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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南禅寺前星如雨(七)

  当辛安再次得到沈月的消息时,只有绿柳一人, 还有一封信。

  她展开信, 看到沈月告诉她自己要定亲了,男方的家境跟她相差无几, 身世背景也是清楚明白, 是一家姓胡的布庄老板的独生子, 虽然相貌普通,但人品诚实,受到街坊邻居交口称赞, 知根知底,沈父也较为放心。

  下个月两家正式结亲,正式婚期选在了明年三月十六, 是一个适宜嫁娶的良辰吉日。沈月还邀请了辛安届时前往参加婚礼。

  “多谢小姐好意, 若是得空, 到时一定前往。”辛安微微点头对着绿柳说道。

  “那绿柳就回去了。”柳绿微微欠身示意,似乎想要说什么, 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默默地离开了。

  辛安看了看她离开的背影, 摇了摇头。她知道柳绿想问什么。但她的答案不应该从辛安这里得到, 关键应该在于沈月。不知道沈月那天和柳才生到底谈了什么, 也不知道为何突然决定迅速定亲, 但辛安知道沈月一定是思考过的。既然是她自己的选择, 那她也没有必要过多追问,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居士”突然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来, 辛安顿时一乐,这个声音很是熟悉。

  “净真小师傅请进吧。”

  “打扰了。”门被推开,门口果然站立着一本正经的俊秀小和尚净真。

  “净真小师傅,好久不见了。”辛安看见净真莫名地心情变得十分不错,笑眯眯地跟净真打招呼,总是忍不住想要逗逗这个小家伙,“最近很忙吗”

  “阿弥陀佛,净真每日的功课与师兄们一致,并无他事。”净真根本不理会辛安的逗弄,英俊的小脸严肃且一本正经地回答。

  “好吧好吧,找我有什么事吗”辛安见小和尚丝毫不掉坑里,心里纳闷了一会儿便不再计较,随口问道。

  “净真奉主持之命,知道居士前段时间在殿外”

  “说重点。”辛安眉毛轻挑,慵懒地盯着净真道。

  “居士,主持说你在外面摆摊影响南禅寺的形象,让你别摆了。”净真小和尚当真直白且不客气地说了一句话。

  “”辛安无语,一脸受伤的表情看着净真,“真是这样净真小师傅你也这样认为”

  “是的。”净真微微歪头想了想点头道,“居士收的价钱太贵啦。也只有沈小姐这样的冤大头愿意上你的当,况且沈小姐也是因为救命之恩才配合的。”

  “净真你竟然会冤大头这样市井之词你不是我认识的净真小师傅了谁教你的”辛安万分惊讶地看着净真,原以为是人畜无害天真烂漫的小和尚,谁知道竟然可能是个芝麻馅的。

  “阿弥陀佛,居士此言差矣。”净真一脸不赞同,理所当然道,“南禅寺每日来往的香客诸多,净真从他们身上学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你这么皮,主持他老人家知道吗”辛安忍不住翻个白眼吐槽道,“你这小和尚也太不称职了,原来第一日见你那日我是被你的外表欺骗了。”

  “净真从未说谎,居士何出此言”净真一脸疑惑,没有丝毫自觉性。

  “算了算了,不跟你扯了。不摆就不摆吧,大不了我换个方式。”辛安眼珠一转随即笑道。反正现在她暂时也不缺银两,倒也没必要再继续之前的生意。

  之前本来辛安打算一边赚钱,一边顺便练习幻术,继续巩固锤炼心境的;但现在看来门槛太高确实导致没有人响应她这个“不靠谱”的居士,大不了她免费好了。也不必摆什么摊了,目标就是天王殿内这些络绎不绝上香的香客们了。

  巩固境界之后,就到她离开南禅寺的时候了。

  “居士,换个方式摆摊也是不行的。”净真小和尚“好心”地提醒道。

  “放心吧,这次不摆摊了。”辛安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这个小和尚真是越来越不老实了,跟第一次见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但每次看到他一如既往纯粹清澈的眼神,辛安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这孩子真是一个神奇且复杂的存在,兴许有一天他杀了人,眼底依然能够保持这份无邪,这种人其实很可怕。因为在这种人心底,无所谓善恶是非的观念,心念通透,坚定自我,无所畏惧。

  “这孩子绝对是养歪了吧”辛安看了看净真,嘴角一抽忍不住摇头暗自吐槽。

  “居士明白就好,那净真就先离开了。”净真规规矩矩地合掌行礼,然后离去,仿佛又回到了一开始见到他时那个乖巧天真的小和尚的样子。

  “真是怪哉”辛安看着净真的背影,一时间倒也有些好奇净真真正的身世。也不知道谁家的基因会生出这么牛掰的孩子,修行天赋资质绝顶,赤子之心,心性通透,聪慧异常,性格乖巧,额现在看来带点腹黑或怪异。不过总体看来,是很不错的,就这样在南禅寺做个主持的未来接班人真是可惜了。

  三日之后,辛安果然守约没有再摆出她那个“解惑”的收费高昂且奇葩的摊子。南禅寺上下的众人也不由得松了口气。虽然他们没有阻止,但终究还是心底里认为这么做有失颜面。但他们又管不到辛安,现在辛安自己收摊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居士。”一大早辛安就来到了天王殿内,见到了今日负责洒扫的和尚净圆,对方合掌行礼,辛安也回应地打了个招呼。

  “净圆师傅,今日轮到你负责了”

  “正是。”

  “我跟你商量一件事可否”

  一炷香的时间后,天王殿已然打扫干净,殿内的身影踱步来到大殿门口,缓缓推开大殿大门,随着一声嘎吱古老厚重的声音,南禅寺前殿开门了。

  门口已经零星地排队站着几个香客,一脸虔诚地等候在大殿门口。

  “这位师傅,我是咦怎么换人了”第一个香客是一位身着绸缎华服的妇人,她看着面前站着着着一位气质卓然、容颜淡雅的女子惊诧道。

  “夫人不必惊讶,我名未安居士,今日由我来暂代接待各位。”辛安淡然地微笑解释,并未见丝毫惊慌失措之意,随后立即引导这位妇人,“夫人请进,与往常一样即可。”

  “那、那就麻烦居士了。”妇人并未有什么意见。她只是来上香,求佛而已,对接待的人是谁并不在意,今日也只是因为见到是个女子问一问罢了。

  就这样,随着第一位香客的到来,辛安开始了有条不紊地接待工作。当然,她也有她自己的目的,她在观察者这其中能够成为她目标对象的香客。

  所谓目标对象,就是指她练习幻术的对象。这些香客中绝大部分都是抱着上香拜佛求心安的心态来的,或者是信奉佛祖的单纯来上香拜佛的信徒。只有小部分才是真正因为遇到了现实中无法靠自己解决的问题不得已来求香拜佛的,而这其中执念最强烈的更是极少数,辛安要找的便是这样的人。

  一天的观察下来,她还真找到了三个符合目标的对象。在找到符合目标的人同时,辛安就给他们下了一个暗示,保证他们下次会再来。

  剩下要做的,便是等待了。

  暮色临近,南禅寺一天又这样过去,寺庙内的香客们也都三三两两地离开了。天王殿内在没有其他人,除了一位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

  只见她的衣着端庄得体,衣物明显是用的上好的布料,显然生活富裕且不错。但她的面上的神色显得无奈凄苦,口中念念有词,不住的磕头,似乎在祈求着什么。

  没想到她竟然没走,辛安也惊讶了一下。本来以为,下次才能有机会见到这个妇人,没想到她竟然不知为何留到了最后。不过这样正好,毕竟这位女子便是辛安选中的三个目标之一,这样正好方便她行动。

  这么想着,辛安便从大殿后堂现身,面色温和地走到妇人面前,缓缓开口道,“这位夫人,今日要关门了。为何还在此”

  女子一惊,猛然抬头看到面前仙风道骨的女居士,顿时慌乱准备起身道,“抱歉,我这离开”

  “不着急,”辛安温和道,“在下观妇人似乎心有所困,若不嫌弃可否跟在下详说”

  女子闻言一愣,没想到辛安会这么说,顿时悄悄红了眼眶,迟疑了几秒后,她最终还是摇摇头,“不麻烦居士了,这是我的家务事。打扰居士这么久不好意思”

  她一边说着,一边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向大殿门口准备回去,那迟缓的脚步和背影,让辛安怀疑她不是要回去,而是即将踏入无间地狱一般。

  终于辛安无奈地叹口气,“既是牢笼,夫人又何苦”

  女子离去的背影猛地一颤,仿佛听到了什么难以承受的话。半晌之后,她才缓缓转身过来看向辛安,只是已然泪流满面。

  “居士,我想皈依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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