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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4章 柳非

  柳非站在中都的街道上,感觉很陌生。他从东城门进去,经历了严格的盘查,所幸他从黄雀渡过河后,到巴陵买了一身鲜亮的衣服换上,装扮成富商,兵士倒也没为难他。

  从玉柱峰出发直至回到中庭,这一路花费了他将近两个月。当他独自穿越雪原时,他不禁想起了梅正同,那个随时随地都能捕到猎物的好猎人,他发现自己有些想念那个驱虎人了。他清晰的记得梅正同逼退雪虎群那个晚上发出的长啸和身上的毛发。北原真是个神奇的地方,这里的人同样神奇。他把自己的断剑埋在了垂冰要塞外的苔原上,带着剑他无法通过盘查严密的落石峡。现在每一个哨卡,渡口,要塞都是重兵屯守。他尽量回忆当初钟世杰怎么给自己易容的,然后把自己也弄成了一个不易辨识的北原商旅安然穿过垂冰要塞和风寒堡。风寒堡的宾客道上贴着钟世杰和赵大满的画影图形。好在最近风向有些变了,兵士们不再主要针对他们,他们有更重要的目标,黑鹰,西石的探子等等。他在北望集里重金买了一匹马,然后一路骑行,并最终从黄雀渡离开东滨,一路风平浪静。

  记忆里中都的街道繁华,热闹,人潮川流不息。现在是傍晚,城门很快就要关闭,可是大街上行人不多。自从黑鹰大闹中都之后,晚上一直戒严,城门一旦关闭,行人就不再准许逗留在街道上,卫戍兵和央骑兵彻夜巡逻。他向一个行人打听留春楼,那是他今晚准备休息的地方。行人一边告诉他,一边暧昧的笑,在他离开后用嫉妒的眼神看着他华彩的绸袍和骏马,心里说,又一个浪荡公子。柳非在留春楼门口下马,立刻有热情的马倌上来接过,替他牵去马厩。他丢了一锭银子给马倌,出手大方。“把马喂饱。”马倌高兴的蹦蹦跳跳去了,这是一个月来出手最豪爽的客人。老鸨倚在描金红木门上把一切看在眼里,还没等柳非进去,已经迫不及待的冲出来挽住他胳膊。

  “大人从哪里来?做什么生意的?”自从戒严以来,生意差的很,好容易来了个贵客,她怎会错过。

  柳非呵呵笑笑,随便扯了个谎。“东滨来的,卖盐。”

  “果然是贵客。”老鸨笑的眼睛都找不见了,盐商都是巨富。

  留春楼的大堂和一般酒楼差不多大小,但是更为精致。中间摆着十几张红木桌,两侧各有楼梯通向二楼的春居。四角的牛油烛把厅堂照的极为明亮,鎏金的铜制镂空灵雀炉口中青烟袅袅,到处充满腻腻的甜香。北端的高台上,一名女子舒缓的拨动着琴弦,另外三名女子轻柔的舞动。台下三三两两的恩客喝着酒,时不时叫声好,语带戏谑。

  “大人用过饭食了吗?要不要先点几个小菜下酒?我们这里的厨师是宴英楼请来的。”老鸨满脸堆笑,白粉扑簌簌的直掉,露出掩藏不住的皱纹。

  “不用了,一会儿送来房间,先看看姑娘吧。”

  老鸨轻佻的拍了他一下。“爽快,不知道大人喜欢哪种,红牌呢还是校书,或者”

  “花魁呢?”柳非熟门熟路。

  “哟。”老鸨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我们头牌领受王命出远门了,留春楼可是中都最好的青楼。”

  柳非自然听的懂老鸨的话,他从怀中摸出一叠金票,从中抽了一张面额一百金的,放在桌上。钱他有的是,这是赵大满在安乐镇赢来的三千金,临行前钟世杰全部交给了他。

  “够么?”他问老鸨。老鸨拿起金票仔细的看过,脸上的白粉掉的更厉害。

  “够了够了,大人太阔气了。”

  “把最好的叫出来吧,我挑挑。”

  老鸨扭着腰肢去了,龟奴讨好的送来了上好的毛尖茶,自然又得到了打赏。柳非注视着茶杯,里面的茶叶上白色细密的绒毛清晰可见,果然是好茶,也只有中都的青楼里才有这种上等货。他啜了一口,满口清香。他今天就是来寻欢的,过了这一夜,他将不再是浪荡江湖的游子,他要变回真正的自己,随心所欲的日子将一去不再回来。

  高台上歌舞的女子换了人,几名美貌女子重新载歌载舞。恩客们开始喧哗,并且四处张望。留春楼的红牌都上了台,必定是来了出手大方的客人,哪个小子这么有钱?他们好奇地寻找着。老鸨并不站过来,只是朝他远远使个眼色。

  柳非缓缓走向阶梯,来到二楼,老鸨如影随形跟过来。

  “大人,看中了哪个?”

  “红衣服的,带我去房间吧。”龟奴乐颠颠的跑来,把他领进房间。

  五尺长的红木高床,紫色的薄纱低垂,流苏悬在两边。柳非掀开薄纱坐下。不一会儿他指定的红衣服的女子敲门进来。秀发如丝,明眸皓齿,肌肤雪嫩,曼妙的身姿裹在红色轻纱裙里,确实是个美人。她关上门,走到柳非身边坐下,挽住他的手。“大人,酒菜正在准备,马上就送来。要我为您先弹奏一曲么?”

  “你叫什么?”柳非问。

  “梅香。”

  梅香,虽说只是个艺名,但这个梅字还是让他心里失笑了一下。

  “不用弹奏了,春宵一刻,我们先开始。”

  梅香羞涩的轻推了他一下。“这么心急?”说着她站起来,身上的轻纱滑落在地,赤裸的站在柳非面前。梅香喜欢这个客人,白净的脸,举止文雅,更何况老鸨说他出手阔绰。柳非将她拉到怀中,亲吻着她的脸颊,感觉身上热了起来。梅香浅笑,一只手探下去,柳非一下子觉得如在云雾里。

  房门忽然被推开,老鸨满脸惊慌的进来。

  “大人。”她颤抖着说,“另一位大人非要见你,我们不敢阻拦。”

  还没等柳非回答,袁寸溪摆弄着胸口的朝珠走了进来,扫了眼房间里的两人。梅香啊了一声,抓起床上的薄纱裹住身体。

  “这位姑娘,请你先出去,我们有话要说,晚一点你可以再回来。”朝宰不动声色的说,举止高贵,仿佛在朝堂上议政。梅香飞奔着出去,老鸨赶紧关上大门。

  袁寸溪单膝跪地:“世子,刚回来就逛青楼,您倒是好心情。”

  柳非脸上浮现微笑。“袁朝宰,十多年没见,你竟然认得出我?”

  “世子在过黄雀渡的时候我已经得到线报了。虽然您的画影图形没有张贴,但是所有哨卡都时刻留意着。”

  “朝宰好手段。”柳非不禁赞叹。

  “世子,您浪荡在外这么多年,这次回来就不想去看看王上?”

  “他好么?”柳非的声音变的很轻。

  “王上病了,病得很重。”袁寸溪回以低声。

  柳非抬起眼看朝宰:“会死么?”

  “恐怕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袁寸溪笑笑,“世子,今晚您就住在这里。我已经清空了留春楼,其他客人都被我赶跑了,就当是您告别流浪生活的最后一晚。央骑兵驻守在外面,明天一早就接您进宫,如果您不答应,我会下令把您绑进宫。”

  “用不着,不然我也不会回来了。”

  “我知道,我只是想告诉您,您回来我是多么高兴。”朝宰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

  刘越躺在寝宫的楠木罗汉床上,头下枕着锦垫。掌翼人的尸体最终在悦来客栈后的小巷被发现,黑鹰忙着撤退,无法带走尸体。邹为先的死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昏沉了几天,医官们紧张的一直不敢合眼,直到他恢复神智。黑鹰罪大恶极,但是他对邹为先始终恨不起来,相反邹为先的死让他心痛不已。人就是这么奇怪,如果他好好活着,自己一定也会砍他的头,可是他就这么莫名其妙死了,却给自己带来了巨大的伤痛。藩王亲近的人越来越少,罗永桓死了,前任剑卫死了,现任剑卫死了,还有个影子剑卫深入敌阵下落不明,辅言远在西石为自己出征。还有,霞公主,香消玉殒了那么多年。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他老是想起以前的事,想起他心爱的女儿。

  炉火烧的很旺,使得寝宫分外温暖。中都比较偏南,虽然是深冬,北风却不那么凛冽。庭院中的枝头上,喜鹊吱吱鸣叫着,迎接清晨的阳光。刘越闭上眼,将貂皮毯子裹紧身体,他感到浑身发冷,驱不散的寒意从心底一直冒上来,遍布全身。寝宫门口传来轻柔的脚步声,他不用睁眼就知道是朝宰来了,这些天朝宰每天代自己议政结束后都会来看望,只是今天似乎特别早了些,议政结束了?

  “王上。”袁寸溪轻声呼唤他,“您看谁来了?”

  刘越睁开眼睛,一个面容白皙的青年站在身前,仿佛当年镜子里的自己。他很多年没见过儿子了,只是从最近袁寸溪呈给他的影画中大致了解儿子现在长什么样。那张影画看来是多余的,有没有那张影画,自己都一眼就能认出眼前的人,这是他血中的血。

  “你回来了。”他的声音充满疲倦。

  柳非跪倒:“是的父王,我回来了。”

  “起来说话,坐。”刘越无力的拍拍床沿。柳非站起来,坐在罗汉床上,手掌感受着深红色的木质,小时候他一直在上面爬上爬下,那温润的感觉至今没变。

  “听说你化名柳非,柳是取刘的同音的意思?”

  “是的。”

  “叫回刘非吧,世子乱改姓太胡闹了。”

  “遵命,父王。”刘非回答。

  “来,跟我说说这些年你飘在外面都有些什么有趣的事?”

  “王上。”袁寸溪试图劝诫,“您还很虚弱,等身子好点了再听世子讲也不迟。”

  “没事,我精神好多了。说吧,我想知道。”藩王摆摆手,脸色变的红润起来。

  刘非坐在父亲床边,叙述起这些年的各种遭遇。袁寸溪悄悄退了出去,听到身后传来父子两人开心的大笑声。

  整个上午刘越的心情极其的好,儿子不停的说,他不停的笑。

  刘非突然停下了。“父王,这样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我不想说了。”

  两人相对无言。

  “我这次回来,并没有原谅您,当年姐姐的事您做错了。”刘非看着父亲。

  “儿子,你现在是一个大人了,换作你是藩王,会允许女儿嫁给一个炼丹师吗?我们是王室,对中庭甚至整个五藩都负有责任,不能听凭自己感情的差遣。”

  “那您为什么逼他嫁给邹为先,不然她也不会从王家书库跳下去。”

  刘越脸上浮现悔恨。“这件事是我做错了。然而她是公主,必须要嫁人,可你姐姐的脾气你知道,她不会放弃,我是想彻底断了她的念头,结果不仅害了她一个,还害了邹为先。”

  “听说邹为先死了?”

  “是的。”

  刘非沉默了一会儿。“我离开的时候小,不懂事,邹为先长什么样我都不太记得了。我杀了他儿子。”

  老藩王点头。“我知道。你被称作断剑那几年我们一直关注着你。他儿子的死不是你的错,他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不然也不会去找你。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非杀了他儿子不可?”

  “他们拿我喜欢的女人威胁我。”

  刘越叹息,儿子和女儿都是一个性子。

  “你喜欢的姑娘呢?”

  “死了,被他们杀了。”

  “所以你现在是独自一人?”

  “是的。”

  刘越看着儿子,忍不住心疼。当年为了姐姐负气出走的时候只有十几岁,如今已经年届三十,却依然孤身一人。

  “儿子,你觉得自己真正长大了吗?”藩王摸着刘非的头。

  刘非直视着父亲,眼神明亮。“是的,我长大了。在被钟圣公丢进黑牢前还没有。现在?是的。黑牢中的每一天,我都在计划出去后怎么杀了钟圣公,但是得知他的死讯后,我突然明白,即使杀了他,我也不会高兴,我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他难过。这心情大概和您对邹为先的心情是一样的吧?”

  刘越很欣慰。“人的情感很古怪,爱与恨之间只有一线,而且是那么轻易的就能跨越。但是那根线又总是牢牢的栓住你,把你来回的拉扯。你只有扯断那根线,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儿子,你找到你那根线了吗?”

  “我找到了,父王。我的线在你我之间。我已经把它扯断了,所以我回来了。”

  藩王从罗汉床上撑着坐起,吩咐宦臣。“把朝宰请来。”

  袁寸溪一直在寝宫外候着,接到藩王召唤立即快步走了进来。

  刘越示意他和刘非跪下。“袁朝宰,替我拟定文书昭告全境,我中庭藩王刘越,命名世子刘非为王世子,两年后继任中庭藩王。”

  袁寸溪大喜,连连叩拜。“恭喜王上,恭喜王世子,中庭终于有王世子了。”

  刘越微笑着摆手。“这两年,你要好好跟我学习如何管理朝政,朝宰,你要多辅佐他。”他对面前跪着的两人说,“当然,如果我提前死了,你就是新一任藩王。”

  “别这么说,父王,我回来不是为了给您送终的。”刘非低声说。

  “好了好了。朝宰,把罗玉婷将军和剑卫找来,让他们见一见王世子。”

  “这个”袁寸溪停顿了一下,“罗大人今天告了半天假,下午就会回到藩王宫,晚一些行吗?”

  “可以。已经中午了,让膳房备些酒菜送到这里,我要跟王世子喝一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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