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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伊人不知何处去(四)

  翌日清晨。刚刚洗漱完,辛安就被小绾带去偏厅用早膳。一桌琳琅满目的丰盛早点,而解决它们的人只有她一个。辛安知道,这多半是穆熠罗的吩咐。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出于补偿的心理,对她的衣食住行颇为照顾。她当然也不会跟对方客气,不过不能浪费。

  “小绾,跟姐姐一起吃。”

  “不行啊,这可是寨主特地吩咐给婉儿姐姐”小绾果断摇头拒绝,话音未落就被辛安用一块软襦的糕点塞住小嘴。

  “乖,听话。姐姐可吃不完这么多。”辛安笑眯眯道。

  一顿饱餐后。事实证明,即使有小绾加入,她们还是没能解决这些食物。

  “小绾,剩下的姐姐包起来,带给你的小伙伴好不好”

  “嗯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小绾眼睛一亮,麻利地一溜烟跑开,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个干净的蓝色布口袋,“我来放进去”

  两人把桌上剩下的糕点打包装好后,辛安便一手提着包裹,一手牵着小绾,朝着学堂的方向走去。是的,学堂。虽然来这里不过两天,但辛安通过两个小丫头基本上弄清楚了关山寨。

  关山寨虽然对外宣称是土匪山寨,但其实主要做的是粮草马匹生意,倒不是做什么烧杀抢掠之事。这次下山也是为了生意交易,真正被抢上山的也只有辛安而已。其他人大多是生活困苦过不下去主动跟着关山寨的人上来的。

  不过虽说是做粮草生意,但关山偏僻荒凉,土地算不得肥沃,关山寨的粮食也仅仅自给自足;马匹更是珍贵的东西,用一匹少一匹,关山寨没有稳定的来源,更不会轻易交易马匹。但就是这样一个本应该日子过得紧巴巴,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寨子,竟然还设有专门的学堂,虽然没有先生肯上来,目前也只是关山寨内部的人应付着,不过也已经很不错了。但要说他们没有其他收入来源或秘密,辛安是万分不信的。不过这跟她没有多大关系,她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

  一路跟着小绾穿过斜斜的石板道路,看见一些洗衣做饭、缝缝补补的妇女们,以及时不时扛过几根木材路过的壮汉,孩子却是一个也没见着。这个山寨就像是一个自得其乐的封闭村庄,真正与外界接触的也只有穆熠罗他们一群人了。

  “他们现在都在学堂呢。”似乎是发现了辛安的疑惑,小绾在一旁解释道。

  “那我们快点过去吧。”一路上有不少人好奇地打量着她,辛安都报之以善意的微笑,但是时间长了她也有些吃不消这些热情的注视,只想赶紧离开。

  “那姑娘真俊呐”

  “嘘,听说是压寨夫人”

  “也只有这模样,这人才,才配得上咱们寨主了”

  “嘿嘿,寨主那样的,有多少姑娘都愿意贴上去呢可惜他一直看不上,这下好了,寨主的终身大事终于有着落了”

  “呸呸你是寨主什么人寨主的终身大事跟你可没关系”

  “喂,你这话就不对了。这关山寨上上下下哪个不关心咱们寨主”

  随着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那些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也终于渐渐消失在她们耳边。辛安也终于清静了些。若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听见这些不是羞涩万分就是恼怒无比,毕竟自己现在跟他们的寨主仅仅一面之缘,互不相识,又没有父母媒人,这些人这么说反倒会起了反效果,让人心里感到被强迫。但辛安不同,她本来就是抱着嫁给穆熠罗的任务来的,这些言论对她无伤大雅,甚至可以说是助攻了。

  “只是每个人看见我都这么说的话,还真是有些吃不消啊。”辛安暗地里摇头。

  “姐姐,怎么了”小绾见辛安停了下来,疑惑地问道。

  “无事。还有多久到,小绾”

  “快了绕过前面那条小道就是了”小绾指着前面青木丛间的羊肠小道说。

  辛安点点头,跟了上去,这条小道很窄,仅仅只能容下一人通行,难以相信前面竟然还有一个学堂。不过很快辛安就明白了。曲径通幽处,羊肠小道后竟然是一片宽阔的草地,一座简洁宽敞的木屋出现在她眼前,这就是学堂了。

  学堂不大,里面只有二十多个孩子,最前方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身着青袍,风采斐然,只是温润如玉的脸上挂着些许无奈之色。辛安朝下面的孩子看去,瞬间就明白了。这些孩子在下面有偷偷打瞌睡的,有开小差神游的,有对着玩伴做鬼脸的但就是没有一个认真听课的。

  “婉儿姐姐,那就是我们的先生,清风哥哥。”小绾在辛安身旁解释道。

  “先生”

  “嗯清风哥哥很厉害,但是他说的东西小绾都听不懂啦”小绾吐吐舌头,朝着她的那些兴趣缺缺的小伙伴示意道,“诺,他们比我还笨呢”

  “小绾。”里面的清风早已察觉到外面有人,辛安见他跟下面这群孩子说了些什么,这些孩子立刻欢呼着散去,他才走了出来。

  “是寨主请来婉儿姐姐的。”小绾回答。

  “柳婉见过清风先生。”辛安朝清风微微行礼示意。

  清风看见辛安,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之色,随后笑容温和道“婉儿姑娘不必客气,叫我清风就好。”

  辛安点点头“清风先生。”

  “婉儿姑娘的来意,寨主之前就已告诉过我,这些孩子就有劳姑娘了。”清风看着不远处嬉笑玩闹的孩子们叹气道。

  “先生不必客气。柳婉既然答应了,便会竭尽所能。”辛安点点头。

  “小绾,你先去玩吧。我跟婉儿姑娘还有事相商。”清风见辛安答应了,便对小绾说道,“告诉大家,半个时辰后开始上课。”

  “知道了,清风哥哥”

  “要叫先生。”清风无奈地看着小绾冲他一个鬼脸然后欢快地跑开。

  “让姑娘见笑了。”清风转身朝着辛安微微拱手。

  “无妨,我很喜欢小绾。不过,清风先生能否告知我一些关于这些孩子的事我也好根据他们的进度来制定课程内容。”

  “这是自然,姑娘这边请。”

  两人走到一颗槐树下,初到夏日,槐树下的荫凉和习习微风让人感觉舒适不已。

  “唉,这些孩子虽然出身贫苦,但倒也懂事,只是有些确实不是读书的料子。寨主的意思是,能识字明理即可。”清风一来就开门见山,没有拖泥带水,很坦诚地跟辛安交代了这些孩子的情况。

  “那是李谢,那是章平,那是王跃他们几个悟性有所欠缺,不敢求得成为饱学之士,只要能读书识字明理即可;左方五尺之外的三人分别是王麒、谢世道、燕一天,他们三人的父亲是我们寨上的得力干将,武学天赋颇为不错,也不愚笨,可是对读书毫无兴趣,这几人在学堂里的孩子中威望颇高,经常带着一群孩子。姑娘若是有什么困难之处,不妨从他们三人入手。”

  “右前方十米处的几个小家伙倒是真心喜欢读书,上课也算认真。其中有一个叫程奕云的孩子很是刻苦,可以说学得最好最认真的就是他了。”清风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微笑,就像是说到了自己的得意门生一样欣喜。“剩下的几个女童年纪都不大,都是小绾这丫头管着,很是听话,这你倒不用担心。”

  “小绾还是姐姐呢”辛安看着不过十一二岁的小绾笑道。

  “是啊。这些孩子大的如小绾,王麒也就十一二岁,小一点的不过六七岁。虽说贫苦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但在我们关山寨他们都是需要被照顾的孩子。”清风说着顿了顿,又郑重道,“他们将来如何,就希望姑娘能够多多上心了。”

  “既然清风先生信任,如此重任,柳婉便接了。”辛安没有推辞,一口应下。

  “多谢姑娘。”清风带着真诚的笑容郑重地朝着辛安拱手表示感谢。

  “先生客气了。”辛安摇头道,随后目光一移,突然开口道“清风先生,那个孩子你知道吗”

  清风朝着辛安的目光看去,只见那边的大石上坐着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看着大概十岁上下,在辛安的方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隐隐瞥见他面庞轮廓线条分明,双手握拳,浑身上下似乎充满了戒备和疏离。他与别的孩子不同,一个人孤僻地呆在一旁,也不说话,不跟任何人有交流,像是谜一样的少年。

  “他啊”清风叹口气,微微苦涩一笑,“他叫萧烨。至于其他的,请恕在下不能透露。”

  “他平日上课如何”辛安问,她知道这个浑身透着倔强意味的少年绝对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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