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青天白日见纸人
算命的禁忌很多，所谓命有元辰，卦有卦神，算命的是吃天粮的，自然不会因为给别人算命而折福，所以黄老头这话，还是首次出现，我爷爷一听脸色都发黄了，而且看黄老头这样子，莫非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情急之下我爷爷赶紧询问。不过黄老头却一直在摇头，似乎一点也不像多说，而且还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神，让我有些心生畏惧。
黄老头闭口不谈，我爷爷也无可奈何，叹息着拉着我朝外面走去，背影有些萧条，我前面说了，我从小就害怕我爷爷，所以每次和我爷爷在一起的时候，我都不怎么说话，也只好默默跟着我爷爷，心里想着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
也不知道是黄老头突然兴起还是良心发现，反正就在我和我爷爷刚刚出了大门，后面黄老头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他满头大汗的，手里面还拿着一块玉佩，玉佩上雕着观音。
“等哈，家（给），个东西给你，老李啊，本来饿（我）不该多社（说），但以后好生照看你家娃，这娃，注定要多灾多难唠！”
我爷爷惊了一跳，看着黄老头凝重的神色，赶紧接了下来，随即给我带上，不过脸色明显有些发苦，能不苦吗，儿子儿子没了，现在唯一的孙子竟然还注定多灾多难，这不明摆着老天要绝后吗？
农村思想很传统，无后为大这话深刻的印在每个人的脑海里面，而且那会儿才八几年，如果阎王爷真敢收了我的命，我估计我爷爷都敢拿着镰刀从黄泉路一路砍到阴司大殿。
当然，前提他得知道黄泉路在哪儿。
脖子上被挂了一个玉坠，我心里欢的很，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玉坠上的观音像在对着我笑，我把这话给我爷爷说了一声，我爷爷赶紧说了声别瞎说，倒是原本已经转身朝着大门内走去的黄老头脚下一个踉跄，直接摔倒在地上，不过这货就跟见了鬼一样，爬起来也顾不得身上的土，撒腿就跑了进去，随即啪的一声把门关得紧紧的。
只留下我和爷爷在风中凌乱，我爷爷在门口站了很久，风雪吹的人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最终叹息一声，带着我回了家。
这一年的冬天大雪封山，要是往常，我爷爷估计都乐开花了，毕竟瑞雪兆丰年，如此的大雪，来年一定是个大丰收，但因为家里突然少了个人，而且我的事情也一直困扰着爷爷，以至于家里整日都是死气沉沉的，我的性格自然也就没有以前那么欢了。
这个年过的不是很好，而且期间传来一件事让我爷爷脸色变了好几天。
之前给我算命的那个黄老头，竟然哑巴了，而且听人说还是莫名其妙就哑巴了。
要知道，我爷爷在这方面也知道一点点，毕竟农村里面，这类事情见的比较多，虽然不是个算命的，但至少也能胡扯一些。
给我算了命，说了点话，最后莫名其妙的哑巴了，我爷爷将这事情联系起来了，立马意识到还是小看了那句你家孙子命算不得。
过年的时候，我爷爷抽空又去找了一次黄老头，不过这次是去拜年的，毕竟出了这种事情，要是不表示表示，我爷爷心里肯定也过意不去。
但自从我爷爷从黄老头那里回来之后，就基本上没怎么见他出门了。
不过也不知道是因为玉佩起了作用还是怎么得，反正从那以后，我生病的次数少了许多，日子倒也安稳的很。
二月二又称龙抬头，这应该是我最喜欢的日子了，因为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唱庙会，十里八乡的小贩走夫都会来这里，而且那个年代，是零售业也就是摆地摊刚刚兴起的时候，庙会的时候，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数不胜数。
不过因为我们村子比较偏僻，想要去庙会，得走四五公里的路去乡里，以前都是我爷爷带我出去赶庙会的，但自从过年之后，我爷爷就一直在屋里忙活，我妈担心了好久，但我爷爷说没事，我们也不敢说什么。
而因为二月二的事情，我缠着要我妈带我去赶庙会，想着到时候又能跟我妈要几分钱，买点果丹皮糖葫芦之类的，小时候嘴巴馋的很。
我妈本来答应了，但这次，我爷爷却不干了，我妈把这事给我爷爷说了之后，他立马就瞪着牛眼，脸扳了起来吓得我缩着脖子立马躲在我妈身后。
“不起，敢起我打断你个龟孙滴腿！”
关中人就这样，大大咧咧，想到什么说什么，这话其实也挺管用的，毕竟小孩子，而且还是从我本来就很害怕的爷爷口中说出来的。
看着我整天在家里赌气，我妈也很无奈，一天有时候出去，会给我带根两分钱的冰棍让我解解馋，但小孩子，心里面的冲动就像是星星之火一般，一旦窜起来，那可了不得。
还得说一下，村子里面怎么可能没有和我一样大的孩子呢，和我玩的好的就有个叫二牛的，是家里的老二，五岁前我的身板比他好，但五岁之后，这货的身板就比我好了，长得黑不溜秋的，和我同岁，皮的很，有次从三四米高的枣树摔下来，这货竟然拍拍身上土爬起来了，跟个没事儿一样。
不过我不喜欢叫他二牛，我喜欢叫他二球。
“踢僧（地生），你妈咋不领你其（去）赶大会，听社今年有周呼呼，而且还唱大戏，看着美滴很！”
这家伙骑着他们家那少了颗牙的骡子，一直在我身边转悠着，骡子后面跟着个流着鼻涕的小女孩儿，这女孩儿是二牛他妹妹，叫三丫。
这货要是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我心窝子里面的火就往外冒，我都不记得我晚上在墙角画了多少圈圈诅咒我爷爷了。没好气的瞥了眼他，我也不管这货，毕竟兴致不高，我都懒得说话。
“哈哈，踢僧，死（是）你爷不让你起吧。起司（其实）你偷着起啊，咱都死（是）爷们，看看饿（我），骑着高头大马，屁股后面穿着开裆裤的三丫跟着，牛皮不！”
他这话算是给我提了醒，我心里面一下子就敞亮了许多，不过这家伙竟然嘲笑我，我看了看他，再看看流着鼻涕的三丫，没好气的说了声。
“是骡子！”
“大马大马…;…;”
“骡子骡子…;…;”
总之，被二牛提醒了一句，我就像被人点化了似的，第二天我就偷偷揣了两馍馍，像个小偷一样出了门，撒腿朝村头跑去了。
别说小时候跑的真是贼快，几分钟后就只能看到村头的大树了，停下来才发现满头大汗。天上的太阳似乎有些奇怪，可以说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青天白日，不过在我朝着乡里唯一一条路跑的时候，我发现前面出现了许许多多的人影，值得说一声的是，虽然我已经跑出了村子，但却根本没有跑出我们村子的山坳。
我还好奇呢，心道莫不是去乡里赶庙会的人，如果是的话，那我跟着就行了，小孩儿精神头足的很，赶紧追赶了上去，不过我越追越觉得不对劲了，因为看样子他们是在走路，但我却在奔跑，可我们之间的距离，似乎都没怎么缩短。
大白天的一条土路上，孩子在狂奔，两侧杂草丛生，甚至还时不时有孤坟冒出来，坟头的乌鸦呀呀呀的叫着，远处，许许多多的人影晃晃悠悠，阴柔却刺眼的光芒把整个世界渲染成了一片白色，似乎要将色彩全部剔除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我身上突然之间传来一股子阴寒，那种阴寒，让我一辈子都忘不掉，似乎皮下有什么东西要长出来一般，我步子一顿，瞪着大眼睛，死死的看着那些比之前清晰了些许的人影，整个人直愣愣的站着，身子，如临冰窖。
为啥，因为我突然发现那些人影，好像他妈都是纸人。
没错，就是那种纸火铺里面手工扎成的纸人，办丧事棺材旁边的童男童女，但这里，却并非童男童女，而是有老有少，有男女有女，甚至连家禽都有。
青天白日的，一群纸人在大道上行走？我浑身颤抖着，只觉得两腿犹如灌了铅似的，已经挪不开步子了，牙齿咯咯的响着，整个人彻底不受控制，身体如筛子般抖动着。
而就在我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突然，我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我双目徒然大睁，扭动着僵硬的脖子，稍稍看了眼。
左肩上，出现了一只干煸的只有皮包着骨头的手。
情急之下我爷爷赶紧询问。不过黄老头却一直在摇头，似乎一点也不像多说，而且还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神，让我有些心生畏惧。
黄老头闭口不谈，我爷爷也无可奈何，叹息着拉着我朝外面走去，背影有些萧条，我前面说了，我从小就害怕我爷爷，所以每次和我爷爷在一起的时候，我都不怎么说话，也只好默默跟着我爷爷，心里想着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
也不知道是黄老头突然兴起还是良心发现，反正就在我和我爷爷刚刚出了大门，后面黄老头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他满头大汗的，手里面还拿着一块玉佩，玉佩上雕着观音。
“等哈，家（给），个东西给你，老李啊，本来饿（我）不该多社（说），但以后好生照看你家娃，这娃，注定要多灾多难唠！”
我爷爷惊了一跳，看着黄老头凝重的神色，赶紧接了下来，随即给我带上，不过脸色明显有些发苦，能不苦吗，儿子儿子没了，现在唯一的孙子竟然还注定多灾多难，这不明摆着老天要绝后吗？
农村思想很传统，无后为大这话深刻的印在每个人的脑海里面，而且那会儿才八几年，如果阎王爷真敢收了我的命，我估计我爷爷都敢拿着镰刀从黄泉路一路砍到阴司大殿。
当然，前提他得知道黄泉路在哪儿。
脖子上被挂了一个玉坠，我心里欢的很，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玉坠上的观音像在对着我笑，我把这话给我爷爷说了一声，我爷爷赶紧说了声别瞎说，倒是原本已经转身朝着大门内走去的黄老头脚下一个踉跄，直接摔倒在地上，不过这货就跟见了鬼一样，爬起来也顾不得身上的土，撒腿就跑了进去，随即啪的一声把门关得紧紧的。
只留下我和爷爷在风中凌乱，我爷爷在门口站了很久，风雪吹的人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最终叹息一声，带着我回了家。
这一年的冬天大雪封山，要是往常，我爷爷估计都乐开花了，毕竟瑞雪兆丰年，如此的大雪，来年一定是个大丰收，但因为家里突然少了个人，而且我的事情也一直困扰着爷爷，以至于家里整日都是死气沉沉的，我的性格自然也就没有以前那么欢了。
这个年过的不是很好，而且期间传来一件事让我爷爷脸色变了好几天。
之前给我算命的那个黄老头，竟然哑巴了，而且听人说还是莫名其妙就哑巴了。
要知道，我爷爷在这方面也知道一点点，毕竟农村里面，这类事情见的比较多，虽然不是个算命的，但至少也能胡扯一些。
给我算了命，说了点话，最后莫名其妙的哑巴了，我爷爷将这事情联系起来了，立马意识到还是小看了那句你家孙子命算不得。
过年的时候，我爷爷抽空又去找了一次黄老头，不过这次是去拜年的，毕竟出了这种事情，要是不表示表示，我爷爷心里肯定也过意不去。
但自从我爷爷从黄老头那里回来之后，就基本上没怎么见他出门了。
不过也不知道是因为玉佩起了作用还是怎么得，反正从那以后，我生病的次数少了许多，日子倒也安稳的很。
二月二又称龙抬头，这应该是我最喜欢的日子了，因为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唱庙会，十里八乡的小贩走夫都会来这里，而且那个年代，是零售业也就是摆地摊刚刚兴起的时候，庙会的时候，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数不胜数。
不过因为我们村子比较偏僻，想要去庙会，得走四五公里的路去乡里，以前都是我爷爷带我出去赶庙会的，但自从过年之后，我爷爷就一直在屋里忙活，我妈担心了好久，但我爷爷说没事，我们也不敢说什么。
而因为二月二的事情，我缠着要我妈带我去赶庙会，想着到时候又能跟我妈要几分钱，买点果丹皮糖葫芦之类的，小时候嘴巴馋的很。
我妈本来答应了，但这次，我爷爷却不干了，我妈把这事给我爷爷说了之后，他立马就瞪着牛眼，脸扳了起来吓得我缩着脖子立马躲在我妈身后。
“不起，敢起我打断你个龟孙滴腿！”
关中人就这样，大大咧咧，想到什么说什么，这话其实也挺管用的，毕竟小孩子，而且还是从我本来就很害怕的爷爷口中说出来的。
看着我整天在家里赌气，我妈也很无奈，一天有时候出去，会给我带根两分钱的冰棍让我解解馋，但小孩子，心里面的冲动就像是星星之火一般，一旦窜起来，那可了不得。
还得说一下，村子里面怎么可能没有和我一样大的孩子呢，和我玩的好的就有个叫二牛的，是家里的老二，五岁前我的身板比他好，但五岁之后，这货的身板就比我好了，长得黑不溜秋的，和我同岁，皮的很，有次从三四米高的枣树摔下来，这货竟然拍拍身上土爬起来了，跟个没事儿一样。
不过我不喜欢叫他二牛，我喜欢叫他二球。
“踢僧（地生），你妈咋不领你其（去）赶大会，听社今年有周呼呼，而且还唱大戏，看着美滴很！”
这家伙骑着他们家那少了颗牙的骡子，一直在我身边转悠着，骡子后面跟着个流着鼻涕的小女孩儿，这女孩儿是二牛他妹妹，叫三丫。
这货要是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我心窝子里面的火就往外冒，我都不记得我晚上在墙角画了多少圈圈诅咒我爷爷了。没好气的瞥了眼他，我也不管这货，毕竟兴致不高，我都懒得说话。
“哈哈，踢僧，死（是）你爷不让你起吧。起司（其实）你偷着起啊，咱都死（是）爷们，看看饿（我），骑着高头大马，屁股后面穿着开裆裤的三丫跟着，牛皮不！”
他这话算是给我提了醒，我心里面一下子就敞亮了许多，不过这家伙竟然嘲笑我，我看了看他，再看看流着鼻涕的三丫，没好气的说了声。
“是骡子！”
“大马大马…;…;”
“骡子骡子…;…;”
总之，被二牛提醒了一句，我就像被人点化了似的，第二天我就偷偷揣了两馍馍，像个小偷一样出了门，撒腿朝村头跑去了。
别说小时候跑的真是贼快，几分钟后就只能看到村头的大树了，停下来才发现满头大汗。天上的太阳似乎有些奇怪，可以说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青天白日，不过在我朝着乡里唯一一条路跑的时候，我发现前面出现了许许多多的人影，值得说一声的是，虽然我已经跑出了村子，但却根本没有跑出我们村子的山坳。
我还好奇呢，心道莫不是去乡里赶庙会的人，如果是的话，那我跟着就行了，小孩儿精神头足的很，赶紧追赶了上去，不过我越追越觉得不对劲了，因为看样子他们是在走路，但我却在奔跑，可我们之间的距离，似乎都没怎么缩短。
大白天的一条土路上，孩子在狂奔，两侧杂草丛生，甚至还时不时有孤坟冒出来，坟头的乌鸦呀呀呀的叫着，远处，许许多多的人影晃晃悠悠，阴柔却刺眼的光芒把整个世界渲染成了一片白色，似乎要将色彩全部剔除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我身上突然之间传来一股子阴寒，那种阴寒，让我一辈子都忘不掉，似乎皮下有什么东西要长出来一般，我步子一顿，瞪着大眼睛，死死的看着那些比之前清晰了些许的人影，整个人直愣愣的站着，身子，如临冰窖。
为啥，因为我突然发现那些人影，好像他妈都是纸人。
没错，就是那种纸火铺里面手工扎成的纸人，办丧事棺材旁边的童男童女，但这里，却并非童男童女，而是有老有少，有男女有女，甚至连家禽都有。
青天白日的，一群纸人在大道上行走？我浑身颤抖着，只觉得两腿犹如灌了铅似的，已经挪不开步子了，牙齿咯咯的响着，整个人彻底不受控制，身体如筛子般抖动着。
而就在我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突然，我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我双目徒然大睁，扭动着僵硬的脖子，稍稍看了眼。
左肩上，出现了一只干煸的只有皮包着骨头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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