说不出怪在哪里。

  周齐不哭也不闹,只是呆呆地看着秦超,那双鼓起的金鱼眼睛,似乎要看穿他的五脏六腑。秦超竟然不敢与他对视,扭开了头。

  这是怎么了,他有些恼火。他这条在社会上闯荡了几十年的汉子,堂堂的公司董事长,怎么会不敢与一个三岁小儿对视呢?

  周二兴的媳妇毕竟是个闭塞山村的家庭妇女,甚好糊弄。秦超给了她五万块,她便心满意足了。秦超让她领着周齐回山村,继续过日子。

  秦超不提周二兴的遗嘱,他对谁也没讲。公司的人也都不提这事,谁也不是傻瓜。

  但秦超从此就有了心病,常疑神疑鬼的,从前的潇洒荡然无存,变得有些獐头鼠目了。而且常会没来由地想起那双金鱼眼睛。

  他思量如何去除这心病。进行了多次谋划,几次想付之行动,却在最后一刻打了退堂鼓。

  二

  两年后。老天好象要成全他的心愿,周二兴的媳妇竟然也暴病身亡了。秦超听到消息后,欣喜若狂。过了两个月,他处理完手上的事后,便驱车直奔老家。

  周二兴到了山脚的来安镇时已是下午。这里到村子还有二十多公里,山村未通公路,他只好在小镇的最好的“山居旅馆”住一夜。

  翌日一早,他步行上山,黄昏时分,终于到了进村的山谷口。他停下了脚步。这是一条悬崖绝壁上的小道。道边的野草下,便是几十米的深谷。谷中时常云遮雾罩,十分危险;儿时就发生过人畜摔下山崖送命的事。可山村太穷了,无力将这崎岖山道修宽一点,因为靠山一边便是陡峭的山壁,工程量太太。

  他站在小径上看看深谷的云雾,又看看脚下没膝的野草,逗留了好一阵,才进了山谷底的村子。

  秦超父母己去世,他住在姐姐家里。村里有好多人在秦超公司的工地打工。他们用血汗替他累积了财富,可他们却认为秦超是照顾了他们。他们见大老板来了,都来看。

  秦超笑眯眯给乡亲们发香烟,给小孩子发糖果。说此次来是要将周齐接到自己家里,替朋友将其抚养成人。众人听了都感叹不已,极口称赞秦超人品高尚;是为朋友讲义气,两肋插刀的汉子。

  说起周齐,众人都说这孩子很怪,自母亲去世后,什么人收留他都不去,自己一个人过。整天满村满山乱跑。平时也不见他烧火煮饭,不知吃的什么。还有人说,他长了满身的虱子,有一只大得骇人,有人见爬在他手心里晒太阳,一动不动。

  不久,有人将周齐找来了。秦超将周齐搂到怀里。周齐鼓着金鱼眼看他,不说话也不挣扎。众人都说这孩子终归与秦老板有缘分,你看多亲热。

  接下来的日子,好多人家争着请秦超到家里吃饭。他们有求于他,希望秦超看顾好打工的子女,或收自己的子女打工。

  过了几天,秦超带周齐回城了。来了好多人送行。周齐兴奋异常,跑前跑后的十分高兴。秦超吆喝了好一阵,才牵住了他的手在前头走,后面跟着乡亲们。到了村口绝壁小道,秦超停下了脚步,和乡亲们最后话别。

  这一话别就很长,周齐等得实在不耐烦,挣脱秦超的手往前就跑,秦超扭头叫:“周齐,别跑!”

  话音刚落,周齐忽然一个踉跄,摔倒了。众人惊呼,秦超大叫一声,不顾一切地飞奔过去。可一切都晚了,周齐尖叫着坠下了深谷。

  秦超跪在周齐掉下的崖边放声大哭,双手不住拍打地面,悲痛得将面前的野草一丛丛的揪起来,撒向了深谷。

  遭此变故,众人无不又惊又痛。有的安慰看护秦超,有的找来绳索,放人下谷中,将周齐拉了上来。

  小周齐早已摔得面目全非,咽气多时了;唯有那双金鱼眼睛还睁着,直楞楞瞪着众人,好象诧异于秦超的哭泣和众人的悲伤。

  秦超抱着周齐哭得昏天黑地。忽然,他瞪大了眼睛,连嚎哭都忘了,他看到了怪事:

  一只雪白的大虱子从周齐的衣领爬了出来。眼看就要爬到他抱着周齐头部的手臂上了。

  他像被火烫了一样,蓦地抽出了手。定睛看时,那虱子不见了。

  他抬头看旁边的人,幸好无人注意他。

  他感到恐惧。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虱子?竟如一颗指肚大小的白樟脑丸子。这未免太吓人了。还有,它一下子就不见了,到哪里去了?会不会爬到自己身上了?

  他感到身上好几处地方似乎有东西在爬,下意识地就要脱衣服,还好马上觉得不妥。他急不可待,但强作悲伤地对众人说,他受不了,要回姐姐家去呆一会。

  到姐姐家后,他关上房门。脱下衣服细细搜寻了几遍,却没发现什么。

  那么大的虫子,若在身上不可能没有感觉的,他想。

  三

  安葬了小周齐后,秦超告别乡亲回城。到来安镇时已是黄昏,又累又饿。在小餐馆随便吃了些东西后,就到“山居旅馆”,开了房,shagg休息。

  偏僻的小镇没有象样的旅馆。山居旅馆设施也很差。石灰墙面既粗糙,又uhui不堪。席梦思g一翻身就吱吱乱响。秦超虽疲倦,但躺在g上睡不着,脑子走马灯似地想着心事。

  他对周二兴其实还是有情义的,但他早想拥有自己的公司,周二兴的死使他有了机会。把公司近一半的股分让给无权无势的孤儿寡母实在可惜。人经不住youhuo,特别是风险不大的youhuo。

  事情做得天衣无缝,毫无破绽。他有些得意,这样巧妙的杀人手段,大概只有他这颗脑袋才想得出来。

  回城的头天晚上,他悄悄去山道上布置了机关。简单却绝对有用,是他和周二兴儿时常玩的捉弄人的伎俩:将两撮草结成个死疙瘩,就成了一个圈套,相当于绊马索,他们称之为绊草索。绊草索隐藏在草丛中,谁也发现不了,套住人的脚背,没有不栽个狗抢屎的。特别是跑步的人。周齐是小孩子,喜动不喜静,特别是兴奋时;久站不动,他必然不耐烦,要挣脱他手;挣脱之后,多半要跑;一个奔跑的孩子在宽不足一米的羊肠小道上遇到绊草索,结果可想而知。

  更绝的是,他在崖边呼天喊地时,将绊草索拨出扔到谷中去了。

  可他却高兴不起来,总觉得事情没有完,可又找不出不妥之处。

  不知不觉他睡着了。朦胧中他感到什么东西在咬自己,但他太疲倦了,醒不过来。一次激烈的疼痛终于让他睁开了眼睛,他拉亮灯,见手臂上肿起了几个大红疙瘩,火辣辣地又疼又痒;在g单上仔细搜寻,却什么也没有。

  抬头时,却猛然一怔,惊得张大了嘴,他瞪着石灰墙面。

  墙面上,一只大白虱子拖着血红的大肚子在爬行。所过之处留下一道道歪歪扭扭的血痕。

  他如见鬼魅,骇得一下跳下g来。

  那虱子爬了一阵,伏在墙上不动了。墙上是一行歪歪扭扭的血迹,竟有些象是汉字。他仔细看了一阵,浑身一震,他看出来了,真是十二个字:

  “贪不义之财食虚妄誓言死于虫口“

  一阵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他颤抖起来,惊恐地看着一动不动的大白虱子。

  半晌,他回过神来,胆气又回到了身上。一只虱子就把秦超吓成这样,说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他恼羞成怒,一掌向虱子拍去,想将其拍成肉泥。

  “哎呀!”他叫出声来,手掌被刺得钻心疼痛,看手心,已渗出了血迹。

  那虱子仍伏在墙上一动不动。

  他凑近细看,那虫子背上竟然如刺猬一样长着尖刺。他再细看,那虫子的两眼鼓鼓的,像极了周齐的金鱼眼。

  金鱼眼冷冷地盯着他,一眨不眨。

  他打了个寒战。想了一阵,急速从提包中取出一个玻璃瓶,旋开瓶盖,将里面的药片倒出来。他将瓶口对着虱子,慢慢接近,猛地将其套住了。

  他按住瓶子在墙水平拉动,虫子终于松开了脚,掉进了瓶底。他迅速盖上盖子旋紧。

  他冷笑道:“哼,虫和人斗,岂不是笑话,看你还作怪不。我的血味道鲜美吧?这下就让你尝尝饿死的滋味,水晶牢里看你能活多久。”

  他拿着瓶子进了卫生间,将塑料天花板顶开一块,把瓶子放在天花板上面,又将板盖好。

  他连夜开车回了省城。

  四

  到省城后,他立刻到医院作了全面检查。他称是被一种不知名的怪虫咬了,听说会死人的。

  检查结果一切正常,可他还是提心吊胆。那大白虱子能作人字,不是凡虱,也决非善虱。肯定要发生什么不测之事的。

  据说死囚最痛苦的不是受刑之时,而是等待之日。秦超品尝到了这种的滋味。但一个星期无事,一个月后也无事,一年、两年,直到十年后也无事,他才醒悟是被虱子戏弄了。虱之言纯属恐吓。他很气愤,这家伙原来是个无赖。十年中,他不但无事,且一帆风顺,公司越做越大,财产越来越多。

  他意气风发,决定回乡一转,再显财露富,光宗耀祖一番。

  他驱车携丽人前往。到了来安镇,他还住“山居旅馆”,并定了当年的房间。他支开美女,反锁房门,进了卫生间。

  他还是忘不了那无赖虱,要看看它怎么了。他事先准备了一只放大镜,要仔细看看它的无赖嘴脸和金鱼眼。研究一下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卫生间还是老样子,一切都没变。他挪开天花板,伸手进去,那瓶子竟然还在。

  对着灯光,他用放大镜仔细看瓶中虫子:那虱子子已变得又扁又平,象一枚一分硬币。它伏在瓶中一动不动,那双金鱼眼也闭上了,已毫无生机。

  他断定无赖早已死去。十年光阴,没吃没喝没空气,焉得不死?

  他使劲摇动瓶子,“无赖”在瓶中翻来滚去,停下再看,它还是一动不动。他打开瓶盖,将虱子倒在手心里观察。

  忽然,他看到无赖似乎动了一下,急甩手,可晚了,手心像被钢针刺穿了一般,激烈的疼痛使他一阵晕眩。

  虱子被到甩g单上,一动不动。他感觉不妙,忍痛用放大镜细看,一看便打了个寒噤:白虱子金鱼眼睁开了,正冷冷盯着他。

  他咬牙切齿,与虱子对视着虱子忽然咧嘴一笑。

  他狠狠用放大镜将虱子扫到地下,用皮鞋使劲碾了几十个来回。

  虱子不见了,成了一些干枯的碎屑;可激烈的疼痛没有减弱,手心迅速肿胀变黑。他喊叫起来。

  美女立刻和他到镇上卫生所。医生切割开手心,流出了许多黑血;又打针服药,但却无用。他手臂迅速肿得腿一般粗细,且乌黑发亮。

  三天后,秦超不治身亡。

  村里一个上年岁的老汉,听说此事后,十分惊讶。据他说,儿时听母亲讲过,虱子耐饥,能多日而不死,饿的时间越长毒性越大。十年时间,未免太长了,如此饥虱叮了人,岂能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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