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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8.第十三章

  纪歌在殿内与姜王的会晤异常顺利。

  姜王瞧上去与他见过的皇帝气势稍显不同, 他不是那种天下一统后和平年间的帝王, 纪歌嗅得出来, 他是真正手染鲜血,掌控所有生杀大权亲自君临沙场的帝王。

  “李将军少年英豪,既然龙阳已经开口许你将军一职,孤自然不会驳了他的脸面。”姜王面带欣赏之意但也点到为止, 他踏着沉着步伐一阶一阶走下殿内台阶, 站在单膝跪地的纪歌面前仅一步之遥的地方, “听闻便是李将军精通袖里乾坤之术,为我姜国延缓了边境之急, 孤好奇, 能否让孤一见秘术之玄妙”

  “当然。”纪歌微微抬头, 奇怪于姜王走下来到他面前只是说这件事之外, 他更加奇怪的却是姜王头顶下buff栏当中那个显示为阴气入体的debuff。

  阴气入体每十二天降低整体属性1, 不可驱散。

  不过来不及细看,姜王还等着瞧他那一手所谓的“袖里乾坤之术”。纪歌飞快打开背包从上往下浏览一番,一时不知道该拿什么给姜王看。

  武器装备首先掠过, 在禁止携带兵器的王宫里掏出武器来他是真的想被做成狗肉汤了才能做出来的事。小吃小药东西体积不大的小药瓷瓶拿出来和藏在袖子里没什么区别。

  纪歌的目光很快就挪到了背包前排那一行闪着橙光、无不是在搔首弄姿等着他来临幸的小玩意了。

  没有比这更好的东西了,他想,于是在姜王奇怪为什么纪歌久久没有动静,想要开口催促他前, 就见纪歌手上忽然便出现了一个托盘, 其上盛放的是一个个方形的小玩意, 熠熠光辉在里面流转, 竟是要比它突然出现在纪歌手上还要令人惊奇几分。

  “此物为何”姜王果然被吸引了目光,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纪歌已经展露出了那手“袖里乾坤”,更是带上了几分和颜悦色。

  纪歌微笑,言语间是不容忽视的自信“此物不过是把玩之物,现下还看不出什么端倪来,要等夜间才能观赏。”

  姜王瞧他气势不变,不是寻常人能有的胆识与才能,果然是起了和龙阳同源的爱才之心,“泽州一事,孤已在龙阳上呈的文书中见识过李将军的本事了,只是此番前来,还不知将军祖籍何地”

  “主上实不相瞒,臣命苦,从小和家人离散了,只隐约记得自己从西北而来,一路跟着一样逃亡的流民一起到了泽州山间,就落草为寇了。”

  “家里可还有别人”姜王渐渐皱眉。

  纪歌也知道他的身世听上去太像是打入国家的暗探了,可是没办法呀这次他说的可是再实诚不过的大实话了。

  “寨里同我结拜的五位兄弟就是我的家人。”他摸了摸鼻子,希望能用恳切言辞打动姜王再说吧。

  “还有寨里的几千兄弟,他们大多是边境三州的良民,臣明白臣的身世的确听上去不靠谱,可是您若要去查,事实就是这样呀。”

  不过纪歌也相信这份误会是不会存在多少了,他能站在这里便是靠的泽州一案的功绩,希望未来的军功能一步步打消这位君王的怀疑吧。

  姜王听得他还带上了点儿委屈的解释,不由得摸了摸胡子憋住了那一股笑意,暂时按捺下了心头怀疑的一丝想法。

  他说的也在理,年幼时候的处境自己无法选择,落草为寇了更是难以自己的身份出现在城中,也能说得过去。

  姜王没有对着纪歌把对他的封赏再说一遍,不像龙阳是年轻人,他选择采用大人的方法,非常直接地在王都中给纪歌开辟了府邸、送去了奖赏。

  同时聚仙寨一干人等的编制也在姜国现有的军队中划分到了自己的地盘,纪歌手上对于泽州军队的掌控权自然收了回来,让他继续带着原本的聚仙寨众人,现在的天策府军。

  是夜,王都中本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百姓们却是一个个走出了家门,仰脸望天,每一人口中无不称奇,而即使是看多了奇观的王侯将相也不比百姓好到哪里去,目光紧紧跟随着王宫之上漂浮着的一盏盏天灯。

  无数的天灯在漆黑的夜幕下逸散着属于自己的那一点光辉,这些天灯若有若无蜿蜒而上,好似真的与夜空中那一挂银河融会在了一起,居然是分不清哪些是灯,哪些是星光了。

  龙阳和龙葵坐在后宫一处幽静偏殿的台阶上,龙葵撑着头目光离不开天上的灯笼半刻,而龙阳盯着她,生怕自己的妹妹被夜风一吹给刮跑了。

  “王兄,天上的灯笼究竟是怎么回事呀怎么是从王宫里升起来的”

  万家灯火被纪歌亲手点亮的那一刹,无数灯笼带着迷离的光辉从地上出现的瞬间简直惊艳到了极点,宫里没有人不为这场盛景驻足停留,生怕自己动弹一下,就看不见了。

  “这叫万家灯火,是将军带在身上的小玩意,他在白天进献给父王的。”

  龙葵睁大眼不敢相信“这么多灯笼他都带在身上呀”

  提起这些龙阳也觉得不可思议,摸了摸自己腰间悬挂的一个蓝色锦囊,默默说道“怕是更多他也能带的下。”

  纪歌同他说是袖里乾坤的时候他也是和龙葵一样惊奇于仙家法术的,然而马上接到了纪歌扔给他的这个被叫做“梨绒落绢包”的锦囊后,他也就算是学会这个“仙家法术”了。

  “我仿佛听见有人在夸我帅”

  没等两人反应过来,纪歌从天而降,身边仿佛还飘扬着比火还要炽烈的红色旗帜。龙葵还没反应过来是谁,龙阳便警觉地查看了一番四周,把龙葵拉到了自己身后。

  “夜闯王宫,你不要命啦”龙阳前后转了一圈才确定宫人们都已经在先前听从自己的命令下去了,他们兄妹出来玩耍会避开宫人已经成了惯例。

  试问这个王宫内哪个年纪大一点的宫人不在他们屁股后面追着跑过呢。

  “要命要命,我这不是在天上看过一圈了吗在天上看的可比你在地上清楚。”纪歌捞过龙阳摆在楼梯上的一盘糕点,就捏了一块方方正正的甜糕在手上。

  要是原来是天策轻功他肯定是一早就头撞在宫墙上,被侍卫给拿下了,但是现在的轻功或许是黑心策划终于想起来他们的良心在哪里了,天策的轻功那是又高又远,提气的一瞬间他好似就能伸手摸到穹顶。

  龙阳回到台阶上坐好,又一推纪歌把他挤开一点,“行了给我妹妹剩一点儿,你又不是没有用晚饭。”

  “瞧你哥这小气劲儿的。”纪歌变魔术般从手里掏出来了几份烟花爆竹类的小玩意,一个无间长情便在龙葵脚下炸开。

  蓝色的心形光辉形成的图案好像和烟花两个字都要根本扯不上什么关系了,龙葵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烟花的轮廓上拂过,手指却是从中穿透了过去,而落在地上的裙摆陷入烟花当中,在她跑动起来时还能带起丝丝蓝色的雾气,和她的裙子相配极了。

  有龙葵银铃般的笑闹声相伴,好像所有的烦忧都能顷刻消失,龙阳取过便上一壶酒,递给纪歌遭到拒绝也不在意,就着灌下一大口,“所以大晚上的你花费这么多力气偷跑入王宫,就是为了给我妹妹放个烟花”

  “可别说你看上我妹妹了,不然我把你腿打断”

  “你这个大舅子我可要不起,”纪歌摆摆手,酝酿了一会儿语气,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委婉一点将姜王中了诅咒的事和龙阳说。

  但是龙阳也从他的面色上看出一些端倪来了,“你有什么事不妨直说,能让你半夜偷入王宫也要来找我,想必是大事,你可别打算瞒我。”

  “杨国又出兵了,这一次我会和国君一块儿奔赴前线。”纪歌决定还是先说一点儿铺垫比较好。

  “呼。”龙阳长出一口气,眼里的情绪不知道是冲动还是疲惫,他张了张嘴,只是道了一句“珍重。”

  “”纪歌按了按他的肩膀,有的时候人就是很奇怪,明明什么都没说却能理解对方深藏于心的东西。

  就好像他深切地明白眼前的太子殿下实在是对他自己的身份维持着一种微妙复杂的厌恶与无可奈何,他还没有经历战火洗礼,却知道自己迟早有一点会迎来那样一个局面。

  他注定要拿起剑,染上他所不喜的血色。

  “父王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

  “有关这件事你知道国君被人下咒了吗”

  纪歌语出惊人,龙阳一把扯住了他的领子,这一次他却轻松地做到了这个动作,连龙阳自己都一愣,抓住纪歌衣领的手不禁稍稍一松。

  两人四目相对,龙阳忽然就觉得被扼住了脖颈的那个人变成了自己,不知从何说起。

  “国君身上的诅咒在逐渐削弱他的精气神,虽然每次的效果都不明显,但是久而久之,总有一天他会一病不起,”说着纪歌想到了什么似得检查了一下龙阳与龙葵的buff栏,龙阳全然无恙,龙葵身上却是也有一个眼熟的buff挂在头像下面,“你妹妹怎么也中了这个诅咒”

  “你怎么”龙阳再如何相信纪歌,在无凭无据之下他也没办法接受纪歌说的话,“父王和妹妹都被人诅咒了为什么我妹妹也会被人诅咒”

  “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但是国君被诅咒好像也不是什么常见的事儿”

  “”龙阳一噎,一直在听两人说话的龙葵想了想好像也觉得自己王兄说的话不那么合适了。

  诅咒虽然只是慢性的诅咒,但是无法驱散这个性质摆在那里即使纪歌能调配出驱散用的药物也没用。他从这个“不可驱散”上着手,不知怎么就联想到了咒器的事“或许你可以从国君与龙葵公主都能接触到的器皿上入手,对于咒器能到达的效果你比我清楚。”

  龙阳眉头一紧“妹妹和父王都能触碰到的器皿”

  这时纪歌忽然警觉地站了起来,目光往四周巡视一番,停在了一个方向“那边的阁下还请出面一叙”

  虽然不是带有恶意的红名,但能在深夜间出现在宫内,不是本来就在这王宫中的人,就是像纪歌这样不请自来的闯入者。但是本就在宫里的宫人必定是绿名,而闯入王宫的刺客不用想也是红名,那这个代表暂时中立的黄名又能是谁呢

  那人闻声而动,不紧不慢的,好似根本就没把发现了他的行踪的纪歌放在心上一般。

  血色的弯角泛着红光,一双同样的血瞳只盯着夜幕下三人中的龙阳。

  少顷,他走到了万家灯火的光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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