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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01 第32章 32

  今天的晚些时候,尹琛来了。

  他没有提前给何简妤打电话,突然敲门,兴致勃勃地进来,提着大包小包的食材,兴奋地解释今天刚结束一个阶段的工作,得了空休息,就准备来她家“蹭饭”。

  说是“蹭饭”,不过是贪心顾宗让的一手好厨艺。

  他也是来碰运气,若是那位顾老师不在家,他就决定和何简妤去外面找个地方下馆子,两个人自从上回见面也好久没再见过了。

  进门见何简妤带着个口罩,面色发黄,咳嗽起来上气不接下气,他忙关切地问:“简妤姐,你生病了?”

  “没事。”

  她淡淡地说,帮他把东西提进来,往厨房走去,“就是感冒了。”

  “怎么感冒了?”

  尹琛跟着她往进走,边问。

  突然想起前天晚上刮了很大的风,诸墨那天晚上驱车来她家楼下,回去后已经过了凌晨,脸色不大好,只一个人锁在房里抽闷烟。

  尹琛那天晚上就在想,他们肯定见过面了。

  不仅见过,一定还不大愉快。

  不过他也没敢追着细问。

  诸墨和何简妤一样,每次涉及到彼此的问题,除了沉默,就是抗拒。

  不过何简妤听他问起自己感冒的缘由,便想到了诸墨那天晚上说是尹琛给自己的地址。

  她怒从中烧,瞪着他说:“你还好意思问我?你说你前天干了点什么?”

  尹琛一怔,脚底发麻:“……什,什么?”

  “你给我诸墨我的地址干嘛?”

  尹琛结结巴巴的,一双清澈的眼眨巴眨巴,好不无辜:“他……他一直问我。”

  何简妤不再说话,没好气地瞪他,把东西扔到厨房。

  打眼一瞧,真是一应俱全。他买了大部分的应季蔬菜、油盐酱醋——这是摆明了要来她家开小灶啊。

  尹琛不好意思地笑:“简妤姐,你看这些菜啊什么的,咱们今天做点什么吃?”

  “我不会。”

  她老实说,咳嗽一声,狐疑地看他,“你又不是不知道。”

  尹琛咂嘴。

  他自然知道,也不戳破。

  可他又不好意思问起顾宗让——毕竟他们不算太熟。

  “那去外面吃吧。”尹琛说。

  何简妤倒是想起了早上顾奶奶让她拿到她家的那条肥硕的鱼,还老老实实地躺在她家冰箱。

  顾宗让在自己家睡觉,现在已近下午五点,想来他应该差不多醒了,她便出门去敲他家的门。

  才敲了两下,顾宗让就开了门。

  他明显一副要出门的样子,穿了件T恤,一条休闲裤,衬得整个人身形笔直,双腿修长,只是脸色不大好,平素明亮的眸也稍显黯淡。

  他没理会她,浑身都穿戴整齐,就差穿鞋了。拖鞋踩在地上发出噗踏噗踏的轻响,他边往里走边问:“什么事?”

  声音还是哑哑的,但听起来比早上有精神多了。

  “那个,来我家吃饭吗?”

  她跟在他身后说。

  皮球察觉到她进来,本来伏在角落吃着猫粮,霎时绷直了身子,警觉地竖起耳朵,跑过来绕着她转圈,喵喵直叫。

  顾宗让回头,眼底压着笑:“你不如直接说让我去你家做饭吧?”

  她挑眉:“奶奶不是说让把鱼做了吗?”

  “改天好了,我现在要出门。”

  “你干嘛去?”

  她追着问,边想着似乎有些唐突了——她这样抓紧他问,显得太过在意他了。便停下了脚步,站在离他不远处,盯着鱼缸里的几条游鱼来回在人造珊瑚旁打转儿。

  “就是我那个学生,给我打电话了。”

  他说的是姜湛,何简妤也立刻明了,沉吟了会儿:“哦——那你去吧。”

  他去玄关处换好鞋,起身走到她身边去,气息压低了盯住她,嗓音沉稳,令人安心:“我一会就回来。”

  “谁、谁在乎啊?”

  她迅速别开眼,被他盯得脸上烧烘烘的,赶忙侧身往门口走。

  他唇角噙着笑:“那你怎么吃?不是想吃鱼?”

  “……我和尹琛去外面吃。”

  他微微讶异,跟着她出来,目光飘到她家半开着的门:“尹琛来了啊?”

  “嗯。”

  她不知不觉地送他到了电梯门口,他见她跟着他站定,笑了:“怎么?舍不得我啊?要看着我走?”

  “你好烦。”

  她咬牙切齿,转身就走,他一把拉住她,揉着她的发:“很快的。”

  “……”

  他眯着眼,补充一句:“我很快就回来了。”

  回来的的确快,不到半个小时,他就敲响了她家的门。

  尹琛和她瘫在沙发上,听到门响两个人都跟诈尸了一般挺起来,何简妤一路小跑过去开门。

  门口除了顾宗让,居然还跟着姜湛。

  姜湛先是看到了何简妤,夸张地蹦了两下,跟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接着惊声尖叫起来,满楼道都是他的回音。

  “我的妈呀——真的!真的是何简妤!!”

  “何简妤!!!”

  上回在医院,他只顾着和陈康吵架,根本没看清跟着顾宗让的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后来听陈曦说起,才大为惊讶。

  他的女神!!居然这样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了!

  真是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

  刚才听顾宗让要回去,他忙追着问了何简妤。

  顾老师先是一愣,后来一本正经地说是邻居。他却敏锐地察觉到,绝对不止邻居那么简单!

  因为他发现顾宗让的微信头像换了。

  换成了她的照片。

  何简妤惊得一个趔趄,惊疑不定地去看顾宗让:“你……你带他来干嘛?”

  “他缠着要来的,反正——也是我做饭。”他不理她,往里走,“多一双筷子而已。”

  “顾老师,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姜湛雀跃地往进走,却被何简妤堵在门口。

  “等等。”

  他吞吞口水,又惊又喜:“女神!我……一会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不可以。”

  她扬眉,眼底流出傲慢,抱着手臂问,“我可没忘了我那双被你弄断的鞋子。”

  “我靠……”

  姜湛思索了几秒,恍然大悟地惊呼,“那天的、那个……那个——是你啊?”

  何简妤一个头还没点完,他又开始惊叫:“我——我不该叫你阿姨的!”

  说起这件事,何简妤更为恼火。

  那天她刚从被记者围得水泄不通的发布会现场跑出来,鞋子都没来得及换,那双鞋子可是她最喜欢的。

  她冷哼:“小屁孩,上回就应该给你送警察局去。”

  “是、是。我是小屁孩。”

  姜湛嬉皮笑脸,“那一会——可以给我签个名吗?我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居然见到真人了。”

  何简妤冷哼一声,转身去厨房找顾宗让。

  姜湛本来跟着她左摇右摆地往里走去,打眼一瞧,又看到了尹琛!活生生的尹琛!

  他其实对S-ONE不怎么了解,只是陈曦是他们的铁粉,所以耳濡目染地也了解了一些了——如今惊喜真是一波接着一波,他险些昏厥过去,张着嘴半天吐不出完整的话:“尹琛……尹……”

  “啊……你好。”

  尹琛显然没想到顾宗让带来的这个人会是自己的粉丝。

  他一脱离舞台,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便有些拘谨,匆匆忙忙地要去找自己的墨镜。

  这个举动被何简妤看到了,她笑了:“尹琛,他是顾老师的学生。”

  姜湛咽着口水,似乎在平复自己内心的激动,颤巍巍地伸出手去:“你……你好。”

  何简妤倒是来了恶作剧的心态,一把拽过姜湛的领子:“小家伙,刺激吗?”

  “刺……刺激。”

  “还想更刺激吗?”

  更刺激?

  顾宗让听见后,侧头看着何简妤老鹰拎小鸡一般拎着麻杆似的姜湛,觉得这场景滑稽极了,抿唇一笑,倒是想看看何简妤想干什么。

  “啊……”姜湛感叹,“怎么更……刺激?”

  何简妤倒是来了吹牛皮的口气,大大咧咧地说:“我能给你把S-ONE的三个都叫来,信吗?”

  姜湛抚着胸口,怕自己被吓出心脏病:“我信——我信——”

  “想见吗?”

  “……嗯,想!”

  “所以,”她笑得邪气,漂亮的眼睛死死盯住姜湛,“那是不是应该先跟我好好道个歉?我才25,就被你一口一个阿姨,还弄坏了我最喜欢的鞋子。”

  顾宗让闷哼:真记仇啊,这个女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姜湛连声说,头一回这样顺从真挚。就差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了。

  何简妤得意洋洋,眼角一挑,一种大仇得报的感觉。

  几个人相处得倒也愉快,顾宗让和何简妤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尹琛和姜湛也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到了快开饭时,顾宗让手机响了。

  打来的是个陌生的号码,显示着陌生的前缀。

  地点显示是:美国纽约。

  他冷眼一瞟,自然知道是谁打来的。

  他沉默地将它放回口袋。

  然而那电话打了一遍又一遍,在口袋里不依不饶地震动着,几乎每隔两分钟就会打来一次。

  在震动了不知道第几遍之后,终于引起何简妤的注意,她把盛着鱼的盘子端上餐桌,回头问他:“你电话好像在响?不接吗?”

  “推销电话吧……可能。”

  他淡淡地说,仿佛事不关己。

  “啊,看起来好好吃啊!”

  尹琛早就盼着能再尝尝顾宗让的手艺了,赶忙趁着还没大快朵颐破坏菜的卖相拍了几张照片,加上和何简妤、姜湛的合照一起发到了朋友圈。

  几个人玩的热闹,殊不知顾宗让的手机一直在震。

  动了筷子,吃得热火朝天,顾宗让心事越来越重,渐渐地周围人的欢声笑语也充耳不闻了。

  过了一会,手机发出清脆的一声铃响。

  是一条短信,那个号码发来的。

  “小让,我是哥哥。”

  在电话再次震动起来的时候,他头皮发紧,终于不安起来,放下筷子,心事重重,犹豫着要不要接。

  何简妤抬眼去看他:“你怎么不吃了?”

  他沉气,眼底划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起身往她家阳台走:“我去接个电话。”

  最后一遍震动起来,在对方快要挂掉的时候,他终于接起。

  那边传来一个沉稳而有磁性的男声,并不亲切:“小让?是你吧?”

  他沉默着,没有接话,呼吸吹拂在手腕上。

  “我马上就回国了。”

  半晌,他不自然地问:“什么时候?”

  “下周。”

  哥哥对他又一次的沉默没感到太意外,像是在自说自话,补了一句:“嗯……和妈一起。”

  顾宗让听到“妈”这个对他来说并不亲切的字,微微一怔。

  随即,他轻轻地笑了,笑得无比漠然,眼底盛着冰冷。

  “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是啊。”哥哥说,“我回来接手宋叔叔的公司。”

  宋叔叔。

  顾宗让喘息似地又冷笑了声:“这么多年,你还没改口叫他爸?”

  “嗯……”哥哥沉默半晌,似乎在整理情绪,“对了,那个,妈病了……她得了……”

  顾宗让冷声打断:“跟我有什么关系?”

  “小让……”

  他拿下手机,拇指一滑,毫不迟疑地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