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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明月楼高休独倚(6)

  司宛的眼睛久久地闭着,忽的身体一动,鲤鱼打挺就要追出去。刚奔到门边,忽然耳边响起了那个男子的话,“她是我的贴身侍女,可能是你认错人了。”大师父,是别人的侍女。司宛咬着手指歪头想想,这样的话,贸然行动似乎不明智。回头看看大师父留下的信,她终是回到了床上。

  旦日,司宛早早起床去找安源,推开门却只看到店小二在收拾东西。她上前一步问那小二,却原来那一行人昨天晚上就半夜离开了!问明了方向,司宛立时丢下一块银子抢门而出。跳上了马,没命地向西追去。

  大师父,你慢一点,你慢一点,大师父你等等我,你等等我大师父

  不知道追出了有多远,不知道追到了什么地方,她只知道,大师父就在前面,大师父就在前面等着她。她得快点,快点,狠狠地再抽一鞭子马儿,她得再快一点啊

  一直追到了层层密林之中,四目望去除了两边拔地而起的高山就是望不见边的树。司宛策着马儿原地打了好几个转,终是迷失了要找的方向。她惊惶地四下张望,大声喊着大师父。一声一声,一声连着一声,每一声,都带着浓浓的鼻音,都显出抑制不住的哭腔。

  司谷朔已让湘雨先去前面安置客栈,自己拉着安源躲在密林中听司宛声嘶力竭地哭喊。终于,下面的孩子停止了喊叫,放声大哭起来。司谷朔侧头问安源,“你识得她是谁吗?”安源摇摇头。司谷朔又问:“那你知道她喊的‘大师父‘是谁吗?”安源微微笑道:“这位姑娘奴婢尚不认识,更何况她的那位大师父。楼主高看原若了。”司谷朔倒不多说,微微点头便转身离去。安源跟着他也离去。回头看了一眼伏在马背上哭成了泪人儿的司宛,安源微微敛眉,终是跟上了司谷朔。

  司宛在马背上哭的撕心裂肺,头脑发昏,只觉得隐隐约约间,眼前再次出现了那场要烧破整个天空的大火,那火花无尽地向上飞,似乎要飞出天空,飞到,不知道的地方去

  那一天正是中秋节,月亮大的厉害。两个师父都进宫去参加晚宴了,她同哥哥一起出来游玩。忽然间她看见一大队人马从皇宫方向驶来,押着七八十来个人往筒子胡同奔去。那里是大臣们的府宅在的地方,里面最大最豪气的就是她大师父的家。她当时没有在意,等到约摸过了一炷香时间那场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她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发疯了似的跑向筒子胡同。筒子胡同围了很多人,大火是在安府内烧起来的。安家大门上上了大大的铁索,火光从里面飞出来,空气里弥漫的满满的都是火油的刺鼻味道,门外人很多但是却出奇的安静。司宛扑到门上去解那铁索,但是她哥哥赶过来,一把拉住了她。她大声问哥哥,为什么安家会着火,为什么没有人去灭火,门上那个铁索是什么东西怎么回事?哥哥不理她,只是要她赶紧回家去。她不听。正在挣扎中,人群中一阵骚动,一个红衣服的女子手持银剑跌跌撞撞地来到安府门前。她后面,是六哥哥,和一大队装备精良的士兵。司宛定睛看过去,那一眼她只觉得整颗心都要撕碎了。那女子穿的不是红衣服,她穿的是白衣服,是她早上亲眼看着她穿走的。那红,不过是鲜血染的罢了。

  她大声哭喊,哭的肺都疼了,她大声唤她大师父,不顾周围人的异样目光。

  安源站在安家大门口,回过头看向司宛,微微一笑,很温柔地唤她一声“宛儿”。

  她骤然间明白了她要做什么,立刻不顾一切地推开哥哥去拦她。她声泪俱下:“大师父!不!大师父你别去!你别去!你别去!大师父”可是那时候她没有好好练功,怎么也挣不开哥哥的手臂。她眼睁睁看着大师父高高举剑劈开铁索,一脚踢开安府大门,半只脚踏进熊熊大火之中。她看见大师父慢慢回过了身,在身上慢慢摸出了二十两碎银子,对着站在人群里的六哥哥抛去。她看见大师父微微笑了,她听见大师父对六哥哥说,当初欠你的,如今还你。她奋力反抗,哭得手发木身子直打颤,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大师父你别去,却仍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师父转身踏进那一片大火,眼睁睁看着那一瞬,安府大门轰然倒塌。

  她哭着看向六哥哥,他站在那里,脚边那二十两碎银子在大火的映照下银光一闪一闪的,他站在那里,像一个木头人。

  她大声地哭喊,身子不受控制地发软。哥哥将她拦腰抱起,本以为她要反抗,一低头,她却已哭昏了过去。

  后来她醒来时,已经是很多天之后。哥哥因为她昏迷多日担心到不行,见她醒了立刻拥住了她。她脸上木木的,嘴唇微微发颤,“哥,我大师父”哥哥身子一震,没有回答她。她又问,“哥,有我大师父的尸骨吗?我想去看看她。”

  哥哥离开后,她一个人坐在床上,哭了整整一天,一次次哭着醒来又哭昏过去。

  她去了大火后的安家,那里一片废墟,焦烟四起,她奋力用手去挖,去找,一直到双手磨破,鲜血直流。哥哥将她拉回家,告诉她,她的大师父死了,烧成,灰了。

  后来才知道,那个中秋节,安伯伯一家人刺杀了先皇,先皇死了,安家人被下令通通烧死。六哥哥做了皇帝。她知道后跳进皇宫,闯到六哥哥房里,拿剑指着他,那剑,是大师父亲自为她打的。他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任凭她刺伤了自己。她又去了景宣宫,将若子安伤到几乎送命。六哥哥拦住了她,她看着六哥哥笑,说,原来你们才是一对,你一直都在骗我大师父。他听了,一霎时怔在当地。

  过了几天,她又去了升平凯府上,将木晴婉又打了个半死。她知道,那个中秋节里,她失去的,还有二师父。升平凯见她动手,不像六哥哥那样放任不管她,拔了剑就同她进招,伤她不轻。哥哥赶到时,血已流了不少。可是她在笑。她仰天大笑,笑到眼泪掉到地上同血混在了一起。她看一眼哥哥,说,哥,我们回家吧。

  那一眼,有如大火骤然熄灭的悲哀,有如灰烬被风吹散的苍凉。从那以后,长康城纨绔司家大小姐消失不见,司古惠,多了一个乖巧沉默的妹妹。

  这些年来,她时而疯癫时而安静乖巧,半点看不出曾经往事的样子。她同六哥哥远了又近了,同哥哥也远了又近了,仿佛,那一个下午,她遗忘了那些悲伤的故事。

  晚间里,安源写信传给木晴兮,让她注意司宛的安全。鸽子放出去,她看看外面的月,圆圆的,凉凉的。

  回到寒楼已是一个月后,这一个月以来,安源一直被迫服侍着司谷朔。但是,也从他口中套知了些许消息。比如,月月在北越山庄手里。比如,九品废城诀实际不在升平凯手上。

  而南淮在信尾说的:司谷朔说他愿意帮你。似乎是一句空话。她想司谷朔知道她是谁,但是他一直都在问她:原若,你识得安源吗?那个名动天下的白衣楼主安源?他会不知道她就是安源吗?未免可笑。她想起三天前的那个晚上,司谷朔当着湘雨的面问她,“原若,你说,安源今晚会不会经过这五里岗?”她低声回复:“奴婢不知。”湘雨一边笑着一边收拾饭桌,默默地笑看楼主调戏安源。那天晚上他带着她站在五里岗上,看花千令自东方打马而来,经五里岗向西南而去。她知道,他是想让她自曝身份,他想让她自己承认她是安源。可是,这世上哪里还有什么白衣楼主安源?这人间世上,有的只是禹禹独行的苟活的原若。

  回了寒楼,司谷朔让湘雨带安源去上河宫收拾寝阁,自己则是独去了上清楼。当安源隐隐听到上清楼那边传来的动静时,南淮已经将手中的剑刺进了司谷朔的心口。那剑在他手里银光游弋,寒气逼人。似冰锋一般凛冽的剑刃扎在司谷朔胸口,南淮手上的力一分一分地加,那剑便一分一分地更逼进他的肉里,逼出的血渐渐染红了他的衣。林湍因着司谷朔的命令不能上前,在一旁看着心中直急得冒火。南淮盯着他,目不转睛,“你将自己的话吃回去,你将她置于囹圄,我真想将你的肚子剖开,看看你的心到底长是没长!”司谷朔淡淡看他一眼,问:“玩够了吗?”他话里尽是玩弄与凉薄,南淮恨不能一剑结果了他,他臂力回收,架剑上颈,怒道:“玩?你以为你在玩?你以为你在玩的是什么?是,你是厉害,天下人都怕极了你,你是天下的王是不是?你视天下人为草芥如蝼蚁,一脚就可以踩死其他所有人是不是?!你不是人!你是黑暗里的败类!你应该死在黑暗里!你这渣滓!今天就算是拼破了整个淮安宫,我也当取你项上首级?”林湍疾呼不可,不顾司谷朔的呵责拔剑拦在他身前。

  湘雨将东西收拾了,探头过来问安源在看什么,安源回过头,微微笑着说,淮安宫主要杀楼主。

  登时色变,湘雨一把掀开她,正看见南淮已同林湍动上了手,立时拔剑,踏窗而出,跃向上清楼方向。安源依旧笑着,轻轻拂去湘雨留在窗台上的泥灰,关上了窗子。那不是她适合出现的地方,有些事情,该来的,跨越千山万水,总会到来。

  约摸过了两炷香时间,安源在房中将东西又重新归置了一遍后,终于听到楼梯上的声音。轻重缓急,不用想那二人中必有一人为司谷朔,但是,另一个是谁?二领主湘雨还是南淮?摇摇头,自嘲一番,放弃了思考的念头。不料,那二人上楼来没有一盏茶功夫,就听见一人快步跑向安源这里。

  门是被撞开的,是湘雨。她愕然。湘雨急道:“快,楼主受伤了,你快去给他上药!不要耽搁!立刻!”望向湘雨,湘雨匆忙道:“南淮宫主又为了安源楼主大闹楼主,这次还伤了楼主!你赶紧,药在寝阁里,快去!”安源问她要去哪里,才知道南淮还动手伤了林湍,因着林湍,司谷朔同南淮动了手,将他赶了出去。安源送湘雨下楼,不禁扶额。

  寝阁里,司谷朔已自己褪了外衣,正在自己上药。见她进来,只淡淡抬眸望向她。

  那一眼,是无穷无尽的黑。天空上方那衰微的光芒,隔了万丈。努力地大口地呼吸,只带来痛彻骨骼的疼。没有希望,没有未来,没有光芒。泥足于坠落的黑暗,似肆虐的狂风中骤然失了线的风筝,像失去水的快要渴死的鱼。仰望,没有希望的前方。

  南淮说,他是该死在黑暗中的渣滓。他是该死在那个悬崖下的废物。

  安源见他自己上了药,便行了一礼,收了脏衣服便要推门而去。司谷朔淡淡看一眼窗外,道:“十四个月前,高野帮二帮主大婚,大红盖头下的新娘却同大帮主一起死在洞房内,二帮主身中剧毒,从此神志不清。”安源将步子停在门边,问,“楼主有何事吩咐?”司谷朔理她也不理,只道:“十个月前,小华山添丁之喜,掌门在饮下一盏酒后,毒入喉穿肠而死。”安源也就不再说话,只静静地抱着衣服立在那里等他说完。“七个月前,众喜堂堂主无故身亡,留一帮无头杂碎自去自散。三个月前,光华神教收到了一根浸了不知名的毒的银针,从此全教上下不安。”司谷朔上完了药,抬头看向安源的背影,“原若,你说,安源都这么明目张胆地复仇了,南淮他怎么就是找不到她呢?”安源回过身,道:“奴婢愚笨,不知个中缘由。”

  司谷朔嗤笑一声,道:“南淮想将你讨去暖脚,你去也不去?”安源浅浅一笑,道,“奴婢曾听说那北越山庄计无云已经送了一个名为朱笙的美貌女子给淮安宫主暖床,奴婢还是不去添乱的好。若无甚事,奴婢退下了。”

  “去吧。”他的眼睛看向窗外,窗子底下忽然呼棱棱飞起一群白翅的鸽儿。安源伸手关上门,嘴角低低一扯。

  晚上伺候好了司谷朔,把上河宫里顶楼的灯吹熄之后,安源披衣越窗而出。今日里黄昏发生的事,让她有些烦闷。

  黄昏时分,司古朔命她去六领主处取一些关于江派势力的资料,她顺从地应了。结果取了资料刚要出门时便遇到了来六领主处说是取信的小瑞。安源早早听到了小瑞的声音便要避开她,无奈小瑞发现了她。小瑞见了她,连信也顾不上取,直直地奔过来赶在她面前拦住了她:“姐姐!”安源暗叹一声,说,“我虽确实长你数岁,却枉为你姐姐,今后见面,你只消唤我原若。”见小瑞没有反应,她绕开道:“取了信就快回去吧,晚了天凉。”安源本以为小瑞会像以前那样听话地应了,可是,还没有走开两步,小瑞就又跟了上来。“姐姐,”小瑞眼巴巴地看着她,“小瑞想你了,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小瑞好想你。”“好了,小瑞”安源的话还没有说完,小瑞又开口,眼中满是乞求:“姐姐,小瑞想跟着你。”听了她话里的乞求,安源不禁由歉生烦:“小瑞,你知道没有这样的事。”小瑞拉住她衣襟,哀声求道:“姐姐,你回去看看我们的屋子吧,下雨了它又漏水了。姐姐”安源忽然气烦,挼掉她的手说,“屋子久了旧了,去找七领主修葺,被子褥子湿了潮了,去抱出去晒晒。小瑞,你总归要长大,很多事情只能你自己面对。回去吧。”说完,不顾小瑞再怎么追逐,她总是加快了脚力往上河宫走去。小瑞追了几步,终是哭着放弃了。转过树丛,湘雨正笑吟吟地等着她:“楼主说你不该那么久,让我来看看。”安源行了礼,跟在湘雨身后往上河宫走去。

  没走一盏茶功夫,她忽然意识到湘雨领着她并没有去上河宫。湘雨似乎也知道她发现了,就停了下来,甫一转身,明晃晃的佩剑就架在了安源的脖子上。

  “二领主”她料到湘雨不会伤她,并不惊慌。

  湘雨也知道她不会惊慌,微微一笑,:“都是明白人,我也不多废话。”

  安源淡淡一笑,说,“二领主,其实我一直想问,我跟在楼主身边那么近,你真的,不生气吗?”

  “当然会生气。”湘雨微笑不改,“我本以为你是个通透的,无需我多说,看来,我还是多费些话吧。你跟在楼主身边,我不管你是什么目的,好也好,坏也罢,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不许伤害楼主。”说着,湘雨自己都笑了,“不过话说回来,能伤得了楼主的人,此世间又有几个。至于你,你只需要明白我的要求就够了。否则的话,我可不能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来。”说完,手腕微动,佩剑入鞘,“今天这一遭,是个警告。不管你和南淮宫主有什么关系,再发生这样的事,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二领主对此做得最过分的是什么事,我能知道吗?”安源摸了摸脖子,仍旧淡笑。

  湘雨转过身,带着她向上河宫走去,说,“也不是什么大事,那个人打翻的蜂蜜引来了不少蜜蜂,我就把他杀了。”

  “二领主为楼主做的这些事,楼主知道吗?”

  “他或许知道,但在我这里,他不需要知道。”

  安源能明白湘雨做的事。但是,湘雨的功力不可小觑,而今后她做的事不可避免地会牵扯到司古朔,那样一来,估计麻烦会不少。至于小瑞,安源没有别的办法。怪她太绝情,怪她太自私,她不想身边跟着累赘,即使那人一片好意。

  长出一口气,安源摇了摇头,她不允许旁的什么事情扰乱自己的心绪。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能再胡思乱想。轻悄悄地按老路子跳出寒楼。经过旧日小屋时,她下意识一瞥,却看见窗户惊慌地“啪嗒”一声,兀地关上。她愣了愣,小瑞和兰雪还没休息?

  安源拦在通往寒楼的必经之路,没多久就等到了穿梭在枝叶间的南淮。南淮没料到她会等他在这里。跳下树来,他上下打量坐在石头上的安源,“你,有没有受伤,就在这些天里。”

  安源没有起身,微微摇了摇头,道:“你太鲁莽了,南淮。”没等南淮平心静气地坐下来,她继续道:“这些日子我很好,没有受伤。天下人都知道白衣楼同寒楼素无往来,你今日这般湘雨已经察觉原若与你有某些关系。”南淮听了,没有说话。

  安源看他一眼,想了想说,“南淮,我跟你说过,安源已死,世间唯有苟活的原若。你在帮的是已死的安源,不是苟活的原若。”南淮咬了咬牙,说,“阿源,你离开寒楼吧,司古朔能给你的,我淮安宫一样能给。”安源笑笑,摇头。“淮安宫我是不能去的。如果我要去淮安宫,那我一开始就不会选择寒楼。况且,现在江湖上都知道司古朔新收了一个侍女。若她再去了淮安宫,那么她的身份,是我便不会不查。”南淮张了张口,半晌道:“我可以,保护好你。”

  安源低头轻笑,南淮调转身子面向她,“我是认真的。阿源。”安源定定神道:“我知道,否则我也不会半夜不睡觉来拦你。”又停一停,她说,“以后不要唤我阿源,我不喜欢。”南淮怔怔,半晌方道,知道了。

  那个似乎亲密无间的称呼,曾被那个人无数次唤起。她的喜怒与哀乐,都被那两个音节吞没。她曾经是那样喜欢那个人那样唤她,她曾经听到那个人发出的那个声音就无比心安。可是如今,她再次听到这样的称呼,心中泛起的不过是无尽的苦恶。她恶心,她恶心那个人说一套做一套,她恶心那个人曾经那样对她。他明明知道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看起来那么远的实际上那么近,有那么多看起来那么近的实际上那么远。就好像天上紧紧偎依的星星,那么美好,那么冰冷。她仰起头,稀稀疏疏的枝叶将夜空分成大大小小的块儿,月光淡淡,云雾轻轻。这样美好的月色,这样凉冷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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