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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01 第35章 35

  夜色汹涌,冷风裹挟着月光夹面而来。

  诸墨一个晃神,酒意袭来,他晃着两条腿,最后滞在原地,半天没动。

  “不然你以为你和尹琛凭什么进S-ONE?”

  “难道她和乔思翰的视频会是空穴来风?照片可以造假——视频呢?”

  “你没听说过乔思翰在日本有个私生子?何简妤去年去了日本,你不知道吗?”

  何简晞的声音还在脑海里回荡,不知在脑海中盘旋了多少次。

  每一个音节和咬字都在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太阳穴阵阵抽痛。

  三年前,他进天辰时,是个秋天。他刚过了生日,十九岁。

  意气奋发的少年,从人才济济的选秀节目里,凭借自己的努力和才华,杀出了条血路,披荆斩棘,最终得以进入天辰。

  后来又在60人之中脱颖而出,成了当红偶像天团S-ONE的成员。

  天辰。

  多么好的名字,天边星辰,一颗夜空里最明亮的星星,发出耀眼的光芒,令所有对这个圈子蠢蠢欲动的人心驰神往。

  他是如此。

  何简晞也是。

  他曾经和无数人一样,向往这里。

  而等他终于进入了这个圈子,才发现一切都不若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

  少年总有一种一往无前的锐气,这种锐气与大流的生存法则相悖,便会招致灾祸。

  他便是在那时候遇见了何简妤。

  她一身戾气,傲慢,自我,只在乎自己,看不起任何人。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女人脾性暴躁古怪,不好惹。

  入圈这么多年虽偶有绯闻,但却没有人真正意义上同她交往过。

  诸墨是第一个。

  时间太久他记不太清了,犹记得是一个投资大鳄,控股天辰的大股东,一个年近五十岁的老女人,用一只缀满名贵珠宝却保养得十分好的手抚摸着他的脸颊。

  她笑起来的时候舌头会在齿边滑动,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

  诸墨正襟危坐,缩着肩膀,心底一阵恶寒。

  她喘着气,喷薄出香水味,洒在他脸庞,她说:“诸墨,我让你红。”

  何简妤便是那个时候带着尹琛过来,一脚踹开了化妆间的门。

  尹琛白着脸缩在她身后,明显是去报信了,却作出一副是无意打开化妆间门撞见此情此景的惊诧。

  何简妤那天穿着条黑色小礼服,天鹅颈和肩部的线条优美流畅,侧脸轮廓明朗,一双漂亮的眸子快要喷出火来。

  她盛气凌人地逼视着对诸墨上下其手的女人,冷声说:“赵茜,离他们远一点。”

  她说的是“他们”。

  因为尹琛也差点遭遇了这种事。

  女人似乎早对何简妤的名头有所耳闻,哂笑:“怎样?”

  “把这些交给你老公,怎么样?”她打开手机,翻出几张照片送到女人面前,胸有成竹:“不好意思,上回我撞到了,就顺手拍下来了。”

  照片上赫然是赵茜在自家那辆法拉利跑车里对尹琛上下其手的画面。

  赵茜愤恨地咬牙。

  该死,肯定是何简妤指使的。怪不得上一回尹琛会乖乖就范。

  从那之后,何简妤就像是他和尹琛的庇护伞。

  三个人经常一同出现在各个地方,关系好的不得了,熟人都开玩笑说:“你们三个不如出个组合算了。反正连总的儿子都被内定了,后头还有五十多个人虎视眈眈的。”

  她只笑着打趣说:“不是要推出男子偶像组合吗?我去变个性?”

  诸墨今天才想起,当初说那话的人是萧岚,天辰的王牌经纪人,和何简妤关系甚好。

  也难怪,萧岚的雷厉风行的性格会跟何简妤走在一起。

  许是同性相吸,她们在天辰实算两个异类,没人拿她们有辙,乔思翰也是。

  都知道这两个女人,一个王牌经纪人,一个当红影后,没人敢惹。

  后来一来二去的相处,他对她动了心。

  何简妤似乎是看透了这圈子里的男人们的皮相,对他的青涩和真挚青睐有加,他攻势猛烈,她终于动心。

  两个人在一起前后也是传出了不少绯闻,不乏有一些说诸墨为了红倒贴的,怎么难听怎么来,连带着何简妤一起骂。

  他的粉丝也颇为激进,在微博下吵了大半个月。

  但何简妤不放在心上,她是真的喜欢过他,和他甜甜蜜蜜,倒也是羡煞旁人。

  期间还有对何简妤和尹琛情同姐弟的情谊故弄玄虚的报道流出,不过她还是那副不在意的样子,气定神闲,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丝毫不受影响。

  诸墨总说很羡慕她,羡慕她这样淡然的姿态,内心强大。

  他总问,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拥有她这般心态。

  何简妤只笑着摸他的脸颊,笑意带着苦涩:“混久了,脸皮就厚了。”

  好景不长。

  S-ONE成立前夕,她提了分手。

  她没说原因。

  犹记得那晚,也是如此大的风,她喝了很多酒,醉醺醺地坐在车里,说他们不合适。

  他问为什么。她就是不说。

  他握紧方向盘,要送她回家。

  她拒绝了他,开门离开,在夜风里同他渐行渐远。

  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真的是何简晞说的那样?何简妤为了他和尹琛能进S-ONE,和乔思翰珠胎暗结?

  他不信。

  可三年后何简妤和乔思翰私下密会,一同共赴日本被拍到的视频是真真切切地在打他的脸,将他的笃信不移变成了个笑话。

  “先生……先生。”

  身后一道清亮亮的声音,是个女声,听着有些耳熟。他从痛苦的思绪中将自己拽离,回头去看,居然是刚才吧台后面的女酒保。

  她身上穿着皱巴巴的工作服,十分不合体,显然是临时找来的。

  她留着头微卷的齐耳短发,颇显俏皮——可她的神色却不够俏皮,一双大眼睛里闪烁着水荧荧的光,表情也显露出惶恐。

  “我找了您很久了。”

  她小心翼翼地上前,拘谨地说:“经理说……让我亲自来给您道歉。”

  “不必了。”他说。

  声音清冷如霜,与夜晚的凉风混为一体,成了抹几不可闻的气息,飘入她的耳朵。

  她以为是他过于生气,更进一步说:“刚才看你和刚才那位女士一直在聊天……我不好打扰。”

  说罢连连鞠躬:“真的对不起!即使您不想听我还是想说——我是新来的,多有冒犯,听说您是我们店里的常客,希望不要怪罪才是。”

  诸墨皱眉,眸子很黑,和着浓重的夜色,和眼角那颗黑痣,逐渐化为一滩寒凉的墨水。

  她在鞠躬期间偷偷地观察过他。

  他真的很好看。

  准确来说,是十分耐看。

  外界都说诸墨的长相像极了山崎贤人,充满凌厉的少年感。偏偏他有一颗和山崎贤人位置相仿的泪痣长在眼角,更添风流。

  “没关系。”

  他说。

  许是被她真挚的态度打动,他声音也柔和了许多。

  “哎?”

  她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对他突如其来的柔和语气也感到不适。刚才在店里看他和那个女人聊天时,剑拔弩张的,语气一直都很差。

  诸墨抿了抿唇,提起步子又往回走。

  他经过她身旁时说:“有伏特加吗?”

  “有!有!”

  他主动同她说话,她激动地几乎要原地跳起来,心脏在胸口扑通扑通地乱撞。她忙跟上他往店门口走,十几步的路程,这一刻却显得那么冗长。

  他的黑发带着微微的自然卷,贴在脑后和鬓角,覆在额上,那双黑眸被遮了1/3,加之眼角那颗泪痣的点缀,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神秘感。

  然而才到店门口,他又被叫住了。

  “诸墨。”

  连星河在他身后出声,那道清澈的嗓音穿透了这冗杂、浓重的夜,穿透了凌厉的风,在诸墨即将推开玻璃门时将他牢牢拦住。

  诸墨轻轻提气,回身,一双黑眸深不见底。

  “你跑哪去了?打你电话也不接?”

  连星河俨然一个细皮嫩肉的公子哥,棱角分明,气质高雅,走路时肩膀压得很平稳,步伐也十分稳健,胸针、项链、尾戒,都是私人订制。

  这不仅仅是S-ONE红得发紫的结果,是他二十几年如一日的穿戴风格。

  几年前在同一档选秀节目上,出身普通的诸墨第一眼看他,就觉得他们终究不同。后来知道了他是天辰大股东连胜明的儿子便也觉得不吃惊了。

  本不是一路人,却进了一家门。

  连星河自顾自地走过来,熟稔地揽过诸墨的肩膀。

  连星河笑道:“我就知道你在这,瞧瞧哥们儿,多懂你。”

  两个大男生身高相仿,从前这样的动作充满了浓浓的兄弟情谊,他们两个和尹琛,三个人时常这样勾肩搭背,亲密无间,在这个圈子里携手并进。

  可是这一刻,诸墨的脑海里却回响着何简晞与萧岚的话语,以及无数个梦魇一般的声音,像是恶魔的呓语,久不消弭。

  “你以为你和尹琛凭什么和连胜明的儿子连星河一起进S-ONE?”

  “连总的儿子连星河不是已经被内定了吗?”

  “你以为你和尹琛凭什么?”

  “诸墨,你凭什么?”

  “你以为和乔思翰睡过的只有我一个人?”

  “何简妤是为了乔思翰才跟你分手的。”

  “……”

  他在连星河揽着自己往里走的时候一把甩开他的胳膊,眸冷似寒刃,他咬着牙一把推开他,拔腿就走。

  连星河惊疑不定地叫喊:“诸墨?!你干嘛去!”

  “哇,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喂——”

  他丝毫不理会身后的声音,走的非常快。大腿和小腿的肌肉一同绷紧了,每一步都如踩在风上,夜风在耳边呼啸,又幻化成了呓语,在耳畔盘旋。

  “诸墨,你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