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9
姜织不好意思地把领口往上拉了拉。
何止是热情她身上还有好多这样的痕迹。
“我跟你说个事。”她转移话题, “前几天季临招外公的寿宴酒会上，我发现沈绿荫喜欢季临招。”
丁若玉惊讶得瞪大眼睛“真的假的她可都嫁人了啊。怎么谁都喜欢季临招”
姜织跟她一样不理解, 季临招除了长得好、家世好，别的哪还有什么好的。
“那你知道季临招喜欢谁吗他能娶现在的你，应该是喜欢现在的你吧”丁若玉又问。
姜织摇了摇头。她想起自己肩下的刺青，说“他不喜欢我, 应该是另有喜欢的人, 不过不知道是谁。”
以他的家事条件，喜欢谁都是可以娶的, 根本没有必要娶她解决生理需求。除非这个人很特殊, 他没办法娶。
她莫名想到被华沁抓走那次, 自己骗华沁说的话。季临招喜欢上的不是个普通人。
没想到被她随口说中了。
“俏俏”见她走神，丁若玉喊了她一声。
姜织回过神“季临招喜欢谁不重要，不过必要的时候可以利用沈绿荫喜欢季临招这一点。”
“对。”丁若玉非常赞同, “你死后我一直有所怀疑，也让人跟江家的下人接触过，想调查，但是江家的下人几乎都换了一遍。沈绿荫做事还是很缜密的。”
姜织这才知道江家的下人都换过了。她说“我见过管家没换，应该还有别人, 不过留下的应该都是沈绿荫信得过的, 贸然接触说不定他们会告诉沈绿荫, 让她有所察觉。先等我找机会去趟江家, 如果有态度比较松动的人, 我再告诉你, 让你去查。”
见丁若玉欲言又止，她问“怎么了”
丁若玉犹豫了一下，说“俏俏，你现在已经是姜织了。等以后真相大白，沈绿荫受到了惩罚，恐怕江家的产业也回不到你的手上。”
她怕她难受。
这个姜织早就想过了。
她这像是借尸还魂了，惊世骇俗，不可能告诉所有人她就是江俏，别人也不会相信。
“没关系。到时候可以在旁支里选个继承人接管产业，或者捐掉做慈善也好。”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江家的家业落在沈绿荫手上的。
聊完沈绿荫后，姜织想起另外一件事要让丁若玉帮忙。
她一直操心着她爹娘在南西坊的店。他们两个都是老实人，也没做过生意，一开始恐怕不会经营，也不知道怎么登报做广告。
丁若玉听完后说“既然姜家对你这么好，当然是要帮忙的。这点小事，放心吧。回头我就跟别的太太小姐们介绍你们家的家具，那些人家里都不差钱，你们家肯定生意不断。我再跟那片的警察打声招呼，平时多照顾照顾。”
“好，谢谢你。”
“俏俏你跟我客气什么要是沦落成这样的是我，你肯定也会这样帮我的。”丁若玉抱住她说，“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患难见真情，姜织心里很暖。
一直到快中午的时候，丁若玉才依依不舍地起身准备离开。
“俏俏，你好好保养身体。等你好了打电话给我，我来接你去我家，更自由一点。对了季二说有事要问我，我去看看他要问什么。”
丁若玉离开大约二十分钟后，季临招回到房间。
他进房间的一瞬，姜织莫名觉得他心情不怎么好。
她倚在床上问“丁小姐说你要找她问些事，是什么事”
“没什么。”
姜织心里冷哼一声。不跟她说，她下次见丁若玉也会知道的。
季临招问“你跟丁若玉挺好的”
“那天在外公的寿宴上碰巧跟她讲了几句话，觉得丁小姐挺好相处的。”
“她被家里宠坏了，不怎么顾别人的感受。”季临招评价说。
姜织觉得丁若玉听到他的评价大概会气得摔东西。随后，她又觉得他对以前的自己评价一定更差，比如说财大气粗毫无底蕴、骄纵无礼等等。
“不能跟丁小姐来往吗”她压抑着心中的不满，脸上带着标准的微笑。
“可以。别被她带坏就好。”
你怎么好意思说别人到底谁坏
姜织的感冒过了十来天才好，这十来天里她过得很舒服。
病好后的一天，她整理了一些丁若玉送给她的东西，带上去隔壁江家拜访沈绿荫。
今天是工作日，季临招正好在靖城大学有课，季太太去打牌了，楚筠筠回了娘家，季家只有姜织一个人。
早上季太太出门的时候，她跟她说了下想去隔壁拜访江太太，季太太同意了，觉得她多跟那些太太小姐走动一下也好，也许耳濡目染能变成个淑女。
姜织很快就被请进了江家。
再次回到自己的家，竟然成了客人。
客厅的摆设没什么变化，不过来往的下人确实变成了生面孔。
她坐着喝了一口茶后，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沈绿荫下来了。她才二十五岁，很年轻，一身白色的旗袍衬得她身姿袅娜。
跟在她身边的丫环叫烟霞，是姜织以前身边的丫环，没想到现在成了沈绿荫身边得力的人。
“没想到二少奶奶竟然会来看我，快去把今早刚买的点心端过来。”沈绿荫表现得很客气。
这些场面话姜织也很会说。
“那天外公的寿宴上见过江太太后，我就一直想来拜访的，但是之前生了一场病，拖到现在好了才来。”
“那二少奶奶可要注意身体。”
姜织假装好奇地扫视四周，目光落在客厅东南角的那架钢琴上，问“江太太，我能看看那个钢琴吗”
沈绿荫点头。
姜织走到钢琴前，新奇地摸着。
江家的下人脸上带着不屑。果然是个乡下丫头。
“外公寿宴上江太太的琴弹得真好。我本来学不会跳舞的，跟着江太太的琴声，再加上季临招耐心教我，我突然就学会了。”
那天的画面浮现，沈绿荫的笑没那么从容了。
姜织继续刺激她说“回去后我跟季临招说也想学钢琴，季临招不让我学，说我这样挺好的，他也不是特别喜欢会弹钢琴的女人。”
沈绿荫没有接话，只是笑着。
姜织就是来给沈绿荫添堵的。
“季太太，我能参观一下客厅吗”
“当然可以。”
住了十几年的地方，她每一处都很熟悉。她四处参观着，用好奇掩饰眼底的情绪。
其实沈绿荫的出身也不怎么样，在嫁进江家前不过是个普通人，就是长了一张漂亮无害的脸。她越想越觉得她实在恶心，明明嫁给她父亲了，心里却喜欢着别的男人。她嫁给她父亲就是为了江家的家产的。
“太太，这里有个账不怎么清楚，需要您过来看了一下。”管家突然走出来说。
姜织回头看过去。
这管家是他父亲曾经最信任的人。
“既然江太太还有事，那我就先回去了，反正我们是邻居，以后来往的时间还很长。”
“实在不好意思，改天我亲自去季家拜访。”沈绿荫十分抱歉，“烟霞，替我送送二少奶奶。”
沈绿荫比华沁以及其他许多季临招的仰慕者要聪明多了，即使嫉妒她、看不上她，也不表现出来，反而一副要跟她交好的样子。
不过她一个寡妇，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也只能这样。
江家和季家的构造差不多，从小洋楼里出来是一片花园。
姜织走得很慢，烟霞跟在她后面有些不耐烦。
“你叫烟霞是吧名字真好听，谁给你取的”
烟霞一愣，回答说“是我们家小姐。”
姜织点了点头，有些遗憾地说“江家的事我嫁过来以后也听说了。江小姐真可惜，年纪轻轻的就去了”她今天来气沈绿荫只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来看看江家还剩哪些旧人。
现在看来就管家和烟霞两人。
提起死去的人，烟霞有些不自在。
“会给你取名字，你家小姐一定很喜欢你吧”姜织问完看着她，也没等她回答又继续说，“江小姐一定会记得你，在天上保佑你的。”
烟霞抬头对上姜织带着笑意的眼睛，一瞬间脊背有些发寒。
“你怎么了”姜织问。
烟霞摇头“没什么。”
被送出江家后，姜织回头看向正要进去的烟霞。
她记得她有个青梅竹马、非常喜欢的表哥。
回去吃过午饭后，姜织睡了个午觉。
下午两点多醒来的时候，她发现季临招在房间里。
“回来了”她坐了起来，脸上因为刚睡醒，带着浅浅的红晕。
季临招刚刚脱下大衣，正在整理身上毛衣和衬衫的袖口，动作斯文。午后的阳光很好，从窗户照进来，照在他的手臂上，他手腕上的手表随着他的动作反着晃眼的光，整个人优雅清贵极了。
“你上午出去了”他问。
姜织点点头，下床拿起衣服准备去浴室把睡衣换下来。“去隔壁拜访了一下江太太。”
“以后不要去了。”
姜织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他问“为什么是江太太不好吗”
“不是。”
“那是为什么”
为什么不让她去是发现了沈绿荫不是好人，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又或者是他纯粹不喜欢江家
他本来还好好的，怎么因为她去了趟隔壁，好像就有点不高兴
季临招的眼底带着一丝不耐烦“总之不要去了。”
吃过几次亏，姜织已经不敢随意顶撞他了。
她拿起衣服去了浴室。
等她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季临招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样子，看上去很平和。
还真是喜怒无常。
“下午我教你画画。”
姜织愣了一下“画画”
“你不是喜欢，想学吗”季临招沉沉地看着她，“还是你想做点别的”
他的目光让姜织立即明白做别的是做什么了。她当然是选画画。
之前在靖城大学遇到莫贤，被季临招拉回来后，她确实是说过自己对画画感兴趣。她还记得她那天挨的教训，现在想起来都腿软。
不过，她并不觉得季临招是因为她感兴趣才想教她。他明明是不顾她的意愿，强行要教她。
就像很多时候一样，他似乎只是完成自己想做的，顾及自己的感受，而她只是在任他摆布。
和那只蝴蝶有关系吗
姜织探究地看了看他。
季临招在书房对着窗摆上画架，前面摆着一个静物台，上面放着一组几何石膏像。
“我教你拿笔。”
他给了姜织一支铅笔，自己也拿了一支。
画素描拿笔的姿势和写字是不一样的。
姜织假装不会，调整了几次才学像拿笔的姿势。
接下来是在纸上画线。
姜织学着他的动作，在纸上画出一根根轻重不一，十分不自然的线条。
“不是动手腕，是动手臂。”
这是许多新手都会犯的错误。
季临招从后面握住了她的手。他宽大干燥的手掌轻而易举地把她的手包裹住，然后带着她，轻松地画出一根根斜线，每一条几乎都是平行的。
这时候的他格外的有耐心。
姜织整个人几乎被他圈在怀里，身后是他宽大的胸膛，他带着雪松味的气息温热，拂过她的耳边。
外面和煦的阳光落在他们身上，一男一女相拥作画的场景十分缠绵。
画素描的纸张有些粗糙，表面带着细细的颗粒感，铅笔的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沙沙”的响声，听着有些磨人心。
姜织觉得像是有一张砂纸在心上磨着。
这样的亲密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和煎熬，心跳得很快。
“我大概会了，让我自己来吧。”她小声说。
“好。”季临招放开她后退了一步，仿佛刚刚仅仅是在教一个学生，一点暧昧的想法都没有。
难道他教学生都是这样的吗
为了不再享受他这么亲密的教导，姜织这次进步飞速，移动手臂，画出来的线很直。
“横线和竖线也都是这样，是靠移动手臂画出来的，手上要放松，垂直和平行参照纸的四边。”
讲完画线的基础后，季临招又开始对着几何石膏讲透视，然后让她自己练习。
姜织假装生疏地练习着。同样是凭实力考进法兰西皇家美术学院，她自认为水平不比季临招差，色彩或许不如他，但是素描一定比他强。
她今天上身穿了件藕粉色的毛衣，下身是一条呢子裙，长发简单地束起，这是现在比较流行的发型，她以前也经常梳这样的头发。
画画经常就是这样，一整个上午或者一整个下午都在画架前，有时候甚至是一整天。
她已经习惯了，所以不觉得枯燥，只是有些不自在。
因为她练习的时候，季临招就在她身后。她虽然没有回头看他在干什么，但是可以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一直都在。
她在画画，他却在看她。
倏地有划火柴的声音，紧接着有烟味传来。
季临招坐在书桌旁的沙发椅上抽着烟，专注地看着姜织的背影，宛如在看一件非常稀有、珍贵的艺术品。烟雾在他眼前升腾，勾勒着他的五官，在他眼前形成一道屏障，一切都是那么不清晰。他宛如看到另外一个场景，眼前是另外一个人。
两个小时里，书房中只有铅笔画在纸上的沙沙声和火柴轻划火柴盒的声音，十分安静。
四点多，姜织停了下来。
她不知道季临招抽了多少烟，只觉得这个屋子里弥漫着浓郁的烟味。
她回头，看见他脚边一地的烟头，雍容颓废中透着说不出的落寞，让她的心莫名揪了一下。
谁能想到他的烟瘾那么大。
她忽然很想问问他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也算是认识十几年了，她以前从来不知道他有这样一面。
“你很像她。”季临招突然开口。
“谁”问完之后，姜织反应过来他说的很可能是那只花蝴蝶象征的人。
季临招没有回答她，而是站起身走过来拥住了她。
他的吻落在了她的脖子上，手撩开她的毛衣，那样的急切。
姜织挣扎了两下，发现没用之后放弃了。
他的触碰唤起了她身体的记忆，她整个人软了下来，靠在他怀里，呼吸变得又细又急。
沉沦之际，她的眼睛被窗外的夕阳刺到，才意识到窗帘没拉。
“窗帘”她捶着他的肩膀，软声提醒。
“看不到的。”季临招把她的手拉到身后控制着，推着她来到窗旁边的墙。
姜织的后背贴着墙，一侧是窗帘。柔软轻盈的窗帘拂着她的圆润的肩头，随着她的颤动轻盈地飘摇着。
书房的窗外就是一片晚霞，四周没有任何建筑遮挡，视野空旷。夕阳照进来，在地面上落下一个平行四边形，而旁边的暗处，一对男女正做着最亲密的事。
进入腊月后，离过年就近了。
自从季临招开始教姜织画画后，画画就成了姜织没事时消磨时间的事。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到了腊月二十九，还有一天就要过年了。
这天，她受丁若玉邀请，去了她家。
季临招没有阻止，因为他今天也要出去。
靖城大学已经放假，姜织不知道临近过年他外面还有什么事，不过她也不关心。
来到丁家，进到丁若玉的房间锁上门后，姜织和丁若玉像以前一样，一起肆无忌惮地靠在床头喝红酒聊天。
丁若玉又在姜织的衣领下看到吻痕，忍不住问“俏俏，你跟季临招现在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姜织想了想。
现在季家二少奶奶的身份挺好用的，作为交换，她要满足季临招生理上的需求。他们的婚姻是利益和肉体上的关系，非常纯粹。
但是她没脸这么跟丁若玉说。
“季临招应该是拿我当替身。”
“替身”丁若玉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这种故事里才有的戏码居然会发生在你跟季二身上也不知道是替谁。”
姜织也想过那只对季临招来说意义不一样的花蝴蝶到底代表的谁，自己到底替代的是谁。
她甚至想过替的是以前的江俏，毕竟两个都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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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止是热情她身上还有好多这样的痕迹。
“我跟你说个事。”她转移话题, “前几天季临招外公的寿宴酒会上，我发现沈绿荫喜欢季临招。”
丁若玉惊讶得瞪大眼睛“真的假的她可都嫁人了啊。怎么谁都喜欢季临招”
姜织跟她一样不理解, 季临招除了长得好、家世好，别的哪还有什么好的。
“那你知道季临招喜欢谁吗他能娶现在的你，应该是喜欢现在的你吧”丁若玉又问。
姜织摇了摇头。她想起自己肩下的刺青，说“他不喜欢我, 应该是另有喜欢的人, 不过不知道是谁。”
以他的家事条件，喜欢谁都是可以娶的, 根本没有必要娶她解决生理需求。除非这个人很特殊, 他没办法娶。
她莫名想到被华沁抓走那次, 自己骗华沁说的话。季临招喜欢上的不是个普通人。
没想到被她随口说中了。
“俏俏”见她走神，丁若玉喊了她一声。
姜织回过神“季临招喜欢谁不重要，不过必要的时候可以利用沈绿荫喜欢季临招这一点。”
“对。”丁若玉非常赞同, “你死后我一直有所怀疑，也让人跟江家的下人接触过，想调查，但是江家的下人几乎都换了一遍。沈绿荫做事还是很缜密的。”
姜织这才知道江家的下人都换过了。她说“我见过管家没换，应该还有别人, 不过留下的应该都是沈绿荫信得过的, 贸然接触说不定他们会告诉沈绿荫, 让她有所察觉。先等我找机会去趟江家, 如果有态度比较松动的人, 我再告诉你, 让你去查。”
见丁若玉欲言又止，她问“怎么了”
丁若玉犹豫了一下，说“俏俏，你现在已经是姜织了。等以后真相大白，沈绿荫受到了惩罚，恐怕江家的产业也回不到你的手上。”
她怕她难受。
这个姜织早就想过了。
她这像是借尸还魂了，惊世骇俗，不可能告诉所有人她就是江俏，别人也不会相信。
“没关系。到时候可以在旁支里选个继承人接管产业，或者捐掉做慈善也好。”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江家的家业落在沈绿荫手上的。
聊完沈绿荫后，姜织想起另外一件事要让丁若玉帮忙。
她一直操心着她爹娘在南西坊的店。他们两个都是老实人，也没做过生意，一开始恐怕不会经营，也不知道怎么登报做广告。
丁若玉听完后说“既然姜家对你这么好，当然是要帮忙的。这点小事，放心吧。回头我就跟别的太太小姐们介绍你们家的家具，那些人家里都不差钱，你们家肯定生意不断。我再跟那片的警察打声招呼，平时多照顾照顾。”
“好，谢谢你。”
“俏俏你跟我客气什么要是沦落成这样的是我，你肯定也会这样帮我的。”丁若玉抱住她说，“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患难见真情，姜织心里很暖。
一直到快中午的时候，丁若玉才依依不舍地起身准备离开。
“俏俏，你好好保养身体。等你好了打电话给我，我来接你去我家，更自由一点。对了季二说有事要问我，我去看看他要问什么。”
丁若玉离开大约二十分钟后，季临招回到房间。
他进房间的一瞬，姜织莫名觉得他心情不怎么好。
她倚在床上问“丁小姐说你要找她问些事，是什么事”
“没什么。”
姜织心里冷哼一声。不跟她说，她下次见丁若玉也会知道的。
季临招问“你跟丁若玉挺好的”
“那天在外公的寿宴上碰巧跟她讲了几句话，觉得丁小姐挺好相处的。”
“她被家里宠坏了，不怎么顾别人的感受。”季临招评价说。
姜织觉得丁若玉听到他的评价大概会气得摔东西。随后，她又觉得他对以前的自己评价一定更差，比如说财大气粗毫无底蕴、骄纵无礼等等。
“不能跟丁小姐来往吗”她压抑着心中的不满，脸上带着标准的微笑。
“可以。别被她带坏就好。”
你怎么好意思说别人到底谁坏
姜织的感冒过了十来天才好，这十来天里她过得很舒服。
病好后的一天，她整理了一些丁若玉送给她的东西，带上去隔壁江家拜访沈绿荫。
今天是工作日，季临招正好在靖城大学有课，季太太去打牌了，楚筠筠回了娘家，季家只有姜织一个人。
早上季太太出门的时候，她跟她说了下想去隔壁拜访江太太，季太太同意了，觉得她多跟那些太太小姐走动一下也好，也许耳濡目染能变成个淑女。
姜织很快就被请进了江家。
再次回到自己的家，竟然成了客人。
客厅的摆设没什么变化，不过来往的下人确实变成了生面孔。
她坐着喝了一口茶后，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沈绿荫下来了。她才二十五岁，很年轻，一身白色的旗袍衬得她身姿袅娜。
跟在她身边的丫环叫烟霞，是姜织以前身边的丫环，没想到现在成了沈绿荫身边得力的人。
“没想到二少奶奶竟然会来看我，快去把今早刚买的点心端过来。”沈绿荫表现得很客气。
这些场面话姜织也很会说。
“那天外公的寿宴上见过江太太后，我就一直想来拜访的，但是之前生了一场病，拖到现在好了才来。”
“那二少奶奶可要注意身体。”
姜织假装好奇地扫视四周，目光落在客厅东南角的那架钢琴上，问“江太太，我能看看那个钢琴吗”
沈绿荫点头。
姜织走到钢琴前，新奇地摸着。
江家的下人脸上带着不屑。果然是个乡下丫头。
“外公寿宴上江太太的琴弹得真好。我本来学不会跳舞的，跟着江太太的琴声，再加上季临招耐心教我，我突然就学会了。”
那天的画面浮现，沈绿荫的笑没那么从容了。
姜织继续刺激她说“回去后我跟季临招说也想学钢琴，季临招不让我学，说我这样挺好的，他也不是特别喜欢会弹钢琴的女人。”
沈绿荫没有接话，只是笑着。
姜织就是来给沈绿荫添堵的。
“季太太，我能参观一下客厅吗”
“当然可以。”
住了十几年的地方，她每一处都很熟悉。她四处参观着，用好奇掩饰眼底的情绪。
其实沈绿荫的出身也不怎么样，在嫁进江家前不过是个普通人，就是长了一张漂亮无害的脸。她越想越觉得她实在恶心，明明嫁给她父亲了，心里却喜欢着别的男人。她嫁给她父亲就是为了江家的家产的。
“太太，这里有个账不怎么清楚，需要您过来看了一下。”管家突然走出来说。
姜织回头看过去。
这管家是他父亲曾经最信任的人。
“既然江太太还有事，那我就先回去了，反正我们是邻居，以后来往的时间还很长。”
“实在不好意思，改天我亲自去季家拜访。”沈绿荫十分抱歉，“烟霞，替我送送二少奶奶。”
沈绿荫比华沁以及其他许多季临招的仰慕者要聪明多了，即使嫉妒她、看不上她，也不表现出来，反而一副要跟她交好的样子。
不过她一个寡妇，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也只能这样。
江家和季家的构造差不多，从小洋楼里出来是一片花园。
姜织走得很慢，烟霞跟在她后面有些不耐烦。
“你叫烟霞是吧名字真好听，谁给你取的”
烟霞一愣，回答说“是我们家小姐。”
姜织点了点头，有些遗憾地说“江家的事我嫁过来以后也听说了。江小姐真可惜，年纪轻轻的就去了”她今天来气沈绿荫只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来看看江家还剩哪些旧人。
现在看来就管家和烟霞两人。
提起死去的人，烟霞有些不自在。
“会给你取名字，你家小姐一定很喜欢你吧”姜织问完看着她，也没等她回答又继续说，“江小姐一定会记得你，在天上保佑你的。”
烟霞抬头对上姜织带着笑意的眼睛，一瞬间脊背有些发寒。
“你怎么了”姜织问。
烟霞摇头“没什么。”
被送出江家后，姜织回头看向正要进去的烟霞。
她记得她有个青梅竹马、非常喜欢的表哥。
回去吃过午饭后，姜织睡了个午觉。
下午两点多醒来的时候，她发现季临招在房间里。
“回来了”她坐了起来，脸上因为刚睡醒，带着浅浅的红晕。
季临招刚刚脱下大衣，正在整理身上毛衣和衬衫的袖口，动作斯文。午后的阳光很好，从窗户照进来，照在他的手臂上，他手腕上的手表随着他的动作反着晃眼的光，整个人优雅清贵极了。
“你上午出去了”他问。
姜织点点头，下床拿起衣服准备去浴室把睡衣换下来。“去隔壁拜访了一下江太太。”
“以后不要去了。”
姜织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他问“为什么是江太太不好吗”
“不是。”
“那是为什么”
为什么不让她去是发现了沈绿荫不是好人，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又或者是他纯粹不喜欢江家
他本来还好好的，怎么因为她去了趟隔壁，好像就有点不高兴
季临招的眼底带着一丝不耐烦“总之不要去了。”
吃过几次亏，姜织已经不敢随意顶撞他了。
她拿起衣服去了浴室。
等她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季临招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样子，看上去很平和。
还真是喜怒无常。
“下午我教你画画。”
姜织愣了一下“画画”
“你不是喜欢，想学吗”季临招沉沉地看着她，“还是你想做点别的”
他的目光让姜织立即明白做别的是做什么了。她当然是选画画。
之前在靖城大学遇到莫贤，被季临招拉回来后，她确实是说过自己对画画感兴趣。她还记得她那天挨的教训，现在想起来都腿软。
不过，她并不觉得季临招是因为她感兴趣才想教她。他明明是不顾她的意愿，强行要教她。
就像很多时候一样，他似乎只是完成自己想做的，顾及自己的感受，而她只是在任他摆布。
和那只蝴蝶有关系吗
姜织探究地看了看他。
季临招在书房对着窗摆上画架，前面摆着一个静物台，上面放着一组几何石膏像。
“我教你拿笔。”
他给了姜织一支铅笔，自己也拿了一支。
画素描拿笔的姿势和写字是不一样的。
姜织假装不会，调整了几次才学像拿笔的姿势。
接下来是在纸上画线。
姜织学着他的动作，在纸上画出一根根轻重不一，十分不自然的线条。
“不是动手腕，是动手臂。”
这是许多新手都会犯的错误。
季临招从后面握住了她的手。他宽大干燥的手掌轻而易举地把她的手包裹住，然后带着她，轻松地画出一根根斜线，每一条几乎都是平行的。
这时候的他格外的有耐心。
姜织整个人几乎被他圈在怀里，身后是他宽大的胸膛，他带着雪松味的气息温热，拂过她的耳边。
外面和煦的阳光落在他们身上，一男一女相拥作画的场景十分缠绵。
画素描的纸张有些粗糙，表面带着细细的颗粒感，铅笔的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沙沙”的响声，听着有些磨人心。
姜织觉得像是有一张砂纸在心上磨着。
这样的亲密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和煎熬，心跳得很快。
“我大概会了，让我自己来吧。”她小声说。
“好。”季临招放开她后退了一步，仿佛刚刚仅仅是在教一个学生，一点暧昧的想法都没有。
难道他教学生都是这样的吗
为了不再享受他这么亲密的教导，姜织这次进步飞速，移动手臂，画出来的线很直。
“横线和竖线也都是这样，是靠移动手臂画出来的，手上要放松，垂直和平行参照纸的四边。”
讲完画线的基础后，季临招又开始对着几何石膏讲透视，然后让她自己练习。
姜织假装生疏地练习着。同样是凭实力考进法兰西皇家美术学院，她自认为水平不比季临招差，色彩或许不如他，但是素描一定比他强。
她今天上身穿了件藕粉色的毛衣，下身是一条呢子裙，长发简单地束起，这是现在比较流行的发型，她以前也经常梳这样的头发。
画画经常就是这样，一整个上午或者一整个下午都在画架前，有时候甚至是一整天。
她已经习惯了，所以不觉得枯燥，只是有些不自在。
因为她练习的时候，季临招就在她身后。她虽然没有回头看他在干什么，但是可以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一直都在。
她在画画，他却在看她。
倏地有划火柴的声音，紧接着有烟味传来。
季临招坐在书桌旁的沙发椅上抽着烟，专注地看着姜织的背影，宛如在看一件非常稀有、珍贵的艺术品。烟雾在他眼前升腾，勾勒着他的五官，在他眼前形成一道屏障，一切都是那么不清晰。他宛如看到另外一个场景，眼前是另外一个人。
两个小时里，书房中只有铅笔画在纸上的沙沙声和火柴轻划火柴盒的声音，十分安静。
四点多，姜织停了下来。
她不知道季临招抽了多少烟，只觉得这个屋子里弥漫着浓郁的烟味。
她回头，看见他脚边一地的烟头，雍容颓废中透着说不出的落寞，让她的心莫名揪了一下。
谁能想到他的烟瘾那么大。
她忽然很想问问他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也算是认识十几年了，她以前从来不知道他有这样一面。
“你很像她。”季临招突然开口。
“谁”问完之后，姜织反应过来他说的很可能是那只花蝴蝶象征的人。
季临招没有回答她，而是站起身走过来拥住了她。
他的吻落在了她的脖子上，手撩开她的毛衣，那样的急切。
姜织挣扎了两下，发现没用之后放弃了。
他的触碰唤起了她身体的记忆，她整个人软了下来，靠在他怀里，呼吸变得又细又急。
沉沦之际，她的眼睛被窗外的夕阳刺到，才意识到窗帘没拉。
“窗帘”她捶着他的肩膀，软声提醒。
“看不到的。”季临招把她的手拉到身后控制着，推着她来到窗旁边的墙。
姜织的后背贴着墙，一侧是窗帘。柔软轻盈的窗帘拂着她的圆润的肩头，随着她的颤动轻盈地飘摇着。
书房的窗外就是一片晚霞，四周没有任何建筑遮挡，视野空旷。夕阳照进来，在地面上落下一个平行四边形，而旁边的暗处，一对男女正做着最亲密的事。
进入腊月后，离过年就近了。
自从季临招开始教姜织画画后，画画就成了姜织没事时消磨时间的事。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到了腊月二十九，还有一天就要过年了。
这天，她受丁若玉邀请，去了她家。
季临招没有阻止，因为他今天也要出去。
靖城大学已经放假，姜织不知道临近过年他外面还有什么事，不过她也不关心。
来到丁家，进到丁若玉的房间锁上门后，姜织和丁若玉像以前一样，一起肆无忌惮地靠在床头喝红酒聊天。
丁若玉又在姜织的衣领下看到吻痕，忍不住问“俏俏，你跟季临招现在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姜织想了想。
现在季家二少奶奶的身份挺好用的，作为交换，她要满足季临招生理上的需求。他们的婚姻是利益和肉体上的关系，非常纯粹。
但是她没脸这么跟丁若玉说。
“季临招应该是拿我当替身。”
“替身”丁若玉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这种故事里才有的戏码居然会发生在你跟季二身上也不知道是替谁。”
姜织也想过那只对季临招来说意义不一样的花蝴蝶到底代表的谁，自己到底替代的是谁。
她甚至想过替的是以前的江俏，毕竟两个都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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