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章
万俟珩带着顾澄小心翼翼地避过了门口的仆人，来到了正堂上方的屋顶，偷偷掀开了瓦片，与顾澄趴在屋顶上，向顾澄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见顾澄点点头，才松开了搂在顾澄腰间的手。
顾澄没有多余的动作，眼睛通过那个洞口看向屋内。
由上往下看去，视野开阔，可以清楚地看清屋内的陈设。
因为是葬礼，四周的柱上绑着白绸，满目尽是惨白之色，看起来一片凄凉。
堂中央是一具棺椁，桌案上摆放着一些水果祭品。
顾澄见到这情形怔了怔，随即脸色白了下来，果然是真的。
顾澄目光锁在那棺椁上，脑海里与明湛相处的一幕幕一一浮现。
第一次相见时，明湛锦蓝衣衫，眉清目秀，灵动活泼，那是一个少年最该有的模样。
明湛第一次为顾澄画像时，明湛的神情那般专注，也是他最认真的时候。
明湛曾为他梳头，还打趣他像是养了一个儿子，得事事为他着想。
明湛是个很温柔的人，他对待顾澄，从来都不缺乏耐心，无论什么时候。
明湛也是个很善良的人，他知晓顾澄是俘虏，他本不必对他那么好。
明湛，是顾澄最最喜欢的人或许不对，但他对顾澄而言，是特殊的，明湛带给了顾澄从未体验过的亲情。
没错，是亲情。
明湛于顾澄而言，是一个兄长一般的存在，他会对顾澄开玩笑，会恶作剧，会打趣他，但也会担心他是不是饿了，会教他画画，会带他出去赏梅踏雪。
顾澄突然想起来明湛还曾经答应过他，要带他去香满楼吃全鱼宴。
不知怎的，顾澄蓦地感觉鼻头一酸，眼泪已是不经意间划落。
蓦地，顾澄感到手上多了一个温暖的手掌，还未等顾澄看清楚，脸颊上便又多了一只手，轻柔地擦拭着脸上刚刚落下的泪水。
万俟珩的呼吸打在顾澄耳畔，逗得顾澄耳朵一阵发痒，还不待顾澄反应，万俟珩轻声道：“有我。”
顾澄闻言，怔了怔，抬眼看着万俟珩，无言点头。
此时，门外忽然进来一人。
此人身着白衣，头束白色发带，手中提着一坛酒，步履似乎有些蹒跚，来到棺椁前，似乎是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却是就地坐下，靠在棺椁上，沉默着开了酒塞，仰头喝了两口。
“蓝锦，你可怪我？”
此人正是肖慈。
万俟珩眸中露出一丝惊讶，却是不动声色，继续看着。
肖慈抬袖随意擦了擦漏出来的酒，头靠在棺材上，自说自话。
“我猜你是怪我的。我晓得，你从来不会与我抱怨，但心里，还是不好受的，每一次，我无意间伤了你，你难过，我也懊恼的，我不会说话，不懂得如何才能让你开心，后来我晓得了，却也不能这么做了。蓝锦，我该怎么办？我曾经为了自己而活，但自从叔容为了我们牺牲之后，我便只为叔容而活，我本以为，这一辈子，我都会是这样了”肖慈顿了顿，又提起酒坛，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因着灌得太猛，咳嗽了许久，方才擦了擦嘴角，继续道：“可我遇见了你。”
“蓝锦遇上我，是你这辈子最大的不幸。我多希望你没有遇见我，这样你还能好好活着，可我又多么卑劣地庆幸着我遇见了你。你瞧，我本来就不会说话，如今你也不说了，我的话，倒是多了起来了。”肖慈自嘲地笑道，那笑里有多少苦涩绝望却又没人知道了。
“蓝锦下一世，你千万不要遇见我了。这样，你会快乐地过完一生的。”肖慈叹气。
“明日，你就要下葬了。我替你选在了你们明家的祖坟那里，不晓得你会不会喜欢。”
“蓝锦，等明日一过，我就下来陪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遇见我，我只是看看你。”肖慈自己对着棺材说着，可笑，又可悲。
人活着的时候，肖慈从来不敢表露自己的心里话，那夜里的一句“待我赢了这一仗”，已是肖慈最大的承诺。
却不想，明湛去世后，肖慈却把憋在心里的话，全都说出来了。
顾澄听着肖慈的话，心里却没有同情，尽是愤怒。
他凭什么？明湛对他那么好，明湛那么喜欢他，他却说死了以后，只看着明湛，不肯遇见？肖慈，他拿什么当得起明湛的喜欢？
万俟珩见了顾澄的神色，伸手捂住了顾澄的嘴，见顾澄不解地看过来，摇了摇头，示意顾澄不要冲动。
顾澄被捂住了嘴，渐渐的，也冷静了下来。
“蓝锦，玲珑，和红绡二人，都是不错的姑娘，她们想为你守着明府，终生不嫁，但我以为，你定是不愿她们为你就此蹉跎一生，所以，我让她们待你下葬后，便离开明府，去找一个好归宿。”
“蓝锦你那管家，原是皇帝的人，我替你杀了。”肖慈自顾自笑了笑，抬眼望了一眼屋顶，似乎是看见了二人，又似乎没有，仰头将酒饮尽，才继续道：“蓝锦叔容死了。”
“我与叔容一同长大，从不曾想到今日的局面，若非是当年，我无用，叔容也不会变得那副模样，而你，也不会因他而死。”
“蓝锦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却没有力气了。”肖慈低低地叹了口气。
“我在你屋内发现了许多画像。”肖慈像是想起了什么，笑道。
画像？！顾澄蓦地瞪大了眼睛，他想起了之前明湛为他画的画像，偏头，凑到万俟珩耳边：“娘子，带我去另一间房，我要拿一样东西！”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能够让人感觉到他话语里的焦急。
万俟珩闻言，虽然好奇不解，但还是随着顾澄的提示来到了之前顾澄住过的那间屋子。
万俟珩带着顾澄落到地上，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后，顾澄几步上前推开了门。
门内陈设一如他离开之前，家具事物并没有堆积灰尘，看得出还是有人打扫的。
顾澄眼眶又有些湿润，却再没有流泪，直直地向着床走去。
来到床边，顾澄伸手在枕头下摸索了一番，摸出了一幅画。
顾澄松了一口气，将画卷抱在手中，向万俟珩走去，路过梳妆台时，抬眼望了一眼，神色有些哀伤，而后却又目不斜视地走到万俟珩身边。
“东西拿好了？”万俟珩问道。
“嗯，走罢。”顾澄点头。
顾澄没有多余的动作，眼睛通过那个洞口看向屋内。
由上往下看去，视野开阔，可以清楚地看清屋内的陈设。
因为是葬礼，四周的柱上绑着白绸，满目尽是惨白之色，看起来一片凄凉。
堂中央是一具棺椁，桌案上摆放着一些水果祭品。
顾澄见到这情形怔了怔，随即脸色白了下来，果然是真的。
顾澄目光锁在那棺椁上，脑海里与明湛相处的一幕幕一一浮现。
第一次相见时，明湛锦蓝衣衫，眉清目秀，灵动活泼，那是一个少年最该有的模样。
明湛第一次为顾澄画像时，明湛的神情那般专注，也是他最认真的时候。
明湛曾为他梳头，还打趣他像是养了一个儿子，得事事为他着想。
明湛是个很温柔的人，他对待顾澄，从来都不缺乏耐心，无论什么时候。
明湛也是个很善良的人，他知晓顾澄是俘虏，他本不必对他那么好。
明湛，是顾澄最最喜欢的人或许不对，但他对顾澄而言，是特殊的，明湛带给了顾澄从未体验过的亲情。
没错，是亲情。
明湛于顾澄而言，是一个兄长一般的存在，他会对顾澄开玩笑，会恶作剧，会打趣他，但也会担心他是不是饿了，会教他画画，会带他出去赏梅踏雪。
顾澄突然想起来明湛还曾经答应过他，要带他去香满楼吃全鱼宴。
不知怎的，顾澄蓦地感觉鼻头一酸，眼泪已是不经意间划落。
蓦地，顾澄感到手上多了一个温暖的手掌，还未等顾澄看清楚，脸颊上便又多了一只手，轻柔地擦拭着脸上刚刚落下的泪水。
万俟珩的呼吸打在顾澄耳畔，逗得顾澄耳朵一阵发痒，还不待顾澄反应，万俟珩轻声道：“有我。”
顾澄闻言，怔了怔，抬眼看着万俟珩，无言点头。
此时，门外忽然进来一人。
此人身着白衣，头束白色发带，手中提着一坛酒，步履似乎有些蹒跚，来到棺椁前，似乎是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却是就地坐下，靠在棺椁上，沉默着开了酒塞，仰头喝了两口。
“蓝锦，你可怪我？”
此人正是肖慈。
万俟珩眸中露出一丝惊讶，却是不动声色，继续看着。
肖慈抬袖随意擦了擦漏出来的酒，头靠在棺材上，自说自话。
“我猜你是怪我的。我晓得，你从来不会与我抱怨，但心里，还是不好受的，每一次，我无意间伤了你，你难过，我也懊恼的，我不会说话，不懂得如何才能让你开心，后来我晓得了，却也不能这么做了。蓝锦，我该怎么办？我曾经为了自己而活，但自从叔容为了我们牺牲之后，我便只为叔容而活，我本以为，这一辈子，我都会是这样了”肖慈顿了顿，又提起酒坛，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因着灌得太猛，咳嗽了许久，方才擦了擦嘴角，继续道：“可我遇见了你。”
“蓝锦遇上我，是你这辈子最大的不幸。我多希望你没有遇见我，这样你还能好好活着，可我又多么卑劣地庆幸着我遇见了你。你瞧，我本来就不会说话，如今你也不说了，我的话，倒是多了起来了。”肖慈自嘲地笑道，那笑里有多少苦涩绝望却又没人知道了。
“蓝锦下一世，你千万不要遇见我了。这样，你会快乐地过完一生的。”肖慈叹气。
“明日，你就要下葬了。我替你选在了你们明家的祖坟那里，不晓得你会不会喜欢。”
“蓝锦，等明日一过，我就下来陪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遇见我，我只是看看你。”肖慈自己对着棺材说着，可笑，又可悲。
人活着的时候，肖慈从来不敢表露自己的心里话，那夜里的一句“待我赢了这一仗”，已是肖慈最大的承诺。
却不想，明湛去世后，肖慈却把憋在心里的话，全都说出来了。
顾澄听着肖慈的话，心里却没有同情，尽是愤怒。
他凭什么？明湛对他那么好，明湛那么喜欢他，他却说死了以后，只看着明湛，不肯遇见？肖慈，他拿什么当得起明湛的喜欢？
万俟珩见了顾澄的神色，伸手捂住了顾澄的嘴，见顾澄不解地看过来，摇了摇头，示意顾澄不要冲动。
顾澄被捂住了嘴，渐渐的，也冷静了下来。
“蓝锦，玲珑，和红绡二人，都是不错的姑娘，她们想为你守着明府，终生不嫁，但我以为，你定是不愿她们为你就此蹉跎一生，所以，我让她们待你下葬后，便离开明府，去找一个好归宿。”
“蓝锦你那管家，原是皇帝的人，我替你杀了。”肖慈自顾自笑了笑，抬眼望了一眼屋顶，似乎是看见了二人，又似乎没有，仰头将酒饮尽，才继续道：“蓝锦叔容死了。”
“我与叔容一同长大，从不曾想到今日的局面，若非是当年，我无用，叔容也不会变得那副模样，而你，也不会因他而死。”
“蓝锦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却没有力气了。”肖慈低低地叹了口气。
“我在你屋内发现了许多画像。”肖慈像是想起了什么，笑道。
画像？！顾澄蓦地瞪大了眼睛，他想起了之前明湛为他画的画像，偏头，凑到万俟珩耳边：“娘子，带我去另一间房，我要拿一样东西！”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能够让人感觉到他话语里的焦急。
万俟珩闻言，虽然好奇不解，但还是随着顾澄的提示来到了之前顾澄住过的那间屋子。
万俟珩带着顾澄落到地上，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后，顾澄几步上前推开了门。
门内陈设一如他离开之前，家具事物并没有堆积灰尘，看得出还是有人打扫的。
顾澄眼眶又有些湿润，却再没有流泪，直直地向着床走去。
来到床边，顾澄伸手在枕头下摸索了一番，摸出了一幅画。
顾澄松了一口气，将画卷抱在手中，向万俟珩走去，路过梳妆台时，抬眼望了一眼，神色有些哀伤，而后却又目不斜视地走到万俟珩身边。
“东西拿好了？”万俟珩问道。
“嗯，走罢。”顾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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