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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0.酆都鬼城·其十一

  br /≈gt;  酆如归见状, 唤出红绸来, 缠住了常承安的脖颈,方要施力, 但那常承安却是一抬指便将那红绸撕裂了开去。

  姜无岐身形一动, 到了酆如归面前,护住酆如归。

  酆如归往后退了几步, 到了门外的阑干处,一手扶着阑干, 扬声道:“诸位可识得常承安,望剑门的常门主?”

  见底下喝着花酒的寻欢客以及花娘颔首, 他补充道:“那诸位可知常承安的续弦与其子常思远有染,并且那续弦已于约莫半年前为常思远产下了一个女婴?”

  底下诸人惊呼连连,其中一花娘问道:“常公子自半年前起,便不曾踏足过我邀仙楼, 莫不是便是为了他那继母罢?”

  ——哪里是为了他那继母,分明是为了自己, 但常思远的一片痴情太过廉价,甚至在求而不得之时, 以为自己是欲擒故纵,而要以利剑逼自己就范。

  酆如归思及此,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其后,他又避重就轻地道:“常门主素来是一派宗师的做派, 教人心生敬佩, 但他私底下却做着龌蹉之事, 害了不少无辜之人的性命,他那续弦是他夺人所爱,他甚至为此杀了那续弦原本的未婚夫,他那续弦便是因此对其子常思远下了春/药,为报复常门主。约莫四月前,那续弦竟然谋害了常公子,常公子实在是不幸,有这样一个丧尽天良的生身之父,倘使常公子未死,许现下正与诸位一道把酒言欢,好不惬意。”

  他这一席话算不得颠倒黑白,但为了使常承安愈加被千夫所指,却半点未提及常思远的过错。

  邀仙楼的寻欢客非富即贵,足以让人取信,其中或许有不喜道人是非者,但只需有一人将他所言散布出去,常承安的名声便会扫地。

  常承安恼羞成怒,却因一时间拿不下姜无岐,而近不得酆如归的身。

  倘若他能近得酆如归的身,他早已将酆如归碎尸万段了。

  他最为重视的便是他的名声,绝不容许任何一人玷污。

  但他却在一丈开外,束手无策地听得酆如归续道:“昨日,我与我夫君在酆都客栈打尖,他平白无故地诬陷我害死了常公子,要取我性命,为此,他杀了足有一十口无辜之人,你们若是不信,大可去查查,昨日酆都客栈二楼走廊处可有死人,他常承安又可曾带着一众弟子到过酆都客栈。”

  昨日派去杀人的弟子全数是常承安的心腹,口风甚严,故而在场的一十八名弟子俱不知内情,只知师傅带着师兄弟们出门办事去了。

  他们原本配合着常承安对付姜无岐,而今犹豫不决,接连收起了长剑。

  常承安已是强弩之末,有一众弟子配合,才能勉强与姜无岐周旋,眼下弟子们逐一弃他而去,他便陡然露出了颓势来。

  他练过一门古怪的功夫,即使受了重伤,亦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到一定程度,可其后却会被这门功夫反噬,用过这门功夫后,须得好生调养,不可再与人动手,调养一两月,即能痊愈,但这一两月间却会身受万虫啃咬之苦;反之,如若与人动手,便将于三日之内暴毙而亡,

  如今他已与姜无岐与酆如归动了手,注定要暴毙而亡,只希望能将他们一并拉来为自己陪葬。

  可现下他独木难支,如何抵挡得住姜无岐?

  姜无岐乍见常承安的身形迟钝起来,不敢放松,全神贯注地与其交手。

  常承安倏地心生一计,下一瞬,他居然抬手提起身侧一名弟子的后襟,向着姜无岐掷了过去。

  他仿若是在投掷甚么死物一般,全然不曾想到掷出去的乃是一个大活人,且是他的弟子。

  他已无名声可言,且将要丢掉性命,目前最紧要之事便是除去姜无岐与酆如归这两个祸害,哪里能顾及这些不中用的弟子,自该物尽其用才是。

  姜无岐未料想常承安会有这般无耻举动,猝不及防间,好容易才接住了那弟子。

  那弟子的耳廓险险地擦过“却殇”的剑锋,惊魂未定地被姜无岐扶着站定,他扫过姜无岐,又望住了抚养自己长大的师傅。

  “师傅”这俩字尚在喉间,他却眼睁睁地瞧见他最要好的师兄亦如同他一样,被师傅当做武器投掷了出去。

  姜无岐唯恐伤到无辜的望剑门弟子,不得不收起剑来,转而唤出拂尘。

  拂尘的威力远不及“却殇”,令常承安有了喘息的功夫。

  他左右尚且还有一十六名弟子,这些弟子欲要逃跑却是被常承安死死地拦住了去路,便只能向里面跑去。

  但常承安竟是提剑抵住了其中一名弟子的咽喉,厉声要挟道:“尔等如有一人胆敢逃出一尺,为师便结果了你们这大师兄的性命。”

  卑鄙小人便是这副行径了罢?

  酆如归慵懒地倚靠着阑干,嗤笑道:“你这一十八名孝顺弟子听闻你有难,当即赶来救援,怕是做梦都想不到你这素来受人尊敬,名声在外的望剑门门主会将他们当作肉团罢?”

  说罢,他将一簇乱发撩于耳后,须臾之后,却是一弹指。

  他的内息轻易地便击断了常承安手中的剑,剑锋成了碎铁,落了一地的脆响后,便再无动静。

  ——常承安的佩剑传闻是从上古流传下来的宝剑,坚不可摧,但那宝剑已遗落于这邀仙楼的后院了,而今常承安手中的剑仅仅是望剑门普通弟子的一把长剑。

  常承安盯着光秃的剑柄,愤愤地将剑柄一扔,继而徒手扣住了那大师兄的咽喉,对着酆如归怒目而视:“酆如归,你一千年恶鬼,有何立场责难老夫?”

  “千年恶鬼”这四字掷地有声,逼得底下的诸人与望剑门一众弟子面色煞白。

  千年恶鬼酆如归长居于酆都正中央的鬼山之上,喜着红衣,颜若舜华,嗜血啖肉。

  倚靠于阑干那女子确是穿着一身红衣,亦可称得上是颜若舜华。

  出身于酆都者无一人不曾听闻过千年恶鬼酆如归的恐怖,除了色胆包天者,欲要多瞧一阵酆如归的丽色,旁的早已在惊惧交加之下逃散而去了。

  不多时,这偌大的邀仙楼仅余下酆如归c姜无岐c常承安及其一十八名弟子。

  酆如归一面以指尖轻点着阑干上的雕花,一面对着姜无岐委委屈屈地道:“无岐,他们都被我吓跑了,我难不成生得很是丑陋?”

  姜无岐正与常承安对峙着,闻言,无暇去瞧酆如归,但仍是出言安慰道:“半点不丑陋,你容色甚美,动人心弦。”

  “当真么?”酆如归走近了些,从背后抱住姜无岐,亲吻着姜无岐的后颈。

  姜无岐后颈上被他咬破的伤口已然愈合了,但那暗红色的血痂却极为碍眼。

  他探出舌尖来舔舐着这血痂,含含糊糊地道:“待收拾了这常承安,便无人来打搅我们了,无岐,你要对我做甚么,我都允你。”

  “做甚么?”姜无岐发问,同时略略回过了首去。

  常承安见酆如归与姜无岐不要脸面地当着他的面,心下大为不耻,顿觉自己被轻视了,但又期望他们能多些时候,以便他寻到破绽,好将他们一一击毙。

  他紧紧地盯住了俩人,暗道:这千年恶鬼确实生得美貌,怪不得思远倾心于她。

  下一刹那,他又闻得那酆如归含羞带怯地道:“自是做你一直欲要对我做的那事。”

  “那事?”姜无岐满面疑惑,“究竟是何事?”

  酆如归半垂着首,怯生生地道:“便是那事。”

  常承安眼见姜无岐已全然放松紧惕,手中的拂尘垂下,又彻底地转过了首去,与酆如归说话,心下暗喜。

  他静待的便是这一刻,他必得抓住了,他松开手中弟子的咽喉,一把抢过其手中的长剑,便朝着姜无岐劈了过去。

  但他的身体却是猛然剧痛起来,双手亦失了气力,长剑旋即颓然坠落,他下意识地垂首一瞧,居然发现自己被拦腰砍作了两截。

  坠地,接连发出俩声钝响。

  数不尽的肠子自他那两处断口流淌了出来,鲜血c粘液以及旁的脏器亦随之逃窜了出来,触目惊心。

  他不敢置信,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以手指抚过自己的断口,后又瞪着不紧不缓地从他身后走出来的姜无岐。

  姜无岐身上溅落了些许他的血液,手中执剑,不知是否刻意为之,用的竟是被他掷出去的那弟子的佩剑,实在是讽刺至极。

  而那酆如归不知是何时斜倚在了不远处的一张软榻之上,一手捂住了双唇,慵懒地打着哈欠,一手抚摸着铺于软榻的柔软兽皮,姿态矜贵,只心口处那破洞瞧起来有些扎眼,在明晃晃的烛光下泄露出了细布,以及一点莹白的肌肤。

  他漫不经心地扫过常承安的两截身体,直到瞧见姜无岐身上沾有血污,那一双柳叶眼才聚起了光芒来。

  他徐徐站起身来,走到姜无岐面前,取出了一张丝帕来,细细地擦拭着姜无岐的面颊。

  常承安直觉得自己于酆如归而言与一滩烂肉无异,引不起他半点注意,登时恼怒万分。

  酆如归将姜无岐的面颊擦拭干净,便又去擦拭姜无岐的脖颈与下颌。

  姜无岐一手附于酆如归后腰上,使得酆如归贴近于他,一手握剑,又以眼尾余光望住了常承安。

  不见常承安断气,他终究放心不下。

  少时,酆如归将丝帕一丢,吻了吻姜无岐的唇瓣,才叹息道:“你为何将常承安腰斩了?不是无端脏污了手么?常承安这般的伪君子,纵然是贩夫走卒亦可杀之,何必你亲自动手?”

  常承安清楚酆如归是在羞辱于他,但眼下他是当真动弹不得了,连想张口咬死酆如归都不能。

  酆如归终是记起了常承安尚在一旁般,慢条斯理地行至常承安面前,将常承安的脸孔踩于足下。

  他并未用甚么气力,常承安却顿觉重若千钧。

  他目前为止的人生可谓是名利双收,却是不幸在今日戛然而止了,他对于昨日袭击酆如归与姜无岐一事,甚是后悔,但却从未后悔过之前的所做所为。

  他乃是人上之人,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蠢人生杀予夺不是理所应当之事么?

  他乃是人上之人,临死前竟然还要受到酆如归的百般折辱,这酆如归合该下十八层地狱,受尽刑罚,为此赎罪。

  然而,他已说不出话来了,他的喉咙似被堵塞了,他的双眼亦模糊了起来。

  酆如归发觉常承安终于断了气,略略松了口气,又忧心忡忡地朝姜无岐道:“这常承安不会又耍甚么花样罢?”

  姜无岐松手丢了那染血的长剑,解下得罗来披于酆如归身上,方才答道:“他已被腰斩,应当死透了罢,如何再耍花样?”

  ——里间原就是花娘用作接客的,烛火暧昧,昏晦难当,自是无法将酆如归照得分明,姜无岐为酆如归穿衣之时刻意将衣襟拉拢了些,并将腰间系带束得紧了,当时他并未觉得有何处不妥的。直至酆如归倚靠于阑干,身处大堂的灯火通明之中,那片细布以及一点肌肤竟是硬生生地窜入了他眼中,并暴露于大庭广众之下,这令他甚为不悦,那点肌肤乃是他独享的,不该为旁人所见。

  可他那时正与常承安周旋,无暇顾及酆如归,故此,常承安一断气,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解下得罗,为酆如归披上,以遮掩那点肌肤。

  酆如归一被姜无岐的得罗披上身,才下意识地低首瞧去,见得自己的一点心口肌肤裸露着,他其实并不介意,但姜无岐显然不愿这点肌肤为人所见,使得他不由心生甜意,若是现下他与姜无岐独处一室,他定然要将姜无岐好生调戏一番,问问姜无岐可是呷醋了,然而,可惜的是现下不合时宜,非但常承安的尸身伏于地面,更有望剑门弟子在场。

  酆如归踮起脚尖,吻了一下姜无岐的唇瓣,便抱住了姜无岐的腰身,埋首于其心口,苦思冥想着该如何处置常承安的尸身,忽然,他脑中灵光一现:“我们何不如将他火化了罢?烧作灰烬才能放心些。”

  “火化?”姜无岐赞同道,“这主意当真不错,永绝后患 。”

  那被常承安投掷出来的弟子听得此提议,立刻出言附和。

  他原是最为爱戴常承安的,但常承安这师傅方才施加于他的并非是区区的抛弃,更是仇恨与绝望。

  他的性命若是师傅需要,他能毫不犹豫地为师傅奉上,但师傅该将他的性命用于天下苍生,如同师傅平日教导的一般,而不是将他用作肉盾。

  其余的弟子亦是受到了常承安适才一番行径的冲击,但有些优柔寡断者并不应声。

  常承安的尸身已断作俩截,血肉模糊,腹内之物清晰可见,又于断口处半垂下来,甚为可怖。

  未免惊吓到旁人,姜无岐轻轻推开了酆如归,而后行至床榻前,将其上的锦被扯下,裹住常承安的断尸,才一把提了起来,向酆如归道:“如归,走罢。”

  酆如归勾住了姜无岐空暇的左手尾指,摇摇晃晃的,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俩人出了空空荡荡的邀仙楼,望剑门弟子紧跟而上。

  已是月上中天,清亮的夜色铺洒于地,入夜之后,因酆都城时有鬼怪出没,路上行人屈指可数。

  酆如归甚少在酆都走动,对于酆都并不熟悉。

  是以,他踏着月色,回过首去,望住了一众望剑门弟子,问道:“近处可有荒地?”

  那被常承安投掷出去的弟子答道:“请随我来。”

  那弟子在前,忽而起了风,将常承安尸身上的血腥味与脏器的恶臭吹拂上来,没入了酆如归的鼻腔,酆如归皱了皱鼻尖,并未远离,反是将姜无岐的尾指勾得紧了些。

  姜无岐觉察到此,柔声道:“如归,你离贫道远一些罢。”

  “才不要。”酆如归转而扣住了姜无岐的手腕子,“我才不要离你远一些。”

  他说着,面色晕出些嫣红,侧首凝望着姜无岐,告白道:“无岐,我不愿与你稍离片刻。”

  酆如归整个人被又软又薄的月色笼罩着,好似覆上了一层半透的绸缎一般,有几分朦胧,衬得酆如归容色更盛,酆如归那眉眼间盈着的又俱是对于自己的依恋,直教姜无岐的心脏“咯噔”一窜。

  他其实对于容貌并不在意,任美人如何倾城国色,终有化作枯骨的一日,世间美人的归宿莫不是一座坟冢里头的一副枯骨。

  但眼前的酆如归却令他觉得无一处不美。

  他凝了凝神,方才回道:“贫道亦不愿与你稍离片刻。”

  大约一盏茶后,那弟子将俩人引至了一大片荒地,其中荒草最茂盛处已有半人高了,而最稀少处,则仅有泥土上的一层半黄不黄的野草,荒草之中依稀立着几座孤坟,看起来无人照料。

  姜无岐择了最为荒芜的一处,放下手中的锦被,接着将锦被展了开来。

  常承安死不瞑目,面孔一露出来,便恍如还活着似的,瞪视着众人。

  姜无岐谨慎地将常承安的尸身检查再三,验明正身,并确认他已断气了,才令望剑门的一众弟子寻些干草来,充作燃料。

  一众弟子已是寒了心了,即刻依言而去了。

  半晌后,一众弟子便已收集到了足够的干草,他们将干草投掷于常承安的尸身上,一如常承安将那弟子投掷出去一般。

  姜无岐取出火折子来,点燃了干草,霎时,白烟大作,遮天蔽日。

  他稍稍后退一步,紧紧地盯住了常承安的尸身。

  不久,便有皮肉被烤熟的香气蒸腾了上来,随即又有“滋滋”的尸油翻滚之声。

  这气味催得酆如归心生恶寒,几欲作呕,他握住了姜无岐的手,依偎于姜无岐身上。

  姜无岐垂下首去,不住亲吻着酆如归的额角,直到酆如归抬起眼来,轻声唤他:“无岐”

  不知烧了多久,白烟渐渐隐没于无踪了,残余的白烟袅袅娜娜的,向上而去,眨眼间,半点不剩。

  姜无岐探首望去,常承安的尸身已变作了一把骨灰以及些零碎的骨头。

  被夜风一拂,那骨灰便四散了开去,即将成为这些荒草的养料。

  有一弟子念在常承安对他恩情深厚,撕下了一片衣袂,将余下的骨灰与骨头包裹好了,打算带回望剑门。

  酆如归朝一众弟子道:“你们门主夫人的尸身与你们少门主的尸身尚且无人收殓,你们若是愿意,便去邀仙楼后院收殓起来罢。”

  陈茜娘与常思远待一众弟子算不得好,及不上真面目暴露前的常承安,因而,他们面面相觑,并无人作声。

  酆如归对于陈茜娘与常思远可会有安身之处并不在乎,亦不追问,只叮嘱道:“思晴尚且年幼,便劳烦你们了。”

  常思晴仅仅是一个六月大的女婴,上一辈的恩怨与罪孽同她半点干系也无,而今她失怙失恃,实在可怜,不知可有人能将她抚养长大?

  望剑门门主常承安已死,常承安只常思远一子,常思远又已被陈茜娘害死,余留下来的这望剑门恐是无人支撑,一代名门将要就此陨落了。

  面前的这些望剑门弟子的修为皆是尔尔,远不及常承安,甚至连那长年流连于烟花之地的常思远都不如,可见,即便他们之中无一人脱离望剑门,另投他派,这望剑门亦维持不了多久,望剑门将不得不成为常承安的殉葬品。

  酆如归丝毫不觉得可惜,毕竟常承安作恶多端,不该久活,望剑门的陨落实乃是常承安所该付出的代价,可被遗留下来的思晴c这一众弟子以及常承安的妾室该如何是好?

  但他并非大罗神仙,这些不是他力所能及之事。

  他想了通透,仰起首来,朝着姜无岐道:“无岐,我们走罢。”

  暮色深沉,因为他们的行囊还留于酆都客栈,他们便又回了酆都客栈去。

  酆都客栈走廊上的尸体应已被收殓了,但走廊地面上的血迹却无法完全擦拭干净。

  小二哥见得他们二人,又惊又喜地道:“两位竟是平安无事,小的还以为两位被常门主两位此番逃过一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小二哥是亲眼见到常承安带着弟子在街上滥杀无辜,而后将尸身搬上了楼来的,他当时吓得魂飞魄散,无力阻止,只躲在一旁,生怕受到牵连。

  常承安名声在外,修为高深,他以为常承安既动了手,必定无人能逃脱。

  待一切平息之后,他再去查看,却发现酆如归与姜无岐已消失无踪了,仅余下了行囊。

  因此他认定酆如归与姜无岐应当已经丧命于常承安之手了。

  如今见得这俩人活生生的,他满面欢喜地道:“两位可还要打尖不对,两位已被常门主盯上了,还是快些离开酆都为好,小的这就去将两位的行囊取来。”

  由此可见,自己与姜无岐在邀仙楼的所言所行尚未流传至此。

  酆如归见小二哥转身便走,赶忙将他唤住了:“小二哥,我们要打尖。”

  小二哥热情地道:“小的这就为两位准备洗漱沐浴的热水。”

  说罢,他匆匆地走出了数步,又记起了一事:“两位可要用些吃食?”

  俩人已过用晚膳了,现下过去了堪堪三个余时辰,倒也不如何饥饿。

  酆如归不便拒绝小二哥的好意,便为姜无岐要了一碗什锦蔬菜粥,又为自己要了一碟子黑米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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