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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七章 无题

  ……

  悉悉索索!

  空中的雨在不断地下,很细很细,绵延无尽一般。

  哗哗哗哗!

  细雨之下,一条滚滚江流缓缓流动,江面之上,几条孤舟穿梭,烟气蒸腾朦胧。

  江边,有一座架在江岸的小屋。屋内炊烟升腾,与江面上的水雾相融,难分彼此。或是那炊烟被水雾吞噬,又似水雾被炊烟吞噬。

  江边,一寄蓑衣手持长槁,划舟靠岸停下,拴了绳子挂岸。紧接着蓑衣身影收起垂钓的竹竿,与小舟平行搁置,急忙跳下小船。

  半捋起的裤腿到膝上,水没小腿,没有沾湿,头:“好,多谢。”

  哒哒哒哒!

  炭火炸开,两人在屋内吃饭。

  男子吃得很少,还匆匆向外看了看天色,虎口般吃完一碗饭后,边说:“多谢招待!多少钱?我还得赶路。”

  宣姑娘开店已久,看得出来男子脸色的急促之色,也不挽留:“茶水三文,简陋饭菜,我一人也吃不完,就不用给了。”

  男子不说话,放下一小块碎银,便匆匆往外面走去,消失在茫茫雾气中。

  咔哒!

  夜近深,女子关掉店门。

  ……

  大概在子时,哒哒哒哒!

  外面一大批人马停在小店外,雨大了很多,啪嗒啪嗒地打在盔甲上,溅得更细。有一人下马敲门,嘭嘭嘭地把门檐都瞧得晃动。

  “开门,快开门!”

  噗嗤!

  火星被吹亮,一素衣女子披衣捧灯而出:“各位大人,所为何事?本店店小,不住客。”

  “你这里可有一白衣人住下或路过?”那敲门男子冷声问。身后,数人刀身半抽半拔。

  “本店店小,就只有一间卧室,不住客,平日来客,多为渔人村夫,都是素衣。过江的旅客也是喝完热汤就走,不知道大人说的是谁?”女子连忙解释说。

  敲门的将士冲进来,看着四个小桌,一个架江木房,一个灶屋,都不似藏人之所。便告诫说:“今日若见有佩剑白衣书生路过,一定记得要来州府汇报!”

  “走!他无车马,决计走不远!”外面,高马上将士大喝道。

  滴滴答答。

  马蹄声去,淅淅沥沥的大雨倾盆,马蒂落下,泥水四溅。不一会儿,声消人走。

  也不知过了多久。

  哗啦!

  一声,一人从房屋下水面冒出,浑身皆是湿透,微微发抖,颤颤巍巍走上岸,再次犹豫着要敲动木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

  “人都走了,我这里有一套蓑衣斗篷,还有一套渔人干净衣服,你且穿去。我不知你是何身份,也不愿知晓。本店店小,也留不住客。不送!”女子推出一个提篮,而后再次关门谢客。

  男子吃了闭门羹,苦笑起来,颇有几分落寞之感,不过看着那斗篷蓑笠,苦笑渐渐转暗,接着紧忙换起干净衣服,丢了一块碎银,迈入到大雨中,与那些将士相反的反向,走了去。

  过了不久,女子再次打开门,将提篮收入,半夜生火,将湿透的衣服全都烧掉。

  只是,在那提篮最里面,除了一块碎银外,还有一块半壁玉石夹在缝中!

  女子愣了少许,一并丢入火中,然后再次入睡!

  第二日早,女子依旧生火开灶,只是,弄火之时,却是看到那玉佩未有丝毫损坏,反而是更显灵动,光芒渐渐,一看就不是凡物,她单手一翻,收入怀中后,继续生火。

  外面,天色方才启蒙,有熟客喊:“宣姑娘,一碗祛湿汤,一个热馒头。”

  ……

  日当正午,阳光将一切照得慵懒。

  日光下来,天色干燥,祛湿汤的生意很少,炊火也早就停下。

  素衣女子无聊地走出小店,下到江中,看着远处飘动来往的行舟过客,颇为无聊地踩着水。

  她本以为无聊,可在下水不久,忽然感觉到脚背一痒,下意识一踢。

  一条金黄色大红鱼跃出水面,闪耀着金色阳光,刺目得很。

  女子一眼就认出:“哎呀,怎么是你?”

  鱼儿再入水,往远处游去少许,而后才转身,看着它,小小鱼嘴打开,鱼鳃不停张鼓呼吸。

  宣姑娘见起不靠近,便蹲了下来,伸出手不停地勾动,过了好久那鲤鱼才缓缓靠近。

  啄了一下手指,立刻远去。

  咯咯咯!

  “你好聪明,你是来找我玩的吗?”之声响起。

  噼啪一下,鱼尾砸在水面,似是回应。

  宣姑娘立刻眼睛一亮。

  自这一日起,她每日又多了一项日程,只要天不下雨,旅客不多,必下水玩弄一会儿。有时候,洗衣之时,尚能见到红鲤相随。

  她偶尔以衣棒相弄,鱼儿沉水远去,惹得她发笑,过一会儿才冒起,是要送给宣姑娘。

  这是他来了这么久,第一次在她面前弄墨,她愣了少许,犹豫地接下,一摊开,上面书:“祛忘过来汤。”

  她看不太懂,问他是什么意思,他就说是表面上的意思,看看就好,不用细究。

  再备一壶薄酒,书生上座!

  这时,一白衣秀士走入,身材魁梧,白衣蓝领,走入到小店,外面烈日灼灼,看起来就像是来避暑。

  不过,白衣秀士一走入,书生瞳孔微微一缩,能看到,他脚下略沾湿水,走到屋内才干!

  “客官请坐,我这就上茶!”宣姑娘将笔墨收起。

  那白衣秀士也看到了书生,看他青袍加身,气宇轩昂,颇显尊贵之气,便起步往他桌而去,吩咐:“来一壶酒,两条鱼。”

  书生闻言一笑:“配酒最好的不是鱼,是牛肉。”说着往嘴里撕了一送,并没有寻常书生的酸腐气,倒是有些干脆!

  “我说要鱼就是要鱼,哪里要你啰嗦。”白衣秀士凝眉以看。

  宣姑娘见二人有吵起来的架势,便连忙打起和场:“这位客官,本店不吃鱼。”

  “那就上些牛肉!”白衣秀士并未再争吵,静静待着。

  书生和白衣秀士都坐了很久才走,其后没再说话。

  之后,那白衣秀士似是摸清了书生来的时间,他把时间改成了上午,每天还是叫一壶酒,一盘牛肉。

  终于,宣姑娘忍不住问:“客官,你平日是作甚的?怎天天得空来喝酒?”

  “下!”

  白衣秀士半字吐出,而后连道:“下雨天,有漏雨的时候,才出工,我是瓦匠!”

  宣姑娘可不信,这秀士相貌堂堂,是瓦匠的材料:“既然客官不愿明说也罢,我也就一提,客官莫怪!”

  只是,后来,白衣秀士果然雨天未至,倒是让宣姑娘越来越信他真的是一个瓦匠,不过,在宣姑娘看来,这白衣秀士谈吐也颇为非凡,有些学问,做瓦匠实在有些可惜。

  某一日,宣姑娘提前让书生前来,欲要介绍两人相识。说是请两人喝酒,不用钱。

  这次,他弄了两条鱼,一盘牛肉,两壶最好的酒。

  鱼是草鱼。

  宣姑娘说:“二位客官都是小店的常客,今日我得空,想请二位喝酒,我不胜酒力,敬你们一杯!”

  一饮而尽后,就去招呼其他来往客人了。

  这时,书生才问:“壮士来自何方?”

  “你从何处来,我比你要略高几万丈。你往何处去,我要比你广无尽方圆。”白衣秀士说。

  书生闻言眉头一皱。

  “你知道我从何处来?”眼框微微几挑。

  “不必知,再高莫过山中,再深莫过水里。我都去过。还是这酒水好喝。”白衣秀士说。

  “倒也是,一种酒水,同养千般人。”书生看着白衣秀士略有通红的额头,把人字咬得很紧。

  之后,二人并未再多说话。

  直到白衣秀士离开,宣姑娘才上前收拾着问:“怎么样,我看那人也是有些学问。可就是没想着进京赶考。说是什么瓦匠!”

  书生一笑说:“他是瓦匠,倒也不为过。他不用赶考,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瓦匠!”

  ……

  三月后,寒江暮雪。

  孤舟退去,蓑笠收回,寒江独钓,很是难寻,只有每日两巡渡江的孤舟,和来往的船客。

  这一日,宣姑娘还在烫酒,低头哼着小曲,满目尽是灵动,像是做着最幸福的事!

  还记得,五日前,她记得屋下的那块绿色翠玉后,还他,他不要,说是送她。她脸红了。扭捏了一阵,没好意思再给过去。

  他一直没多话,只是寻常对白,无任何轻佻之礼。只是每日里都来,她才高兴。

  白衣秀士也是常客,让宣姑娘觉着生对诗作词,好像是不分上下。只觉得他不为官,只为民,可惜了!

  不过,店里有两个读书人是常客,笔墨是越来越多,她买了好多架子装潢起来,为这小店,平添几分儒雅。

  有人问她为何不多造几间房,以供行人住。她就道:“临江过客,匆匆一过就是江湖,哪里还会在意这里多没多住一宿!”

  “常客有家,流客有路,留不得就不留。还麻烦。”

  ……

  又是三月过去,桃花盛放,在江岸桃花不成林,却也错落嫣红。

  她特地跑去看了小半日。

  选的时间是上午,没有雨。

  中午归来,哼曲烫酒备肉,最近半年,往这里送牛肉的次数和份量都明显增加了,她的工作量提高了,却不显任何的不耐烦。

  烫酒温好,揭锅看肉时。

  她忽然听到,外面一阵阵铁骑踏过。

  她怕惹事,关掉店门,只留窗户。

  行军踏来时,一柄柄长矛立起,中有裨将高昂!眼花缭乱。

  只是,某一刻,忽然她双目一紧。

  在军丛中!

  她看到一高头大马上,一银甲将士傲然而立,单手捂剑,迈步行军中一动不动,直到过了橱窗,他才略一斜看。

  正好对上她的眼,身前烟雾蒸腾,锅盖揭在半空顿住。依旧一身素衣。

  “吁!”那银甲将士一招手。

  “停!”牵马副将大喝。

  银甲将士下马,摘下头盔。

  “秦王!浅水原路程尚远!”

  副将跪地以迎。

  “我知道,不用多久!”银甲将士说。

  他走到窗旁,单手托着头盔,问:“你可愿随我走?”

  话很直接,再没有之前的那种朦胧。

  少女的动作还在僵住,她身前锅灶火还未灭。身在颤抖地说:“你,你你你是秦王?”目眩欲泣,她觉得自己被骗了。

  “是,但我也是驻官。”书生点头称是。“我本无意相瞒,但我不知,何时能再启用秦王之名。”

  “你可愿与我走?我不许你一世荣华,但能让你一生祛忘。烦恼全在过往!”他伸手。

  她僵住!

  五息之后。

  他收手,说:“多谢!告辞!”转身。

  “等等!”少女立刻一急。

  他笑了,真转了身。

  她用水把火浇灭了,而后用食盒提酒,拿出两盘牛肉,走出小店,最后,再犹豫少许,又把那挂在正堂的笔墨拿下,抱在怀中。

  “启程!~”

  ……

  人走店留,门关旗下,或许永远都不会再开。

  一白衣秀士路过,看着这一幕,岿然一叹:“终究,还是走了么?”

  踏步远去,身影略有落寞。而后,他身站一座孤舟,到了江中,一跃而下,吓得船夫立刻跳江捞他,不过,他却像是落水而融一般,再也不见,船夫归来,吓了半死,高烧一场,半月方才好。

  从此改行,再不渡人。

  江中,过江之舟少了一船,茶亭关了一座,渔夫的早上,也少了一碗汤。

  ……

  ……

  自此,渭河之中,常年开始迷雾,比半年之前还要多。

  初时,迷雾渐渐,但渔夫却发现,在这泾河中的红鲤却多了起来。每日出船,都收获满满,渐渐的,四周的渔夫都开始富足起来。

  可过了三月不到,渔夫却发现,迷雾渐浓,不可视物,渔网下水,再无鲤鱼入网。

  岸旁,即便可见红鲤翻腾,铁钩落下,空钩而归!

  一连半月皆是如此,眼看肥鱼而不可得。

  ……

  “走吧,这泾河,怕是生了水妖,再不走啊,怕是会被水妖抓走,我听老曾说啊,曾经有个书生,落入河里后,就再没起过!”有的人叹道。

  有的人则是再最后一次结网,做着最后的挣扎,泾河里的鲤鱼,比之前见到过的任何时候,都要肥美。

  ……

  坐山吃山,靠水吃水,众有活路,绝不轻徙。

  不过,在泾河一带,所过之处,除了农夫尚且苟命,大多渔夫客栈都纷纷搬离,就连载客的行船,也渐渐消失不见。

  偶有人见到过,有歌声从江中迷雾传来,大呼:“好酒好酒!再来一碗汤。”

  “那怕是疯子哦!”

  有人说。

  五年过去,农家稀少,渔夫或是转行,或是去他处寻觅出路。

  某一日,忽然,泾河旁的人似听到一阵阵龙鸣声响。接着一日间,迷雾尽散,烟波不再,五年未曾捕鱼的江里,红鲤沸腾!

  有农夫欲要上前,却是发现,散去的迷雾转成风。行舟江中,比之前要更加危险。

  吓得农夫立刻退下,大呼有妖怪。

  某一处江岸,一女子浑身带血,身着华贵,蹒跚而来,偶尔砸地。

  “叛臣在那里,杀!”后方,一众将士疯追。

  “咻咻咻!”

  女子倒地后,众军正要上前,却是见一风卷水成柱洒来,漫过江岸,车马皆翻,吓得所有人连忙转身,丢兵弃甲,疯狂而逃!

  一白衣秀士从江中飞起,抱着那昏迷过去的华服女子,一卷落入河中,消失不见。

  迷雾,更加浓了,还往江岸开始蔓延。

  水底,是一水宫,奢华如天域,非人间所能有,四处照明皆是明珠,路铺为好玉,飘絮结带是仙家水草,暖玉床,无数水兵穿来穿去。

  大大的仙贝开合,中间大大的珍珠足可以让人间帝王倾家荡产。

  “王上!”

  白衣秀士不理,直入华宇宫殿内,取龙珠以喂。

  女子终于醒转,看到白衣秀士,神色一惊,慌乱中带出一丝喜色:“是你!”

  然后四看,如梦似幻的场景让她彻底迷茫:“这里是?”

  白衣修士深吸一口气说:“吾本泾河龙王。因数年前与人打赌,被人所害,被封未红鲤,半年方才解咒。”

  “之后化作人形,常来你店里喝酒!”白衣秀士说。

  女子颤抖说,吓得无可复加:“你竟是龙王?”

  龙,在世间只是传说。

  “一届小神而已。”白衣修士回道,他并以为自己这身份有多值得骄傲。

  女子低头,惨笑轻语:“我的店里,一人是人间帝王,一是水中龙王。我这一生,也是值了。”

  接着,她吐出暗血来。

  白衣秀士眉头猛地一皱:“你!不可能。”

  “哀莫大于心死,龙珠虽是吊命之宝,我却无意于生。我害死了我的哥哥,我的族人,害死了所有人,我活着,只有罪孽。”

  “死之前,能见你一面,也算了我尘世之缘。”

  “不,你不会死!你不能死,你救我一命,我尚未还,我不许你死。”白衣秀士说。

  “不用还,不用还。我救了一个帝王,奈何福分不够,他还我一条死命。你是天神,我可没有神命还你!”女子惨笑,双眼迷茫,如能看透世间。

  “苦海,果然难渡。”

  “苦海,真的好苦。”

  ……

  “好一个秦王!”男子大怒。

  他随了女子的意,将她葬在泾河之旁,那家小店就是她的陪葬。除此之外,什么也不要。

  她还说,其实,那一年,都是她最快乐的时光。

  龙眼无泪,有泪成珠。

  或是诛。

  龙是神,再小的神也是神。

  神命不命,不受辱,不可理凡尘之事,不涉凡人之命。

  白衣秀士上书天庭,下判地府,状告,欲要报恩取命,但经年过去,信无应答。圣旨不来,他不敢轻举妄动。

  神只能是神,不能涉足凡尘,这是天规,无人辱及,没有理由取人首级。

  ……

  泾河水好鱼肥,却无人前来,终于,有一日,有一落魄男子临岸,大骂秦皇无道。

  有人应他:“他为人间帝王,万般高贵,掌一界生死,如何无道?可笑!”

  “弑杀兄长,害死兄弟,引天雷劈死在世无敌将军,也是他亲弟弟。如何有道?”

  “篡位于父,动坟于祖。反知恩不报,杀亲信,污蔑助他之臣,奈何一家上下,五百多口人,尽死于屠刀?如何有道?”

  “陷子谋逆,令子杀妻。如何有道?”那人发疯般咬牙说。

  “那又如何?一面之词,帝皇贵星,紫气加身,自有其过人之处。在世不凡,所以为人间帝王。”白衣秀士说。

  “放狗屁,若非当初吾妹待孕跪地半月相求,吾何至于为其逆天改命,散掉我百年修为?”

  “若无当时之举,如今在世,吾家老小又岂容他擅自击杀?”

  “无道!”

  “秦王!”

  他撕心裂肺般大喊,似乎要将胸口一切愤怒都喷出。

  白衣秀士不语,领他到了一地后,他就下了泾河,从此不再出。

  烟波迷茫,虽有神位在身,但那人已经有紫薇伴身,就非他能擅自出手,天威怒怒,不容有忤。

  那人最后被人杀灭投江,他也不去理会。

  书信狂起,上诉于天宫:“吾愿报人于恩!”

  ……

  泾河龙王很少理会俗事,除了偶尔奉旨降雨,但片区也并不大,就在泾河这一块。

  可是,也不知什么时候,忽然,泾河旁多了一个垂钓老者。

  任凭那江岸迷雾如何大,他每次出钓,必是满载,鱼篓尽满,全是大红金鲤,活蹦乱跳,让人羡慕。

  一连半月,有虾兵汇报,终于惊动了泾河龙王。

  他出了泾河,随之来到了一算命卦前。

  行于街头,丰姿英伟,耸壑昂霄。步履端祥,循规蹈矩。语言遵孔孟,礼貌体周文。身穿玉色罗蝠服,头戴逍遥一字巾。

  上路来拽开云步,径到长安城西门大街上。只见一簇人,挤挤杂杂,闹闹哄哄,内有高谈阔论的道:“属龙的本命,属虎的相冲。寅辰巳亥,虽称合局,但只怕的是日犯岁君。”白衣秀士闻言,便知是那是卖卜之处,走上前,分开众人,望里观看,只见——

  四壁珠玑,满堂绮绣。宝鸭香无断,磁瓶水恁清。两边罗列王维画,座上高悬鬼谷形。端溪砚,金烟墨,相衬着霜毫大笔;火珠林,郭璞数,招牌有字书名姓,神课先生袁守诚。

  入门来,与先生相见。礼毕,请上坐,童子献茶。

  先生曰:“公来问何事?”

  白衣秀士往那卦招牌上一指:“请卜天上阴晴事如何。”

  先生即袖传一卦,断曰:“云迷山顶,雾罩林梢。若占雨泽,准在明朝。”

  白衣秀士一怒曰:“明日何时下雨?雨有多少尺寸?”

  先生道:“明日辰时布云,巳时发雷,午时下雨,未时雨足,共得水三尺三寸零四十八点”。

  白衣秀士曰:“此言不可作戏。如是明日有雨,依你断的时辰数目,我送卦金五十两奉谢。若无雨,或不按时辰数目,我与你实说,定要打坏你的门面,扯碎你的招牌,即时赶出长安,不许在此惑众!”

  先生欣然而答:“这个一定任你。请了,请了,明朝雨后来会。”

  改时,雨少,罪出,玉帝大怒,午时三刻斩首!他来到卦摊位前,还变作白衣秀士,到那西门里大街上,撞入袁守诚卦铺,不容分说,就把他招牌、笔、砚等一齐打碎。

  袁守城不报怨,却还恩指点,告与明日午时三刻听斩,欲要自救,必将求命于太宗。白衣秀士瞬间大悦,欣然应下。

  数罪并罚,天威已降,再多一罪已然无妨。

  白衣秀士当即回去准备,托梦于太宗。

  只是,他方才入梦,便有监审官听审扣押,剐龙台高建,龙头斩已抬。

  瞬间,白衣秀士瞬间明白,一步一步皆被算计。

  这秦王,必是知他好赌,知他身份,所以设此一局,就耐等他入彀!

  他欲要托梦拉秦王入地府,秦王却早备斩龙台,一切一切,都在他算计之中。

  龙头落下时,他抠出一眼甩出,怒声大吼:“我算是瞎了眼,当初让你带走宣姑娘,许年前,又助你一电!”怨气升腾到极致,充斥爆了龙头,非但没有就地而下,反而下了九天,砸在不知名处。

  怨龙眼下,落于青云青州,成怨龙坑,如同遗孤……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