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都好，你欢喜就好
听得帐篷外边一声暴喝，孟南微就知道计划如期实行了。
她镇定放下将手中的卷轴，任由冲进来的黑衣人将自己给绑了后推搡往外走。
出了帐篷，血腥迎面扑来，厮杀的声音格外强烈，其间夹杂着不少妇孺的叫喊与哭泣。
孟南微被推着到一处空地上，是特地被清理出来的，而在她的脚边已经躺了几具尸体。她略略扫了一眼，其中几个她认得，都是翰林院里的文官。
看来太子身边这位的确是狠人，比那个元姓食客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就是孟南微？”那斗篷人嘶哑着开口，笼着阴影的面孔射出一道森冷的目光，甚至颇有些玩味。
她垂下眼帘，不予作答。
他忽然上前几步，低低地道，“我倒真是看走眼了，原来相貌堂堂的状元郎才是最大的幕后赢家。”
孟南微眼睛微微眯起来。之前她曾暗地里同这人交涉过，却没想到他一下子就认出了乔装打扮过的自己。
“怎么，你打算弄死我？你可别忘了，要不是我，你现在指不定还在满芳院里做龟公呢。”孟南微微笑，神情依旧不慌不忙。她走了太子这步险棋，自然也明白与虎谋皮的危险。
何况，被反咬一口对她而言早就是家常便饭了，还不值当她坏了脸色。
在泼天富贵的面前，亲人都能反目成仇，何况还是关系并不怎么牢靠的主子与下属？
孟南微脸庞浮出几分冷意，看他的眼神如同跳梁小丑。她早就算到了这个家伙的异心，所以只让他参与计划的第一环。他要是安安分分完成任务还好，她送他一份机缘，要是打算反叛，呵……
太子既然敢冒着天下之大不违去弑君杀父，一旦被腾出手来镇压，首当其冲料理的就是他身边的谋臣！
“看来你真是不想活了。”他周身阴冷的气息更深一层，眼中杀意闪动。出身卑贱一直是他不敢宣泄于众的痛，如今被人毫不留情揭开伤疤，一股血液就急冲脑门！
他最痛恨的就是这些高高在上的官员，以为给一点怜悯自己就得痛哭流涕去感恩，说到底还不是想看他的笑话！唯有，唯有小姐是不同的。他暗自捏拳，等自己成为了最威风的一品大臣，他定要风风光光下聘！
“来人，将他给我大卸八块！”斗篷人冷哼一声，口吻残忍，带着丝丝的快意。
身边的黑衣人当即抽出了武器，冰冷的剑光映出孟南微古井不波的眼眸。
没有听到想象中的惨叫求饶，黑衣人显然愣了几下，在斗篷男子的催促之下，抬剑就刺了过去。
孟南微双手微微发力，暗叹今日是不能善了。
刚想抵挡，眼前就是一暗。
“噗嗤——”
利剑刺透肩骨，洒出大片温热的鲜血。
“找到你了。”
终于找到你了，初月，我的初月。
轻不可闻的一声，合着迟来的叹息，缓缓扣上了心扉。
四周纷乱嘈杂，他的声音飘渺空灵，仿佛风一吹，就能揉碎了这段咫尺五年的温柔。
他终于如愿以偿将她拥入怀里，温热的，柔软的，是真实的。
孟南微轻轻抖动眼帘，对方血色的发带还贴着她的脸颊，透着淡淡却熟悉的味道，带起异样的触感。
她设想无数次重逢的画面，却没想到，真到这一天，他们竟会在这个场景下再见。
在她怔神的时候，殷长秋早就折杀了一片黑衣人，竟然犹如一尊杀神。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大开杀戒，素淡的气息萦绕上了浓烈的血腥之气，那双犹如明月般皎洁的眼眸泛起了深入骨骸的寒意，仿佛里头藏了一头择**噬的猛兽。
三尺青锋，公子如玉。
明明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卷，可看到殷长秋面色冷淡收割了一条又一条的性命，众人心底就忍不住涌上了畏惧。
幸好是他无心恋战，清出通道后就截了匹骏马，揽着人扬长而去。
秋风鼓动着衣衫猎猎作响，黑色骏马跑得飞快，周围的景致在一路后退。很快的，他们来到了一处荒无人烟的小径上，马蹄踏过落叶枯枝发出清脆的声响。
殷长秋见怀里的人一声不吭，缓缓放慢了速度。
心中千言万语，他想说的话很多很多。
想问她，当初为什么连挽留都不给他？
想问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想问她……是否想起自己，哪怕只是偶尔几次？
可一见着那素净熟悉的侧脸，心口就有什么慢慢沉淀了下去，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得如此卑微，如此胆怯，生怕一句就冒犯了她，惹怒了她。
可他……真的好欢喜，好欢喜，欢喜到心里仿佛开出来一朵花儿，弥漫着令人心醉的芳香。
哪怕就这挨着她，不说话，他也情愿到天荒地老。
“放我下来。”她冷淡开口，打破了片刻的温情。
控着缰绳的手指微微哆嗦，他还是顺从翻身下马，打算将她扶下来。
孟南微直接从另一边跳下来，头也不回往来时的路口走去，纤细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
一如梦中的场景，从来只是空欢喜一场。
他的欣喜，她的冷漠，早已明了。
殷长秋的眸光变得愈发暗淡，死死握住了拳头，任由鲜血顺着指缝流淌出来。
殷长秋，你看到了吧？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咎由自取！是你的自以为是，硬生生与心爱的姑娘形同陌路！你活该，你该死，你罪有应得！
胸腔里的悲痛肆意猖獗，他才隐忍了片刻，冷汗就已湿透后背，他忍不住扶着腿大口喘气起来。
伤口早就被他之前的动作撕裂开来了，可他居然感受不到半分的伤痛，反倒是心口溢出的痛楚让他无力承受。
这都是他该得的。
长秋苦笑着按住了自己隐隐作痛的胸口，好像这样的用力挤压能稍稍减缓他入骨的疼痛。
她渐渐远离他视线，而自己却再无资格去挽回。
“不要，不要离开……”
他嗓音嘶哑，低低哀求着，殷红的嘴唇早就被咬的发白，烙下深深的齿印。
“初月……”你怎么，怎么忍心让我一人在这寂寥的黑暗里孤独到老？
殷长秋目光渐渐涣散，仿佛又想起了那些朦胧却深刻的回忆。
那日为她梳理鬓发时，听得她低低吟了一首诗。
侬既剪云鬟，郎亦分丝发。觅向无人处，绾作同心结。
她仰头笑问。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以身相许，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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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镇定放下将手中的卷轴，任由冲进来的黑衣人将自己给绑了后推搡往外走。
出了帐篷，血腥迎面扑来，厮杀的声音格外强烈，其间夹杂着不少妇孺的叫喊与哭泣。
孟南微被推着到一处空地上，是特地被清理出来的，而在她的脚边已经躺了几具尸体。她略略扫了一眼，其中几个她认得，都是翰林院里的文官。
看来太子身边这位的确是狠人，比那个元姓食客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就是孟南微？”那斗篷人嘶哑着开口，笼着阴影的面孔射出一道森冷的目光，甚至颇有些玩味。
她垂下眼帘，不予作答。
他忽然上前几步，低低地道，“我倒真是看走眼了，原来相貌堂堂的状元郎才是最大的幕后赢家。”
孟南微眼睛微微眯起来。之前她曾暗地里同这人交涉过，却没想到他一下子就认出了乔装打扮过的自己。
“怎么，你打算弄死我？你可别忘了，要不是我，你现在指不定还在满芳院里做龟公呢。”孟南微微笑，神情依旧不慌不忙。她走了太子这步险棋，自然也明白与虎谋皮的危险。
何况，被反咬一口对她而言早就是家常便饭了，还不值当她坏了脸色。
在泼天富贵的面前，亲人都能反目成仇，何况还是关系并不怎么牢靠的主子与下属？
孟南微脸庞浮出几分冷意，看他的眼神如同跳梁小丑。她早就算到了这个家伙的异心，所以只让他参与计划的第一环。他要是安安分分完成任务还好，她送他一份机缘，要是打算反叛，呵……
太子既然敢冒着天下之大不违去弑君杀父，一旦被腾出手来镇压，首当其冲料理的就是他身边的谋臣！
“看来你真是不想活了。”他周身阴冷的气息更深一层，眼中杀意闪动。出身卑贱一直是他不敢宣泄于众的痛，如今被人毫不留情揭开伤疤，一股血液就急冲脑门！
他最痛恨的就是这些高高在上的官员，以为给一点怜悯自己就得痛哭流涕去感恩，说到底还不是想看他的笑话！唯有，唯有小姐是不同的。他暗自捏拳，等自己成为了最威风的一品大臣，他定要风风光光下聘！
“来人，将他给我大卸八块！”斗篷人冷哼一声，口吻残忍，带着丝丝的快意。
身边的黑衣人当即抽出了武器，冰冷的剑光映出孟南微古井不波的眼眸。
没有听到想象中的惨叫求饶，黑衣人显然愣了几下，在斗篷男子的催促之下，抬剑就刺了过去。
孟南微双手微微发力，暗叹今日是不能善了。
刚想抵挡，眼前就是一暗。
“噗嗤——”
利剑刺透肩骨，洒出大片温热的鲜血。
“找到你了。”
终于找到你了，初月，我的初月。
轻不可闻的一声，合着迟来的叹息，缓缓扣上了心扉。
四周纷乱嘈杂，他的声音飘渺空灵，仿佛风一吹，就能揉碎了这段咫尺五年的温柔。
他终于如愿以偿将她拥入怀里，温热的，柔软的，是真实的。
孟南微轻轻抖动眼帘，对方血色的发带还贴着她的脸颊，透着淡淡却熟悉的味道，带起异样的触感。
她设想无数次重逢的画面，却没想到，真到这一天，他们竟会在这个场景下再见。
在她怔神的时候，殷长秋早就折杀了一片黑衣人，竟然犹如一尊杀神。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大开杀戒，素淡的气息萦绕上了浓烈的血腥之气，那双犹如明月般皎洁的眼眸泛起了深入骨骸的寒意，仿佛里头藏了一头择**噬的猛兽。
三尺青锋，公子如玉。
明明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卷，可看到殷长秋面色冷淡收割了一条又一条的性命，众人心底就忍不住涌上了畏惧。
幸好是他无心恋战，清出通道后就截了匹骏马，揽着人扬长而去。
秋风鼓动着衣衫猎猎作响，黑色骏马跑得飞快，周围的景致在一路后退。很快的，他们来到了一处荒无人烟的小径上，马蹄踏过落叶枯枝发出清脆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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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问她，当初为什么连挽留都不给他？
想问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想问她……是否想起自己，哪怕只是偶尔几次？
可一见着那素净熟悉的侧脸，心口就有什么慢慢沉淀了下去，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得如此卑微，如此胆怯，生怕一句就冒犯了她，惹怒了她。
可他……真的好欢喜，好欢喜，欢喜到心里仿佛开出来一朵花儿，弥漫着令人心醉的芳香。
哪怕就这挨着她，不说话，他也情愿到天荒地老。
“放我下来。”她冷淡开口，打破了片刻的温情。
控着缰绳的手指微微哆嗦，他还是顺从翻身下马，打算将她扶下来。
孟南微直接从另一边跳下来，头也不回往来时的路口走去，纤细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
一如梦中的场景，从来只是空欢喜一场。
他的欣喜，她的冷漠，早已明了。
殷长秋的眸光变得愈发暗淡，死死握住了拳头，任由鲜血顺着指缝流淌出来。
殷长秋，你看到了吧？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咎由自取！是你的自以为是，硬生生与心爱的姑娘形同陌路！你活该，你该死，你罪有应得！
胸腔里的悲痛肆意猖獗，他才隐忍了片刻，冷汗就已湿透后背，他忍不住扶着腿大口喘气起来。
伤口早就被他之前的动作撕裂开来了，可他居然感受不到半分的伤痛，反倒是心口溢出的痛楚让他无力承受。
这都是他该得的。
长秋苦笑着按住了自己隐隐作痛的胸口，好像这样的用力挤压能稍稍减缓他入骨的疼痛。
她渐渐远离他视线，而自己却再无资格去挽回。
“不要，不要离开……”
他嗓音嘶哑，低低哀求着，殷红的嘴唇早就被咬的发白，烙下深深的齿印。
“初月……”你怎么，怎么忍心让我一人在这寂寥的黑暗里孤独到老？
殷长秋目光渐渐涣散，仿佛又想起了那些朦胧却深刻的回忆。
那日为她梳理鬓发时，听得她低低吟了一首诗。
侬既剪云鬟，郎亦分丝发。觅向无人处，绾作同心结。
她仰头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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