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天道虚拟游戏（8）
风一笑御剑落到堕仙崖上之时, 江红染独自点了一盏白色的纸灯背对着他站在崖边。
“师父。”风一笑先行礼。
“过来。”江红染直接叫他。
风一笑毫无犹疑的站到了悬崖边，江红染猝不及防伸手, 便一把将他推了出去风一笑惊慌之下还是御剑重新上了悬崖, 刚一落地他便跪在地上“师父弟子不知身犯何错，还请师父让弟子死个明白”
“你不知道所犯何错那李自清可是你自小带大的孩子。”江红染堪称明艳的脸半张隐没于黑暗, 看不清她的神色。
“无法他怎么了”风一笑从听到这个名字便心里一沉，风无法若不是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江红染不可能这么说。
“他学了他娘的本事, 走岔了灵气, 做了鬼修。”江红染淡淡地开口，“这孩子天赋很高，炼怨灵的本事很厉害。”
风一笑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砸了下去砸了个血肉模糊痛彻胸膛。
“为为什么是我没坚持带他回来他不愿了”风一笑有些激动。
江红染盯着他看了两秒, 风一笑识相的闭嘴。
“他血脉里便是适合修鬼道的。这一点所有人都改变不了。”江红染将纸灯笼靠放在一边的石头上, 抬抬手“你起来吧。”
风一笑不愿，江红染便顺势坐在了石头上。
“一笑，我想将不周派交给你。”江红染忽然说道。
风一笑一激灵“师父”
“我知道你志不在此，并不愿做这个受尽束缚的掌门, 但我实在无人可传、也无人可信了。”
“无人可信是什么意思”
“我得知了一个大秘密，这个秘密说出来没有人会信，但会让修真界掀起腥风血雨所以我不能说这个秘密。但我一定要让你知道。”
“若能为师父分担一二无论是什么事情都”
“你先别急着表态, 我有一样东西要你现在看。”江红染隔空点了点风一笑的胸口, “我之前给过你一封信, 是用不周派的红绸扎的, 当时我说时机未到让你不要急着打开, 你还带着么”
“带着。”风一笑赶紧掏出那封薄薄的信，他一直把这东西夹在衣服夹层里，不曾对人提起过。
江红染简洁道“打开，现在时机到了。”
风一笑看了她一眼，低头拆开那封信。
信上是一些近几十年来修真界发生的大小事件，几乎都是江红染或多或少参与过的。
而奇怪的是这些事情有左右两边的两遍讲述，左边倒像是一句“梗概”，而右边较长的叙述便更详细一点。但事情都差不多。
“看明白了吗”江红染出声问他。
“明白了。”风一笑收起信道。
“是什么”
风一笑掷地有声四个字“天道难违。”
江红染满意地弯了弯眼角，道“我用剑神域的灵魂域窥测了天道的走向，然后想办法出手干预，但多年来一无所获。可整个修真界再没有第二个剑神域了。”江红染的话音里带着独孤求败的孤寂，如同独自征途的孤胆英雄。
风一笑看着她，她接着说道“你知道，我闭关了这么多年，所想突破的便是我的大限人终有一死，但仙没有。”
她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风一笑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可是我大限将至，就快灯尽油枯吹灯拔蜡了，我才真正接近过一次剑神域的顶峰但就是那一次让我彻底放弃了长生仙道。”江红染看着风一笑的眼睛，“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一笑，你可能已经有答案了吧从玄天阁或者说从万法仙门”
风一笑还是盯着她，目不转睛。
江红染自顾自的笑了“想想看，我们修真界千百年来，大能辈出，可无一飞升，真正长生不老的。”
“那我们追寻的天道都是什么无休止的争斗和打闹么我知道，你和落剑，都一心想求仙道长生，想做个逍遥自在的散仙人；可这一点，你，比落剑太偏执。”
风一笑张了张嘴，没敢出声。
“我知道你不服，可他能斡旋其中而你不能，这就是区别。”江红染嘴唇开合，“想知道为什么吗”
“想。”
“天道是根本无法飞升的，这条路根本没有尽头。”江红染轻描淡写地吐出只字片语来，便可窥这天道的残酷一角“修真界永无飞升之日。”
“为什么就是非得要我们建立那什么劳什子的玄天阁和那些凡人搅和在一起吗修真界就是真都没有飞升的时候，为什么就不能都远离尘世真正修此仙道”风一笑跪在地上，说出的话却像是站在万法仙门的台子上。
“因为天道要拿凡人的东西给修真者，而我们这些人借了天道的你就没想过，我们借了以后，要还给天道什么吗”
“还的什么，无非是良心罢了。那些人，活的越长就越像木头，无心无欲无情，他人命比草贱，自己多活一秒都是金贵无聊透顶。”
风一笑说完，师徒二人便同时沉默了。
风一笑并不知道江红染这个活了不知多久的“剑神域”为什么能保持住和他们这些“孩子”一样的心思，但江红染确实不同于其他那些隐士大能。
她起码还有善良。
风一笑忽然被这两个字刺痛了一下，像是毒蝎子忽然蛰了一下，猝不及防的疼。
“问天道借的越多，当然就活的越久，”江红染最后开口，“相应的，你从出生便有的善良，人性，人情，全都要一点点还回去。最终你就被拿空了成了一个活着的老怪物，你会找不到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因为你没有善良，没有人心。”
风一笑被江红染的话震的胸口发疼。
“所以我不想追寻什么仙道了，我这一生所到之地皆是风华，虽然我冷若冰霜，但后世繁花似锦这就够了。”江红染站起身，风一笑忽然意识到她的意思，摇了摇头。
只听江红染最后说“记住，无论你想要什么，都不准追寻长生人性比命重要，一笑，一个没有人性和善良的人，就算活的再久，他又怎么算是个人呢”
直到江红染从堕仙崖一跃而下，风一笑仍然瞳孔紧缩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夜风刮过堕仙崖顶，尚还带着江红染体温的白纸灯笼被风吹的摇晃了一下，倒在地上“呼”地一下燃成了一团火球。风一笑盯着那团火球“噼啪”细响，最后燃成空架和灰烬。他想起冷宫里高贵妃自知走投无路放的那场大火，想起大火琉璃瓦上站着的那个少年。
他眼神决绝，三分痛苦七分无妄。为什么就那么狠心转身而去呢或许他当时说一句“你错了，你娘就是坏人”他就相信了就跟着你回家从此做个逍遥仙人不问凡尘。
但你没说，他执著。
这孩子的善良太多，他待人对事总是无条件信任。可他们却利用了他的善良去欺骗他，甚至瞒着他去杀了生他养他疼他的娘尽管是个杀人如麻的疯女人，但对骨肉，再无情的人也会有心软的地方。
高贵妃不逃，是因为她知道她逃了可她儿子还在万法仙门；那孩子离开她的时候多小啊，一封刻在走廊雪下的信便是他留下的全部心思，他怀揣着对大千世界的幻想跟着仙人出去闯荡她心里怎么想呢是欢喜还是担忧亦或是两者兼有。
谁都没有无限付出的善意，如果他付出的善良得到的都是欺骗和伤害，他还会相信善良是正道吗
“无法到底做了什么”风一笑终于对着空荡荡的崖顶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但江红染却无法回答了。
一代剑神域大能就这样简单又郑重的放弃了她所有的一切她有且仅有的性命。
她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句话是“一个没有人性善良的人，就算活的再久又怎么能算是个人”。
那她还有多少善良呢她是不是已经发现自己的人性和感情在随着岁月流逝减退，她开始慢慢觉得生活索然无味，毫无追求是啊，追求长生不老，可当生命本身没有意义之时，又有什么必要追求长生不老呢
修真界永无飞升之日。若没有人性，活着或是死去，也就毫无区别了。
风一笑一跪到天亮，从某一刻才郑重起身，决定担负起这个秘密继续走下去。
他不能拆穿这个绮梦。修真界千千万万的人，天道万里挑一的天选之骨，他们的一生从出生起便是天道的走狗，注定这一生都只能在追求长生仙道的路上垂垂老矣化为尘土。这些人都是靠做梦活着，而他虽梦醒，却不能拆穿这个梦。
“我这一生所到之地皆是风华，虽然我冷若冰霜，但后世繁花似锦这就够了。”
风一笑御剑而下，他的袖袍雪白发亮，带着决绝和孤勇。
“是我失手将师父推下去的。从今天起我便是不周派新任掌门。”风一笑坐在掌门位上，不笑也不眨眼。遥远的像是一尊神佛。冷漠而萧索，无情而怜悯。
“有异议吗”
“拜见掌门。”
这个世上总要有人担起命运继续走下去，死亡不是结束，而只是下一个开始。
风惊水从大梦中醒来，意识混进了系统空间，那里黑暗沉陷，五感混沌，只听到老仙门游戏那个千百遍响起过的游戏启动音，一个沉稳清冷的男声说着一句话“我不是英雄，我只是想救自己。”
“我只是想救”风惊水睁开眼，有个熟悉的温度正贴着自己的脸颊和睫毛。
风惊水在意识尚还混沌之时听见有个人说“我替风一笑向你道歉，但我不替万法仙门道歉无法道人，你或许是受了委屈，但你杀了无辜的人，你犯了错。”
那个冷淡的声音接着道“风一笑错在不该瞒你，而你错在辜负了他对你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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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风一笑先行礼。
“过来。”江红染直接叫他。
风一笑毫无犹疑的站到了悬崖边，江红染猝不及防伸手, 便一把将他推了出去风一笑惊慌之下还是御剑重新上了悬崖, 刚一落地他便跪在地上“师父弟子不知身犯何错，还请师父让弟子死个明白”
“你不知道所犯何错那李自清可是你自小带大的孩子。”江红染堪称明艳的脸半张隐没于黑暗, 看不清她的神色。
“无法他怎么了”风一笑从听到这个名字便心里一沉，风无法若不是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江红染不可能这么说。
“他学了他娘的本事, 走岔了灵气, 做了鬼修。”江红染淡淡地开口，“这孩子天赋很高，炼怨灵的本事很厉害。”
风一笑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砸了下去砸了个血肉模糊痛彻胸膛。
“为为什么是我没坚持带他回来他不愿了”风一笑有些激动。
江红染盯着他看了两秒, 风一笑识相的闭嘴。
“他血脉里便是适合修鬼道的。这一点所有人都改变不了。”江红染将纸灯笼靠放在一边的石头上, 抬抬手“你起来吧。”
风一笑不愿，江红染便顺势坐在了石头上。
“一笑，我想将不周派交给你。”江红染忽然说道。
风一笑一激灵“师父”
“我知道你志不在此，并不愿做这个受尽束缚的掌门, 但我实在无人可传、也无人可信了。”
“无人可信是什么意思”
“我得知了一个大秘密，这个秘密说出来没有人会信，但会让修真界掀起腥风血雨所以我不能说这个秘密。但我一定要让你知道。”
“若能为师父分担一二无论是什么事情都”
“你先别急着表态, 我有一样东西要你现在看。”江红染隔空点了点风一笑的胸口, “我之前给过你一封信, 是用不周派的红绸扎的, 当时我说时机未到让你不要急着打开, 你还带着么”
“带着。”风一笑赶紧掏出那封薄薄的信，他一直把这东西夹在衣服夹层里，不曾对人提起过。
江红染简洁道“打开，现在时机到了。”
风一笑看了她一眼，低头拆开那封信。
信上是一些近几十年来修真界发生的大小事件，几乎都是江红染或多或少参与过的。
而奇怪的是这些事情有左右两边的两遍讲述，左边倒像是一句“梗概”，而右边较长的叙述便更详细一点。但事情都差不多。
“看明白了吗”江红染出声问他。
“明白了。”风一笑收起信道。
“是什么”
风一笑掷地有声四个字“天道难违。”
江红染满意地弯了弯眼角，道“我用剑神域的灵魂域窥测了天道的走向，然后想办法出手干预，但多年来一无所获。可整个修真界再没有第二个剑神域了。”江红染的话音里带着独孤求败的孤寂，如同独自征途的孤胆英雄。
风一笑看着她，她接着说道“你知道，我闭关了这么多年，所想突破的便是我的大限人终有一死，但仙没有。”
她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风一笑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可是我大限将至，就快灯尽油枯吹灯拔蜡了，我才真正接近过一次剑神域的顶峰但就是那一次让我彻底放弃了长生仙道。”江红染看着风一笑的眼睛，“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一笑，你可能已经有答案了吧从玄天阁或者说从万法仙门”
风一笑还是盯着她，目不转睛。
江红染自顾自的笑了“想想看，我们修真界千百年来，大能辈出，可无一飞升，真正长生不老的。”
“那我们追寻的天道都是什么无休止的争斗和打闹么我知道，你和落剑，都一心想求仙道长生，想做个逍遥自在的散仙人；可这一点，你，比落剑太偏执。”
风一笑张了张嘴，没敢出声。
“我知道你不服，可他能斡旋其中而你不能，这就是区别。”江红染嘴唇开合，“想知道为什么吗”
“想。”
“天道是根本无法飞升的，这条路根本没有尽头。”江红染轻描淡写地吐出只字片语来，便可窥这天道的残酷一角“修真界永无飞升之日。”
“为什么就是非得要我们建立那什么劳什子的玄天阁和那些凡人搅和在一起吗修真界就是真都没有飞升的时候，为什么就不能都远离尘世真正修此仙道”风一笑跪在地上，说出的话却像是站在万法仙门的台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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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一笑忽然被这两个字刺痛了一下，像是毒蝎子忽然蛰了一下，猝不及防的疼。
“问天道借的越多，当然就活的越久，”江红染最后开口，“相应的，你从出生便有的善良，人性，人情，全都要一点点还回去。最终你就被拿空了成了一个活着的老怪物，你会找不到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因为你没有善良，没有人心。”
风一笑被江红染的话震的胸口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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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江红染最后说“记住，无论你想要什么，都不准追寻长生人性比命重要，一笑，一个没有人性和善良的人，就算活的再久，他又怎么算是个人呢”
直到江红染从堕仙崖一跃而下，风一笑仍然瞳孔紧缩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夜风刮过堕仙崖顶，尚还带着江红染体温的白纸灯笼被风吹的摇晃了一下，倒在地上“呼”地一下燃成了一团火球。风一笑盯着那团火球“噼啪”细响，最后燃成空架和灰烬。他想起冷宫里高贵妃自知走投无路放的那场大火，想起大火琉璃瓦上站着的那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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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没有无限付出的善意，如果他付出的善良得到的都是欺骗和伤害，他还会相信善良是正道吗
“无法到底做了什么”风一笑终于对着空荡荡的崖顶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但江红染却无法回答了。
一代剑神域大能就这样简单又郑重的放弃了她所有的一切她有且仅有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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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一生所到之地皆是风华，虽然我冷若冰霜，但后世繁花似锦这就够了。”
风一笑御剑而下，他的袖袍雪白发亮，带着决绝和孤勇。
“是我失手将师父推下去的。从今天起我便是不周派新任掌门。”风一笑坐在掌门位上，不笑也不眨眼。遥远的像是一尊神佛。冷漠而萧索，无情而怜悯。
“有异议吗”
“拜见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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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惊水从大梦中醒来，意识混进了系统空间，那里黑暗沉陷，五感混沌，只听到老仙门游戏那个千百遍响起过的游戏启动音，一个沉稳清冷的男声说着一句话“我不是英雄，我只是想救自己。”
“我只是想救”风惊水睁开眼，有个熟悉的温度正贴着自己的脸颊和睫毛。
风惊水在意识尚还混沌之时听见有个人说“我替风一笑向你道歉，但我不替万法仙门道歉无法道人，你或许是受了委屈，但你杀了无辜的人，你犯了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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