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2.初雪
康熙十二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下来了。
明冉一手拄在桌子上, 头倚在上面, 一双漂亮的杏眼贪婪地看着外面的天空中飘着得雪花, 南方雪少，明冉两辈子都在南方长大，每一场, 对于她来说，都是视觉的盛宴。
延禧宫正殿的廊下早早就做好了棉帘子, 平日里卷在上面，晚上放下，密不透风。
惜华喜欢雪, 此时被乳娘抱着站在挡了帘子的一处下，透过旁边的地方看着那漂亮洁白的雪花。
昭昀性子安静，此时就依偎在明冉的身旁, 黑曜石一样得大眼睛瞪得圆圆的，目不转睛地透过窗子看着外面的雪，娘两个眉眼相似，一个精致而又典雅, 一个稚嫩却可爱, 依偎在一起, 好不温馨。
柔娘端了一碗甜豆浆进来, 刚进屋子，见到这一幕, 心中一暖, 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脚下的动作也停住了。
她只是不想去打扰那种温馨罢了。
柔娘抿唇笑了笑，一边把豆浆小心地放到了炉子上的食盒里，细心地盖好了盖子，免得热度泄了出去，一边小心地退出了屋子。
柔娘出门没走远，就听到了辛娘带着笑意的声音，“柔娘！怎么了？笑得这吗开心？”
柔娘一愣，随即低笑着摇了摇头。
辛娘无奈地笑了笑，一边引着来送东西的小太监们进了正殿。
柔娘脚步匆匆地回了屋子里，小厨房里活计不多，冬天了，屋子里有炭盆，人又少，只要没活儿的时候，她都会在屋子里呆着。
只是今日经过镜子得时候，却是愣住了。
无他，镜子里的面容还是一如他日的平凡面容，只是眼角眉梢慢慢都是笑意，慈祥而又和蔼，像极了隔壁家的老祖母。
可是她才十四岁呀！
柔娘略笑了笑，看着镜子里的人，眼前浮现得，却是那暖和的正殿里温馨得一幕。
那正是她从来期盼却没拥有过得，柔娘看向了正殿的方向，心中满是羡慕和祝福。
淑妃娘娘，您要幸福一辈子呀！
柔娘心下想着，一边回过了神，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喝下。
那边辛娘带着内务府的人进了正殿，明冉还在和昭昀看雪。
辛娘小声说了两句，那领头的小总管把东西放下，这就带人走了。
临出门前，站在队末尾的一个刚入宫的小太监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一眼。
穿着红锦缎对襟撒花袄子的美妇人笑眯眯地低头亲了那个漂亮可爱的孩子一口，小孩子也笑眯眯地蹭了蹭妇人，母慈子孝。
小太监愣了愣，随即低头跟着领事太监走着，嘴角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管他是妻是妾，明氏冉殊，总归开心就好。
辛娘把人都送走了，自己手脚麻利地点着东西，明冉不耐心听她磨叽，只说：“你点好告诉我就是了！”
辛娘微微笑了笑，一边继续点着东西，旁边有粗通文墨的小宫女，拿着炭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好一会儿，辛娘方才对着明冉福了福身呢，笑吟吟地说道：“回娘娘，内务府送来的，五斤木棉，四张白狐狸皮子，四张灰狐狸皮子，各色彩缎十二匹，各色细棉布二十四匹，还有万岁爷特地吩咐的五匹云水锦和五匹素锦！”
明冉仔细听着，此时微微点了点头：“给小雅登记造册吧！”一边看向旁边伺候的小玉：“本宫有些渴了！”
小玉微微笑了笑：“柔娘送来的甜豆浆，在炉子上温着呢，奴婢给您拿来。”
那边小宫女已经把白瓷小碗儿捧了过来，明冉接过请抿两口，果然很合口味，这对这小玉笑道：“柔娘有心了！”
小玉微微笑了笑，一边给明冉摆了一碟驴打滚。
一边的昭昀见明冉喝得香，也看了过来，明冉无奈喂了两口，也不敢多给。
没多时，庆格尔泰来了，一袭天青色的旗装外面是颜色略深些的棉袍子，两把头，戴着一对银簪，眉眼温柔。
明冉微微愣了愣，随即笑着给庆格尔泰让了一盏茶，打趣道：“怎么，今儿舍得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在承乾宫种出蘑菇来呢！”
庆格尔泰微微笑了笑，眉眼低垂着，一边请抿着热茶。
也是后来，明冉才知道，三天前，是那个温柔如水的女人的忌日。
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明冉才看到了那满满一柜子的桑树。
也是那时，明冉才知道，为什么庆格尔泰不善画，却画得一手栩栩如生的好桑树，好桑叶。
为得，不过是那个，姓明，名阿桑的女人罢了。
很多年后，明冉想起这个下雪的日子，想着庆格尔泰那时的神情，心中脑中只有一句话：冬之初雪，爱而缘浅。
当然，此时，明冉也只知道庆格尔泰有个白月光，其余得，一概不知。
延禧宫的炕桌上，总是少不了点心的，喷香的栗子酥一向是庆格尔泰的最爱，就着温热的普洱茶，庆格尔泰吃了大半碟栗子酥，方才满意地抹了抹嘴巴。
桌上还有些卤味，香的辣的都有，酱红色的和白色的区别就是一个是酱香的，一个却是泡椒的。
庆格尔泰不吃辣，用小帕子叠着取了一只酱香的鸡爪吃，明冉不爱吐骨头，只是自己捏了一块儿香辣的风干牛肉条吃。
旁边的宫女见怪不怪，小玉也只是含笑看着，自家主子不管怎么都是好得，再说，若是明冉能够胖上一些，只怕她和小雅要喜得放鞭炮了。
庆格尔泰的贴身宫女也是感激地看了明冉一眼，自家主子的食量自己清楚，整整三天，一天只吃一顿白菜煮豆腐，没饿出给好带来都是这些年练下来的，想当年在草原上，一个人吃一只大羊腿的事儿也不是没发生过呀？
侍女微微叹了口气，抿着笑看着庆格尔泰吃东西，心下也松了口气。
虽然每年都要闹上这一出，按理说早该习惯了，可看着自家主子面无表情地吃着白菜豆腐，她却总是想起，一起在草原上，明姑娘还在得时候。
欸。
侍女看了看窗外的雪，明姑娘在世时，最喜欢的就是雪了，牧人们避之不及的，却是那个从未见过雪的江南女子所期盼着的。
明冉看了眼奇奇怪怪的主仆俩，略皱了皱眉，对着小玉吩咐道：“去厨房看看，骨头汤好了吗？”
“是。”小玉笑着应了，一边出了屋子。
庆格尔泰是知道明冉一贯的习惯的，手上拽着鸡爪肉，嘴上轻轻问道：“怎么，骨头汤？”
明冉捻了一枚果干送进嘴里，一边看着外面的雪景，一边轻声应道：“下雪了，冉琳腿
疼，让小厨房用大棒骨熬了汤，约有两个时辰了。”
庆格尔泰转过头，看了眼北窗，轻声安慰道：“那不是你的错。”
明冉苦笑一声，转头也看了看后殿，神色恍惚：“当年是我风头太盛，又生了龙凤胎，庶人马佳氏哪我没办法，自然是拿冉琳出气了。”
庆格尔泰微微叹了口气，拍了拍明冉握成拳放在桌子上的手，一言不发。
没多久，小玉带着小宫女捧着食盒走了进来，打开一看，里面正是两碗熬成了奶白色的棒骨汤，用勺子一舀，还依稀能看到汤水里面的骨髓。
明冉轻啜一口，对着小玉问道：“给冉琳送去了吗？”
小玉微微笑了笑，“送去了，带了些小菜点心，还有锦娘给冉主儿做得一对护膝，冉
儿很开心。”
明冉点了点头，一边用勺子舀着汤：“那就好。”
庆格尔泰端起一碗汤微微尝了尝，暖意透彻心扉，眼角眉梢里都是笑意，轻叹道：“这汤，到底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那的宫人就炖不出这样得味道。”
明冉微微笑了笑，眉眼温柔：“这汤，火候材料都有讲究，里面放的药材也要应着季节身体，小雅是特意学得，这样的味道，除了她，谁也炖不出来，只是少不了耐心二字。”
庆格尔泰一愣，随即微微笑了笑，“也有人这样跟我说过。”
明冉抬眼看去，就见她愣愣地看着外面的雪，眼底有一大堆她看不懂也不想看懂的东西。
明冉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一口饮尽一碗奶白色的汤水，把白瓷汤碗轻轻地搁在桌子上，浅笑道：“昨儿，咱们昭皇贵妃身边的掌事大宫女，她的左膀右臂，穆旦姑姑侍寝了，听说封了答应，拨了永和宫给住呢！”
庆格尔泰瞥了她一眼。
她自然是知道了，只说这件事，她和坐在她对面笑颜如花的这位，可都出了不少的力呢！
见她笑容讽刺，明冉讪讪地往嘴里送了一块点心，伸手捏了捏昭昀白嫩嫩的小脸儿，二人对视两眼，眼底的意味不言而喻。
庆格尔泰伸手扶了扶戴着的银簪子，看向永寿宫的方向，笑容略带讽刺：“听说今儿一早，万岁爷就让人给永寿宫送了好些东西，听说里面有一只并蒂莲花簪，着实让皇贵妃开心了好久。”
明冉微微抿唇笑了笑，这是赏赐吗？分明是打脸罢了！
二人含笑对视，均知对方所想。
明冉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嘴角含笑：“庆格尔泰真乃我知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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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冉一手拄在桌子上, 头倚在上面, 一双漂亮的杏眼贪婪地看着外面的天空中飘着得雪花, 南方雪少，明冉两辈子都在南方长大，每一场, 对于她来说，都是视觉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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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华喜欢雪, 此时被乳娘抱着站在挡了帘子的一处下，透过旁边的地方看着那漂亮洁白的雪花。
昭昀性子安静，此时就依偎在明冉的身旁, 黑曜石一样得大眼睛瞪得圆圆的，目不转睛地透过窗子看着外面的雪，娘两个眉眼相似，一个精致而又典雅, 一个稚嫩却可爱, 依偎在一起, 好不温馨。
柔娘端了一碗甜豆浆进来, 刚进屋子，见到这一幕, 心中一暖, 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脚下的动作也停住了。
她只是不想去打扰那种温馨罢了。
柔娘抿唇笑了笑，一边把豆浆小心地放到了炉子上的食盒里，细心地盖好了盖子，免得热度泄了出去，一边小心地退出了屋子。
柔娘出门没走远，就听到了辛娘带着笑意的声音，“柔娘！怎么了？笑得这吗开心？”
柔娘一愣，随即低笑着摇了摇头。
辛娘无奈地笑了笑，一边引着来送东西的小太监们进了正殿。
柔娘脚步匆匆地回了屋子里，小厨房里活计不多，冬天了，屋子里有炭盆，人又少，只要没活儿的时候，她都会在屋子里呆着。
只是今日经过镜子得时候，却是愣住了。
无他，镜子里的面容还是一如他日的平凡面容，只是眼角眉梢慢慢都是笑意，慈祥而又和蔼，像极了隔壁家的老祖母。
可是她才十四岁呀！
柔娘略笑了笑，看着镜子里的人，眼前浮现得，却是那暖和的正殿里温馨得一幕。
那正是她从来期盼却没拥有过得，柔娘看向了正殿的方向，心中满是羡慕和祝福。
淑妃娘娘，您要幸福一辈子呀！
柔娘心下想着，一边回过了神，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喝下。
那边辛娘带着内务府的人进了正殿，明冉还在和昭昀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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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娘把人都送走了，自己手脚麻利地点着东西，明冉不耐心听她磨叽，只说：“你点好告诉我就是了！”
辛娘微微笑了笑，一边继续点着东西，旁边有粗通文墨的小宫女，拿着炭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好一会儿，辛娘方才对着明冉福了福身呢，笑吟吟地说道：“回娘娘，内务府送来的，五斤木棉，四张白狐狸皮子，四张灰狐狸皮子，各色彩缎十二匹，各色细棉布二十四匹，还有万岁爷特地吩咐的五匹云水锦和五匹素锦！”
明冉仔细听着，此时微微点了点头：“给小雅登记造册吧！”一边看向旁边伺候的小玉：“本宫有些渴了！”
小玉微微笑了笑：“柔娘送来的甜豆浆，在炉子上温着呢，奴婢给您拿来。”
那边小宫女已经把白瓷小碗儿捧了过来，明冉接过请抿两口，果然很合口味，这对这小玉笑道：“柔娘有心了！”
小玉微微笑了笑，一边给明冉摆了一碟驴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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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时，庆格尔泰来了，一袭天青色的旗装外面是颜色略深些的棉袍子，两把头，戴着一对银簪，眉眼温柔。
明冉微微愣了愣，随即笑着给庆格尔泰让了一盏茶，打趣道：“怎么，今儿舍得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在承乾宫种出蘑菇来呢！”
庆格尔泰微微笑了笑，眉眼低垂着，一边请抿着热茶。
也是后来，明冉才知道，三天前，是那个温柔如水的女人的忌日。
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明冉才看到了那满满一柜子的桑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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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格尔泰的贴身宫女也是感激地看了明冉一眼，自家主子的食量自己清楚，整整三天，一天只吃一顿白菜煮豆腐，没饿出给好带来都是这些年练下来的，想当年在草原上，一个人吃一只大羊腿的事儿也不是没发生过呀？
侍女微微叹了口气，抿着笑看着庆格尔泰吃东西，心下也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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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冉看了眼奇奇怪怪的主仆俩，略皱了皱眉，对着小玉吩咐道：“去厨房看看，骨头汤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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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格尔泰一愣，随即微微笑了笑，“也有人这样跟我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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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然是知道了，只说这件事，她和坐在她对面笑颜如花的这位，可都出了不少的力呢！
见她笑容讽刺，明冉讪讪地往嘴里送了一块点心，伸手捏了捏昭昀白嫩嫩的小脸儿，二人对视两眼，眼底的意味不言而喻。
庆格尔泰伸手扶了扶戴着的银簪子，看向永寿宫的方向，笑容略带讽刺：“听说今儿一早，万岁爷就让人给永寿宫送了好些东西，听说里面有一只并蒂莲花簪，着实让皇贵妃开心了好久。”
明冉微微抿唇笑了笑，这是赏赐吗？分明是打脸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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