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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势如破竹27

  闻人氏贩卖次品灵器的丑闻, 已经过去快一年了。

  事情已经尘埃落定, 闻人氏彻底没落, 树倒猢狲散, 原本数以千计的弟子和奴仆, 如今已只剩下了十人。

  这十人就和闻人飞鸿一起,守着这座被搬空了的闻人氏百年老宅。

  初阳初升, 闻人飞鸿缓缓睁开眼,又呆愣愣瞪了眼睛许久, 才终于慢慢地坐了起来。

  为父母办完丧事之后, 他就大病了一场, 整个冬日几乎都是在病榻上度过。入了春,他这病才终于是好转了些。他感觉身体有了些力气, 便慢吞吞地下了床, 走到床边将窗户打开, 看着院中的桃树。

  半山的天暖得要慢一些, 如今已快到了仲春, 桃树才抽出了小小的花苞, 像是将要开花了。

  他怔怔地看着那桃树,并没有注意到有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直到那人为他批了件衣裳,而后轻声对他说:“少爷, 小心别着凉了。”

  说完的是闻人义。

  地下赌庄覆灭之后, 他就回了聚灵山庄, 一直陪着闻人飞鸿, 闻人飞鸿不搭理他,他也不肯走,就这样不尴不尬地留在闻人飞鸿的身边。

  闻人飞鸿没有回头,但伸手拢了拢衣裳,目光继续停留在那棵桃树上。

  那一夜面具人追到聚灵山庄的时候,他们的打斗无意间殃及了这棵桃树,几乎摧毁了它所有的枝芽,它看上去像是已经死了。

  后来的一段时间,聚灵山庄被许多人堵着讨说法,谁也没有空管这棵桃树,谁知道它就这样默默地挨过了一个冬天,到现在又活了过来,即将要开出花来。

  闻人飞鸿看了这花苞许久,心里渐渐升起了一些暖意。

  他已经病得太久了,病中也一度万念俱灰想死,甚至是昨日夜里,他都还满心都绝望。可今日不知道怎的,看到这颗突然长出花苞来的桃树,他又有了些希望。

  植物尚且不肯放弃希望,更何况人呢?他已经还完了所有的债,为什么要绝望呢?应当好好活下去才对,就像是这颗桃树一样。

  过了这么久,闻人飞鸿终于感觉自己从过去走了出来,也终于感觉有了些继续生活下去的力量,他苍白的嘴角轻轻扬了扬,低声说:“开花就好看了。”

  闻人义从未想过闻人飞鸿还会和他说话,一时间有些呆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欣喜地道:“是、是的,少爷若是喜欢,我这就去多买些,种在这院里!”

  闻人飞鸿摇摇头,道:“这倒是不必了,将这棵顾好就行,到了秋日,我们就有桃子吃了。”

  闻人义眼眶一红,哽咽道:“是。”

  闻人飞鸿继续看着那花苞,又说:“那你去把我的药拿来吧。喝了以后,我们就将藏书阁所有的灵器铸造典籍整理出来。从前没有好好学习,但现在开始还不晚,以后日子还长着,我们得有点傍身的东西才行。”

  “好、好!”闻人义赶紧抹了一把眼角,转身跑了出去。

  闻人飞鸿安安静静地看着花苞入了迷,心中的暖意也越来越多,继而身后轻轻的脚步声将他惊醒,他有些奇怪地说:“这么快药就熬好了吗?”

  但身后的人没有回应,闻人飞鸿转身,看到来人并不是闻人义。

  “陆公子?”闻人飞鸿惊诧地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年,可看了片刻,又觉得不对。

  这个人的确和陆湘长得一模一样的,但神情却截然不同,这个人的眼睛莫名地透着阴冷,一看就让人毛骨悚然,更怪异的是,他衣衫的前襟上还沾着血。

  闻人飞鸿很快反应了过来,警惕地道:“你不是陆公子!你是谁!”

  白衣少年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直直地盯着闻人飞鸿,他的眼里揉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恨,有怨,有憎,他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盯着闻人飞鸿,直到盯得闻人飞鸿后背发毛,他才终于发出了冷冷的声音:“你凭什么?”

  “你你到底是谁?”闻人飞鸿心如擂鼓,随手抓起了一个烛台,想要用这个东西防身。

  但这其实没有任何效果,白衣少年步步逼近,眼里的仇恨燃烧得更加旺盛,他像是要吃人一样盯着闻人飞鸿,咬牙一字一顿道:“闻人公子,闻人公子呵,凭什么?凭什么你能这样无耻地安心享乐了这么多年?凭什么你们家做了那么多恶事,你还可以全身而退?凭什么如今又这样充满希望?我不想杀的人,反倒是死了,你却打算好好活着!凭什么!”

  闻人飞鸿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迫感袭来,让他浑身都难受,他慌乱地四下张望,却没有一个人来帮他。

  “想找谁?”白衣少年轻笑一声,突然将背在背后的手伸出来,朝着闻人飞鸿扔去了一个东西,道,“是他吗?”

  闻人飞鸿下意识地伸手接住,赫然看到了闻人义的头。

  那颗头,是硬生生从身体上拧下来的,脖子上的断口血肉模糊,可他的眼睛都还没有闭上。

  这是昱陆洲第一个主动动手杀掉的人,他讨厌这人愚蠢的忠诚。

  有了这第一次,一切就变得容易多了。

  现在,闻人飞鸿对他来说,也只是个死人了。

  闻人飞鸿只听到自己的脑海里传来一声轰鸣,而后他整个世界都变成一片血红色。

  太过于震惊以至于他还来不及体会到恐惧,接着又听到了白衣少年带着兴奋笑意的声音。

  “别担心,你们很快就见面了。”

  这话刚刚说完,闻人飞鸿就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一阵钻心的疼,他低头一看,这疼果然是钻心了。

  白衣少年的手插-进了他的收口,五指已经抓住了他的心脏。

  他脑子里还在想着为什么一只手就能有这么大的力量,接着就听到“砰”的一声响,他感觉到是自己的心脏被活生生地捏爆,鲜血炸开,发出了这样巨大的声响。

  白衣少年抽出手,满意地看着闻人飞鸿倒下,闻人义的头也圆滚滚地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而后,白衣少年一跃而起,离开了这鲜血淋漓的房间。

  而屋内的两双眼睛,都对着窗外,看着那再微风中轻轻摇晃身姿的桃树。

  什么时候花开呢?

  到底是没有机会看到了。

  *

  岐山,明氏庄园。

  明氏比起闻人氏,算是情况要好一些,毕竟明子真比闻人飞鸿要有用得多,他还能撑着明氏,于是明氏没有彻底被瓦解。

  从前地下赌庄赢来的钱财和宝物,明子真大多都退换还了原主,剩下一些找不到原主的,明子真便将其变卖,筹得的钱款,用来修了一座很大的书院。

  再过一个月,书院就要开学了,先生是明氏聘请的,不需要学子花钱。

  这些事情都是明夫人在负责。她的母亲其实就是一名女先生,专程给未出阁的小姐们授课,她若是没有嫁到明氏这样的大家族,应该也会成为一名女先生。

  前几日,明子真的妹妹明宁蓉远嫁滇南梅氏,明夫人身子不好,受不住舟车劳顿,便只有明子真一人前往送亲。

  若是有办法,谁会愿意将自己的女儿远嫁?但明氏出了这样的事,她还有别的选择吗?虽然滇南梅氏是个小家族,但好在清清白白的。况且梅氏的少爷早年间就爱慕明宁蓉,只是当年来明氏提亲的人络绎不绝,明夫人瞧不上他。

  但如今落了难,才知道谁是真心的。

  将女儿送走之后,明夫人哭了一场。儿女都不在身边的日子,她时常想起明兆。

  明兆做的事情儿女不知道,但她作为枕边人,多少能猜到。她其实也规劝过,可明兆不听她的,她能怎么办?也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来听说了秦氏夫人的事,又觉得秦夫人和自己很像。

  她们都没有做过错事,可多少也帮着隐瞒了,算是帮凶。

  秦夫人死了,她还活着。

  有时候她也觉得羞愧,觉得自己或许应该一死了之,可后来她又慢慢地安慰着自己,她活着,好好办这个书院,将没钱念书的孩子都收留起来,好好照顾,也算是赎罪了。

  这个书院从一开始修,就是她在负责,这也是她的全部寄托。

  她每日都要去看看这书院。

  今日不知怎么的,天刚亮她就醒了,心里总是不安,总是担心那书院出什么事,还来不及吃早膳,她就慌慌忙忙地跑去了书院。站在门口轻轻地抚摸着书院的大门,心里依然没有安心。

  “明夫人。”少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明夫人回头,看到了那个浑身血污的少年。

  明夫人一下怔住。

  少年脸上全是厌恶,冷笑着说:“现在又来装什么好人?你们明氏做了那么多恶,现在把手洗干净了,就可以这样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心安理得地继续装好人吗?”

  明夫人张口,正要说话,少年就不耐烦地打断了她:“我没有时间听你的临终遗言,我只是来通知你一声,我不允许你长命百岁地装好人,你今天就应该为你们明氏赎罪。对了,还有你的一对儿女,他们现在不在,但没有关系,我很快就会去找他们的。你们都死了,明氏的债,也就还清了。”

  说完这话,少年的掌心之中就燃起了一团飞火,他轻松地将飞火往前一抛,那一小团火焰在碰到书院的屋顶时,突然就迅速蔓延开,就像是一条火龙,只在瞬间就将整个书院包围。

  这一切发生地实在是太快,明夫人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只在瞬间,眼前便一片火海。她呆愣了半晌,终于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这个时候,她才终于在少年说出了第一句话,她激动地大声喊道:“不不!不要!你是谁!你做什么!不要烧!赶紧灭火!”

  可是那大火不会听明夫人的话,她越是痛苦,那火就烧得越是旺盛,她疯了一样到处乱窜,喊着人救火,但不知为何,就是没有一个人出现。

  明夫人的惊恐和绝望让少年感到很愉快,他不由地发出痛快的笑声,饶有兴味地看着明夫人的崩溃。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救火啊!”明夫人哭得喉咙已经彻底破裂了,但还是没有一个人来,那火越来越大,她的哭声却越来越小。

  直到火烧到最旺的时候,她的哭声突然停住了。

  那一团火在她的眼里燃烧着,像是抽走了她所有的灵魂,而后,她神情木然,一步步地走进了那一团大火之中,没有回头。

  身后,是少年抑制不住的大笑。

  *

  如今这世上已经没有淄洲秦氏了,大部分弟子和奴仆都散去以后,留下来的几人,都被薄氏收留了。

  秦温玉也被带到了薄氏。

  之前冉凌霄说过他活不了多久,可谁都没有想到,他居然撑到了如今。但对他来说,活着其实是一种煎熬,每一次呼吸他都要忍受五脏六腑衰竭给他带来的巨大痛苦。

  但薄阳炎对他倒算是仁至义尽,请了最好的大夫给他控制着病情,用药缓解他的痛苦,让他陷入昏迷,在昏迷之中他就感觉不到痛。

  只有很少的时候,他会醒来。但凡是醒着,他身上就没有一处不痛。若只是痛,也就算了,更严重的是,他很难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由人伺候。

  他活得已经没有任何尊严可以谈了。

  但奇怪的是,在这样日复一日的折磨之中,他的心反倒是慢慢平静了。他之前并没有因为自己对妻子的欺骗而感到愧疚过,但受着这样的痛时,他倒是想起了她,慢慢明白了自己对她的伤害,知道自己是怎么样一个混蛋。

  但他这个混蛋,也没有多少时日可以活。他感觉到自己这几日自己的精神要好了些,醒着的时候,也稍微能抑制身体的疼痛。

  但其实他自己有感觉,这不过是回光返照,他已经不可能撑下去了。

  他倒是想死,死之前,他最后想看一眼他的孩子,然后干干净净、干脆利落地去死,再也不要受这份罪。

  还未到子夜,他就从昏迷之中醒了过来,一睁眼身体的痛楚就开始了对他的折磨。

  可这一夜,是他的最后一夜,他没有什么不能忍的。于是他用力极大的意志力支撑着自己慢慢爬起来,摸索着给自己穿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好不容易穿好衣裳,他已经满脑袋都是冷汗。

  但好歹他还是将自己收拾体面了,他虚弱痛苦地喘息着,低声喊道:“来人”

  桌边有了点响动,他转头看向桌边,瞧见个穿白衣裳的人,不知何时坐在烛台的背后,他根本没有发现。

  秦温玉被吓了一跳,险些又跌回了床。

  薄阳炎给他安排了一个贴身伺候的奴仆,但大多数情况,那个奴仆都是睡在外间的,什么时候这样进了屋看着他实在是有些怪异。

  但定睛一瞧,看到了一张异常苍白漂亮的脸。

  “陆陆湘”秦温玉虚弱地道,“你你什么时候”

  “我不是陆湘,不过也无所谓。”少年微笑看着他,说,“很早就来了,一直在看着你。你这副样子可真好看,再看几个时辰我都有兴致。”

  秦温玉小声道:“你你”

  少年笑盈盈地说:“还是冉小姐有手段,这样的好主意,怕是我想破脑袋都想不到。”

  秦温玉什么都不明白,但他莫名感觉到了恐惧,他艰难地张开嘴,道:“你你要”

  少年的身影像是鬼魅一样瞬间移到了秦温玉的身旁,他快速地打断了秦温玉的话:“你快要死了,是吗?既然都要死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努力,这么拼命地把自己收拾好?”

  秦温玉身体不停地发颤,根本没办法回答他的问题。

  但他还是猜到了,而后,他露出残忍的笑,慢吞吞地说:“你想的事情,不会实现了。”

  言罢,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推,秦温玉就承受不住地倒在了地上,发出痛苦的低-吟。

  这个时候,秦温玉哪怕想大声尖叫都没有任何力气。

  接着,少年迅速地抓起了身边的烛台,将尖头对准了秦温玉的右手手掌,用力扎了下去!

  烛台的细针迅速穿透了秦温玉的手掌,狠狠地扎入了地面的石砖之中!

  秦温玉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嘶哑的叫声,顿时痛苦得昏死了过去。

  可少年并没有放过他,他强行给秦温玉泼去了一碗凉茶,掐着他的人中硬是让他醒了过来。

  秦温玉被的痛和被刺穿手掌的痛折磨得半死不活,却异常地清醒,怎么都没办法晕。很快,他又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他的嘴角不停地流出白沫和口水,辛辛苦苦穿好的干净衣裳,很快就又变得污秽不堪。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临死之前遭受这些,他从前的确是做错了,但他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现在,为什么为什么还会这么痛!

  秦温玉想要尖叫嘶吼,可他的身体却没有一丝力气,他只知道自己痛得要了命,却完全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以为这就是最大的痛苦了,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少年在他的耳边说的话,会让他的心更痛。

  那少年轻快地说:“你想去看看你的儿子吗?不用了,等我杀了他,你们就能在阴曹地府再见面了。”

  秦温玉身体一僵,而后突然开始了激烈的抽搐。

  少年便忍不住愉快地笑了,那笑声又怪异又渗人。

  “你知道被掐死是什么感觉吗?非常痛苦,和你现在的痛苦差不多。眼珠子会爆出来,舌头也会伸出得老长,若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可能还会失禁。”少年笑嘻嘻地说着,就像是在说一件非常好玩的事,“我就是被掐死的,我的母亲就是那样眼睁睁地看着我被掐死的,她当时哭得有多无助,多绝望,我现在都还记得呢。我就这样掐死你的孩子,你说好不好?但我不会让你看到,你连他的最后一面,都看不到了。”

  说完这句话,少年就愉快地坐回了桌边,慢悠悠地喝着茶,接着说:“不过现在,我打算这样好好地看着你慢慢地死,你不是想要一个痛快吗?你放心,你绝对不会得到一个痛快的。”

  之后,少年没有再说一句话,秦温玉也说不出来任何一句话,他心里全是痛苦和焦躁,但他无能为力,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这样品尝着自己的痛苦,感受着自己的生命一点点地流逝。

  他时时刻刻都想要死,却无论如何都死不下去。

  一个就这样挣扎着,一个就这样看着,这场漫长的刑罚一直持续到了天亮,当阳光照射到秦温玉的脸上时,他饱受折磨身体终于迎来了最后一次暴发的剧痛,他在这剧痛的折磨下猛然开始挣扎抽搐,并且发出了一声尖叫,那尖叫凄厉异常,只一声便戛然而已。

  他的生命才终于走到了最后的尽头,他所受的折磨,也终于结束了。

  可他到最后也没能闭上眼,心中想得,仍然是他的孩子。

  少年一直满眼都是幸灾乐祸,直到秦温玉的身体终于停止了抽搐,他的神情才变得淡漠。而后,他最后冷冷地看了一眼这具尸体,没有任何同情地转身就走。

  他不想杀的人死了,他想杀的人也都要死。

  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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