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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九章

  电子屏幕下方所显示的车祸事发位置, 正好就是姜以耳他们这次活动的目的地。

  温戚乍一看到时, 脑子空白了一瞬,还是大厅里人来人往以及高低起伏的交流声把他拉回到了现实。

  电视里已经切换至下一条新闻, 主持人坐姿端正地讲解着什么, 他逼自己把思绪稳定下来。

  小姑娘那边说的是下午四点出发离开,只是他并无听到车祸具体的发生时间,没必要这么迅速地就把坏消息自行代入,这世上巧合的事情十之八九,他先确认过再说。

  匆忙请求了一个经过的护士, 让她帮忙拿一下病人的药,在对方同意后, 迫不及待地就拿着手机边拨给姜以耳,边快步走到稍微安静的角落。

  一阵忙音, 温戚的心越发下沉。

  有时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但是这种情况之下,电话莫名无法接通,只会让人的心理更加偏向某种无法接受的可能性。

  直至在半个小时后依旧没有与姜以耳取得联系,温戚也不想干巴巴地坐等消息,当机立断抓起钥匙预备前往她所在的村镇。

  他车子开得快,硬是把四个多小时的车程缩减至三个小时出头,去到时车祸处理工作已经接近尾声,只是道路仍处在封锁状态, 交通往来不方便, 这一小段路口都在塞车。

  温戚一路上可是等得心急如焚, 好不容易问到人车祸患者都被送至了哪个医院,对方不确定地回了他一句让他问问附近的那家大医院,他才顿了一顿后知后觉。

  一般医院都能申请查询调取到外院相关病人的病历资料,以备不时之需,尤其是像j市一医之类的大型医院,一天下来接受转院到此的病人不在少数,大部分病人本身或是他们的家属是很难把自己的病情完全交代清楚的,这时候电子病历的存在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温戚其实可以在来之前就想办法问到事故人员被送往的具体医院,知晓相关情况,总比现在这样手忙脚乱慌了手脚要来得强,只是关心则乱,一时间竟什么也没想就跑了过来。

  虽说问到之后,无论姜以耳是否真在车祸事故当中,在这种关键时刻蓦然丢了联系,他是无论如何都注定会要来这边一趟进行确定的,只不过心里头有个底,总归是比毫无头绪鲁莽前来找人要好得多。

  匆匆向过路人道了谢,温戚重新把车窗滑上,把上车就扔在储物格里的手机拿起,边重新启动车子。

  摁开屏幕,却意外看到锁屏页面显示的两条未接来电,均来自姜以耳。

  温戚有那么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像是一下子没认出那几个是什么字一般,等回过神来,忙不迭回拨过去。

  本来未接来电就是五分钟前的事,那边小姑娘接得很快,“喂”了一声还没等他接话,就巴拉巴拉地自己往下道“我们这边临时出了点意外,可能明后天这样子才能回去惨兮兮,到时候知道具体时间再告诉你,你现在没在学校等我吧”

  本来已经收拾好东西,一切准备妥当,就等大巴到村口,然后通知他们过去。

  不料村子里突然传出有人发烧的消息,本来发烧这种事对于正常人而言都是可大可小,严重的也会产生不可预估的后果,更妄论艾滋病人的身体防御系统被破坏,小病也能危机生命。

  一群人过去得急,姜以耳只来得及发一条微信给温戚,就跟着大部队又往发病的那户人家赶去,忙完了才发现那条信息由于信号问题没发送成功,之后再打电话给温戚,对方又一直没接。

  温戚听着电话那头咋咋呼呼气量十足的嗓音,暗自松了一口气,脑子里紧绷的一根弦霎时间松懈下来“还要在那边多留两天吗”

  “应该是的,”姜以耳解释道,“主要是要重新跟大巴那边约时间。”

  人家偌大一个汽车公司又不是专门为他们服务的,当初订车子往返是提前了半个月预约的,如今临时订车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嗯,”温戚低低应了一声,将通话切换至蓝牙,戴上耳机后发动车子,“那你们现在还在村子里头”

  “对的呀。”姜以耳刚说完,那边有人喊了一声,她回头看去,是在这边的临时舍友让她去洗澡。

  村子里不算发达,热水有固定的供应时间,如今虽然是夏季,可没习惯性洗冷水澡的人还是比较难以接受。

  刚开始过来的第一天姜以耳就忘了这件事,忙到几乎十二点才去洗漱,本来农村的环境到了夜晚就幽深比较恐怖,姜以耳自己吓自己都能吓出一身鸡皮疙瘩,结果一打开花洒,透心凉的冷水径直浇到脖子时

  姜以耳发誓这辈子都不想再洗第二次冷水澡了。

  眼下这个点热水早停止了供应,不过天气尚热水还能有余温,姜以耳回想了下第一晚的感受,缩了缩脖子,冲手机对面那人道“哥我先去洗澡,不然一会儿就没热水了,待会儿再仔细跟你说。”

  温戚应下。

  待小姑娘重新拨过来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温戚开着车子在村里恍了会,大致猜到他们“三下乡”团队所住的房子是哪栋。

  挺好认的。

  且不说姜以耳先前给他发过院子的局部图,再说农村人一般都睡得早,大部分人家早已灭了灯,否则就是只留房间的灯在开着,哪会像他们那样,整座屋子灯火明亮,时不时还有隐约的笑声从未关上的窗子漏出。

  温戚接了电话后与小姑娘聊了好一会,听她把最近几天的情况说了大遍,也没怎么插嘴,就听她在讲,时不时应和几句,静谧的背景与她清冽的嗓音相得益彰,衬得夜色越发祥和宁静。

  又絮絮叨叨吐槽了几句这边蚊虫真的好多之类的细碎小事,姜以耳才后知后觉察觉出他今夜情绪的异常,转口试探问道“哥,你那边怎么这么安静”

  “安静吗”温戚捏了捏双眼间,散了些倦意,开始考虑今晚自己要怎么安排自己这件大事,“你现在在忙吗”

  “不忙啊”姜以耳被他问得有点懵,“不是才跟你说过刚洗完澡嘛”

  “噢,对。”温戚颇有点儿迟钝地应道。

  姜以耳茫然,不知道他要干嘛,正巧舍友让她去把纱窗关上,免得明早一醒来又是满手臂的蚊子包。她点点头,抓着手机走到窗边,抬手握住窗子不锈钢的边沿,一低头却看到楼下倚着车的自己背影。

  迎着昏暗的灯光,看不到正脸,朦朦胧胧的感觉,又是在这个点,哪怕自己对这个人全身上下每一处的皮肤都熟知于心,姜以耳依旧是不敢相信。

  她眨眨眼。

  舍友见她扶着窗沿又不关,好好的无端端站着发起了呆,忍不住问了一句“耳耳你在干嘛呢”

  姜以耳愣然地从喉咙扯出一个音,下意识回头看正一脸费解盯着自己的舍友,摇摇头“没。”

  说完又重新将视线放回到楼下,那人凑巧在换姿势,大抵是方才一直以右脚为支点撑着自己的身体,腿有些发麻,站直身子后右脚在地面上轻跺了两下,而后又重新靠回车子。

  对方低头时的后脑勺真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姜以耳这会儿再不可置信,也不得不说服自己接受这个可能性。

  她目光凝着男人,试探问道“哥,你现在在医院吗”

  “嗯。”温戚心不在焉地应道。

  姜以耳越看越发确认楼下之人便是温戚,二次确认道“真的”

  温戚的喉咙已经微微锁紧,准备再一次给出肯定答案,脑子里却蓦地闪过一丝不对劲,他猛然朝后上方抬头,一下子就捕捉住某个房间窗前伫立着的黑影。

  背着光,模样不甚看清,温戚却一下子就笃定了那人是看着自己。

  他还只是背影的时候姜以耳就已是越发坚定“这个人是温戚”这个念头,在他转过头看清样子的瞬间,还有什么可否认的。

  姜以耳低低呼了声“我的天”,转身就楼下跑。

  温戚一直把手机搭在耳侧没有挂断,直至小姑娘莽撞的身影渐近,小跑时带起的微弱风声穿过手机收音器、再从扩音器传出漫进耳廓,呼啦啦的躁动引得人的心脏也不由自主不安分起来。

  他将手机从耳边放下,摁了挂断。

  姜以耳跑至他面前,本来就遭受了震惊、不可思议等等一连串的情绪,又急哄哄气都不带喘,只想用最快的速度出现,姜以耳手撑着腰侧,边喘气边急不可耐地问道“哥,你怎么在这儿”

  温戚也没想到她这么巧居然会望下来,虽然他有想过告诉姜以耳自己在这边,不过转念一想,他一个无关人士莫名其妙地出现,怕是小姑娘会尴尬不好处理,索性想着一会儿自己看看有什么宾馆。

  他隐约是记得来的路上有瞥见到那种小旅馆,也不远。

  “下午的时候打你电话你不接,担心你出事,就过来了。”温戚隐下一半的真相道。

  “啊”姜以耳倒是对他这个说法完全相信下来,不由得心生愧疚,“我下午以为我的信息发出去了。”

  “你解释过了,”温戚摸摸小姑娘脑袋,在这儿也就一个星期,她的脸蛋好像又尖了点,皮肤也被晒黑了不少,“没事,知道你没事就好。”

  姜以耳鼓鼓嘴,昨晚跟他通电话的时候有先确认过他的安排,确定他晚上有空的,才答应让他来j大接自己回颐景楼。

  只是也知道他白天安排了两台手术,其中一台还挺重要的,听他的说法这几天都一直在研究,那他肯定是好几天没能好好休息的,结果今晚还要奔波几个小时特意来看她是否安全。

  温戚一看到她嘴扁下来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搂过人安慰了几句。

  姜以耳撒了撒娇才反应过来,明明这会儿他才是那个需要被心疼的人,怎么反过来了。

  连忙从他怀里抬起头,抓住他手臂昂着头问“那你今晚怎么办”

  “等会儿出去找个宾馆吧,”温戚捏捏她手感明显差了许多的脸,“刚过来的时候看到外面有。”

  “都好晚了。”姜以耳摁开手机锁屏看了眼,已经是将近十一点,这会儿始终是没忘记他是路痴这件事,要是等他真找到地方落好脚,还真的挺怕届时已经天亮了。

  “还行吧,”温戚也看到了时间,宽慰道,“不算远,顶多十几分钟就到了。”

  姜以耳不说话,主要是温戚这么辛苦跑过来,她也不舍得让他自己一个人又跑出去找住的地方。

  想了想,下定决心“哥,你不介意的话,我们这儿还有能睡人的地方,要不你今晚在这边休息吧”

  “不了,”温戚不舍得姜以耳为难,“你们一群小屁孩,我在里面跟个老人家一样,等会儿肯定是叫我叔叔的,不要。”

  “你偶像包袱怎么这么重”姜以耳轻怼了他的肚子一下,也知道他是在为自己着想,客观而言,带温戚进去确实挺不方便的,因此即便心疼他,也无能为力不便多说。

  两人在月色下抱着腻歪了会,农村的夜晚温度偏度,小姑娘就这么穿着一套t恤短裤跑出来,可别着凉了才好,眼见时间差不多了,温戚赶她上楼。

  临分开前又叮嘱她确定好回来的时间记得通知自己,姜以耳模样乖巧,点头应好。

  温戚看得心软,亲了亲她额头又揉揉她的脸,才突然嫌弃道“你快走烦死人了”

  “”姜以耳心想要不是看在温戚今天行为这么感动人的份上,早就一拳头过去了,“烦你还亲我”

  “没办法啊,”温戚叹道,“一想到要被烦一辈子,就总觉得不收点好处不划算。”

  “你屁”姜以耳瞪他。

  温戚笑笑,不再逗她了“好了你快上去,过几天见。”

  “到了宾馆记得告诉我一声。”姜以耳看着他,不舍嘱咐。

  真要分开了,就算在一起再久,就算知道没过几天两人就又能见面,但每一次都还是会有很沉重的分离感。

  温戚颔首“知道了。”

  目送着姜以耳慢慢离开,小姑娘上了楼后果不其然又从窗户里探了脑袋出来张望,温戚挥挥手让她退回去,自己也没再多呆,免得姜以耳一直惦挂着。

  老实说,整个晚上下来,从没有哪一刻能像现在这么轻松,哪怕是接到她的电话得知她的安全。

  如果说要问他当时看到新闻后又联系不上姜以耳的第一反应是什么,他当时满脑子都在想着他的一辈子不可能这么短,好在也确实是虚惊一场,他的小姑娘始终好好在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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