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洛神庙（2）
邢月姬定了定神，示意舒云不要发出声音，她双手提着衣裙，踮着脚来到一堵矮墙边向洛神庙内看去，只见一个十岁出头的少年，身着素色纱袍，正跪在洛神庙正殿前的一口水井边哀哀哭泣，井台上摆了一个香炉点着几根降香正冒着烟，旁边有一个宫女样打扮的半老妇人为他撑伞，这会儿雨势又大了起来，且起了风，妇人虽为他撑着伞挡雨，少年身上仍淋湿了大半。
邢月姬定睛细看不禁吃了一惊，原来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皇二子澧王李恽，见他神色甚为悲戚，邢月姬略微思索便拿定了主意，径直绕过矮墙，走到井台边轻声向李恽道：“澧王殿下，现下风雨交加，小心您的身子，看这样子您是在拜祭什么人吗？”
李恽与妇人皆悲痛不已，不妨身后突然有人出现，李恽顿时慌了手脚，妇人认出美人邢月姬，忙行礼跪拜，邢月姬向妇人问道：“你又是何人？为何这样的天气还纵着澧王殿下在这淋雨？”妇人连连磕头，只答道：“奴婢是伺候澧王殿下的乳母珍娘。”说罢便一直看着李恽不敢作答下去。
李恽想着昨日邢月姬在皇祖母面前护庇自己，又听得邢月姬不畏郭贵妃的传言，知她与后宫寻常妃嫔不同，便含泪说道：“邢娘娘不要为难珍娘了，这事除了我与珍娘并无第三人知晓，今日被邢娘娘遇见，素日又得你的顾惜，少不得也告诉你，只是还望邢娘娘不要对他人言语此事。”
邢月姬道：“嫔妾素日是不愿和宫中其他嫔妃来往的，也从不管宫中的事情，澧王殿下大可放心。”李恽含泪道儿臣祭奠的是生母宫人赵氏，我的生母本是宫中尚功局的一位绣娘，那时父皇还为广陵王尚未登基，正要迎娶当今的贵妃郭氏，母亲因刺绣技艺出众，被指派到广陵王府准备各样绣品，为大婚做准备。谁知机缘凑巧被父皇看中纳为侍妾，后来便有了儿臣，母亲老实仁德又言语迟缓，不能被贵妃相容，又不像纪淑妃娘娘那样能够忍耐和规避风头，日子自然是难过，五年前母亲在广陵王府不明不白的落井而亡，今日是她的忌日，儿臣身为人子，自然要亲身祭拜，只是儿臣本想奏明父皇去广陵王府母亲落井的地方祭奠，又怕宫中人多口杂，生出事端，只能在这宫中众人都不会来的萧瑟之地给母亲上一柱香以表思念，儿臣自感势单力薄，百无用处，所以在这里哭泣。”
邢月姬听了澧王这一番话，感叹道：“母子连心，想必宫人赵氏一定能理解殿下的苦衷，眼下殿下爱惜自己以图来日才能为赵宫人扬眉吐气，只是这宫人赵氏不明不白落井而亡又是怎么一回事？”
乳母珍娘用帕子擦了擦眼睛在旁说道：“五年前的也是中秋将近，广陵王府一片喜气洋洋，府中诸人都忙着预备过节的各项事宜，各位妾侍也都领了要孝敬给当今太后的女工活计，赵宫人的绣工本来就十分出众，她想着太后一向虔心礼佛，就特意绣了一幅莲台观音的围屏想要献给太后，她又想着郭贵妃常说太后喜欢新鲜图样，就将观音绣得单腿盘曲，另一条腿垂下莲台，取其灵动之意，并非寻常双腿盘曲稳坐莲台的样子。谁想围屏献上去后太后震怒，说是亵渎神灵，哗众取宠，将赵宫人大大训斥一番，这也惹得圣上不快从此就冷落了赵宫人。”
此时李恽插话道：“那时儿臣虽年幼，可还记得母亲为讨皇祖母欢心，夜夜绣到三更方才就寝，而且在绣品未完成时，贵妃娘娘多次来看都说这图样新鲜一定能得皇祖母夸赞，贵妃娘娘当时常陪伴在皇祖母身边怎能不知皇祖母的真正喜好。”
澧王说毕泪如雨下。珍娘叹道：“赵宫人心实，并不生疑，谁想就吃了暗亏，那时她住的阁子外的庭院有一口水井，井边植了一株桂树，赵宫人常常折枝插瓶赏玩，五年前的今日，她因失了太后，圣上的欢心夜半去庭院散心，不知是她想折桂花赏玩在井台上失了脚，还是,”说着珍娘的脸色暗了一暗，“还是赵宫人有意轻生,”
李恽在旁哭道:“不是的，母亲是不会撇下儿臣的，当时母亲虽已不得父皇喜爱，但她总说还有儿臣在，只要儿臣将来争气，我们母子二人总有出头的一天，况且那日母亲落井的时辰有人看到井边有人影掠过。”
珍娘听到这里脸色变得惨白，忙用手掩住了李恽的嘴，说道:“奴婢的好殿下，不是说过这件事真伪难辨，又是太后，圣上的禁忌，是不能说出口的吗？”
邢月姬惊道:“难到这么说来赵宫人落水是有人故意为之？”珍娘向邢月姬连连磕头道:“奴婢实在不知，美人娘娘就不要再往下问了。”
李恽想了一想下了决心说道:“儿臣既然和邢娘娘说了母亲的事就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了，那夜的确有一位上夜的小侍女菱儿听到了母亲落水的声音后向窗外看去，见到井边有一人影匆匆掠过。”
邢月姬问道:“既然有人证为何不细细查证，说不定会有些蛛丝马迹。“珍娘抬起头来叹道:“不中用的，菱儿只说看到了一个人影，连男女都无法辨认，而且众人都说是她眼花将风摇的树枝错认成人了，圣上也觉得赵宫人是不顾体面，失宠后自裁，心里有气，最后将赵宫人草草埋葬了事并不许众人再传这些流言，太后更是觉得赵宫人因被自己训斥而自尽是给自己难堪，不仅不查她的死因还迁怒于澧王殿下，以致至今殿下都不得太后，圣上的喜爱。”
邢月姬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殿下，说不定嫔妾有法子能够为殿下查明赵宫人的死亡真相，只是这事需要时间去布置。只是不知如今这菱儿身在何处？”
李恽听得月姬这话，涕泪交加，忙躬身向月姬拜道:“若邢娘娘真能让母亲沉冤昭雪，儿臣愿肝脑涂地回报娘娘大恩，只是自父皇登基后，广陵王府中的下人都各奔东西，儿臣也曾打听菱儿的下落，只是都不得线索。”
邢月姬忙扶起李恽，说道:“殿下，您是皇子怎可拜我，这件事嫔妾一定竭力而为，只是殿下再不可再在宫中祭拜，万一被人看到会让您背上抗旨忤逆的罪名，到时不仅不能为赵宫人伸冤，还会让您万劫不复。”
李恽到底年纪小有些孩子气说道:“那儿臣如果思念母亲该怎么办呢？”
邢月姬望向远方，心绪似乎已经飘向别的地方，幽幽的说道:“祭祀故人，唯有诚心二字，只要洁净便可来祭，殿下可在自己殿里案上设一炉，不论日期，时常焚香，随便有清茶便供一盏茶，或有鲜花，鲜果，只要心诚意洁，您的母亲一定能感受到殿下的心意。”
李恽眼角含泪，向月姬深鞠一躬，说道:“儿臣明白了。”月姬回过神来说道:“殿下，时辰不早了，您还是早些回去吧，要是让人看到就不好了。“于是李恽别过了月姬，收拾了香炉，同珍娘自取路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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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月姬定睛细看不禁吃了一惊，原来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皇二子澧王李恽，见他神色甚为悲戚，邢月姬略微思索便拿定了主意，径直绕过矮墙，走到井台边轻声向李恽道：“澧王殿下，现下风雨交加，小心您的身子，看这样子您是在拜祭什么人吗？”
李恽与妇人皆悲痛不已，不妨身后突然有人出现，李恽顿时慌了手脚，妇人认出美人邢月姬，忙行礼跪拜，邢月姬向妇人问道：“你又是何人？为何这样的天气还纵着澧王殿下在这淋雨？”妇人连连磕头，只答道：“奴婢是伺候澧王殿下的乳母珍娘。”说罢便一直看着李恽不敢作答下去。
李恽想着昨日邢月姬在皇祖母面前护庇自己，又听得邢月姬不畏郭贵妃的传言，知她与后宫寻常妃嫔不同，便含泪说道：“邢娘娘不要为难珍娘了，这事除了我与珍娘并无第三人知晓，今日被邢娘娘遇见，素日又得你的顾惜，少不得也告诉你，只是还望邢娘娘不要对他人言语此事。”
邢月姬道：“嫔妾素日是不愿和宫中其他嫔妃来往的，也从不管宫中的事情，澧王殿下大可放心。”李恽含泪道儿臣祭奠的是生母宫人赵氏，我的生母本是宫中尚功局的一位绣娘，那时父皇还为广陵王尚未登基，正要迎娶当今的贵妃郭氏，母亲因刺绣技艺出众，被指派到广陵王府准备各样绣品，为大婚做准备。谁知机缘凑巧被父皇看中纳为侍妾，后来便有了儿臣，母亲老实仁德又言语迟缓，不能被贵妃相容，又不像纪淑妃娘娘那样能够忍耐和规避风头，日子自然是难过，五年前母亲在广陵王府不明不白的落井而亡，今日是她的忌日，儿臣身为人子，自然要亲身祭拜，只是儿臣本想奏明父皇去广陵王府母亲落井的地方祭奠，又怕宫中人多口杂，生出事端，只能在这宫中众人都不会来的萧瑟之地给母亲上一柱香以表思念，儿臣自感势单力薄，百无用处，所以在这里哭泣。”
邢月姬听了澧王这一番话，感叹道：“母子连心，想必宫人赵氏一定能理解殿下的苦衷，眼下殿下爱惜自己以图来日才能为赵宫人扬眉吐气，只是这宫人赵氏不明不白落井而亡又是怎么一回事？”
乳母珍娘用帕子擦了擦眼睛在旁说道：“五年前的也是中秋将近，广陵王府一片喜气洋洋，府中诸人都忙着预备过节的各项事宜，各位妾侍也都领了要孝敬给当今太后的女工活计，赵宫人的绣工本来就十分出众，她想着太后一向虔心礼佛，就特意绣了一幅莲台观音的围屏想要献给太后，她又想着郭贵妃常说太后喜欢新鲜图样，就将观音绣得单腿盘曲，另一条腿垂下莲台，取其灵动之意，并非寻常双腿盘曲稳坐莲台的样子。谁想围屏献上去后太后震怒，说是亵渎神灵，哗众取宠，将赵宫人大大训斥一番，这也惹得圣上不快从此就冷落了赵宫人。”
此时李恽插话道：“那时儿臣虽年幼，可还记得母亲为讨皇祖母欢心，夜夜绣到三更方才就寝，而且在绣品未完成时，贵妃娘娘多次来看都说这图样新鲜一定能得皇祖母夸赞，贵妃娘娘当时常陪伴在皇祖母身边怎能不知皇祖母的真正喜好。”
澧王说毕泪如雨下。珍娘叹道：“赵宫人心实，并不生疑，谁想就吃了暗亏，那时她住的阁子外的庭院有一口水井，井边植了一株桂树，赵宫人常常折枝插瓶赏玩，五年前的今日，她因失了太后，圣上的欢心夜半去庭院散心，不知是她想折桂花赏玩在井台上失了脚，还是,”说着珍娘的脸色暗了一暗，“还是赵宫人有意轻生,”
李恽在旁哭道:“不是的，母亲是不会撇下儿臣的，当时母亲虽已不得父皇喜爱，但她总说还有儿臣在，只要儿臣将来争气，我们母子二人总有出头的一天，况且那日母亲落井的时辰有人看到井边有人影掠过。”
珍娘听到这里脸色变得惨白，忙用手掩住了李恽的嘴，说道:“奴婢的好殿下，不是说过这件事真伪难辨，又是太后，圣上的禁忌，是不能说出口的吗？”
邢月姬惊道:“难到这么说来赵宫人落水是有人故意为之？”珍娘向邢月姬连连磕头道:“奴婢实在不知，美人娘娘就不要再往下问了。”
李恽想了一想下了决心说道:“儿臣既然和邢娘娘说了母亲的事就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了，那夜的确有一位上夜的小侍女菱儿听到了母亲落水的声音后向窗外看去，见到井边有一人影匆匆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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