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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初见

  深秋将至,肥嘟嘟的大磨盘柿子沉甸甸地挂在树梢,本来有郁郁葱葱的枝叶遮掩一二,现在将近霜降的时节,大多数叶子已经落叶归根,只剩丰腴的柿子们赤身地暴露在视野中,勾引着人们赶紧来一亲芳泽。

  安城童家,一架木梯歪歪斜斜地架在柿子树上,四五个梳着丫髻的小姑娘神情紧张地站在树下扶着梯子。

  “小姐,你小心点儿,不要摔了”一个小丫头无奈地朝着树上某人说到,眼底满是担忧。

  某人完全没听到,她站在高高的树杈之处,一手抱着近旁的树枝,踮着脚抻着手去摘树梢最大的一个柿子。那个柿子就挂在整棵树最高的地方,因为得到了最多的阳光滋润,颜色尤其鲜亮,个头又大,像一盏橘色的灯笼,,把哺育它的那条细小的枝桠都压弯了。

  努力地抻着手,就差一点点儿了,再把脚尖踮得更高一些,离得更近了,少女尖尖的指尖在阳光下像晕了一层淡淡的光,显得愈发白皙,透明的一般。

  还是不行,差了一点儿。少女嘟着嘴浑身使劲儿,保持这个把身体拉伸到了极致的动作,饱满的额上浸出细细的水珠。

  不行,一定要摘到!她早就看好了这个柿子,这是这棵树上最大的一颗,她再一踮脚,忽然整个人重心不稳,直直地从树梢摔了下来。

  她闭着眼睛,心想哎呦,这次不死也要半残了,早知道这样,就让爹爹帮我摘了,我没事儿逞什么能啊!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她落入了一个有力的怀抱,接着她的双臂并不厚实,硌得她背疼。

  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少年的脸,一双眸子如星辰浩瀚,映着她的脸庞,眼波流转,微微含笑地看着疼得呲牙咧嘴的她。

  哇塞,这张脸也太好看了吧!眉目如画,细长的眼睛内勾外翘,微微眯着神光逼人,阳光打在长长的睫毛上,便晕上金色的光,眼里含着戏谑的笑,挺直高耸的鼻梁下是薄薄的唇,真真是能够勾魂摄魄的一张脸。童烟怔怔地望着眼前少年,忘了作何反应。

  薄唇微翘,便在唇角开出一朵炫灿的花。少年眼中的戏谑更足了。少女终于回了神,匆匆从他怀里下来,这才看到大哥也在。匆匆的走到大哥身边。

  “大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呀”少女仰头撒娇的笑,

  “哼,你这个调皮鬼,要不是我跟江兄过来,你就摔惨了今天!还不赶紧谢谢江兄”童恒带着责备的语气道。

  “江兄,这是小妹童烟,从小被我爹娘宠坏了。今天真是多亏江兄,我代小妹谢过江兄!”说着,抱拳深深作揖。

  童烟也微微屈膝行礼“谢谢江大哥今日救我”

  少女方才十五岁,穿着碧色撒花烟罗衫,配着月白百褶如意裙,梳着双平髻,别着一朵丝绸绢花,没有多余装扮,越发显得清新脱俗,狐狸一般的眸仁,微微一弯便有丝丝媚意从眼角溢出,但她本人并不知晓,轻盈跳脱,规规矩矩得行礼,倒也多了几分趣味。

  江宁赶紧拦住,“区区小事,当不得这么大礼!童兄快快请起!”

  教训了童烟几句,让童烟回屋里反省,等着父亲责罚。童恒自引江宁去前厅喝茶,吩咐小厮去通知父亲童元诚,说府上有贵客来访。

  童烟看着哥哥带着少年走远,知道自己今天闯了祸,也不用别人吩咐,赶紧着下人把梯子撤了放好,乖乖地回屋等待父亲发落。

  童烟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倒霉,不过是为了摘个柿子,谁知道就掉下来了,还砸了别人一下,关键这个人还是以前从未见过的。听哥哥说那人是贵客,不知道是什么身份。总之,甭管什么身份,这次一顿责罚是少不了了。

  童烟叹了一口气,觉得真是败兴。柿子没吃着,还得挨顿骂。又想着父亲平常最是宠自己,撒撒娇,也许这次就躲过去了。父亲总让自己多读书,自己惫懒总偷奸耍滑。想着这个,童烟赶紧拿出本诗词,随便翻到中间的一页,坐在窗边的贵妃榻上装模作样地读起来。

  于是当童元诚气冲冲得来到碧霞居的时候,就看到童烟一本正经的拿着本诗词低头读着,极其认真,嘴里还跟着轻声诵读。童元诚心想,看这装得像的,哼!这小妮子粘上毛比猴都精,骗骗别人可以,他可是猴王,骗他还嫩了点。

  童烟抬头看到父亲气冲冲进来,赶紧起身迎接“爹爹,你不是在前厅招待客人吗怎么有空来看女儿啊”边说边拉着父亲的袖子撒娇。

  “哼!甭给我来这套。你自己干了什么好事儿你不知道!”童元诚绷着脸道。

  童烟扯着父亲的袖子来回摇了三个来回,甜甜地撒娇“爹爹~~女儿知道错了,女儿下次不敢了”爹爹俩字一定要拉长语调,用这个语气说,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大事儿,都能顺利过关,童烟对这个颇有心得。

  童元诚本来听说童烟从树上摔下来了,担心得不行。现在看到她好端端的坐在那儿,本来心里的气已经消了一大半,再被女儿扯着袖子撒娇,生的那口气早就跑到九霄云外了,哪里还有什么气,只剩下心疼了。

  “哼!别给我来这套,你说说你,不就是摘个柿子嘛,家里那么多小子呢,你随便找个人给你摘下来不就行了,何苦自己去呢,把自己摔坏了可如何是好啊!”童元诚努力绷着脸,唯恐一放松,脸色就变暖了,本来小妮子就不怕他。

  “女儿知道了,爹爹放心,女儿一定不会把自己置于险境的,爹你别生气了嘛”童烟嘟着嘴卖萌。

  “真知道错了这次且放过你,下次再这样,爹就罚你禁足一个月,你就别想再出去逛了”

  撂了一句狠话,童元诚又匆匆去前厅招待人了。

  “爹爹慢走”童烟把书往桌上一扔,往贵妃榻上一歪,美滋滋地吃了一口丫头剥好的葡萄,心想,爹爹真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典型代表了,每次都说下不为例,这都多少个下次了,还不一样原谅她,嘿嘿。

  原来只担心父亲责罚,现在得空了好好想想,那个少年,长得是真美啊!尤其是那双美目,水波流转,眸仁是墨一般的黑色,不像别人那样是深棕色,你望进去深不可测,像一个漩涡,可以把人吸进去。大哥什么时候认识了一个这样的人,我怎么不知道。童烟想,待会儿得出去看看,打听一下这个人什么来历。

  却说童元诚是边城有名的商户,家里经营着边城最大的布匹庄子,还开着十几家粮行,这是主业,家里还兼营当铺生意和一些药材铺子。生意人,无非低买高卖,遇到大行情的时候,也会做一些一次性的倒买倒卖的生意。总之,就是什么能挣钱都要尽量插一脚。

  童远诚年轻的时候在布匹店里当学徒,因为脑袋实在聪明,很快就得到了老板的赏识,酬劳也越来越丰厚。后来自己出来自立门户,用几年学徒间攒的钱,从小生意做起,慢慢地生意越来越大,在边城商界也算是有名有姓,声名鹊起了。

  童远诚与妻子吴氏青梅竹马,两家从小是邻居,两个人从小儿时期的玩伴儿一路相伴到生儿育女,富甲一方,感情极为深厚,夫妻之间也从未红过脸,有事情都是有商有量的。吴氏早逝后,童远诚一直没有续弦,独自拉扯儿女长大。

  两人育有一子一女,哥哥叫童恒,童远诚希望他可以有恒心,出恒力,持之以恒的做事,以赤子之心待人。妹妹叫童烟,至于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当时吴氏说因为好听,女孩子有一个优雅气质的名字,就像给整个人立了一个成长模子,自然也是希望女儿可以做一个娴静温婉的女子。

  父母皆是一片苦心,可是俗话说,儿女自有儿女福,最后长成个什么脾性还是要拭目以待,貌似跟预期有一定差距。

  前厅大家见礼完毕,各自落座,自有小丫鬟送上极品碧螺春。当朝在茶道上颇为讲究,初春喝龙井,夏末饮菊花,秋季碧螺春,严冬九曲红梅。一盏茶饮,早已喝出千滋百味。这些讲究都是从江南传出来的,传到边城这样的北方城市,竟也还保留了五分神韵。滚烫的开水敲在鳞鳞数瓣茶叶上,杯内瞬间混沌翻滚起伏不止,茶香便也被激了出来。

  原来,童恒跟江宁是在边城秋季狩猎中认识的。宴饮欢会向来是贵胄巨贾们交友的重要方式之一。所谓良辰启初节,高会构欢娱。良辰美景,驾车出游,举办盛大的宴会取乐。诵读诗书c交流心得是其中一种方式,但是并不是分量最重的方式。真正精彩,带来无限乐趣的,莫过于谈棋博弈c驰骋狩猎。

  “父亲,当时在林子中,我看到一只麋鹿,着实可爱,原本想着捉回来给烟儿解闷儿,谁成想,那鹿一眨眼就看不见了”童恒喝了一口茶,兴奋地说“本来我心里还挺遗憾的,后来江兄竟活捉了那只麋鹿,听人说,我家中有幼妹,就把麋鹿送了我。”

  童恒虽然已经十九岁了,马上要行弱冠礼。在父亲面前,还是像个孩子一般,高兴的时候说起话来手舞足蹈的,年轻的少年,正是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青葱年华,此时说得开心,一双眼睛更是亮晶晶的。

  童远诚嗔道“多大的人了,说起话来,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也不怕让人笑话。麋鹿是江小兄弟捉到的,你怎可夺人所爱?”

  童远诚看着如玉少年,嘴上虽如是说,心里却满心满意的欢喜。这一双儿女,真是再好不过了。童远诚人到中年,有儿有女万事足,只觉得日子似蜜糖一般甜美顺遂。只是儿子样样都好,许是成长过程太过平坦,性子不够稳重老成。不过也不要紧,有他这颗大树好好庇护,稚嫩一些也没什么不好,以后有的是机会历练成长。

  江宁忙道“伯父莫怪童恒兄,是我主动送他的,这些猎物都是拿来炙烤,吃了也没甚意思,不若送给童恒兄,给家中小妹玩耍,也是乐事一桩了。”

  江宁回想起原来在后院看到的树上的那个着碧色烟罗衫的女子,看着约莫十五六岁,小丫头抻着胳膊踮着脚,要摘树梢上的一只大柿子。他接住她的时候,感觉她那么轻,那双狐狸一般的眸子,水汪汪地望着他,纯洁而无辜,里面写着意外,好奇,还有一丝。。。促狭?那机灵跳脱的模样,倒也真像一只小麋鹿。江宁嘴边不自觉得浮上一丝浅笑。

  碧霞居中

  两个小厮牵着一只小麋鹿,只见它头脸像马c颈像骆驼c尾像驴,因为是一只雌鹿,所以并未长角,还没有人的大腿高,估计尚未成年。小鹿眼睛清亮纤尘不染,不安警惕地看着童烟。

  “这是何物”童烟看着那个小四不像,虽然长得奇怪,但是着实稀奇又貌美,又黑又圆的眼睛柔柔地看着你,眼神单纯又无辜,带着些许防备,极为惹人怜爱。四肢纤长有力,看着像鹿,可与一般的鹿又不太相同。

  “小姐,这是公子在狩猎的时候得的一只麋鹿,人称四不像,要送给你解闷儿呢。”一个娃娃脸小厮口齿伶俐地答道。这个娃娃脸是自小跟在大哥身边的随从陈耿,办事极为爽利,口风又严,连父亲都对他赞赏有佳。

  听了小厮叫那小兽四不像,童烟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么好看的仙物,谁给起的绰号!真是埋汰它。不过小姐,少爷对你真好,出去狩猎都不忘给你带个新鲜玩意儿。”身旁的小丫鬟艺棋边理刺绣的纱线边说。

  艺棋自小就伺候童烟,自然知道,少爷对小姐是打心底地宠。其实不只是少爷,老爷更是把小姐捧在手心,难得的是,小姐虽然坐拥万千宠爱,脾气却也是极好的,对待下人们从不打骂,偶尔她们犯了小错还帮她们遮掩。两人相处不像主仆,倒像亲姐妹一般。她自小就被父母卖到童府为奴,能遇到小姐这样的人,吃穿用度上佳,童府家宅安宁,少了许多乌烟瘴气的后宅争斗,日子悠然自得,真是求也求不来的福分。

  “那就把它放到院子里吧,也别拴着了,把院门关紧一些就行。替我谢谢大哥”

  童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