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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赏菊秋蟹宴下

  男女分做两桌,一桌冯慧招待,一桌冯昊招待。

  每人身前的石桌上都有一副吃蟹的工具,有剪刀有小叉子还有一些精致细巧的小工具,童烟玩闹了一场,只觉得饥肠辘辘,便也安静地等螃蟹。

  一会儿小丫鬟和婆子们便端上一筐子螃蟹,那些螃蟹又肥又大,一个个都用麻绳仔细捆了,熟透的蟹红彤彤的,在关节处间或有黄色的蟹膏溢出来,芳香四溢,引得人食指大动。

  又有小丫头们给每个人都上了一碟蘸料,却是用细姜丝c醋c麻油c酱油c花雕酒和白糖煮沸精制而成,姜丝性热,能去螃蟹的寒,而花雕酒去腥味又提香,配着蟹吃是极好的。

  童烟极爱蟹,但是却不喜欢上手拆蟹,平日里都是艺画帮她拆,今日人多,艺画跟别人家来的小丫鬟都在厨房边的厢房自己摆了桌子,也不好现在让她过来。

  正在纠结今日怎么吃,犹豫着自己拿了剪刀,打算自己上手。身旁却有一个小丫头递上一只拆开的蟹,该剪开的地方都已经剪开了,肥肥的黄色蟹膏流出来,只要童烟把肉叉出来就行。童烟看向男席那边,却见哥哥童恒仰着一张脸朝她笑。

  是的,她哥哥就是如此疼她。

  童烟对着来回伺候的小丫鬟道“让我哥自己吃吧,我自己拆就行了。”

  她刚刚吃完那只蟹,那个小丫鬟又端了一只小碟子走过来,却是三只已经拆开的蟹。童烟看着叠成一个小山的螃蟹,纳罕哥哥拆蟹真是越来越熟练了。那小丫头子却说“童公子说了,不是他拆的,是江公子拆了许多,自己又不喜欢吃,他就借花献佛了。”

  童烟看向男席,却看到哥哥童恒一脸心虚地埋头大快朵颐,看上去刚入嘴的蟹膏极香甜,吃的他嘴角都忍不住上翘了。童烟心中暗骂一声,刚刚她还在为兄妹情深感动。。。这时,江宁貌似不经意地抬头,直直地望向了童烟的眼中。童烟躲闪不及,只能弯起眼睛笑了一笑,看到他手中拿着剪刀,正在拆蟹,身旁的碟子中又有了两三只拆好的。

  童恒又满脸笑意地把碟子拿给小丫头,又给她送来了。

  童烟只能对小丫头说“我已经饱了,让哥哥不要送了。”小丫头把那碟子蟹放下,又赶紧去传话。

  童烟看着拆好的蟹,挑的都是膏肥流油的母蟹,又拆得极为仔细,连蟹钳都剪成三段,不需费力便可把蟹肉吃的干干净净。

  冯慧早就看到小丫头送来的蟹了,以为是童恒给妹妹拆的,也见怪不怪了。童烟在家中是所有人的掌上明珠,这种宠溺着实正常。

  童烟把拆好的蟹分了一只给孟媛媛,孟媛媛接过碟子,笑嘻嘻道“看在你给我拆螃蟹的份上,我就原谅你原来打趣我了。”她正好不喜欢拆蟹。

  童烟笑了一笑,真是小孩子心性。她开始慢条斯理地吃那只拆好的蟹,等到吃的干干净净只剩壳的时候,小丫头又端来了一个碟子,却不是那种拆好的带壳的蟹,而是干干净净的蟹肉,一大块整整齐齐的蟹膏,还有几只肥美的蟹腿肉。她看向小丫头,小丫头赶紧解释道“童公子说了,都是用工具拆下来的,没有挨着手,极干净的,小姐可以吃。”

  童烟只能又往过去,那江宁早就眼睛含笑等着她看过去。好的,只能不好意思地弯起眼睛跟他笑了一笑,东西也不好退回去,便跟那小丫头说“跟我哥说,我吃饱了,不要再送了。”

  小丫头应声而去。童烟为了表达对江宁劳动的尊敬,只能蘸着蘸料吃了,蟹膏入口即化,唇齿留香,蟹腿丝滑细嫩,极为鲜美。

  童烟吃完这个,赶紧用边上的小丫头早就准备好的湿毛巾擦了手,又喝了口茶漱了口,离了石桌,信步往右边的抄手游廊走去,她记得园子右边有一池荷塘,现在深秋,想着可能荷叶都枯黄了。

  童烟坐在荷塘边的石凳上,看着满池子枯黄的荷叶,秋风瑟瑟,那些叶子便轻轻地来回晃动,水也起了涟漪,层层向外荡去。童烟看着那水波一圈圈地向外荡,兀自出着神。没注意身后有人走来,突然发出的声音竟然把她吓了一哆嗦。

  “怎么来这儿坐着了,秋天水边寒气大,小心着了凉。”童烟回头,却看到江宁独自站在她身侧,一身白色绣着云纹的锦裳,云纹在阳光下隐隐闪着粼粼的光泽,长身玉立,腰间只悬了一块白璧无瑕的和田玉佩,头发束起一半,其余披在身后,光洁的额的两侧各留了一束发丝,真真是君子如玉,举世无双。

  那双桃花眼轻轻眯起,含着夺目的光盈盈看着她。

  “刚刚谢谢江大哥,真是失礼了。”童烟站起来道。

  “没什么,我本来不喜欢蟹,我拆姑娘吃,也是一桩美事。”江宁看着恢复了四平八稳状态的童烟,突然有些气恼,却也无可奈何。

  童烟不知自己做了什么事,竟然感觉对面的人有一瞬间的气恼,尽管他马上又眯起眼睛,一副温和模样,仿佛刚刚是自己的幻觉。

  “我看江大哥都没怎么吃,倒是陪着我们兄妹白来了一趟。”童烟笑道,眼角翘起,便又有了几分媚态。

  江宁瞧见那翘起的眼角和不自知的媚态,突然心情就好了“我却觉得今天极有意思,收获颇丰,哪里能算白来呢。”是啊,这次童烟跟他在一块儿慢慢放松了,他便能够看到越来越多的妩媚伶俐的她。

  “哦?收获颇丰?江大哥莫不是收货了更熟练的拆蟹技巧?”童烟看着温温和和的江宁,这个人看着不让人讨厌,两人也算是见了几面的熟人了,再加上原来他拆蟹给她吃,她也就多了几分亲近之感,不自觉地语调轻快起来。

  江宁听着童烟言语中的打趣之意,觉得鱼儿已经慢慢上钩了“确实如此,不知何时童小姐再给在下机会施展拆蟹技巧?”

  江宁微微歪着头,看着童烟的眼睛,眼中含着深深浅浅的光。

  童烟觉得江宁言语另有深意,却也没有多想,看在人家帮自己拆了半天蟹的份上,回道“江大哥说笑了,下次有机会我拆给你吃。”

  “好啊,后天就有机会,郡守府后天要办一场游园会,还没来得及下请帖,倒是有极肥美的螃蟹,到时候就有劳童小姐了。”江宁打蛇随棍上,逮住机会不撒手。他要早些回去,让那王茂赶紧找些肥美的螃蟹,再去寻些开得正好的花,必得让他把这个游园会给办好。

  啊?童烟觉得头一蒙,怎么后天郡守府也要办游园会吗?她怎么没听王绮说过。再说这个江宁不是说不喜欢吃螃蟹吗,她就客气客气,怎么就让他接了话头去。

  “后天办?原来没听王琦妹妹说啊。”童烟看着江宁悠然自得的模样,活像钓鱼时看到鱼上钩的姜太公。一副瞅着马上就能吃到鱼的馋猫样儿。

  “是的,这个事情比较仓促,明天才下请帖呢,我也是今日来的时候才知道的。”江宁理所当然地道,好像这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哦,这样啊。”童烟恩了一声,扭过脸去看荷花,一阵微风吹来,两个人的衣角被吹到了一起,相互缠绵交错,江宁闻到了一股淡淡的体香,不似熏得檀香那般浓腻,只是淡淡的香,却像能够钻到人的心里一样,勾得人心痒痒的。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一起看着荷塘,童烟觉得心里很安静,跟与冯昊在一起的尴尬和不自在完全不同,她与江宁在一块儿处着,竟觉得很自在,好像两人已经相识许久,是老朋友一般,其实两个人相识不过一旬时日。

  童恒寻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温馨和谐的画面,女子娇俏纤瘦,男子英俊挺拔,两人站在一起竟然出奇和谐,好似一副静谧和美的画,再也融不进第三个人。

  “烟儿,江兄,你们俩怎么跑到这儿来了。”童恒远远地喊了一声,打破了那副静谧画面。

  那两个人同时望过来,童烟发现自己竟然跟江宁挨得很近,一转头差点碰到他的胸膛,原来她只顾着看荷塘没注意,怎么两人一直站的这么近吗?

  江宁自然感觉得到,那颗小脑袋离自己那么近,只要一低头就可以望进那双水波盈盈的眸子,还有那张润润的桃花瓣一样的唇。。。

  童恒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江宁自觉得往后退了两步,两个人独处的时候放肆一些没什么关系,可不能被未来的小舅子瞧见,如果被童恒防备了,以后就很难寻到亲近童烟的机会了。

  “这秋天水边寒气大,你们两个真会找地方。快点儿走吧,大家都在找你们呢。”童恒拉着童烟就往回走,江宁也只能跟上。心里暗道这个大舅哥真是多事儿,不知何时才可以跟他的童烟再次独处呢。

  来到凉亭,看到一群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冯昊跟王枢在下棋,孟翰在一边看着,该王枢落子了,孟翰忍不住插了一句“哎,你走这儿,你看。。。”

  还未说完,被冯昊打断道“观棋不语,观棋不语啊!”孟翰和王枢都笑起来。

  女孩子们有两个去赏花了,还有几个围着冯慧看她的刺绣。

  众人看到三人走过来,冯昊赶紧扯住童恒,说下完这一局,有事儿要跟童恒商量。众人心下明白,还能有啥事儿,无疑又是扯着人一块儿学习那些经商书籍了,冯昊看不懂的地方,总喜欢拉着童恒一块儿商讨,从他人之处取经,弥补自己的智商短板。

  童烟玩闹了这半日,觉得有些困倦,便倚着凉亭的朱红色的柱子坐了,歪着头儿假寐。江宁便坐在了离她不远的地方,细细地看着亭边的一丛菊花。看了两眼菊花,眼神便不由自主地飘到了那人的脸上,盈盈润润的脸上有一层新鲜的桃子才有的嫩嫩的绒毛,睫毛又长又翘,阳光映上去便晕了一层金色的光,少女可能真的有些乏了,为了靠的舒服些,把脖颈抻得长长的,仔细看可以看到细微的脉搏跳动,呼吸绵长,像是睡着了一般。

  江宁很想坐过去,离她更近一些,以便让她可以倚在他的肩上,或者钻到他的怀里,那样不比靠着廊柱舒服么?

  童烟着实有些累了,但是依然靠着精准的第六感,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看。她蓦地睁眼,江宁躲闪不及,便被她逮了个正着。江宁瞬时有一丝尴尬,但是很快就掩饰了过去,他光明正大地道“童小姐看上去很累啊。”

  江宁如此坦荡,童烟也不好怪他刚才失礼,知得应道“有些乏,靠着差点儿睡着。”

  “秋日天气寒凉许多,小心着了冷风。我看今日聚会大家也都尽兴了,不若就此散了吧。”

  江宁温柔地道。说着便站起身来,对着大伙说“今天大家玩闹了半日,我看都累了,就到这里吧,我们散了吧,后天郡守府办游园会,大家记得来啊,正好今日方便,便不一一通知了。”

  什么?郡守府后日要办游园会?王枢和王绮一脸懵,怎么他们俩不知道?但是虽然二人并不知此人身份,但是父亲都对这个主恭敬有加,又多次嘱咐他们二人,在外面要多多照拂江宁,难不成还要当场拆穿他?只能骑驴下坡顺着说了。

  “后天郡守府也要办游园会啊?怎么都凑到一块儿了?”童恒笑道。

  “是的,郡守为了让我尽快熟悉边城,多交一些朋友,所以特意举办的。”江宁理所当然地道。

  “郡守对江兄可真是用心啊。”冯昊笑道,他一直以为这个江宁不过是个远房亲戚,现在看到郡守为了让他融入边城的圈子大费周章,心里暗想这个江宁可能身份不一般。什么时候有机会,要好好地问问王枢。

  “是的是的,父亲为了让江兄多认识认识我们边城的人,要在后天举办一场游园会,今日便都跟你们说了,也省了我发请帖了。”王枢跟着王茂这么久,其他没学会,这个察言观色的能力可是一流。看平日父亲对江宁的态度就知道,这是个大有来头的。

  “如此甚好,哈哈哈,这几日可是有得热闹了。最近也没有去西域贩马,天天待在府里,甚是烦闷。”孟翰爽朗笑道。

  众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便散了。约好后天一定要去郡守府。

  本来冯慧想留童烟的,奈何童烟今日玩得尽兴,有些乏了,只好送众人离开。想着后天在郡守府再问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