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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056章

  萧淑云眼神冷漠地看着萧福全。

  这人行迹向来飘忽不定,性子也是诡谲随心得很。当初他问自己要银子, 可是自那夜后, 她便再也不曾听说过他的消息。这么些日子过去了, 她都要把他给忘记了, 可如今,这人却是又冒出来了。

  还是夜半三更,手持利刃。

  “你把刀放下来, 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就是了。”锋利的刀刃在月光下闪烁着清冽冰冷的光, 萧淑云的眼角情不自禁地一阵乱蹦, 她强作镇定, 冷淡地说道。

  萧福全“嗬嗬”冷笑了两声, 将刀收起, 在绿莺后背心处推了一把,看她一个趔趄后,忙不迭地逃到了萧淑云背后, 就冷笑道“你果然是和她一样,也是个不贞的妇人, 枉你幼时家中还请了女先生教你学规矩, 如今瞧来,倒是白学了。”说着往前走了几步。

  清透的月光落在了萧福全的身上, 清晰地照出了那一道可怕的长疤, 好似蜈蚣一般, 盘踞在他的脸上。那疤痕很深很长, 从右眼角开始,往左边儿漫延,越过鼻梁,在左唇角消失。

  瞧着那模样,倒像是新伤。

  萧淑云看在眼里,不免心中一跳,登时惊疑不安起来。

  这样的伤痕,不该出现在一个经商的人身上。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这个同母异父的大哥,背地里究竟在操持什么,她压根儿就不知道。

  只是萧淑云也无心去理会,白哥哥消失了,这个人,她只希望他能离自己越远越好。

  “我要如何,与你不想干,你只说今夜里你来,要做什么事情便是。”萧淑云眼神冰冷,无意和萧福全说过多的废话。

  萧福全又“嗬嗬”冷笑了两声,把玩着手里的小刀,漫不经心地笑着“我要银票,越多越好。”

  萧淑云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摸出了枕下的钥匙串,又去打开了妆匣下头柜子里搁着的小木匣。

  里面放着厚厚一叠银票,萧淑云拿了搁在屋子里的桌子上“这是一万两银票,你拿去,走得越远越好,不要再回来找我了。”

  萧福全脸上露出奇怪的笑“你这银票,莫不是为我准备的”

  萧淑云冷静地回道“上回你不是问我要银票吗”

  萧福全上前把那银票点了点,而后看向萧淑云,唇角一勾,桀桀一笑“这么点钱就想打发我”

  萧淑云没吭声,转头又去妆匣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匣子来,一打开,一颗莹润着淡淡柔光的夜明珠,登时看得萧福全一愣。

  “这是娘给我的,说是价值连城,如今都给你。”停了停,萧淑云眼中忽然露出一丝恳求来“你拿了它去变卖,用这笔钱,远远的寻个稳妥的地方,置办田地,娶房妻室,好好的过日子吧只是,不要再恨了”

  她是尝过那种滋味儿的人,不好受,不论如何,这都是她爹娘的罪过,若是能补偿一二,也是她的心意。

  可萧福全忽的就发起怒来,将银票往桌子上重重一甩,指着那莹莹冒着柔光的夜明珠,发狠道“就这颗珠子,就想偿还了我爹的一条命”

  萧淑云心中那点子愧疚倏地就消失不见了,拧眉不悦道“你若是非要报仇,想着杀人偿命,你该去寻我爹娘。可是你不敢去见娘,也狠不下心去杀我爹。便是我,你若真是想要一命抵一命,干脆痛快地杀了我便是了,可你也不敢。”

  萧福全被激怒了,挥动着刀子,往前逼近了几步,恶狠狠道“谁说我不敢,现在我就了结了你”

  绿莺被吓坏了,忙乍起胳膊,拦在了萧淑云身前。

  萧淑云心里跳得厉害,又感动绿莺的忠心,扯住她的胳膊将她拉至身后,可脸上却是一派的镇定,隔着一张桌子,将两只手轻轻抚在桌沿上,冷淡道“我就在这里,你要杀我,尽管来杀。”

  萧福全愤怒地就冲了过去,冰凉的刀尖贴在了萧淑云的脖颈上,吓得绿莺尖叫一声,浑身就抖了起来。可她也不敢动,怕得她这里一动,再叫那大爷真个儿就下刀子,伤了她家娘子。

  萧淑云一颗心都仿佛提到了嗓子眼儿里一般,浑身僵硬得厉害,可是她依旧镇定地看着萧福全,她在赌,赌那萧福全,从来都只是存了一颗折磨她的心,却不曾想过,要害了她的性命。

  果然,萧福全很快败下阵来,颓然地在凳子上坐下,眼角飞速滑落两颗泪珠来。

  便是这时候,窗台下响起了三朵的声音“娘子娘子”

  很显然,这是屋子里的动静,惊到了外头的下人。

  萧淑云一眼撇过去,制止了绿莺狂喜之下,似乎想要大声喊叫的动作,温声说道“何事”

  窗外有片刻的沉默,很快,三朵回道“娘子今个儿回来睡得早,熬好的药没喝,一直在灶儿上温着呢如今娘子醒了,可是要端进来喝了吗”

  这个鬼机灵萧淑云难得对这三朵起了一丝喜爱之意,柔声道“不必了,你叫灶上的大娘睡吧,夜深了,你也去睡吧”

  说着低头觑了那萧福全一眼,本是在听到三朵声音后,忽然就绷紧的那脊背,恍似有松懈下来的痕迹。萧淑云不预备再去进一步激怒了萧福全,既是要釜底抽薪,屋子里还是人越少越好。

  这般一想,萧淑云转头同绿莺道“你先去歇着吧”

  绿莺大惊失色,一脸拒绝。

  萧淑云含笑扯了扯她的手,而后眼神坚定地示意绿莺。

  等着屋子里只剩下了萧淑云和萧福全的时候,萧福全抬起头,“嘿嘿”笑了两声“你倒是胆子大,不怕我害了你。”

  萧淑云到底心里还是发憷,便选了离萧福全最远的一个绣墩坐下,稳稳望着他,说道“你不会。若是你要害我,我早就死了。”

  这却是实话。

  萧福全死爹的时候,才六七岁,那时候年纪虽小,却已经开始记事了。而萧老爷处理了自己大哥的丧事后,因着惧怕了村里的风言风语,就带着已然显怀的嫂子,全家迁到了这嵩阳城,远远的离开了那熟悉的村子。

  小时候自然是不懂的,也不觉得,自己娘和二叔在一处有什么不妥。可是后来大了,慢慢知事了,等着大姐二姐出嫁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那杀父的仇恨说了后,萧福全整个人,就变了。

  脑子里总是有两个人在喊,一个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另一个却说,这养恩大于生恩,便真是二叔害死了爹,他也不能就去要了二叔的性命。更不必提,那个女人,生他养他,是他亲娘。

  萧福全又“嘿嘿”笑了两声,忽然说道“自打我记事起,我那亲爹就躺在了床上,从来不能下炕。娘每日里伺候他,还要缝缝补补贴补家用。可娘这般辛苦,他非但不心疼,若是娘手脚慢了些,还要被他打骂。你别看他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可手上却是利索。娘知道他存了坏心,远远儿躲着,可一不留神,就要被他拉去了床上,揪住了头发,就开始打。身边儿有什么,他操起来就往娘身上招呼。有时候运气不好,拿起来就是瓷碗,一下子摔下去,娘就顺头流血。”

  这事儿萧淑云从来不知道,听得她心头一紧,全身都绷了起来。

  虽是她如今和爹娘和解了,可到底心结还在,总是不如小时候亲近。心里头,还是怨着爹娘的不检点。可如今这么一听,娘竟是过得那般苦日子,不由得就满心都是心疼。

  萧福全将手里的尖刀在手指上转了一圈,搁在了桌子上,脸上竟是浮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只有二叔,外头赚了银子回来,买吃买喝的,养活着一家子。还带我去后山打鸟,打野鸡。那时候我总是想,要是二叔是我爹就好了。娘也能活得像个人,家里头也不会总是时不时就要鸡飞狗跳起来。”

  这话听得萧淑云心里怪怪的,后来,他那二叔,还真成了他爹了。

  萧福全说了这会子话,再抬头去看,他这从他知道了那回事儿后,就开始瞧不顺眼的妹妹,忽的觉得,她也不是那么的碍眼睛了。

  “她们都说,就是因为娘有了你,二叔才起了坏心,害了我爹。”

  萧福全还记得他那大姐说着话的时候,哭得眼圈通红,哽咽着道“若不是怀了那小贱人,娘和二叔的事情,还都是藏着掖着,怕人知道。虽说这家子里头不成样子,可那时候爹在,娘在,有二叔赚银子给家里花销,日子倒也坏不到哪里去。如今可好,爹没了。你再去看那小蹄子,被宠得跟皇宫里的公主一样。要是咱们爹还活着,我和你二姐,哪里受过这样的冷待。”

  萧淑云听了萧福全的话,将头微微垂了下去。

  这便是她的原罪了

  这么多年,她心里的苦楚和罪恶感,大半儿都是来自于这个缘故。

  她也总是在想,若不是有了她,许是她那大伯,也不会死,她的爹娘,也不会背负了一条人命债。

  啰啰嗦嗦又把旧事说了一回,萧福全往角落里的沙漏那里看了一眼,晓得他不能再耽搁了。起身将桌子上被他摔散的银票拢起来塞进袖筒里,又把那夜明珠塞进怀里,萧福全冷漠地看着萧淑云“这是你欠我的,是我该拿的。”

  萧淑云没说话,也没抬头去看他。

  萧福全转过身,就要出门时候说道“以后这嵩阳城,我怕是不能回来了。我知道你想让我离你远点,以后,我都不会再出现了。”

  走的时候萧福全心里头还是有些不甘心。他一直想要报仇,可惜,这么几个人,哪一个,他都狠不下心肠去害了他们的性命。这般看来,他还真是他爹的种,窝囊又无用,便是报复,也总是毛毛雨般,根本不能伤筋动骨。

  终于送走了这人,萧淑云安抚地拍了拍冲进来,面色苍白的绿莺的手,心中终于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这人以前折磨她,等她嫁人了,又毁了她的好日子。若非是他出手害了林榕,未必她以后的日子,便会活成那副模样。如今她预备着重新嫁人,他也远走他乡,再也不回家来了,他们之间的恩缘,既是说不清楚,也算不清楚,就这么含糊的,都忘了吧

  这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第二日去和岳氏说话的时候,萧淑云想了想,还是和岳氏说了句“他走了。”

  岳氏一时间没明白“谁走了”

  萧淑云回道“大哥。”

  被萧淑云唤作大哥的人,岳氏立时皱起眉来“那个白眼儿狼,你去了哪里了”随即疑云上头“你怎的和他见过面”

  萧淑云迟疑地看着岳氏,默了片刻,便把她以前被萧福全关进了废旧的院子里欺负,又被他各种恐吓,后头,他更是追着她不肯放,欲要还是林榕,叫她去做寡妇受罪的事情,都说给了岳氏听。

  “总是咱们对不住他,如今他远远儿的走了,这事儿,也算是了了。”萧淑云隐晦地提及爹娘的旧事,将头深深垂下,不愿意去看岳氏的脸。她心里,还是没法子真正的搁下。

  可岳氏却是被气得面色苍白,她好容易缓过气儿来,一起身就走了过去,将萧淑云搂在怀里,就哭了起来“你这傻孩子,他那么欺负你,你怎么不告诉娘听。”

  “那事儿虽说是我和你爹没脸没皮做下了丑事,可是当年娘过得苦啊,你爹他待我好,我一个女人,也只是想让自己过好一点。再说,你爹可没亏了他们几个。你那两个姐姐,出门时候,嫁妆虽说不及你丰厚,可论道起来,若不是你爹,就凭她们那个只知道打老婆的爹,必定一根银簪子都置办不起。还有那个福全儿,家里头日子好了,你爹还专门请了先生教他学问。是他自己不争气,先生气走了好几个,还是大字不识一箩筐。”

  岳氏说着就恨声骂了起来“都是白眼儿狼,早知道如此,当初干脆把他们留在那小山沟儿里头,也省得他们跟着来享了福,掉过头儿来,还来坑我的云娘。”

  虽说萧淑云自知她这娘是个偏心眼儿,可偏到这份儿上,也实在叫她有些受不住,闷闷道“原是我对不住他们,若不是我,爹娘你们,也不会就起了,起了”

  岳氏没听清楚,就低头去问“什么,起了什么”

  萧淑云眼圈儿便红了,心里沉甸甸的难受,猛地将岳氏搂住,小声道“你们为何要害了我大伯的性命呀”

  终于问出口了这么多年了,憋在心里头,叫她睡不踏实,良心难安的问题,终于问了出来。

  萧淑云说得含糊不清,可岳氏却是诡异地听明白了,先是浑身一怔,而后将萧淑云的脸从怀里掰了起来,震惊道“你说什么哪个告诉你的,你大伯是被害死的”

  不是你们一贴害死的吗萧淑云疑惑地瞪圆了眼睛。

  岳氏又气又怒又伤心“虽说我和你爹做下了没人伦的事情,不要脸,活该遭人唾弃,可这人命关天,那又是那个身份,我和你爹再是狗屎糊了心眼儿,也不会做下这种挨雷劈的事情的。”

  萧淑云心中好似烧开的沸水一般,立时“咕噜噜”冒起了水泡儿来,一把攥住了岳氏的手“你们当真没干过”

  岳氏气道“没有没有,那死鬼是自己病死的。”又忍不住哭了起来“许是老天爷都瞧不过去他那样对待我,那死鬼死得刚刚是时候。那时候我有了你,你爹和我,是既高兴,又害怕。那死鬼躺床上好几年了,若说是他的种,怕是村里人不相信,到时候风言风语的,日子也难过。本就打算要举家迁走,谁知道,那死鬼就在那当口死了。可真真是死得好你爹还买了上好的棺木埋了他,也算是对得起他了。不然,就他那德行,自家不会赚钱,却只会吃喝好的,还要吃药,若不是你爹,我辛苦绣花儿缝补得来的铜板,还不够他的开销。”

  萧淑云先是笑了两声,再后来,便忍不住哭了。虽说叔嫂不伦,但总比背了人命,叫人更容易接受。

  外头又下了两三场雪后,天就渐渐放晴了。这日,章怀毅约了萧淑云去戏园子听戏。

  绿莺虽说心中还是为了那孔家二爷可惜,好一番真情,却是要自己夜里孤枕难捱了。可这位章大爷,却也是不错。人殷勤,对娘子也细心。

  将袖子上的褶皱捋平,绿莺笑道“奴婢要绣盖头,就不和娘子一起去了,三朵那丫头我瞧着还好,娘子不要总是惦记着她以前的毛病,不如带出去近处瞧瞧,看看可堪大用”

  等着一开春,绿莺就要出嫁了,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忙着给自己绣嫁衣呢

  萧淑云睨了绿莺一眼“也不知道那三朵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叫你这般为她说话。放着好好儿的珠儿碧儿不带,我做甚要带了她去碍眼睛。不带”说着推开了绿莺的手,扬声喊道“珠儿,你赶紧收拾一下,和我一起去戏园子。”

  绿莺无奈,只得背后去安抚了三朵。

  三朵本是满心期待,如今暗淡了眼睛,怏怏不快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哭丧脸道“娘子这是再也不肯原谅我了”

  绿莺劝道“我听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且耐心些,娘子会看到你的好处的。”

  三朵不敢在绿莺跟前耍脾气,只得点点头,表示受教了。回头去了外院自己的屋子里,四下望了望,只觉这屋子又小又破,想着以前住的屋子,不觉将嘴巴高高撅了起来。

  娘子的心肠,也忒是硬了些,她都这般改过自新了,还不肯原谅她。枯坐了一会儿,三朵觉得无聊,便去隔壁扫地的涂大娘那里串门子。

  涂大娘不在屋里,门却是开着的。三朵走进去,一眼便看见了,那圆桌儿上,一堆儿的铜板正堆在上头。眼睛立时就直了,心里也“扑通”的跳得厉害,一双手垂在身侧,忽然就痴痒难耐了起来。

  她的工钱早就花没了,可她还想给自己买朵绒花带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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