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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四章 宅斗记(14)

  吃饱喝足,盛明月规规矩矩递上一封信,然后默默去刷碗筷。

  这老者显然识字,可能是这个宅子的看护者,还是有点权力的那种。否则也不会这么轻易将她迎进门,给她吃的,还看自己给的信,难道不应该有所怀疑吗?

  可那老者却是默不作声,将信接过去,也不去管盛明月去干什么,径自拆开信封,将旁边油灯的罩子拿开,凑近了细细的看。

  “你是主家派来接管的人?”那老者等她忙完手上的事儿,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便开口问。

  盛明月恭谨地道:“好教老伯知晓,如今杏花村已归我们安王妃,此次前来是为了一应事务的交接,分配。”

  “如今,春耕都已经结束了。”那老伯兀自呢喃一句,望着盛明月道:“我姓顾,是这个村子的里正。上任主家让我管着这个庄子已经有二十多年了,不知可否容老儿我半年时间?有些事情需要向庄户们交代。”

  盛明月微微一笑:“自无不可。只是,我家主子可能明日需要对账目分配明确到位。至于庄户们今年的租佃,还是和以往一样。明月初来乍到,自是少不得顾老提点一二。”

  “如此甚好。”那顾老神色一松,待盛明月瞬间亲和了一些。笑着道:“丫头倒是能耐。也是,能得主家看重,自是能耐人。”

  盛明月知道他话里隐含的意思,也不推却。实际上,两家主人交接,最忌讳的便是那种一来就不问缘由,大肆更改原来的老主人定下的规矩。规矩一旦改变,不仅原主人家要遭殃,那些在地主家里讨生活的佃户们,才是最可怜无辜的。

  顾老既然是这个村子里的里正,自然得为村子里面的人着想。而原主人能让他全权作主,可见来头不小。

  盛明月规规矩矩跟在他身后,先是在顾老的安排下住了一个晚上,到了第二日才由着顾老引荐庄子里的管事。

  这个管事年纪不大,是个书生模样的男子。交谈了几句,盛明月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庄子里的事儿要交给这位里正了。

  这男子姓洛,名杉,字子诚,老家川州人士。前年赴京赶考时落了难,被这庄子里的主家所救。于是,便留在这个庄子里当了个管事儿。只是这人与俗物不太通窍,倒是算得一手好账,为人忠厚,知恩图报。他也自知自己不是管事儿的料儿,倒是与顾老颇为投机,平时庄子里的事儿全靠顾老指点。

  “前些日子,主家交代过这事儿,子诚不敢怠慢。这就将账本交于姑娘查看,其他交接事宜可找顾里正商量着。”洛杉彬彬有礼地问了声,交了账册,就自顾埋头整理书籍。

  此时,正值晨间。

  盛明月就坐在一颗杏子树下埋头整理账册,伸了伸懒腰,又将手中一份自制的调查表拿出来细细查看。

  其实,按照那位大小姐的意思,杏花村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挣钱。为此,那位大小姐可是给了她不少能够挣钱的法子。好在春耕已过,庄户大多都闲置下来。

  闲人嘛,总是容易闹事。盛明月才来不过半个月时间,就与庄户有过几场不大不小的冲突。

  不管是多么和谐的村子,内里都有那么几个刺头儿在,新旧主家更替,这些人就会冒出头来,一来为试探新主家的底线,二来看看能不能从中浑水摸鱼,为自己争取利益。

  事情不大,却让她颇为焦头烂额。如今,致力发展杏花村的经济,倒成了重中之重。

  有了活儿干,谁还有时间闹事儿?

  可她初来乍到的,对于这里的情况暂时不太了解。于是,才求到了顾老面前,询问了一番,才得到手中的这份资料。

  杏花村一共一百零七户庄户,佃户七十多户。内有良田千亩。平均下来,佃户们大约可以分到十亩左右的租种。六成归庄子,剩下的才是佃户们的结余,不额外给工钱。

  按照这个来算,只要不遭遇天灾,养活一家四口还有结余。

  也难怪那些佃户们会不安。要是换成自己,遇到更换主家,心中怕是也要忐忑不安的。毕竟,这年头遇上一个好地主,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大多数地主就如同那周扒皮似的人物。因为要养活一个庄子,还要让它盈利,单靠田地里的出产,若是按照六成租子来算实在不够盈利。

  盛明月微微笑了笑。

  这些原来她并不知情。她来的时候可是做好了被一帮子刁奴欺上瞒下的准备。刁奴倒是没有,刁民却是有一帮,幸得顾老指点,将村子里的那些刺头一挑,杀鸡儆猴一番,再将规定说给庄户们听。

  这样一个大棒后加根胡萝卜的做法,放在这里,简直不要太好。

  而庄子里的大多数人,卖身契都在主家手里,交接的时候也一并交给了盛明月处理,算是报答她这半年内不要租子的谢仪。

  也就是说,她家小姐这半年内,恐怕不能靠租子赚钱了。不要说挣钱,连维持日常生计都难。

  于是,发展其他产业,就成了盛明月首先要做的事儿。

  将资料划分,整理成册。

  盛明月叫来了顾老,亲自捧上一杯凉茶。

  那顾老笑眯眯地接过:“你这丫头,叫我来怕是有事让我老头子去办吧?”

  盛明月笑了笑:“明月初来乍到,还请顾老帮衬一二。”姿态颇为谦卑有礼。

  其实,对待原主人留下的人,盛明月完全没有必要如此放低姿态。毕竟,这半年的租子还是要给原主人的,盛明月除了名声又落不得好。她与顾里正之间,现在的关系就等同于两家代表交接,各位其主。

  只是,盛明月敬他是长辈,又是里正,自然要以礼相待,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礼贤下士,总归要比目中无人来得实在。

  顾老也特别喜欢这个小辈儿的态度,心中对于未曾见面的安王妃不由得高看几眼。不是他拿大,而是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对于女子多少有些看不起的意思。

  “且说来听听。”

  盛明月在心中整理了一下措辞,这才说道:“是这样的,由于庄子春耕已过,我家主人维持这个庄子日常的开销颇有些捉襟见肘,便想着雇佣些庄户们前来做事儿”

  顾老心生疑惑:“春耕已过,还有啥事做的?你家主人倒是奇怪,雇佣人手岂不是增大开销?”顾老以为她说的做事儿只限于农事儿,也没往其它方面想。

  实际上,春耕过后,也有良善的主家雇佣人手修修路,或是修修民宅什么的,村里的闲汉也能因此挣两个钱花。顾老倒是不意外明月要雇佣人手。一般来说,新旧主家交替,首先要做的便是改变自己的住宅,还有增置人手。

  可这位明月姑娘只身来此半个月,庄子里的人手倒未曾有过变动。反而对应账目,划分明细,那一手帐做得,倒比洛秀才的要好。

  嗯,是个人才!

  “我想将庄子后面的一排废弃的宅子修整一番,做成工坊。”

  这么一说,顾老才明白了。做成工坊倒是个好办法,至少对于顾里正来说,能给村子里的庄户增加点收入,他也是乐见其成的。

  “你家主人这是打算雇人酿酒?”一提到酒,顾老就忍不住双眼放光。

  盛明月倒是楞了一下。在叶倾心原来的计划里确实有酿酒一项,毕竟作为庄户人家,有多余的粮食酿酒也方便。只是,这半年内恐怕不行,粮食都给人家了,还拿什么来酿?

  “酒就不酿了,村子里若是有谁家酿的好酒,可以拿到我们工坊换钱。只是,我需要的人比较特别,希望为人老实谨慎,还得签保密协议。”

  保密协议只是以防万一,盛明月也并没有真正指望这帮庄户们会为了主家保密。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的?不是不会背叛你,只是因为你所给的筹码不够。

  庄户和佃户都不同于家奴,人家又没有卖身契在你手中,怎么能谈‘背叛’二字?

  不管以后如何,至少叶倾心所给的项目在她手中,不能被泄露出去,否则,她就太辜负那位女主的信任了。她现在与那位女主才是真正的荣辱与共!

  顾老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便不再多问。而且,这件事找他算是找对了。有谁能比村里的里正更了解那帮子村民们?

  而当知道盛明月给那些村民们定下的待遇时,顾老更是激动得双眼放光,一大把年纪,硬是将胸膛拍的砰砰响,那画面不要太美

  接下来的时间,盛明月几乎化身成女斗士,在庄子里原先的杂货间腾出来,专门开辟了一间实验室。

  要开金手指的虽然是女主,但她作为执行人,倒是将前世的物理化好好的复习了一通。不说别的,就说这日常所用的清洁产品之中最简单的肥皂,光是火碱的制作,就用了她一个星期的时间。这还是在那位女主给出配方的条件下。

  有了火碱,就可以衍生出香皂这类洗浴产品,嗯,牙膏牙刷也要早日提上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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