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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40 寄望余生

  齐昱踩过冷无尘掉在地上的宝刀,来到奄奄一息的他跟前:“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带我去你们掩藏血玉的地方,我兴许可以留你一命!”

  冷无尘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了,他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再反击,却仍然坚持:“我是不会说的。”

  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他居然没有感到一丝恐惧,只是有些不舍。他的眼前不禁浮现出暄宁的身影,然后他对着幻影呢喃了起来:“公主,对不起我不能继续保护你了。”

  但他相信张三丰与泰安生一定会安排好六百年后的事情,暄宁也一定会被保护好的。冷无尘这样想着,缓缓合上了双眼。

  他的这份从容却让齐昱心中产生一丝不快,或许是联想到了自己的某些经历,他果断地举起了手,准备了结对方的生命。

  就在齐昱将要使出力量的一霎,他突然感到力量不听使唤地回流到身体的最深处,然后消失不见了。

  这一刻,厉害如他,却露出了惶恐不已的表情。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齐昱收回双手置于眼前,看到它们不可控地颤抖了起来,除了消失殆尽的炁能,他还感到身体中最基本的生命力也在流失着,使他手上的皮肉如同退化了一样变得干瘪而灰沉。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忍不住大喊了起来。

  冷无尘闻声又张开了眼睛,他从没见过对方像如今这般慌乱。

  齐昱那本来正常的躯体正被什么侵蚀着,变成腐尸一般,最后几乎就只剩下一张脸皮还是完好的,可转瞬之间那里也开始急速老化。

  他对冷无尘叫喊道:“你们把血玉封印了对不对对不对?!”

  纵使他有着万般不甘,但终于他的最后那一缕意识也随着干枯的肉身被消磨殆尽。一切都有如尘埃一样,吹散在废墟之中,又归于了平静。

  冷无尘死里逃生,却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一般,竟有些不敢相信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反应过来后,他才想到这定是张三丰的封印术成功了,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当他跌跌撞撞地回到绝仙岭上后,在他眼前就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山头,一切的景物都与之前不一样了。

  正当他感到纳闷之际,一个身影缓缓从他身旁的树丛中走出,那正是泰安生。

  冷无尘马上上前向他询问情况,但却见对方脸色如死灰,眼中流露出一些伤感的情绪,却不知道是在哀悼着什么。而在他的手上还拿着一张形态奇特的弓。

  总之他看起来并没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宽慰,让冷无尘不明所以:“师伯,封印已经成功了吗?”

  见对方微微颔首后,冷无尘又问道:“那我师父人呢?怎么没有见到他?”

  泰安生的眉头因为伤感而更加紧蹙,使对方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你师父在封印了血玉之后,就归天了。”

  冷无尘的瞳仁在一瞬间被放大,身体也变得摇摇欲坠。

  “怎么会呢?师父他不一直都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归天了呢?!”他实在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继而追问着:“师伯你告诉我不是这样的!我们难道不是已经成功了吗”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是不是因为封印术的关系?!难道他是为了施行封印术才豁出生命的吗?”——那么对方是早知道这个结果,却不曾告诉自己?

  张三丰确实早料到了自己的死亡,但并不是因为封印术。

  比起激动的冷无尘,泰安生则要平静许多。他仿佛是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接受这个事实,因为现在还不是他难过的时候,他要把张三丰所布置的计划实行下去。

  “师弟他不惜牺牲自己,是要为你换取一个机会。他要把你送到六百年后,为我们继续守护血玉。”

  闻言,冷无尘的表情逐渐凝固了起来。

  “你说什么?”——把自己送到六百年后这种事情听起来很是匪夷所思,以致他根本不知如何反应。

  但泰安生看起来是非常清楚当中的每一个细节,因为这一切都是昨天夜里张三丰跟他所商定的。

  在他继续说明下去之前,他先将手里的弓交给冷无尘。

  冷无尘接过弓后,才察觉到这弓的形状十分诡异,似乎是用什么动物的骨架未经修饰而直接制成的。

  “这是储存着暄宁公主灵魂的容器。”泰安生如是说道。

  霎时之间冷无尘觉得自己又听错了什么——暄宁不是已经作为祭匙和血玉一起被封印在了虚空之中吗?

  “我们只利用了暄宁公主的身体作为祭匙封印了血玉,而她的灵魂则被存放在了这魂器当中保管着。

  这使得冷无尘越来越糊涂了:“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做?”

  “我们的计划是先用阵界把血玉连同整座宫观保护起来,然后再将整个阵界都封印到虚空之中。这是双重的保险,也是为了六百年后虚空的封印被解除之时,仍然能够保护好血玉与公主。而这魂器中公主的灵魂,会指引她自己找到阵界中的肉身,也会指引你在六百年后找到并开启保存着血玉的最后一重阵界。”

  可冷无尘依然不懂:“你们要怎么把我送到六百年之后?为什么师父还为此搭上自己的性命了?”

  他知道张三丰一定会把六百年后的事情都筹谋好。可是付出自己生命这种代价实在太大了。纵使冷无尘确实很想守护着暄宁直到对方苏醒的那一天,但是他不想以对方的生命作为交换。

  “我跟师弟曾经研究过能够跨越时间的炁术。但利用炁术打开的时间通道只能通达短时间内的未来,因为传送通道需要大量的炁能维持。当炁能越强大,能够通达的未来才越久远,而想要将人传送到六百年后,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可你的师父却想到了——利用血玉的力量。

  此刻冷无尘终于明白了什么,声音颤抖着说道:“但是一旦使用血玉的力量,就需要付出代价”

  “不错。以你师父的修为与能力,他若继续活下去的话,应该能有更大一番作为c甚至能够比肩我们的祖师爷尹喜吧。但他却将这些可能性与剩下的生命都拿去跟血玉做了交易,想要换取把送你到六百年后的力量。”

  听到这里,冷无尘忍不住落下了眼泪,悲恸不已:“为什么师父要这样做呢?”他又何德何能配得上对方为自己如此牺牲呢?

  “他大概是想要弥补你c还有被我们作为祭匙的暄宁公主吧。虽然我曾极力地劝阻过他,但其实他跟你一样,是个固执得不行的人。”

  泰安生与张三丰相处过很长的日子,所以他很清楚对方的性格。如今自己每每想起这些来,都仿佛是在诉说着对对方的怀缅。

  “总之他从血玉那里得到了需要的力量之后,又利用自身剩下的能力施行了封印术。最终他耗尽了所有的心力,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泰安生纵使无法完全赞成张三丰的决定,但看着此番难以从悲伤中自拔的冷无尘,他也只能相信张三丰c并相信他所寄予厚望的这个少年了。

  在之后三天时间的休整中,冷无尘才终于接受了张三丰自我牺牲这件事情。

  同时他也清楚意识到了——对方是将所有的寄盼都放在自己余下的人生当中了。

  当他站在山峦之巅,闭目养神,同时回想着这些时,他就能感到自己肩上所担负的责任是如此沉重。

  而慢慢靠进的脚步声又打断了他的沉思。冷无尘睁开双眼,看见武当山上是一片万里无云的晴好天气,一扫几天前乌云密布的压抑气氛,但此刻站在他跟前的泰安生,表情却严肃而认真。

  他问道:“你准备好了吗?”

  就在今天,冷无尘将要告别这里的一切,前往六百年后的未来。

  “关于六百年后,那将会是一个完全未知的世界,到时候齐昱也有可能继续对血玉穷追不舍。你若是感到不安,现在反悔也没有关系。”

  泰安生并非只是担心冷无尘,更多是觉得如果对方没有充分的思想觉悟,就不应辜负了张三丰的一番苦心。

  但冷无尘却坚定不移地回答道:“师伯,我必须要去。”

  看着他的眼中没有一丝犹豫,泰安生想,他终究不负张三丰付出的生命,不过还是一再提醒道:“我知道你十分重视暄宁公主,但是不要忘记了,保护血玉才是你的首要任务。为了成就大义,你切不可太过感情用事。不然你就愧对我跟三丰师弟对你的栽培了。”

  “师伯,我一定会保护好血玉的!但我也要保护好公主,我会同时保护好这两者的!请你相信我!”他一如曾经,心中的信念不曾动摇。

  事到如今泰安生也不多说什么了,或许正是因为他的这份固执和坚持,才会被张三丰寄予厚望的吧。

  接着泰安生开始举起双手,凝神聚气,然后一团球状的炁能从他的手上生出,散发着柔和的暖光。这就是张三丰用生命所换来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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