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齐季瑄跟席铖寒暄着, 偷眼打量了一眼边上的谢之芽。她今天打扮得还是挺年轻，不过怎么看都还是个男人的样子，光从表面看，这就是个男人啊。
谢之芽她每天变来变去的，要不是跟她熟悉了，打听清楚了她的行程，然后再闻一闻香味, 这才能找到她见了这么多次面，齐季瑄也没觉得她特别好认。
所以说，席铖是怎么认出她来的啊啊听他的口气，好像总是能找到谢之芽，到她这里来吃东西。
谢之芽跟他更熟悉吗
齐季瑄的心情有些闷闷的, 他背着手，提高了声音“谢老板, 我也要面。我要一碗排骨面。”
谢之芽压低着声音冲他笑了笑“等着, 很快就来了。”然后低头煮面。
席铖却好像没有察觉到什么，他依然低头吃着他的面，还抬起头跟齐季瑄搭话“齐知县，你算是有口福了, 谢老板的吃食是新余县最好的。”
“我自然知道。”齐季瑄闷闷地，他背着手, 努力地做出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来说着“我总是来光顾谢老板的小食摊子。”
“是席某多嘴了就是, 谢老板的摊子也好, 装扮也好, 总是变来变去，让人难找。”席铖的眉眼明明干净，可是他习惯了做出媚色来。就这么斜着眼睛挑着往上看过去，这模样摄魂夺魄。
那你还不是找到了诶这句话不是只是心里的腹诽吗他说出来了吗齐季瑄看到席铖变了脸色，他的目光转向了齐季瑄，好像探究着什么。
糟了因为胸闷，所以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啊
他转头看看谢之芽，还在认真煮面，是不是没有听见他说的话啊最好了最好了，怎么想，他刚刚说的话，都感觉语气很奇怪啊。
果然，席铖跟他不是一伙人，从京城开始，他们的偏好什么就都不一样，所以，他才这么受不了他吧，看到了就觉得不淡定，才会说出这些奇怪的话来。
天然的不一样吧
一个是面上点了天然的魅惑，偏偏要做出端方正直的肃穆风范；一个轻轻巧巧就有了清秀文雅的外表，却偏偏喜欢做出风骚艳丽的装扮。这果然是对立的啊
不过，这一段话齐季瑄忍着没讲，他还没有暴躁到那个程度。
席铖还是带着笑的，他岔开了话题“谢老板的东西却是味道好，还很独特。您用的堵门香料真是厉害。席某打小便喜欢吃喝玩乐，在这些事务上还是有些门道的，怕是齐知县都比不得我。可就是如此，也未曾尝过这样的调味。”
“席公子客气了。”真是不敢比，席铖是谁啊京城著名纨绔，这些东西那是日日研究的，他怎么比得上啊
只能在一边听席铖分析得头头是道“不知道谢老板这个香料是怎么做的味道不重，不过着实鲜美，其中又带了些许清香，加一点到食物中，就有画龙点睛的奇效。似乎是河鲜，还有些草药。
“你的酱料也是，应该都是你自己做的，味道极其醇厚、鲜美。这几种面码子，还包括之前做过的几样，都用了好几种酱料来配啧啧，真是太不容易了。”
谢之芽笑笑，她不好多说话“席少爷夸奖了。不过是我自己随便鼓捣出来的，都是便宜常见的东西。晒干后研磨成了粉，每次做菜加一点提鲜。”
“谢老板可不要小看了你手里的这个香料。还是想想席某上次和你说的提议，与我合作，我们可以一起做出大量的香料来进行贩售，这样就不用辛苦摆摊了呀。”
谢之芽无奈了，她真不愿意跟席铖多有牵扯。虽然这一段时间接触下来，感觉他身上也有些内情，但是他到底是席家的大公子，还是不好走太近了“席公子抬爱了。这方子谢某确实不愿意出让，说什么赚大钱，我是想不到的。就做好眼前这点生意就行了。”
她哈着腰，摆了摆手，脸上满满都是诧异的样子。将个被惊到的本分人模仿得惟妙惟肖，很有欺骗性了。
席铖点点头不多劝说了。齐季瑄的面恰好做得了，他双手接过来，心情极好，对着白生生的细长面条咧嘴一笑，没让席铖看见了。
席铖终于将他的面吃了个干净，然后站起来将面碗规规矩矩地摆回去，付钱感叹道“谢老板的手艺真是好，每次回来都觉得要到你这里吃点东西，这才觉得舒服。”
谢之芽弯腰，双手接过了银钱跟他道了谢。
看到人走远了，齐季瑄脸上的客套的笑容倏忽收了回去，他绷着脸“谢之芽，你跟席铖走得很近啊认识啊”
“也不算吧。只是他最近总是会找到我的食档，吃一份东西再走。上次跟我说了一句，要买我的方子，后来看我不愿意就说跟我合作，做香料，开酱厂什么的”
齐季瑄的眉头绞死了，烦恼着“他不走了啊不是还要回京城吗好好的大公子不做，跑到这个山沟沟里做什么啊谢之芽，我觉得这个有点靠不住啊”
他没想到拉谢之芽合伙做生意的事情，吸了一大口面，又继续跟着嘀咕“你别被席铖迷住了，所以脑子不清楚啊。你是我朋友，我才这么劝你的京城里喜欢他的姑娘可多了，就因为他长得好看啊，家里也有钱的。
“没说你不好，你当然也不错，可是席铖靠不住的。他总有一天要回去的，你跟他走太近，还合作的话，会不安稳的。”齐季瑄也不乐意这么说，到底席铖没有得罪他，还帮过他。
不过，确实是啊，席铖一直说要回去，就是推迟了一点，也是要回去的。要是谢之芽喜欢他了喜欢他了该有多难过啊
那谢之芽会不会喜欢他啊
他是不是想得太多了，虽然脑子很好用，那也不用对席铖来一次就发散成这样啊，太聪明了，真是不大好啊。
“你说什么”谢之芽狠狠瞪他一眼，眉头拧起来，不愿意跟他多说话的样子。
嗯他说错话了，是不是齐季瑄愣了一会儿，然后就晃晃脑袋笑起来谢之芽肯定是不倾慕他的
这就行了，他多跟谢之芽念叨几遍，她肯定没那么容易心悦席铖。
他没去纠结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为了什么，端起面条嗦了一大口，还喝了一口汤，凑到谢之芽的边上“席铖说的许多话都不靠谱，但他夸你手艺肯定是真话来的。你真是太厉害了，你做的东西真的特别美味”
谢之芽没说什么，她往边上挪了两步，摆明了不像理他。
没事，齐季瑄喜欢理她啊“谢之芽，我给你带工作来了呀。”他觉得谢之芽肯定是喜欢这个的，比起做吃的来，让她做仵作她一定更开心吧
“什么”谢之芽终于有了点反应，抬头看他。
“我想查查看七年前顾家的案子，把所有的事情都理清楚。不过，我们先偷偷的，其他人都不告诉。”他挑挑眉头“怎么样，你来帮我吧”
他很有信心地等着。
谢之芽没给他多余的反应，平平常常地“嗯”了一声，不过她偷偷飘起来的梨涡儿还是被齐季瑄捉住了。
他就知道看吧，齐季瑄虽然不知道谢之芽做了许多的酱料，放了特制的香料粉，可是他还是很了解这个姑娘的。
不过，谢之芽接着皱了皱眉头“不过，我爹最近在家里的。他不喜欢我做仵作，这个案子就更加了”她没说具体原因，但是齐季瑄想到了什么。
他想要问问她为什么会藏在月华教的门口她和这个宗教有什么恩怨。
码头这里嘈杂得很，不适合开口。
他也没执着到非要谢之芽出面不可，只是跟她更熟悉“那伯父会帮忙吗”
“不可能的。”谢之芽回答得异常干脆“我爹一定会回避这个案子。你又说不想要让太多人知道，希望可以偷偷地先把所有的状况都弄清楚他不会帮你的。”
齐季瑄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三两口吃完了自己碗里的面，意犹未尽地看着谢之芽的推车。谢之芽瞥他一眼，随意将车上的东西一盖“别吃了，吃多了积食的。”
但是她还是扯了两片菜叶，拿出点水清洗干净，然后将它扔到了面锅里，煮一煮，捞出来，然后舀了一小勺鱼干拌进去，最后浇了一小勺汤汁“喏，吃点素的。”
齐季瑄在谢之芽这里吃多了几餐，已经对很多东西不会讲究了。他拿着碗，慢慢地挑了叶子吃，还将那一点汤汁儿都喝了个干净。
席铖说得挺对的，谢之芽做东西是花了功夫的。她加了某种配料，撒了些白色的粉末下去，结果这一晚飘着骨头花的汤就可以这样甜美。鱼干酱也是她自己熬制的，鲜香味美，放到汤汁里一冲
真是很舒服，还想吃啊。
“我想了想啊，要不你到我的府衙里头做厨娘吧你觉得这样好不好然后你就可以顺便帮我查案子啊。你不用在外头站着，工作环境也要好上不少，这样大家都好，对不对”
谢之芽眨了几下眼睛，思考起来。她思考的时候，嘴巴上的小动作挺多的，那笑带着笑意的线条隐隐绰绰，或是微微绷直，或是轻轻勾起
“还是不好到别家做厨娘，我爹肯定是乐意的。但是去府衙里头”她抬起头，打量了齐季瑄一眼“怕是不会让我去的，他不愿意我跟官府的人接触太多。做仵作是身份如此，没办法了，加上我又挺喜欢。”
齐季瑄遗憾地叹口气“那，之后再说。反正啊，我肯定有办法让你出来的，只要你愿意就行。”
这倒是可以，谢之芽点点头。齐季瑄转身走了，他还回头叮嘱了一句“你等我消息啊，还有”还有什么却不说了。
转天，谢之芽就听见谢戊跟她说衙门有人找他过去，说是有案子要帮忙。
这么一听，谢之芽就明白了，她点点头，没说什么，送了父亲出门，备下一壶熟水，拿起一卷书，等在院子里头，随时准备帮着开门。
太阳还明晃晃的呢，整个世界都是亮堂的。
结果，堂堂知县居然又是翻墙进来的，这次不仅有他，还跟着方竞先。他笑眯眯地爬上了墙头，喊她的名字“谢之芽，我过来了。”
谢之芽抬起头，往那边看去，只见到了少年带着笑的脸。他做出潇洒地姿势，立在墙头上，仍有风吹着他的下摆，显得格外潇洒这是又来跟她说自己的功夫有进步了
谢之芽眨了眨眼睛。
相比起齐季瑄的坦然，方竞先多少有点正人君子的不好意思。他身上背着个布包，趴在墙头上，低着脸，好像要把自己的脸给遮起来“小谢姐姐，打扰你了，不好意思。”看他的样子似乎很想往身上贴个条儿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翻墙进来的。
不过，自家的知县就在边上站着呢，他没好意思当众把这话说出来，只好捂着脸，挂在那里。
谢之芽用书卷掩了笑意，冷着声音说“进来吧。”
她起身进了厨房，去端杯子和饮品去了，留了一个背影给他们。
大谷耳聪目明，它听见了动静，就守到了墙根儿底下，若是有人来了，就准备扑上去。
它匍匐着躲哪里，等齐季瑄双脚一落地，动作迅猛地扑了上去，结果被人一搂，跟空中转了一个圈儿。定睛看清楚了是个认识的人。它肉肉的身子被人稳稳地端住了，双腿想要动弹一下，却被吊在空中晃动了好几下。
“喵。”
“你怎么长得这么肥了”
这就忍不了了大谷凶残地瞪了他一眼。大概觉得杀伤力太弱，它积蓄了力气在空中使出一招肥猫蹬腿，踹到了齐季瑄的胸口上刹那间，妄图使出一招天降陨石，将他给砸昏过去。
怎么会有人嫌弃它胖来着太不讲礼貌了些
幸好它是悬空的，发力一般，不然齐季瑄真的是要吐血了。
齐季瑄气急了，知道它虽然胖，但是毛发蓬松、肉厚，居然还行动矫健，是最不怕摔的。他骂骂咧咧地抱着大谷往屋后跑了几步，隔开慌忙跑进去想要帮忙的方竞先的视线，然后抱着猫咪往地上一压。
他嘿嘿笑着，将大谷了几下，甩下那只肥猫，理了理衣摆，风度翩翩地走进了堂屋里。
谢之芽已经端出来两个杯子和一碟小酥饼“酥饼是现买的，也就一般。家里没什么材料，许多熟水也不能做。幸好为了消暑，我和爹爹常年在家里备了白豆蔻熟水，照着古方学的。味道一般，但是喝起来还算挺舒服的。你们将就一下呗。”
她用茶杯乘了两杯出来。估计是觉得颜色寡淡，味道也一般，她还往里头放了一点儿薄荷叶的碎末末，提色，也是调味。
两个人慌忙说挺好挺好，然后端起了杯子，喝了一口。清爽融进了柔和的水里，味不重，但是挺舒服的。
不过，要做的事情就不那么舒服了。
方竞先从身上的布包里拿出几件东西两件血衣，一顶帽子，一把刀再加上几份卷宗和尸格“小谢姐姐，麻烦你了。帮忙看看这些东西吧。”
谢之芽没动别的，先拿起了这把刀，似笑非笑地“衙门究竟是怎么办事的顾老爷进去之前都不搜身的吗这刀子可是不能藏在身上的。若是他出来之后才又拿到刀子，那就更奇怪了，都疑心他杀了人，谁还会把刀子交给他”
齐季瑄摇摇头“不是这样的。谢之芽，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相信顾鼎山应该是无辜的。可是这个故事有很多没有了解的地方，顾鼎山为什么会被盯上就因为那几样瓷器那不会是月华教动手的理由”
他的表情严肃了起来，眼睛直直地看过去，对上了谢之芽的视线
“我们要做的是找出凶手。我相信月华教跟这个案子有关系，但是我们没有任何的证据能够将他们盯住了。唯一的人证是个逃犯，他本该被流放在西北。就算是有人要杀他，那也有许多可能。比如说，胡知县很难动手，那么那两个游人的身份查清楚了
“第二次在山脚下死了两个游人，他们是什么身份来历说不准家里势力大，打听到了，想要报仇”
“窑场的瓷器隔了七年，就是三年前看到的，那也隔了四年多，看到个瓷器很奇怪吗月华教的腰带梁管家的死和腰带的主人有关系这纯粹是猜测了。甚至，对于我来说，这是个破绽梁管事一个普通的管事，他怎么能把动手的人身上的物件给弄下一块来的”
齐季瑄一件件说着，最后他还问了一句“你想过这些吗”
谢之芽嘴角的笑一点点收敛。她自然是想过的，不过她知道月华教肯定是跟这些有关系的。她跟他们打了太久的交道了，特别是瑜洲府的那一位，他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谢之芽本能地就知道，顾鼎山是无辜被害的，害人的还有谁只能是月华教。可是没证据，没有人愿意插手。相比较起来，顾鼎山的案子实在算不上紧要的，她只是见到有官府的人愿意插手，就急切了起来。
齐季瑄其实心情没有他表现地那样淡定，他想到了顾荇说过的，谢之芽曾经因为跟月华教有所纠葛，所以藏在了道场之外她一定很想尽量咬住月华教吧，找她帮忙，这个决定是不是对的
他这样跟她说话，谢之芽会不会有点生气
他没有觉得月华教是无辜的，但是真像谢之芽和顾荇两个人咬死的那样月华教是所有一切的主使者未必吧。
花了这么多功夫和精力去对付一个顾鼎山总得要有所图谋吧。
没有，不懂月华教为什么要费这么多的心思和力气。为了顾家的窑场还是为了顾鼎山的瓷器对于某些来说，这些东西可能会遭人惦记，但是月华教要是惦记，那就是笑话了。
齐季瑄觉得谢之芽和顾荇应该是想得有些偏了，他们本就觉得月华教有些可疑，然后顺着思路走下去，就把别的可能性都忽略了。
谢之芽，谢之芽也是难得的不冷静，可是破案是不能这样的，她不该一上来就挑出顾鼎山的疑点现在的情形是大家都觉得顾鼎山无辜，可是谁是害他的人，就这么确定了
谢之芽肯定了，她就好像是证明了顾鼎山的无辜，那么月华教就一定会被摇死。所以，她才一上来就这样说着。
她不是这样的一个姑娘，她被人刁难的时候也是带着微笑的，冷静的一个姑娘。齐季瑄看着她她是遭遇过什么事吧就是因为意难平，才会表现成这样。他是不是要说得柔和一点儿
谢之芽却露出个好看的笑来“是我不对，齐知县，我配合你好好查案子啊。”
方竞先看看两个人，好像状况都还没有弄清楚。
谢之芽看了一遍卷宗，又看了一遍尸格，最后将剩下的几样证物都看了一遍，眉头轻轻蹙了起来。
她抖开顾鼎山的两件血衣上面沾了很多可怕的痕迹，作为证物保存着，一直没有清理过的。如今，不仅看着可怕，还有一种让人作呕的味道。
谢之芽将衣服抖了一抖，翻看了两圈，然后将衣服和外掛自己的身上。
“你做什么”这么脏这么可怕他急惶惶地跳了起来。
“嘘，别闹，乖一点。”谢之芽微笑着，随意安抚了一下眼前两个。她站起来，低头看着衣服，做了几个动作。
方竞先还是惊骇莫名，齐季瑄却被这一句话说得面红耳赤，他瞪着谢之芽，对方却不再跟他说话了。
谢之芽拿起了尸单，穿着可怕的血衣出去，又从门口走进来，并不跟两个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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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之芽她每天变来变去的，要不是跟她熟悉了，打听清楚了她的行程，然后再闻一闻香味, 这才能找到她见了这么多次面，齐季瑄也没觉得她特别好认。
所以说，席铖是怎么认出她来的啊啊听他的口气，好像总是能找到谢之芽，到她这里来吃东西。
谢之芽跟他更熟悉吗
齐季瑄的心情有些闷闷的, 他背着手，提高了声音“谢老板, 我也要面。我要一碗排骨面。”
谢之芽压低着声音冲他笑了笑“等着, 很快就来了。”然后低头煮面。
席铖却好像没有察觉到什么，他依然低头吃着他的面，还抬起头跟齐季瑄搭话“齐知县，你算是有口福了, 谢老板的吃食是新余县最好的。”
“我自然知道。”齐季瑄闷闷地，他背着手, 努力地做出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来说着“我总是来光顾谢老板的小食摊子。”
“是席某多嘴了就是, 谢老板的摊子也好, 装扮也好, 总是变来变去，让人难找。”席铖的眉眼明明干净，可是他习惯了做出媚色来。就这么斜着眼睛挑着往上看过去，这模样摄魂夺魄。
那你还不是找到了诶这句话不是只是心里的腹诽吗他说出来了吗齐季瑄看到席铖变了脸色，他的目光转向了齐季瑄，好像探究着什么。
糟了因为胸闷，所以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啊
他转头看看谢之芽，还在认真煮面，是不是没有听见他说的话啊最好了最好了，怎么想，他刚刚说的话，都感觉语气很奇怪啊。
果然，席铖跟他不是一伙人，从京城开始，他们的偏好什么就都不一样，所以，他才这么受不了他吧，看到了就觉得不淡定，才会说出这些奇怪的话来。
天然的不一样吧
一个是面上点了天然的魅惑，偏偏要做出端方正直的肃穆风范；一个轻轻巧巧就有了清秀文雅的外表，却偏偏喜欢做出风骚艳丽的装扮。这果然是对立的啊
不过，这一段话齐季瑄忍着没讲，他还没有暴躁到那个程度。
席铖还是带着笑的，他岔开了话题“谢老板的东西却是味道好，还很独特。您用的堵门香料真是厉害。席某打小便喜欢吃喝玩乐，在这些事务上还是有些门道的，怕是齐知县都比不得我。可就是如此，也未曾尝过这样的调味。”
“席公子客气了。”真是不敢比，席铖是谁啊京城著名纨绔，这些东西那是日日研究的，他怎么比得上啊
只能在一边听席铖分析得头头是道“不知道谢老板这个香料是怎么做的味道不重，不过着实鲜美，其中又带了些许清香，加一点到食物中，就有画龙点睛的奇效。似乎是河鲜，还有些草药。
“你的酱料也是，应该都是你自己做的，味道极其醇厚、鲜美。这几种面码子，还包括之前做过的几样，都用了好几种酱料来配啧啧，真是太不容易了。”
谢之芽笑笑，她不好多说话“席少爷夸奖了。不过是我自己随便鼓捣出来的，都是便宜常见的东西。晒干后研磨成了粉，每次做菜加一点提鲜。”
“谢老板可不要小看了你手里的这个香料。还是想想席某上次和你说的提议，与我合作，我们可以一起做出大量的香料来进行贩售，这样就不用辛苦摆摊了呀。”
谢之芽无奈了，她真不愿意跟席铖多有牵扯。虽然这一段时间接触下来，感觉他身上也有些内情，但是他到底是席家的大公子，还是不好走太近了“席公子抬爱了。这方子谢某确实不愿意出让，说什么赚大钱，我是想不到的。就做好眼前这点生意就行了。”
她哈着腰，摆了摆手，脸上满满都是诧异的样子。将个被惊到的本分人模仿得惟妙惟肖，很有欺骗性了。
席铖点点头不多劝说了。齐季瑄的面恰好做得了，他双手接过来，心情极好，对着白生生的细长面条咧嘴一笑，没让席铖看见了。
席铖终于将他的面吃了个干净，然后站起来将面碗规规矩矩地摆回去，付钱感叹道“谢老板的手艺真是好，每次回来都觉得要到你这里吃点东西，这才觉得舒服。”
谢之芽弯腰，双手接过了银钱跟他道了谢。
看到人走远了，齐季瑄脸上的客套的笑容倏忽收了回去，他绷着脸“谢之芽，你跟席铖走得很近啊认识啊”
“也不算吧。只是他最近总是会找到我的食档，吃一份东西再走。上次跟我说了一句，要买我的方子，后来看我不愿意就说跟我合作，做香料，开酱厂什么的”
齐季瑄的眉头绞死了，烦恼着“他不走了啊不是还要回京城吗好好的大公子不做，跑到这个山沟沟里做什么啊谢之芽，我觉得这个有点靠不住啊”
他没想到拉谢之芽合伙做生意的事情，吸了一大口面，又继续跟着嘀咕“你别被席铖迷住了，所以脑子不清楚啊。你是我朋友，我才这么劝你的京城里喜欢他的姑娘可多了，就因为他长得好看啊，家里也有钱的。
“没说你不好，你当然也不错，可是席铖靠不住的。他总有一天要回去的，你跟他走太近，还合作的话，会不安稳的。”齐季瑄也不乐意这么说，到底席铖没有得罪他，还帮过他。
不过，确实是啊，席铖一直说要回去，就是推迟了一点，也是要回去的。要是谢之芽喜欢他了喜欢他了该有多难过啊
那谢之芽会不会喜欢他啊
他是不是想得太多了，虽然脑子很好用，那也不用对席铖来一次就发散成这样啊，太聪明了，真是不大好啊。
“你说什么”谢之芽狠狠瞪他一眼，眉头拧起来，不愿意跟他多说话的样子。
嗯他说错话了，是不是齐季瑄愣了一会儿，然后就晃晃脑袋笑起来谢之芽肯定是不倾慕他的
这就行了，他多跟谢之芽念叨几遍，她肯定没那么容易心悦席铖。
他没去纠结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为了什么，端起面条嗦了一大口，还喝了一口汤，凑到谢之芽的边上“席铖说的许多话都不靠谱，但他夸你手艺肯定是真话来的。你真是太厉害了，你做的东西真的特别美味”
谢之芽没说什么，她往边上挪了两步，摆明了不像理他。
没事，齐季瑄喜欢理她啊“谢之芽，我给你带工作来了呀。”他觉得谢之芽肯定是喜欢这个的，比起做吃的来，让她做仵作她一定更开心吧
“什么”谢之芽终于有了点反应，抬头看他。
“我想查查看七年前顾家的案子，把所有的事情都理清楚。不过，我们先偷偷的，其他人都不告诉。”他挑挑眉头“怎么样，你来帮我吧”
他很有信心地等着。
谢之芽没给他多余的反应，平平常常地“嗯”了一声，不过她偷偷飘起来的梨涡儿还是被齐季瑄捉住了。
他就知道看吧，齐季瑄虽然不知道谢之芽做了许多的酱料，放了特制的香料粉，可是他还是很了解这个姑娘的。
不过，谢之芽接着皱了皱眉头“不过，我爹最近在家里的。他不喜欢我做仵作，这个案子就更加了”她没说具体原因，但是齐季瑄想到了什么。
他想要问问她为什么会藏在月华教的门口她和这个宗教有什么恩怨。
码头这里嘈杂得很，不适合开口。
他也没执着到非要谢之芽出面不可，只是跟她更熟悉“那伯父会帮忙吗”
“不可能的。”谢之芽回答得异常干脆“我爹一定会回避这个案子。你又说不想要让太多人知道，希望可以偷偷地先把所有的状况都弄清楚他不会帮你的。”
齐季瑄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三两口吃完了自己碗里的面，意犹未尽地看着谢之芽的推车。谢之芽瞥他一眼，随意将车上的东西一盖“别吃了，吃多了积食的。”
但是她还是扯了两片菜叶，拿出点水清洗干净，然后将它扔到了面锅里，煮一煮，捞出来，然后舀了一小勺鱼干拌进去，最后浇了一小勺汤汁“喏，吃点素的。”
齐季瑄在谢之芽这里吃多了几餐，已经对很多东西不会讲究了。他拿着碗，慢慢地挑了叶子吃，还将那一点汤汁儿都喝了个干净。
席铖说得挺对的，谢之芽做东西是花了功夫的。她加了某种配料，撒了些白色的粉末下去，结果这一晚飘着骨头花的汤就可以这样甜美。鱼干酱也是她自己熬制的，鲜香味美，放到汤汁里一冲
真是很舒服，还想吃啊。
“我想了想啊，要不你到我的府衙里头做厨娘吧你觉得这样好不好然后你就可以顺便帮我查案子啊。你不用在外头站着，工作环境也要好上不少，这样大家都好，对不对”
谢之芽眨了几下眼睛，思考起来。她思考的时候，嘴巴上的小动作挺多的，那笑带着笑意的线条隐隐绰绰，或是微微绷直，或是轻轻勾起
“还是不好到别家做厨娘，我爹肯定是乐意的。但是去府衙里头”她抬起头，打量了齐季瑄一眼“怕是不会让我去的，他不愿意我跟官府的人接触太多。做仵作是身份如此，没办法了，加上我又挺喜欢。”
齐季瑄遗憾地叹口气“那，之后再说。反正啊，我肯定有办法让你出来的，只要你愿意就行。”
这倒是可以，谢之芽点点头。齐季瑄转身走了，他还回头叮嘱了一句“你等我消息啊，还有”还有什么却不说了。
转天，谢之芽就听见谢戊跟她说衙门有人找他过去，说是有案子要帮忙。
这么一听，谢之芽就明白了，她点点头，没说什么，送了父亲出门，备下一壶熟水，拿起一卷书，等在院子里头，随时准备帮着开门。
太阳还明晃晃的呢，整个世界都是亮堂的。
结果，堂堂知县居然又是翻墙进来的，这次不仅有他，还跟着方竞先。他笑眯眯地爬上了墙头，喊她的名字“谢之芽，我过来了。”
谢之芽抬起头，往那边看去，只见到了少年带着笑的脸。他做出潇洒地姿势，立在墙头上，仍有风吹着他的下摆，显得格外潇洒这是又来跟她说自己的功夫有进步了
谢之芽眨了眨眼睛。
相比起齐季瑄的坦然，方竞先多少有点正人君子的不好意思。他身上背着个布包，趴在墙头上，低着脸，好像要把自己的脸给遮起来“小谢姐姐，打扰你了，不好意思。”看他的样子似乎很想往身上贴个条儿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翻墙进来的。
不过，自家的知县就在边上站着呢，他没好意思当众把这话说出来，只好捂着脸，挂在那里。
谢之芽用书卷掩了笑意，冷着声音说“进来吧。”
她起身进了厨房，去端杯子和饮品去了，留了一个背影给他们。
大谷耳聪目明，它听见了动静，就守到了墙根儿底下，若是有人来了，就准备扑上去。
它匍匐着躲哪里，等齐季瑄双脚一落地，动作迅猛地扑了上去，结果被人一搂，跟空中转了一个圈儿。定睛看清楚了是个认识的人。它肉肉的身子被人稳稳地端住了，双腿想要动弹一下，却被吊在空中晃动了好几下。
“喵。”
“你怎么长得这么肥了”
这就忍不了了大谷凶残地瞪了他一眼。大概觉得杀伤力太弱，它积蓄了力气在空中使出一招肥猫蹬腿，踹到了齐季瑄的胸口上刹那间，妄图使出一招天降陨石，将他给砸昏过去。
怎么会有人嫌弃它胖来着太不讲礼貌了些
幸好它是悬空的，发力一般，不然齐季瑄真的是要吐血了。
齐季瑄气急了，知道它虽然胖，但是毛发蓬松、肉厚，居然还行动矫健，是最不怕摔的。他骂骂咧咧地抱着大谷往屋后跑了几步，隔开慌忙跑进去想要帮忙的方竞先的视线，然后抱着猫咪往地上一压。
他嘿嘿笑着，将大谷了几下，甩下那只肥猫，理了理衣摆，风度翩翩地走进了堂屋里。
谢之芽已经端出来两个杯子和一碟小酥饼“酥饼是现买的，也就一般。家里没什么材料，许多熟水也不能做。幸好为了消暑，我和爹爹常年在家里备了白豆蔻熟水，照着古方学的。味道一般，但是喝起来还算挺舒服的。你们将就一下呗。”
她用茶杯乘了两杯出来。估计是觉得颜色寡淡，味道也一般，她还往里头放了一点儿薄荷叶的碎末末，提色，也是调味。
两个人慌忙说挺好挺好，然后端起了杯子，喝了一口。清爽融进了柔和的水里，味不重，但是挺舒服的。
不过，要做的事情就不那么舒服了。
方竞先从身上的布包里拿出几件东西两件血衣，一顶帽子，一把刀再加上几份卷宗和尸格“小谢姐姐，麻烦你了。帮忙看看这些东西吧。”
谢之芽没动别的，先拿起了这把刀，似笑非笑地“衙门究竟是怎么办事的顾老爷进去之前都不搜身的吗这刀子可是不能藏在身上的。若是他出来之后才又拿到刀子，那就更奇怪了，都疑心他杀了人，谁还会把刀子交给他”
齐季瑄摇摇头“不是这样的。谢之芽，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相信顾鼎山应该是无辜的。可是这个故事有很多没有了解的地方，顾鼎山为什么会被盯上就因为那几样瓷器那不会是月华教动手的理由”
他的表情严肃了起来，眼睛直直地看过去，对上了谢之芽的视线
“我们要做的是找出凶手。我相信月华教跟这个案子有关系，但是我们没有任何的证据能够将他们盯住了。唯一的人证是个逃犯，他本该被流放在西北。就算是有人要杀他，那也有许多可能。比如说，胡知县很难动手，那么那两个游人的身份查清楚了
“第二次在山脚下死了两个游人，他们是什么身份来历说不准家里势力大，打听到了，想要报仇”
“窑场的瓷器隔了七年，就是三年前看到的，那也隔了四年多，看到个瓷器很奇怪吗月华教的腰带梁管家的死和腰带的主人有关系这纯粹是猜测了。甚至，对于我来说，这是个破绽梁管事一个普通的管事，他怎么能把动手的人身上的物件给弄下一块来的”
齐季瑄一件件说着，最后他还问了一句“你想过这些吗”
谢之芽嘴角的笑一点点收敛。她自然是想过的，不过她知道月华教肯定是跟这些有关系的。她跟他们打了太久的交道了，特别是瑜洲府的那一位，他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谢之芽本能地就知道，顾鼎山是无辜被害的，害人的还有谁只能是月华教。可是没证据，没有人愿意插手。相比较起来，顾鼎山的案子实在算不上紧要的，她只是见到有官府的人愿意插手，就急切了起来。
齐季瑄其实心情没有他表现地那样淡定，他想到了顾荇说过的，谢之芽曾经因为跟月华教有所纠葛，所以藏在了道场之外她一定很想尽量咬住月华教吧，找她帮忙，这个决定是不是对的
他这样跟她说话，谢之芽会不会有点生气
他没有觉得月华教是无辜的，但是真像谢之芽和顾荇两个人咬死的那样月华教是所有一切的主使者未必吧。
花了这么多功夫和精力去对付一个顾鼎山总得要有所图谋吧。
没有，不懂月华教为什么要费这么多的心思和力气。为了顾家的窑场还是为了顾鼎山的瓷器对于某些来说，这些东西可能会遭人惦记，但是月华教要是惦记，那就是笑话了。
齐季瑄觉得谢之芽和顾荇应该是想得有些偏了，他们本就觉得月华教有些可疑，然后顺着思路走下去，就把别的可能性都忽略了。
谢之芽，谢之芽也是难得的不冷静，可是破案是不能这样的，她不该一上来就挑出顾鼎山的疑点现在的情形是大家都觉得顾鼎山无辜，可是谁是害他的人，就这么确定了
谢之芽肯定了，她就好像是证明了顾鼎山的无辜，那么月华教就一定会被摇死。所以，她才一上来就这样说着。
她不是这样的一个姑娘，她被人刁难的时候也是带着微笑的，冷静的一个姑娘。齐季瑄看着她她是遭遇过什么事吧就是因为意难平，才会表现成这样。他是不是要说得柔和一点儿
谢之芽却露出个好看的笑来“是我不对，齐知县，我配合你好好查案子啊。”
方竞先看看两个人，好像状况都还没有弄清楚。
谢之芽看了一遍卷宗，又看了一遍尸格，最后将剩下的几样证物都看了一遍，眉头轻轻蹙了起来。
她抖开顾鼎山的两件血衣上面沾了很多可怕的痕迹，作为证物保存着，一直没有清理过的。如今，不仅看着可怕，还有一种让人作呕的味道。
谢之芽将衣服抖了一抖，翻看了两圈，然后将衣服和外掛自己的身上。
“你做什么”这么脏这么可怕他急惶惶地跳了起来。
“嘘，别闹，乖一点。”谢之芽微笑着，随意安抚了一下眼前两个。她站起来，低头看着衣服，做了几个动作。
方竞先还是惊骇莫名，齐季瑄却被这一句话说得面红耳赤，他瞪着谢之芽，对方却不再跟他说话了。
谢之芽拿起了尸单，穿着可怕的血衣出去，又从门口走进来，并不跟两个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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