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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懂事的小孩,任性的大人

  第二天早上音箫起床的时候,任黎沣已经把烤好的面包片端上桌了,对面房门虚掩着,音箫瞥了一眼,君宝还在睡觉。

  走到客厅看见沙发上叠好的被子,音箫觉得心情好了很多。

  “昨晚睡的沙发?”

  正倒牛奶的任黎沣瞥见她眼里的嘲笑,并不回答,接着又倒了一杯。

  “舒服吗?我从没见你睡过沙发。”

  “你试试。”

  两人吃着早餐,音箫又瞧一眼安静的房间问:“不叫他起来吃早餐吗?”

  “小孩子,让他多睡会儿。”

  音箫正想说真贴心,结果任黎沣又接着说了句:

  “待会他醒来饿了,你再给他做。”

  “为什么是我?”

  音箫从眉毛到发梢都表达着强烈的抗议。

  “等会儿我去趟夜鹰,你在家照看他一下。”

  “今天不是不用去吗?”

  “我有事。”

  好吧,每次任黎沣不想解释的时候都是用这句“有事”来搪塞她!

  任黎沣出门没多久君宝就醒了,迷迷糊糊下床走出房间,站在客厅中央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看着君宝满脸懵懂地打着呵欠,音箫心生晦涩,午夜的暗潮被黎明唤醒又跌跌宕宕涌上心口。

  这么大的孩子,五官线条已开始成型,虽然眉眼跟任黎沣不太像,但能看出那鼻梁日后该是和任黎沣一样的高挺,这是他的儿子,林雅仪是他儿子的妈妈,那他们——

  “起来了?”

  君宝揉了揉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她。

  音箫皱皱眉,刚才语气是不是太冷淡了?人家毕竟还是个孩子,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没有人做错任何事。

  音箫缓解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语调变得和善很多:“去把衣服穿好出来,你不会还要别人帮忙穿衣服吧?”

  君宝感觉被人瞧不起了,却又不敢大声叫板,鼓着腮帮子嘟嘟嚷嚷:“谁要人帮忙了?自己穿就自己穿。”

  音箫只当他发小孩子脾气,也不计较,便去厨房做了些热腾腾的蛋饼出来,正好君宝洗刷完毕。

  “过来,吃早餐吧。”

  君宝走到桌前,环顾四周小声问道:“沣叔叔呢?”

  “他有事出去了,你找他?”

  音箫一眼看见君宝的衬衣扣岔了扣子,领口左边第一个扣上了右边第二个扣眼,下面的一路错下去,歪歪斜斜的十分好笑,可君宝一点都没有察觉。

  “你几岁了?”

  “10岁。”君宝喝了一口牛奶,看不懂大人眼里的笑。

  “10岁了还能把衣服穿成这样?你自己看看,扣子全扣错了。”

  “啊”

  君宝低头一看,小脸红了,笨手笨脚地扯开了重扣。

  “笨。”

  音箫将他拉过来,仔细地一个一个散开重新扣上,君宝皱着小脸看她在自己胸前忙活。

  “谢谢姐姐。”

  音箫一愣,脱口冒出一句:“我叫许音箫。”

  “啊?哦,谢谢音箫姐姐。”君宝又朝她咧嘴一笑,然后坐下继续吃早餐。

  音箫被小孩子纯净的笑容感化,面容微缓,算了算了,和小孩子摆什么脸。

  君宝吃到一半想到什么:“音箫姐姐,你的病好了?”

  “什么?”

  “昨天沣叔叔说你脑子里有病啊,好了吗?”

  君宝眨眨眼睛,用手指指自己脑袋。

  音箫脑中有一两秒的空白,忍不住对天翻了个白眼。

  “别听你沣叔叔胡说,姐姐我才没有病!”

  “真的吗?那你可以陪我玩吗?”

  君宝想法很单纯,刚才的不熟立刻换成了兴奋。

  音箫看着眼前的小孩,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记忆中英豪小时候的样子,离别的时候英豪也就这般大,他也总喜欢缠她出去玩,脸上期待又讨好的表情跟君宝一模一样。

  对啊,好久没去看舅舅了,离上次去看他们也有一个月了,英豪该怪她不守信用了,这个弟弟啊,现在明明都高她那么多了,调皮捣蛋的劲儿还是一点儿没变。

  音箫这样想着,便觉得君宝亲切多了。

  吃了饭音箫刚收拾完,君宝便拉着她来到客厅,随后变戏法一样从他的小书包里掏出一副鞭绳和一个小陀螺,缠着音箫和他一起玩。

  “音箫姐姐,你要帮我保密啊,在家里张妈都不让我玩这个,说危险,妈妈也不让我带回家,可这个有什么危险的,同学们都玩儿,我打的不好他们还笑话我,所以我自己偷偷藏了一副。”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小心我告诉沣叔叔,让你妈妈知道。”

  君宝马上拉着她的衣袖求助:“姐姐最好了,别告诉他们,陪我玩嘛。”

  音箫对这孩子莫名其妙的信任感到心情舒畅,记得英豪小时候似乎也玩过这种东西,不过那都是男孩子在一起玩的,她一个小女生怎么会玩,更别提现在了,音箫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会。

  君宝很懂得适当反击,稚嫩的脸上一副惋惜的模样:

  “姐姐不会啊,我还以为姐姐是无所不能的,这么简单的游戏,我以为音箫姐姐一定会呢!”

  音箫哪里听不出来这话里的激将了,可是看不惯他小小年纪一副油头的样子。

  “等等!我只是忘了,你示范一次我就记起来了!小鬼,还敢挑衅我。”

  君宝计谋得逞,得意的站在客厅中央将陀螺抽打起来,玩的还挺好,又快又稳。

  音箫不禁夸奖道:“不错嘛,再快点!”

  君宝毕竟是孩子心性,一玩起来就兴奋了,早忘了还有音箫,自己边抽边退,得到一旁音箫的喝彩更加卖力了,场地慢慢偏移,狭窄的空间里,飞起的鞭绳一不小心抽到墙柜上摆放的黑花瓷瓶,随着惯性的带动瓷瓶眼看就要摔下来,而君宝一无所知正在下方开心挥舞着——

  就在这短短的几秒之内,一个身影不顾鞭绳的抽打扑过来将君宝护在怀里——

  音箫是目睹了这一切变化的,那鞭子抽在她脖子上青疼,抱住君宝的下一秒便感觉肩膀被重物狠狠一砸,不由的发出一声闷哼,与此同时,啪的一声瓷瓶摔碎在地上。

  君宝惊得一颤,反应过来自己闯祸了,赶忙转过身问:“姐姐你没事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没事,”音箫将君宝从怀里拉出来站好,“君宝没事,不怪你,你站到桌子那边去,小心别踩着碎片。”

  君宝被音箫托起来,正要走到一边,没注意到原本瓷瓶里装的黄油流了一地,君宝脚底一滑,跌跌撞撞往前倒去。

  “啊啊!”

  音箫伸手拉他已来不及,眼看着君宝身子一扑腾双膝磕在地上。

  “君宝!”

  这一声呼唤不是音箫喊出来的,它抢在了音箫声带振动之前,是刚刚进门的任黎沣发出来的。谁想到他刚一打开门,就看见君宝不受控制地摔在地上,两步跨过去抱起君宝,入眼的便是君宝破皮流血的膝盖,在他白白嫩嫩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君宝哇的一声哭出来,音箫忍着肩膀剧痛走过来看君宝,还没走近就听见任黎沣朝她吼道:

  “怎么回事!让你照顾个人你是怎么照顾的?就算不喜欢他,你也不能跟一个小孩子计较啊?你看看他摔成什么样了!”

  音箫怔在原地。

  “赶紧把医药箱拿过来!”

  任黎沣把君宝抱到椅子上坐着,君宝双手乱挥哭得不停,嘴里一个劲喊妈妈,任黎沣心中很不是滋味。

  音箫没有时间理会心酸,吸了吸鼻子,赶忙从房里拿了医药箱过来,也蹲在君宝面前,用棉签沾了酒精小心翼翼的给君宝消毒。

  刚一碰到伤口,君宝一个痉挛疼的大叫,任黎沣紧张过度将音箫手里的东西一把抢过来。

  “你让开,我来!”

  手里的棉签和酒精瓶被一股猛力夺走,又因为蹲得近被这力道带偏向后摔坐在地上,而这整个过程中任黎沣不曾看她一眼。

  音箫心中卷起一场急切而焦虑的暴风,使她刚刚经历凋零的玫瑰园瞬间寸草不生。

  出任务的时候经常受伤,他们很了解破皮的伤口擦酒精是什么样的刺痛,任黎沣一边擦拭一边吹气以减少皮肤的灼烧感,他严肃的唇和紧皱的眉头无不表达出担忧和心疼。

  音箫不嫉妒,因为君宝只是一个孩子,可是实在忍不住了,咬紧牙关任眼泪像开闸的水龙头哗哗往下落,怕被任黎沣看见,音箫慢慢爬起来然后飞快跑了出去。

  当大门“咚”的一声关上时,任黎沣才意识到什么朝门口看去,却已经没有了音箫的身影。

  有一秒钟的愣怔,任黎沣又回头继续给君宝上了药,用绷带包扎好了才放下心来,君宝哭了那么久已经精疲力竭,声音也由吵嚷也变成抽泣,任黎沣见状,将他抱到自己房间床上。

  “君宝,腿不要乱动,你先休息一下。”

  回到客厅看到瓷瓶碎片和满地的黄油一脸惊讶,刚刚急着给君宝上药都没有注意,这是怎么回事?许音箫和君宝打架了?

  任黎沣在客厅转了一圈,看到了地上的陀螺和鞭绳,不可避免地望向那扇关上的大门,想起刚刚它发出的一声愤怒,开始回忆从他进门到刚才许音箫的表情和状态,可是失败,他意识到自己完全忽略了她的存在。

  他是不是说了什么?任黎沣走向门口,心想或许音箫就站在门外,这么多年相处,她不是一个任性的人,也从来没有摔门走过,也许她就在外面等着自己去叫她。

  任黎沣朝门口走去,拿了门边的扫帚回到客厅,把地上一片一片都收拾干净。

  君宝眯了一会儿没睡着,从床上爬起来动了动腿发现没那么痛了,其实本就伤得不重,便套上鞋出来,看见任黎沣一个人坐在桌边发呆。

  “沣叔叔。”

  任黎沣回过神来,将他抱起来坐在对面椅子上。

  “怎么出来了?不是叫你别乱动,腿还疼吗?”

  “好多了,沣叔叔,音箫姐姐呢?”

  任黎沣看着他没说话。

  “沣叔叔,你别怪音箫姐姐了,都是君宝自己不好。我玩陀螺的时候把瓶子打碎了,音箫姐姐让我站远些别踩到碎片,是我自己不小心滑倒的,不是姐姐的错,你别吼她。”

  君宝低着头不敢看任黎沣,妈妈说过要勇敢承担错误,音箫姐姐都被气走了。

  任黎沣默然,不动声色地抚了抚君宝的背,这时家里电话突然响了。

  音箫恨这晴天朗朗不能遮她满脸泪星,一路飞奔下楼,后院江边并不缺少观众,音箫找到一个人少的树荫,心中无限委屈只差化作涛涛江水向东而去了。

  是了,那是他儿子,失散十年刚刚相认的儿子,血浓于水的儿子,他护犊心切,他急火攻心,可以理解嘛,自己又算什么。

  可是任黎沣何时候朝她发过这么大的火?从认识他起,不满意最多的就是射击训练,他会一遍一遍说“再来”c“再来一遍”c“重来”,不过接受批评自己努力罢了,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一气之下跑了出来,不知道任黎沣会不会觉得她无理取闹,真糟糕,明明自己难过的不行,还要去担心他的看法。音箫眼泪制住,心情慢慢平复,可实在不想回去见证任黎沣和君宝父子情深,只好坐实第一次“离家出走”,干脆去了西林胡同。

  音箫来到夜鹰之后很没有骨气的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响了三声对方接通,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是我。”

  沉默了两秒钟,电话那头传来她熟悉的声音:“嗯。”

  音箫也没指望他会多说什么,闷闷的说了一句:“我在组织。”

  任黎沣明白,音箫这一句报备的意思就是这会儿不回来了,便没什么语气地应了一声:“嗯。”

  音箫不想多说什么,正准备挂电话,那头又丢来几个字。

  “自己小心。”

  音箫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无奈的笑了一下,果然,她对任黎沣的服软没有任何抵抗力,就冲着这几个字,她已经没有任何挣扎了。放下电话,音箫只觉得心里空荡荡,这会餐厅人迹寥寥,她趴在桌上闭眼冥思。

  任黎沣怎么会有孩子呢?音箫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和他相处八年,初恋女友也就罢了,突然蹦出一个10岁大的儿子来,她的震惊程度并不会比任黎沣少,这一层血缘关系世界上任何人都比不了,任黎沣有儿子了,任黎沣很疼他儿子,任黎沣很喜欢林雅仪——

  当静下心来想这些问题时,音箫才发现事情有多严重。

  “音箫?这个时候你怎么在这里?”

  音箫猛地抬起头,发现有两个人站在餐厅门口,大陈一脸惊讶,身边的年轻男子高深莫测地打量着她。

  音箫不知如何解释,只吞吞吐吐说在这附近有任务,顺道过来吃午饭。

  大陈当然知道有没有任务,倒也没有拆穿她。

  “大陈,她是?”

  大陈招手让音箫过来,向男子介绍道:“她是许音箫,是组织的成员。”

  年轻男子露出一丝惊诧:“你就是许音箫?这么”年轻?

  “音箫,这是少爷。”

  “少爷?”

  音箫默,什么年代了,哪里来的少爷?

  “他是沈先生的儿子,沈霖安,前两天才从国外回来。”

  沈先生的儿子!音箫不禁多看了两眼,长得倒是一表人才,细看之处果然有沈伯成的影子,那眼神跟他爸一样神秘难懂,一看就是个厉害的主。

  “对了音箫,后天有任务要去一趟无锡,明天不用来签到了,回去收拾一下,早上我跟阿沣也说过。”

  音箫点头表示收到,望着两人出门的背影,她微微蹙起眉头,刚才沈霖安那句“你就是许音箫”是什么意思?

  吃饭的时候碰见熟人,阿南惊讶的在她身后来回张望。

  “音箫,你一个人吃饭?沣哥呢?”

  音箫只觉头疼,巴巴的放下筷子说:“他在外面和别人谈点事,我饿得不行就先进来了。”

  阿南了然一笑:“我说呢。”

  音箫讪笑两声目送人离开,窗台上玉兰花开的正妙,沁人心脾的芳香借着风力钻进音箫鼻子里,有一种毛茸茸的痒。

  走出夜鹰,音箫给舅舅家里打了电话,接电话的英豪果不其然数落加埋怨了好几遍,音箫连口说一会就过去,才阻止了英豪说要恩断义绝的豪言壮语。

  去街上买了很多营养品,音箫调整心情,满心期待来到了舅舅家。刚走进小院,楼道上的英豪就大声招呼,飞快从楼梯奔下来接她。

  “姐,你怎么还拿这么多东西?”

  音箫打趣道:“都是带给舅舅舅妈的,没有你的啊。”

  英豪很自然地挽上她的胳膊:“谁稀罕,爸妈的也是我的,走走走,快进屋里去。”

  两人推攘着走上二楼,徐启桐已在门口张望。

  “舅舅!”音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愉悦。

  “好好终于来了,快进来!”

  走进厨房见到正在忙活的秦蓉,音箫一视同仁高声叫道:“舅妈!”

  秦蓉挥开缭绕的油烟,堆满鱼尾纹的眼角带着笑意:“来啦,去客厅坐吧,这烟多。”

  “没事儿舅妈,我看看你做什么菜我也学两手。”

  久违的家庭氛围让音箫脸上找回了儿时的俏皮。

  人年纪大了就容易被取悦,秦蓉转身掀开焖罐的盖子,只觉一股浓郁的肉香扑鼻而来。

  “我记得你小时候你最爱喝鸡汤,今天让你舅舅去抓了只大的回来!”

  “好,好多年没有尝过舅妈煨的鸡汤了,记得我妈妈都没您做的好呢,我一定多喝几碗!”

  秦蓉听到中间的时候微愣了一下,随即下一句又恢复如常,快速到音箫没有注意其中的微妙。

  “音箫,你过来下。”

  “快去吧,陪你舅舅说说话,他可惦记着你呢。”

  音箫正走回客厅,不料英豪躲在门后突然跳出来吓她惊叫,英豪恶作剧得逞大声发笑,徐启桐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谁敢欺负我外甥女!”

  音箫冤屈得到平反,噗嗤笑道:“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

  “爸,我是不是你亲生的啊!”

  三个人坐在沙发上唠起家常,期间英豪一直不老实地闹她,这种感觉实在太美妙,音箫挥手还击的时候都笑得睁不开眼。

  聊了一会儿徐启桐想起一事,突然正色道:“对了音箫,你这次回上海去看过你爸妈了吗?”

  “嗯,去看了。”

  英豪察看两人眼色,徐启桐抿了抿唇,却又相对无言,这个话题他也不愿提起,思索良久,百转千回的话语到嘴边只留下一声叹息。

  音箫却因此记起了一些事情:“对了舅舅,我爸妈的遗物还在吗?”

  当年去孤儿院后发生一系列变故,根本顾不上这些。

  “都留着呢,你跟我过来。”

  音箫跟着徐启桐走向卧室,英豪在收到父亲的眼色后乖乖进了厨房。

  徐启桐从卧室墙角的桌子底下拉出一个大箱子,暗红色的木漆已经七零八落,铁锁上生着一层薄薄的灰。

  “很久没有打开了,你舅妈每次打扫的时候还会擦擦上面的灰。”

  音箫心跳落了一拍,那个年代已久的木箱子在她面前打开,一些细小的尘埃随着惯性上浮到空中,阴影里的木箱仿若一个巨大的黑洞,要将她一直以来选择保留的模糊幻影打回原形。她慢慢的走过去,慢慢的蹲下,箱子里尘封的记忆带着一股朽木的味道直冲击她的大脑,让她感到一阵晕眩。

  放在最上面的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音箫轻轻拿起,是爸爸妈妈和舅舅舅妈的合照,虽然背景昏黄,但照片上的人却是年轻的面孔。

  “这张照片是后来你舅妈大扫除的时候从柜底翻出来的,当时还没有你和英豪。”

  抚上父母的脸庞,那粗质照片的摩挲手感让音箫像是摸到时光碎片的割裂和瓦解,不由指尖一震。

  “其实我到现在也想不通,那么两个大活人,就这么隔在里面了?”

  音箫只听脑内叮的一声,略有一些醍醐灌顶的神明。

  “舅舅,我一直没来得及问,当年失火到底是什么状况?”

  事发当天音箫放学回来,只见到了熊熊大火,以及地上四只担架。之后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加上当时年幼没有意识,以至于都没清楚失火的原因,就糊里糊涂接受了父母双亡的现实。

  “你也知道,当时我和你舅妈去市里办事,等我到家时事故处理都已经接近尾声了,后来被告知你在警察局就急忙赶去,然后在警察局里得到了你爸妈的死亡通知,当时你也在场。”

  是的,当时她也在场,音箫已经记不起警察宣告死亡时的语气和神情了,只光是回忆他们相对而立的那个场景就足够让音箫从心底感到一阵阴寒。

  “警察说是厨房着火,火势蔓延烧了整个房子。我一直疑惑,你妈妈当时应该是在做饭,如果真是厨房失火,她怎么会没有发现?整个房子烧起来肯定是有一个过程的,你爸妈怎么会没有时间逃出来呢?”

  徐启桐似乎说着说着自己也发现问题了,露出一个匪夷所思的表情来。

  音箫也难以理解,爸妈的房间靠厨房最远而且隔门没有窗户,除非他们都在卧室才没发现着火,可是,应该在做饭的妈妈不可能离开厨房太久,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因着一番无头无尾的话,两人都陷入了思绪的死胡同,苦思冥想不得善终,最后还是徐启桐率先清醒过来,叹了口气。

  “人都不在了,现在纠结这些有什么用——你整理整理吧,我去看看饭好了没有。”

  吃饭的时候音箫和徐启桐都默契的对那些事闭口不谈,加上英豪一直说着他学校的趣事,一顿饭吃吃闹闹气氛很好。

  饭后徐启桐让音箫就住在这儿,大家好说说话,秦蓉收拾好厨房后也出来挽留:“对啊音箫,你就别回去了吧,你看天也快黑了,你一个小姑娘多不安全,我们也不放心啊,你难得来一次,一会儿我去买点花生瓜子,你陪你舅舅唠唠话,就在这住一晚上吧。”

  音箫陷入两难,犹豫着没有说话。

  “姐姐,你就不要回去了嘛,晚上不安全,你遇到变态怎么办?我爸早就把客房收拾出来,还专门添置了一张床,就想着你方便回来住!”

  英豪缠着胳膊不准她动。

  “好,那我就不走了。”音箫终于动心,转头对秦蓉说,“那要麻烦舅妈了。”

  “这孩子,一家人跟我客气什么!”

  秦蓉笑嘻嘻的去安置床单棉被。

  “不过舅舅,我得打个电话告诉家里一声。”

  “嗯,应该的,电话在卧室里,去吧。”

  音箫走到卧室,平静下来心情,拨了一串号码,对方接通但没有出声。

  “是我。”

  “嗯。”几秒之后一如既往的沉寂。

  音箫正想说话,任黎沣开口问:“你在哪儿?”

  愣了一下,嘴角不争气的往上扬:“我现在在舅舅家里,嗯,舅舅要留我住一晚”

  音箫隐约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模糊不清的声音,任黎沣说了“是”,正疑惑着,便有一道稚嫩清脆的声音传过来:“音箫姐姐,是你吗?”

  “君宝?”

  “嗯,我是君宝!”开心的语调仿佛将电话那头的笑容传到眼前,“音箫姐姐你怎么还不回来?我的腿好多了,可以走路了,你回来和我玩好不好?”

  突如其来的鼻酸,君宝居然让她回去,那他呢?那么单纯无害的讨好,不懂事的人到底是谁?

  “君宝,姐姐现在在外面,今晚不回去了,明天陪你玩。”

  “啊”

  那么明显的失望,小孩子不懂隐藏。

  电话又被任黎沣接起:“我知道了,自己小心。”

  音箫不舍挂断,任黎沣想起什么来又说到:“对了,下午有人打电话来找你,叫易云超的。”

  音箫一听脸竟然发热,一时间有些慌乱:“啊,他打电话了,我,他”

  对方保持着沉默,也没有挂断电话。

  音箫支吾了半天,憋出来一句:“他是我刚认识的朋友。”

  “朋友?男的?”

  “对,哎呀,回来再跟你说。”

  音箫招架不住心虚的挂了电话,半晌还脸红心跳着,总觉得任黎沣在这种情况下知道易云超怪叫她尴尬,像是背着他做了什么难为情的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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