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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2.鱼鳞小姐

  晋江独家,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门口守夜的士兵听见屋子里的动静, 一个跑去端漱口水, 另一个匆匆跑去了厨房。

  他们家少帅, 一年里至多能有一个月的时间宿在督军府。

  少帅不喜女人触碰,是以即使在内宅里,伺候少帅的活, 也是他们这些卫兵的。

  卫兵刘保为人机灵,要不机灵,也做不了少帅的亲卫。

  他人才刚到厨房, 将好撞上了督军房里的大丫头画琅姑娘, 他立时往后退了一步, 让画琅先取饭食。

  画琅却也止住了步子,当然认得他, 遂客客气气地说:“刘哥,烦请回去告诉少帅, 就说夫人说的今早请他去她那儿用早餐。我们家夫人好几天没见着少帅了,刘哥一定把话带到。”

  刘保一个立正,答了声“是”。

  画琅捂着嘴娇笑不已。

  刘保挠了挠头,扛着木仓跑了。

  话一五一十地带到。

  这时, 杜聿霖已经洗漱完毕, 他正了正衣领,吩咐:“走, 去夫人那里。”

  督军府这所宅子, 是清朝一位王爷建在泷城的别院。

  但凡与皇家挂上关系, 自然是耗费巨大,气派磅礴。

  杜聿霖自十二岁之后,就把住所搬到了院子的最前,平日里若没有其他的事情,绝不会随意踏入后院。

  毕竟,后院里不仅有他的母亲,还有他爹的好几房姨太太。

  一来为了避嫌,二来他实在是不喜后院的胭脂水粉气息。

  杜聿霖穿过了走廊,又过了个月洞门。白墙环护,绿柳周垂。两边游廊相接,曲折蜿蜒,园子里假石古木映衬。西边芭蕉,东边海棠,那海棠尽头就是督军夫人的院落。

  画琅一早就在院外守候,一瞧见那个挺拔的身影,拔腿就进了院子里。

  “夫人,少帅来了。”

  督军夫人拨动着手里的佛珠,闻言睁开了眼睛,展露出了一丝笑意。

  “那叫人摆饭吧!”

  “是,”画琅躬了躬身,一转身又出去了。

  她将好与杜聿霖走了对头,低着头退到了旁边,等他进了屋里,才敢对着那挺拔的背影红了脸。

  饭食很快摆上。

  督军府的早餐向来简单,只不过今儿这餐是督军夫人命人特意准备的。

  都是杜聿霖喜欢的吃食。

  陈雪岚招了招手,“聿霖,过来,让姆妈瞧瞧,最近是不是又清减了?你呀你,总是不按时吃饭。”

  杜聿霖依言走了过去,叫了声“母亲”,又道:“我今年二十三了,又不是五岁的孩子,母亲不要总是当我长不大。”

  “你就是七老八十,在姆妈的眼里,你也是个孩子。”陈雪岚笑着说。

  两个人一起坐到了餐桌边。

  陈雪岚掀开了一个青花瓷的盖子,温和地说:“聿霖,这是你最爱喝的鲜虾汤。”

  杜聿霖点了点头,一手拉过了碗碟,另一手拿起了汤勺。

  陈雪岚见他连续喝了好几勺,这才满意地动了筷子,夹了两只生煎包给他。

  这时,她想起了什么,又转头吩咐将将进屋的画琅:“你让人去瞧瞧大少爷那边是否用了早餐!”

  “是,”画琅领了命出去。

  既提起这茬,陈雪岚的话头便止不住了,“聿霖啊,你大哥那里已经有了良配!你呢,什么时候给母亲娶个大家闺秀回来,好让我抱上孙子啊?”

  杜聿霖就知他母亲要说这件事情,他放下了汤勺,略有些无奈地说:“母亲,我今日还有公务在身,我得先走了。”

  就知道一提起婚配,儿子便不会接茬。

  这都过去了这些年,心结不会还没有解开吧!

  而且,这些年也没有听说过儿子的身边有什么女人。

  难不成是那方面有了问题?!

  陈雪岚的心咯噔一跳,可那种问题又不敢轻易开口。

  她叹了口气,埋怨地道:“每次想抓你吃个饭,都比登天还难。”

  “母亲。”杜聿霖低低唤了一声,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了沈家那个狡猾的丫头,他站起身后又说:“母亲,大哥同沈家的婚事,当真定下了?”

  “是啊,怎么了?”陈雪岚奇怪地问。

  杜聿霖皱了下眉头,不快地说:“就沈家也配?不是还有其他家的姑娘!”

  陈雪岚嘲讽地笑了一下,思绪却猛然一动:“要聿霖觉得沈家有问题,我会跟你父亲说。”

  杜聿霖点点头,“嗯,谁都可以,沈家的那个丫头就别算上了。”

  “你见过了?”

  “路上碰过一面,母亲记得同父亲说。”杜聿霖又叮嘱了一句,也说不上心底那点不对劲到底是为什么,得了母亲的准才觉得绷得那根弦松了点,“母亲,我走了。”

  “万事小心。”陈雪岚温柔地嘱咐。

  杜聿霖头也不回地出了督军的院落。

  画琅担心地说:“夫人,为何不告诉二少,大少的八字只与沈家的那个姑娘相配呢!”

  陈雪岚冷笑了一下,“八字!哼,你以为我会放一个与那贱人的儿子八字相合的女人进府气死我吗?”

  “可督军不是说非她不可!还说冲喜,没准儿就能把大少给冲好了?”画琅诧异。

  陈雪岚又冷笑了一声,手里的佛珠转了又转,却不再说话了。

  画琅也不敢多问,适时地闭了嘴,不用夫人吩咐,她便蹲下了身子,有一下没一下地为夫人捶起了腿。

  可她的一颗芳心里,满满的都是二少英俊的身影。

  ——

  沈府。

  七点钟,沈黎棠坐着汽车去上班。

  沈芸芝清早六点就醒了,那个点父亲都还没有去上班,她怯懦地躲在屋子里,没敢露头。

  直到沈黎棠离去,沈芸芝因着昨夜的鲁莽,又被姆妈和两个姐姐拉到了房间里好好教育。

  大姐沈芸曦点着她的额头,道:“你啊你,做事情还是不长脑子的。”

  二姐沈芸卉附和:“就是,你明知父亲这会儿正看中她,你同她个土包子计较什么!反正她不久就要嫁给傻子了。”

  沈芸芝噘着嘴说:“我就是看不惯她欺负姆妈。你们别光顾着说我,明明就是那土包子害的。”

  苏氏听沈芸芝说的话,心里总算是舒坦了不少,她捏了捏沈芸芝的小肉脸说:“哎哟,姆妈的乖女儿哦!姆妈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啊,凡事不要冲动。”

  “那姆妈,就由着那个土包子骑到咱们的头上?”沈芸芝一想起昨晚的事情,嗷嗷叫地不服。

  苏氏哼笑了一声,“怎么会呢!”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又道:“姆妈起初只是有些轻敌了,以为她就是废人一个。如今啊,姆妈已经知道她有几斤几两,有的是招数对付她。”

  沈芸芝高兴地说:“我就知道姆妈一出手,肯定叫那个土包子吃大亏的。”

  苏氏也笑,“姆妈当然是会出手的。只不过”

  她停顿了片刻,抬眼看向自己的大女儿:“芸曦,你自己同姆妈说,你和督军府的二少是怎么一回事?”

  冷不丁被点了名字。

  沈芸曦先是愣了一下,紧跟着便臊红了脸。

  “姆妈啊!你怎么说这个啊!”

  她扭捏作态,一条帕子在手里缠来缠去。

  沈芸卉的眼睛转了一下,捂着嘴笑道:“姆妈,你还记得上次市长家宴会吗?那一次,杜二少也有去,大姐看人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呢!哦,跳舞的时候,大姐还学人家洋派的女人,去请杜二少跳舞,不过就是被人家拒绝了。”

  沈芸芝闻言在旁边笑得没心没肺的。

  沈芸曦恼羞成怒,一帕子甩在了沈芸卉的脸上,恼怒地说:“你胡说什么呀!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苏氏听了二女儿的描述,心顿时沉了下去,她就瞧着大女儿房间里的那些书信有些问题。

  信是写给杜家二少的不错,一共有五六封,称呼亲密,却不见一封回信。看来,这是神女有情襄王无意。

  那些信,是没有送出去的,还是压根儿就没有门路往外送?

  苏氏的心思转了几转,她让大女儿独自留下,又嘱咐二女和三女:“不要冲动,听见没有?”

  “是,姆妈。”

  两个女儿异口同声地说。

  沈芸曦惶恐不安,深怕苏氏会因为杜聿霖的事情教训她。

  她知道杜聿霖只是自己的痴想,但她就是忘不掉。

  苏氏细细地打量女儿很久,瞧这眉眼,简直跟她年轻那会儿一模一样。姿容娇美,又善读诗书,家里头这些孩子里她念书最好,这样知书达理又温婉可人的,就该是让好儿郎来配。

  断不能与她的命运一般。

  苏氏暗暗发誓,绝不能让自己的女儿也被旁人抢走了心爱的男人。

  苏氏稳了一下心神,这才缓缓开口:“芸曦啊,姆妈想过了。咱们去找你父亲,就说你也愿意嫁给杜家大少。”

  沈芸曦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仓皇地往后退了两步,眼泪顿时就下来了:“姆妈,我不。”

  苏氏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芸曦,姆妈的意思,其实是”

  苏氏凑近了她,嘀嘀咕咕一阵。

  沈芸曦的眼睛瞪的越来越圆了。

  她反应了半晌,才恍然大悟地道:“姆妈,我真是太爱您了。”

  苏氏面露得意,甚是怜爱地替她捋了捋头发,心底主意笃定。

  ——

  与此同时。

  杜聿霖出了督军府上了汽车,忽觉鼻间一阵发痒。

  他揉了下鼻子,还是控制不住地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许副官赶忙递上纸巾,却被杜聿霖嫌弃推开。

  “二少,这是哪家的姑娘惦记您呐。”许副官讪讪收了起来,顺嘴就来一句。原以为又得遭二少嫌弃,结果却看到二少看着窗外发怔若有所思的样子。

  肯定是沈家那个粗鄙的丫头沈南瑗。

  那个表面上很怕自己的小丫头,实际上有满肚子的诡计,指不定又在背后叨咕什么。

  这么一想,杜聿霖又走神了。

  沈南瑗把心里那句“哪个王八蛋胡说八道”硬生生咽了回去,自己差点儿噎了个半死。

  她瞥了眼前头开车的张副官,故意小声地反驳:“我们还没成亲呢!你不能这样叫。”

  “我爹说可以。”杜聿航一脸的“我爹是督军”。

  好吧,厉害死你了。

  沈南瑗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懒得和他争执了。

  张副官开着汽车很快就上了复兴桥。

  这座大桥前年才修缮完毕,是在原先木桥的基础上重新建造,桥基c桥墩c桥栏用的都是花岗岩砌筑,还在上面雕刻了时髦的文艺复兴花纹。

  城内唯一的有轨电车,也会从桥上通过。

  整个泷城因为这座桥一分为二,被泷城人叫做南城和北城。

  像沈家和督军府都在北城。

  北城是老城区,住的多是本地的贵人和有钱的人家。

  南城是新城区,洋人和一些时髦青年喜欢聚集在那里。

  杜聿航说的洋餐厅就是在南城。

  沈南瑗进了这泷城许多日,还是第一回过桥。

  眼前这南城的建筑果然和北城不太一样,多是中西结合的洋楼,街道也看起来更宽一些。

  杜家接管了泷城之后确实在为泷城的发展做贡献,沈南瑗不由就想起了城外的那处安乐窝。

  可惜了,这里却不是她的安乐窝。

  不多时,那个洋餐厅便到。

  怪不得杜聿航张口闭口洋餐厅的,那餐厅名字叫“y h一ney”。

  杜聿航站在餐厅的外面指着门头上的一串字母,“买”买了半天还是放弃了。

  他还挺会照顾自己面子的,一转头对沈南瑗说:“小媳妇儿,就是这里。”

  沈南瑗对他颇为无语,只撇了撇嘴,跟在他的后面入内。

  此时正是中午饭点,餐厅临窗的卡座几乎坐满,只余了最后面那个大的八人卡座。

  杜聿航每回来都是坐在临窗的位置,下意识手一指最后的八人卡座,“走,我们坐那里。”

  服务员支吾了一声,瞧了眼身后的张副官,一斟酌,展开了笑:“大少,今天有上好的雪花牛扒。”

  杜聿航“嗯”了一声,拉长了脸说:“要两份一模一样的。”

  服务员得了吩咐,陪着笑脸退了下去。

  杜聿航这才咧开了嘴笑,“小媳妇儿,你放心,以后你跟我成了亲,我吃什么,就让你吃什么。”

  不用问,肯定又是督军教的。

  沈南瑗心里清楚的很,却偏偏发作不得。

  军装笔挺的张副官如同一座雕像,严肃地立在卡座的旁边,等候大少的各种差遣。

  不止是张副官,就连玻璃窗的外面,一左一右站了两名士兵。

  真不知道这些人的脑壳里都装了些什么,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大少在这儿嘛!

  也的亏大少是个傻子,要换成杜聿霖那厮,不定得被当成靶子刺杀多少回了。

  忽然,吧台那里好像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那位置明明是我们预定的。”

  “杜大少怎么了?你们要上赶着巴结杜家,我们可不。”

  “子敬!不要胡说八道。”

  “怎么了?这泷城难道就只有他杜家是有权有势的,咱们在这儿的几位,哪个的家里不是政府的要员!就算一家不敌杜家的权势,绑在一起难不成还不如一个杜家?”

  争吵声有男有女,声音里透着气急败坏。

  沈南瑗只琢磨了片刻,便明白了,他们坐的这地儿原是人家提前预定了的。

  想来是服务员不敢得罪杜大少,这才不曾提醒。

  但不曾想,预定位子的也不是软柿子。

  那位被唤作子敬的青年,穿着一身时髦的格子西装,头发作三七分,长相倒是英俊,但嘴唇略薄,稍显刻薄。

  那些人中,就属他叫唤的最大声。

  可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女性在他耳边咕噜了几句,他便一语不发了。

  匡珊瑚是这群人中的女诸葛,倒不是因为她有什么大智慧。

  而是这几位自视为进步青年,也学着洋人的派头,打着尊重女性的名号从不反驳她的话而已。

  匡珊瑚方才在赵子敬的耳边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与那杜家兄弟是旧识,不若今天咱们与他们拼个桌。”

  赵子敬这厢没了异议,还一再声明:“珊瑚,今天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匡珊瑚勾眼一笑,软糯糯地说:“子敬,我心里知道,这些人中啊就属你对我最好。”

  赵子敬被灌了迷魂汤,只顾着晕头转向了。

  沈南瑗这便瞧见那个红裙子的时髦女性面带微笑,一步一缓地朝他们走来。

  张副官自然地挡住了她的路。

  匡珊瑚也不着恼,还是笑着说:“这位长官,我是匡部长的小女儿匡珊瑚。”

  匡部长?

  张副官略一思索,想起来了,司法部的副部长姓匡。

  他让开了路。

  沈南瑗终于能近距离看清楚这位女性的正脸。

  看她的年纪,应该与沈芸曦相当,就连妆容也仿似,描着细细的柳叶眉,面上的粉末有三四斤,红唇烈焰到了吓死个人。

  妆感又厚又浮夸,沈南瑗在心里给出了评价。

  无独有偶,匡珊瑚也在打量着这位大少身边的女孩,稍微有些面熟。

  长相倒是清丽,可她不施粉黛,对自己的容貌未免太过自信。

  匡珊瑚径直略过了她,冲着杜聿航嫣然一笑:“大少,你好,我是匡珊瑚,你还记得吗?”

  杜聿航的眼睛一眯,眼底全部都是疑惑。

  张副官很适时地咳嗽了一声。

  杜聿航像个提线木偶似的,露齿笑笑:“你好。”

  匡珊瑚只与这杜家的大少见过两面,要说交情吧,那两次也同这次差不多,客气到了疏离。

  可人际关系还不就是这样,一回生两回生,没准儿这第三次就熟了呢!

  匡珊瑚顿时又使出了她对男人的绝技,勾眼笑出了万般的风情,“大少,赶的如此巧,不若咱们拼个桌,也热闹不是。那儿还有副市长家的赵公子”

  “拼桌?”

  杜聿航没懂她是什么意思。

  张副官小声地提醒:“就是大家一起吃饭。”

  “不要,让她走。”杜聿航眉头一拧,果断地拒绝了。

  匡珊瑚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张副官也做不了大少的主,只能伸出了右手对那匡珊瑚客气地说:“匡小姐,请!”

  匡珊瑚原先只当傻子好糊弄,却不曾想被人如此下了面子,她愤愤迈腿之际,服务生端着滋滋作响的牛排到了这里。

  杜聿航开心地说:“小媳妇儿,你一会儿慢点吃,烫!”

  这话听在匡珊瑚的耳里,只觉刺耳的要命。

  匡珊瑚忽地想了起来,上回她好像听沈芸曦说沈副部长为了巴结杜家,将自己养在乡下的女儿接了回来,只为给杜家那个傻子当媳妇!

  可那个丫头与沈芸曦长的也不太相象,她到底为何会觉得她面熟?

  匡珊瑚悻悻地回了吧台前,不等人问,便说:“算了,咱们另坐一桌。”

  “怎么了?他不同意?”赵子敬不悦地嚷嚷了起来,“他有什么资格不同意?”

  匡珊瑚的脸微微红了起来,生怕旁的人听到,她小声道:“不是!旁边那位是芸曦的妹妹!”

  “哪个妹妹,我怎么没有见过?”赵子敬伸长了脖子去看。

  “哎呀,就是那个为了进城卖身给督军府的妹妹,不是一个妈生的。我嫌恶心,咱们还是另起一桌吧!”

  这餐厅还有二楼,只不过这里的二楼不似一楼宽敞,乃是阁楼改建。匡珊瑚说完,就迈了腿,朝楼梯走去。

  其他人也不再多言,愤愤跟上。

  到底是年轻人,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服务生上了咖啡,几个人端起了咖啡,便热聊了起来。

  匡珊瑚却还因着先前的被拒闷闷不乐,她起身同其他人说:“抱歉,失陪一下。”

  便朝洗手间而去。

  她对镜调匀了呼吸,再对着镜子勾眼一笑,确认了并不是自己的魅力不在,而是杜聿航那个傻子不懂欣赏。

  她兴步回转,将好听见那几人谈论起前几日梨园的骚乱。

  “我听人说啊那帮刺客凶残”

  “你何须听那些个没有亲眼所见的杜撰,倒不来问问我这个当时在场的人呢!”匡珊瑚强势加入了谈话,她倒是没有说假话,那日她还真的就在梨园。

  枪战开始之际,她便和家中的随从躲在了二楼的洗手间,这才躲过了一劫。

  说起那天的事情,匡珊瑚略微一回忆,陡然想起来了。

  怪不得她总觉得眼熟,今日这个在杜聿航身边的女性,那日似乎是跟在杜聿霖身边的。

  匡珊瑚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件大事情,简直要迫不及待和人分享了。

  她坐都不曾坐下,又道:“哦,我忽然有件事情,要下楼打个电话。”

  匡珊瑚冲冲下楼,正好撞见杜聿航拿了块面包,硬要喂进沈南瑗的嘴里。

  她心里更觉不舒坦。

  到了吧台,同吧台里的服务生说:“借一下电话。”

  这便拨通了沈家的号码。

  匡珊瑚盛气凌人地叫沈家的佣人唤来了沈芸曦,这才压低了声音道:“芸曦,你可别怪我有好事情没想着你。后天我家举办舞会,邀请了杜家大少和二少,你可一定要来哦!还要带着你那位乡下来的好妹妹。”

  “我才不带她去!”沈芸曦怏怏不乐地说。

  匡珊瑚将那日在梨园的所见简要一说,一双带着怨毒的眸子从不远处闪过,她捂紧了话筒,强调:“你可一定要带你那好妹妹同来,若不然咱们还怎么看好戏呢!”

  “你之前接触过木仓?”

  沈南瑗一听他的声音,身体明显地僵硬许多,摇了摇头。

  杜聿霖没有怀疑,毕竟最初沈南瑗在拿到木仓时是一顿擦木仓走火乱发射,他看在了眼里。

  “作为初学者,你的表现很棒,或者我该问问,你从哪儿学的武术?”他玩味勾起嘴角,“乡下还有武馆?”

  沈南瑗微微垂眸,不动声色地说:“乡下有避难的武师住过一阵学了点皮毛。”

  杜聿霖不置可否,他走到酒柜前,拧开了喝过的半瓶红酒盖子,醒了半杯,轻轻摇晃着。

  沈南瑗望着他的方向,似乎是无声抗议他的专|制看着他喝下了那杯红酒,默默在心底数起了数。

  五八一百零一。

  杜聿霖走到了沙发,揉了揉额头,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酒,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却一歪头睡了过去。

  沈南瑗一直吊着的那口气,这时候才彻底松缓了。

  她蹑手蹑脚靠近了点,看着杜聿霖毫无防备昏迷的俊脸,当即果断拎起包包转身出门。

  开玩笑,知道杜聿霖是头狼,她早做了准备,包里的粉扑罐装的是迷药,为了把杜聿霖药过去,她整罐倒下去的!

  沈南瑗也是赌,一出门,稳住了脸上神色,一脸若无其事地蒙混出去。

  康山别庄是杜聿霖的住处之一,配的也是他的人,不过时间紧凑,大家只知道二少带回来个女人,却不知是个什么身份,也因此方便了沈南瑗出走。

  而山庄门口,停着杜聿霖来时的车,许副官却不在,是个年轻的后生,看到沈南瑗行了礼。

  沈南瑗原本打算绕过去离开,等经过的时候突然改了主意,“二少让你送我回家,沈副部长家。”

  “是。”

  沈南瑗坐上了车,心里庆幸得意,康山别庄离城远着,没有了车,看杜聿霖怎么办!

  汽车的尾灯在夜里亮起,投射两道光影,尘土飞扬。

  在车子投身入黑暗后,别庄二楼主卧的窗户打开,杜聿霖站在窗帘旁,点着一根烟。

  他从不喝开过口的水酒,即使是在自己的家里。沈南瑗的动作他在浴室那看得清楚,就是想看她的后招。

  结果,那丫头跑了。

  在继第一次敲昏他之后,又一次出乎他的意料。

  他想起了在梨园时她利落果决的身手,以及飞身扑来时的眼神,裹挟着他自己身体里越来越浓烈的欲望,陷入了沉思里。

  沈南瑗在车里连着打了三个喷嚏,心底涌上不祥预感。

  自己好像又作死了一次,但好过让杜聿霖囚在山庄里,只要回了家,好歹沈家还能提供点庇佑罢!

  她跟司机道了谢,飞快走进了沈家,仿佛回了家,才能彻底安了心。

  此时已经是半夜,给她开门的佣人都睡眼惺忪的。

  静悄悄的客厅里却坐了个人,那人见着沈南瑗就来了精神,一双铜铃儿眼放着光,“嗬,沈南瑗,你还晓得回家了!跟人私会到深夜,你还知不知羞耻了!”

  沈芸芝的声音很大,她带着报复的快意,就是要惊动所有的人。

  尤其是这个家的家长沈黎棠。

  她还要姆妈和大姐看一看,她可不是没脑子的。

  姆妈整天觉得大姐哪儿哪儿都好,可大姐还不是被这乡下来的给欺负了。

  今儿,就且瞧她的。

  沈南瑗原本就做好了回家接受盘问的准备。

  可饶是如此,也没有想到第一个朝她发难的居然是沈芸芝。

  客厅里并没有其他的人,联想到前两次沈黎棠带人出门寻她的经历难不成沈黎棠又带人寻她去了?

  沈南瑗的脑瓜子转的很快,她在想一会儿要怎么和沈黎棠扯这件事情。

  遇到故人是肯定不能说的,还有三姨太那里,不晓得是怎么跟沈黎棠说的。

  沈芸芝见她不出声,以为她心虚,又高喊:“我沈家才不要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儿。阿爸,三姐同人私会这么晚才回家,阿爸你快出来啊!”

  沈芸芝这直白的操作,让沈南瑗一窒。

  不过这倒提醒了她,原来沈黎棠是在家里的。

  他没有出门寻她,多半是李氏从中做了些什么。

  联系到这许多日,李氏表现出来的善意,沈南瑗便把赌注下在了她的身上。

  在沈芸芝锲而不舍地叫喊下,楼上终于有了动静。

  先是苏氏穿着丝绸的睡衣推开了房门,不悦地道:“芸芝,你在鬼叫什么?”

  这呵斥在沈南瑗看来假的要命。

  而且更像是这母女几个串通好的。

  沈南瑗不吱声,且等事情再发酵发酵。

  毕竟她此时还没有出手就赢的机会。

  苏氏下了楼,眼睛也终于从沈芸芝的身上挪到了沈南瑗这里。

  她端着主母的架势,责问道:“是啊,南瑗,你怎会这么晚才回来?三姨太可是早就回来了!”

  沈南瑗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哦,三姨太呢?”

  她一点都没有向苏氏交代去了哪里的架势。

  沈芸芝继续高喊:“阿爸,阿爸,三姐不服管教。”

  别说沈南瑗了,就连苏氏都被女儿这种小孩子的直白告状方式给吓到了。

  转念一想,没准儿这样真把事情办好了,索性由她。刚好,大闹一通,搅坏了二姨太的好事。

  沈黎棠出门应酬,喝的半醉,也是天黑时才到家。

  苏氏那会儿就想和沈黎棠说起沈南瑗的事情,可沈黎棠醉醺醺的却被二姨太勾|引,不等她借题发挥,就转身进了二姨太的房间。

  那二姨太薛氏进门多年,一直没能生下一儿半女,可不是绞尽脑汁痴缠沈黎棠。

  可她也不想想,沈黎棠醉酒醉成了什么样,莫说薛氏没有生孩子的命了,就算有,她也不怕喝酒影响生出个傻子!

  苏氏这一走神,就走的有些远了。

  她自负自己尚有风韵,也深信沈黎棠对她是有感情的。若不然,当初也不会扶她当正室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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