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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入宫门深似海(7)

  我正纳闷她喝了什么这么满足,只见大殿中接在通槽下面收集花露的白瓷碗空了!

  我揉揉眼睛,定睛一看!是的,它!空!了!

  一只乌鸦从头顶飞过

  我忍不住尖叫一声,惊得永乐穿着*就从寝殿跑出来,她看到那个空碗,顿时瘫倒在地,欲哭无泪,口中喃喃道:“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我镇定一下精神,急忙跑过去扶起她安抚几句:“不要这么灰心嘛!没了还可以再蒸!”

  她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拉都拉不起来:“已经没有机会了,蔷薇花一年只开这一季,我知道它们什么时候开,什么时候谢,它们已经谢了,已经没有机会了”

  我安慰她道:“现在是春天,这种花谢了,还有别的花开嘛,不一定非要蔷薇花啊!”

  “只有这种花香味浓烈,可蒸香露,除此之外,别无他花没有机会了再也没有机会了”她喃喃自语的回到偏殿,也不穿衣,也不梳妆,坐在*榻上,像太华那样盯着窗外的蓝天发呆。

  哎,难道又要出一个被深宫弄成精神病的公主吗?这么好的青春年华,就一定要在这荒芜的冷宫中度过吗?这是什么道理?!

  太真观宫苑中的两珠海棠倒是开的挺好,只可惜没有香味。御苑里的桃花和梨花早就谢了,只留下满树的绿叶子。太液池上倒是有大片荷叶,可现在荷花还没有露出尖尖角,现在还有什么香花可以蒸呢?

  我去永乐的镜花轩采了些正在盛开的花朵来试,可惜都蒸不出蔷薇那样凛冽扑鼻的香味。于是又在这偌大的大明宫后苑中整日奔忙着,希望可以找到能够蒸出让人陶醉香味的鲜花。只可惜,试了十几种花,都没有如愿,连我这个以“聪明”自居的现代人也抓狂了。

  如果能让我穿越回去,给她弄瓶法国香水来不就解决了吗?只可惜,没有如果。现在这个时空里,科技这么落后,还没有提炼香精的先进技术,只能用这种又笨又慢的方法获得一点点带着香味的花露,我真是替大唐的女人们感到悲哀啊!

  眨眼间到了暮春时节,眼看繁华似锦的*马上就要结束,只是这长安地处北方,开花植物本来就少,带香气的花就更少之又少,这可怎么办呢?

  每次去回心院看着两个穿白色*懒梳妆日日憔悴样的公主便觉可怜,这么小小年纪便被锁在这深宫冷院之中度过一生,这大唐真是太没有人性了!

  一日,我午睡刚起,正要再出去寻找一番,看还有什么新开的鲜花可以蒸馏香露。忽然听见内侍来报:“太真法师亲眷在观外等候召见!”

  亲眷?莫非是寿王进宫来看我?

  “传!”

  不一会儿,有三个妇人鱼贯而入,目测年纪分别在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虽然穿着和首饰并不是很华丽,发髻也不是很高耸,但也不是特别寒酸,三人齐齐俯身请安。

  听说历史上杨玉环有三个“祸国殃民”的姐姐,那些历史电视剧里也总是打包一起出现,难不成她们三个就是?

  为了确认我的推断,我开口问道:“你们是?”

  话一出口,便被年龄最小的那个妇人接了过去:“看看,我没说错吧,这才几年啊!当了王妃,就把我们姐妹全忘了!以后若是当了皇后!”

  年龄最长的那个妇人瞥她一眼,示意她闭嘴,又转头微笑着对我说:“玉环妹妹,哦不,太真法师,也难怪,我们已经五六年不见了,当初你嫁给寿王殿下搬来长安后不久,我们姐妹三人也各自婚配。这次来长安,本来想去寿王府拜见王妃娘娘,没想到却听说王妃娘娘自请为窦太后祈福进宫做了女道士”

  我静静的听着,心想历史上记载杨贵妃的三个姐姐因杨贵妃受*而鸡犬升天,生活一度骄奢**逸,飞扬跋扈,所以,既然现在我是杨玉环,哦不,杨玉环的替身,就一定不能让她们成为祸国殃民的主儿。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三人肯定是有事才来,于是问道:“你们今天怎么进宫来了?”

  “我们是受皇上之命”一直不说话微笑着的那个年龄居中的妇人才说了半截,又被年长的妇人用眼神截了回去。

  原来皇上已经从泰山回来了,却没有直接来我的太真观,反而叫了三个姐姐来,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皇上担心你一个人在宫内寂寞,所以命我们前来,看看太真法师在宫内住的习惯不习惯,有什么需要我们的的地方尽管吩咐,这是我们从家乡带来的一些礼物,进献给太真法师。”年长的妇人一边说着,一边命带来的侍从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锦盒放在殿中的矮几上。

  咦?这是什么味道?一丝丝甜甜的幽香不断的钻进我的鼻孔,却又难以分辨这种香味是从何而来,忽浓忽淡、忽近忽远,我不禁耸了耸鼻子。

  很快,我就发现这香味原来不是从这些礼盒中发出的,而是从她们的发髻上。她们发髻上虽然没有耀眼的金钗银簪,却每人都在发髻间围了一圈茉莉花,仔细一看,原来是真的茉莉花!玲珑洁白的小花时不时散发出阵阵幽香。

  我不禁盯着她们头上的茉莉花发呆,倘若用茉莉花来蒸,是不是可以蒸出香味十足的花露呢?可是我之前寻遍了太真观和附近的各个花圃,以及永乐那种植了上百种植物的镜花轩,都没有发现有茉莉花的影子,这是为什么呢?

  我指着她们的头顶问道:“你们头上戴着的茉莉花是?”

  年龄最小的妇人啧啧说道:“玉环妹妹,你难道忘了咱们小时候一到夏天,最开心的就是将这茉莉花绕了发梳插在髻上玩吗?说起来这都是穷人家的妆扮了,玉环妹妹进了宫,皇上赏赐的金银珠宝都用不尽,怎么还会想起这村妆来呢?”

  “奇怪?这么大个皇宫怎么连个茉莉花都没有?”我喃喃自语道。

  年老妇人听见我这样自言自语,笑着说:“也难怪,这种南花只在咱们的家乡比较多,而且闽地、江浙的茉莉都没有咱们蜀地的好,长安城地处北地,恐怕找不见的。”

  原来如此,唐朝的时候恐怕茉莉花这种东西还没有被引植到北方。(注1)如果有茉莉花可以来蒸花露,说不定就能救永乐她们出冷宫了呢?

  年老妇人笑着说道:“其实我们进宫之前先见过了高公公,高公公询问了家族里的一些情况,叔父和堂兄他们都觉得这没有什么,听说玉环妹妹在大明宫礼遇如惠妃,可见皇上对你如此珍视。当前皇上身边没有遂心的人伴着,所以,高公公的意思是”她似乎有所顾忌的看了看我的脸色,继续说道:“让我们劝一劝你”

  劝什么?肯定是劝我做皇上的女人,成为杨贵妃了!然后你们就可以鸡犬升天?我可是从21世纪穿越而来的现代人,虽然不一定比你们聪明,但我也不傻,很多历史就算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肯定不能让你们的阴谋得逞!

  演戏——我最拿手了,每次接临时演员的工作我都当自己是主角去演,这次为了保命更是要拼尽全力啊,于是假装哭哭啼啼道:“可我曾经是寿王妃,是皇上的儿媳妇,怎么能进宫侍奉皇上呢?”

  “皇上让你做女道士,不就是为了洗白寿王妃这个身份吗?何必顾及这么多呢?”年龄最小的三姐说话总是这么直白。想起杨玉环最终的结局,我不禁脱口而出:“亏你们还是一家人,竟然不顾人伦居然把自己的妹妹往火坑里送!”

  年龄最大的大姐赶忙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多嘴,又对我满脸堆笑道:“妹妹不用着急,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后宫佳丽三千,想要什么女人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然何必费这么多功夫呢?他让我们来,也只是看看太真法师在这里是不是还住的惯,你一人在这太真观为窦太后祈福,身边无人陪伴难免寂寞,皇上让我们来看看你,顺便给你带些家乡的东西,以解思乡之苦。来日方长,什么时候妹妹想通了再说其他的。”

  她们三个做皇上的说客真是尽心尽力,但她们不知道我早已不是那个任人鱼肉的杨玉环,等10月一到,皇上去骊山,我必定能够找到穿越隧道回到现代,但是在走之前如果能够帮永乐和太华离开回心院就好了,于是假装叹息道:“是啊,我真的是很思念家乡,想念我们小时候在一起的日子,不知三位姐姐能不能把你们头上的茉莉花送给我,让我也解解乡愁?”

  年纪居中的妇人讪笑道:“玉环妹妹,你就不要取笑我们了,因为要进宫面圣,总不能连一件得体的穿戴都没有。其实我们头上戴的这些茉莉还是在家乡刚动身的时候摘了院子里种的穿成的,现在都已经萎得不成样子了。”

  凋谢的茉莉花香气都这么浓郁,那新鲜的茉莉花肯定特别适合蒸花露了!

  “那你们给我从家乡再带几株来,好让我种在太真观里,解我思乡之苦。”

  听她们之前说这茉莉花现在只在南方有,让她们在北方找茉莉花,恐怕有点难度。三人一听,都不禁面露难色。

  年纪最小的妇人沉不住气了,撅着嘴巴说道:“玉环妹妹,你真是会拿我们开玩笑。我们听从皇命刚刚才从蜀州来到长安,屁股还没有坐热呢,难道又要返回去吗?况且一来一回都要个把月,想必等我们给你送来,也要入秋了。”

  既然你们都不顾我的死活,我为什么要考虑你们的难处?“我就要新鲜的家乡茉莉花,不会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到吧?说不定我看到家乡的茉莉**情好些,会考虑你们之前的建议。”

  “你说话算数?”年纪最小的妇人问道。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我瞥她一眼回道。

  “一言为定?”年纪最小的妇人心下似乎很焦急,估计是想赶紧劝我成功好去皇上那里领赏吧?不料却被年老的妇人一把拉住,讪笑道:“花花就爱开玩笑,玉环妹妹不要着急,我们下去一定想想办法”

  注1南花:即南方花,宋朝人所说的南花,指“闽、广、二浙所进”的新鲜花品。和中都曾提到过“南花”这个词,但是在唐代,却还是相对生疏的概念。早在南宋时,的作者罗大经就敏锐的注意到了这一现象:“他如木樨、山礬、素馨、茉莉,其香之清婉,皆不出兰、芷之下,而自唐以前,墨客椠人,曾未有一语及之者,何也?”此记载证明在唐代前中期,这些“南花”并没有得到普遍的引种和推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