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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6.婚礼上的爱恨情仇

  十月十号这天夜鹰发生了一件大事,南下一条一直相安无事的买卖路线突然被警方包抄了,线路负责人张波正押运一批弹药北上,完全没有料到自己霸主了十几年的线路会被突然突击,眼睁睁看着四五车私货被警放带走,他怒火攻心失去了理智,当晚集中了手下所有人马夜挑警局,双方拼杀惨烈,张波眼看不能得手一气之下炸了警局,这事惊动了整个省厅,东南沿海三省警局联合下令大肆抓捕社会反动势力和黑帮组织,一时之间局势变得紧张起来。

  几天后的上海,夜鹰发布了新的通知:近两个月进入特殊时期,组织成员单双签到减为一周一次,除了指定任务任何人不准私自在外面接活,尽量减少公共场合活动,一切行动务必低调谨慎。

  彼时的任黎沣和许音箫正在回家的路上讨论着这个话题。

  “这个张波是疯了吧,干我们这行不是最忌讳和警察起冲突吗?他倒好居然把整个警局炸了,那得死多少人啊!”

  音箫确实不理解这疯狂的举动,虽然自己手上也有不少人命,但不至于滥杀无辜。

  “被逼急了,他押运货物十几年没出事,背后肯定有势力,这次是有人故意打他脸了,对男人来说,有时候尊严比命还重要。”

  “死要面子活受罪,你们男人啊,没——”

  音箫正要说下半句,被任黎沣一几眼神生生憋回了肚子里。

  “跟谁学的这些乱七八糟?你才多大,见过几个男人?”

  “不多,就你一个”音箫再一次感受到了杀气袭来,连忙改口,“不过是个好的。感觉没什么好日子过了,最近怎么诸事不顺呢?”

  音箫扶着颈椎扭了扭脖子,非常自然的转移话题。

  “其实也没什么影响,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就当放了个假。”

  两人走进德馨公寓,院子里进进出出人还不少。

  音箫正要说话,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叫她名字,回头一看竟然是多日不见的易云超!

  “果真是你啊,我瞧背影挺像叫着试试,还真是你!”云超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音箫惊讶道:“你这么在这?”

  “我家就在这里啊,三栋五楼。还想问你怎么在这,对了你是不是搬家了?我去仁和小区找过你几次,那个报刊的老头说你好久不去拿报纸了,怎么也跟我说一声。”

  这也太巧合了吧!音箫心中感叹,用余光小心翼翼打量了一下任黎沣的脸色,见他面无表情的盯着易云超。

  易云超似乎才发现旁边还有一个人,看年纪不像是自己可以轻松打招呼的身份,于是慢慢挪近了音箫小声问:

  “音箫,这个人是”

  当云超一点一点靠近音箫直到离她不到十公分的时候,任黎沣忽然皱了皱眉,目光如炬。

  音箫有些尴尬的往中间站了一点,脸却是朝着任黎沣的方向。

  “这个就是易云超。云超,他是我的叔叔。”

  任黎沣墨黑的眸微微一闪。

  “哦哦,您好我叫易云超,我是音箫的朋友。”

  确认是长辈后易云超礼貌朝他点头,叔叔啊,叔叔是个什么样的亲戚关系啊?

  任黎沣仍是一副审视的模样,直到音箫看不下去戳了戳他的手臂,他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你好。”

  云超觉着这嗓音熟悉,忽然大叫道:“啊我想起来了,您是不是上次接电话的那位?就是我打电话找”

  “是。”

  任黎沣直接打断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展示一下长辈应有的霸气。

  为了不影响别人通行,站在路中间的三个人转移到小亭子里,易云超难得敏感的感受到了任黎沣的强大气场,越是局促越是偏身靠近音箫,喋喋不休的问着搬家了怎么不告诉他之类的事,音箫虽然话不多但基本上有问有答,除了一些不能告之的私密。

  任黎沣坐在靠近出口的长亭一边,表面事不关己的看着公寓大门,其实那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听入他的耳朵。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坐在这,多尴尬的场景,哪有年轻人闲聊打趣长辈在旁边像盯贼一样陪着的,长辈?叔叔?呵。那个男孩长得斯斯文文,说话倒是会甜言蜜语,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家境优渥的公子哥,许音箫怎么会结识这样的人?

  基于气氛诡异不宜闲谈,音箫不一会就告别了易云超,和任黎沣走进二栋楼去,偷偷瞟了一眼身后的人,任黎沣从刚才就一直没说话,而且脸色——有些臭。音箫想说些什么却又一时词穷,任黎沣倒先开口了:

  “他——只是朋友?”

  音箫愣了一下,猛地点头:“嗯嗯,只是朋友。”

  一边紧张的看向任黎沣,却发现他并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于是鼓起勇气问了一句:“你,不喜欢他?”

  任黎沣似是不屑而鄙夷的哼了一声:“登徒子。”

  “”

  音箫天雷滚滚,登c登徒子?这是哪个年代的新鲜词!看任黎沣一脸嫌弃的表情,她乖乖闭了嘴。算了,其实她想问为什么任黎沣的眼神里有那么明显的排斥呢?易云超,他人还不错啊。

  在家闲了一天,音箫想着当年大火的重重疑点,和徐启桐又通了好久的电话,互相确认事发之前许家盛没有什么可疑事迹,于是音箫决定从楼上邻居入手,希望能找到有用的消息。

  拿着徐启桐费了好大劲才得来的地址,音箫找到了当年处理陈东元夫妻后事的堂弟,对于音箫的来访,陈升表现得十分惊讶,当音箫表明自己的来意之后,对方就不仅是惊讶,而是震惊了。

  陈升告诉音箫,他和陈东元关系并不亲近,当时只是出于同情和血缘,才帮忙处理了后事,也表示自己没什么可以帮到她的地方。

  “你为什么会觉得那场事故不是意外呢?”

  音箫并没有解释太多,因为看得出对方只是好奇而并非渴望真相。

  “不好意思,您记得大火之前陈叔叔有什么异样吗?”

  两兄弟虽然住得不近,但都在镇政府上班,这让音箫走了很大的捷径。

  “没怎么注意,他是管监察的,经常外出办公,我实在不记得了。”

  音箫询问有没有什么文件资料留下,陈升挠了挠头,说几乎都在老家,他得有空回去翻一下,不保证还在。

  音箫表示了真诚的谢意,并请求他务必帮忙找一趟,陈升勉强答应了。

  走在大街上音箫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低气压,到处都有警察站点,更加密集的轮班值守和更加频繁的巡街使得人心惶惶,这种严峻敏感的形势似乎使上海忽然平静了下来,在这种紧张与安定对峙的特殊时期,音箫和任黎沣却迎来了一个大好的喜讯——

  阿庆要结婚了。

  婚事订在一周以后,任黎沣知道这个事后差点把阿庆暴打一顿,理由是这种大事居然在结婚前一周才告诉他,至少得提前一个月啊,不,三个月!

  阿庆略带歉意的说:“大哥别生气,真的是前几天才决定的,我也不想这么突然,本来计划明年初办婚礼的,但碧芸的父亲上个星期心脏病复发,医生说可能等不了那么久了。”

  “阿庆哥”

  音箫完全不知道这些事,任黎沣也是,当下语气软了下来。

  “你怎么都不跟我说?”

  “没事,碧芸他爸是旧疾了,病床上躺了好几年,碧芸和我都已经很坦然的接受了这件事,只是她的母亲还有些难以释怀。”

  小五从背后揽住阿庆和任黎沣:“哎呀,这可是个大喜事,就不要讲这些了,碧芸姐今天会过来,大哥还没见过呢,她可是个好姑娘,大哥等会别吓着人家啊。”

  音箫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任黎沣果然黑了脸,一巴掌拍在小五后脑勺上。

  “皮痒了是吧,我怎么就吓着人了,我长得很可怕?”

  小五呀的一声使劲用手心揉了揉脑袋:“不可怕不可怕,只是有点冷漠而已c冷漠。”

  这下连阿庆都忍不住了在一旁偷笑,任黎沣抡起胳膊,小五见势一溜烟跑出门去。

  “大哥我内急,我去厕所一趟啊。”

  事实证明,碧芸确实是个好姑娘,碧芸姑娘长得端庄秀气,骨架略宽胖瘦刚好,一身淡蓝窄裙,见人比较羞涩,一看就是那种保守持家的好女人。

  事实也证明,任黎沣真的有吓着她。

  情况是这样的,碧芸一进门小五就把她推到了阿庆身边,起哄着嚷道:“碧芸姐你来的正好,阿庆哥正想着你呢!”

  碧芸立马脸红,低着头不敢视人,阿庆一记眼神杀过来。

  “讲着你!阿庆哥正和我们讲着你呢。”

  阿庆捏了捏碧芸的手臂:“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任黎沣大哥。”

  碧芸抬头看了两眼又低下去,像见长辈似的羞涩叫了一声大哥。

  任黎沣点点头,想到人家低着头看不到,就装模作样的嗯了一声,于是大家都洗耳恭听以为任黎沣要发表一番讲话,哪想到空气就这么无故的安静了几分钟,碧芸低着的脸憋得通红。

  任黎沣莫名其妙看那三人把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小五哈哈笑了几声揭过这茬,阿庆又才转移看向音箫。

  “这个是音箫,我也跟你说过的。”

  碧芸终于抬起头来,音箫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

  “碧芸姐你好,我是音箫,早就听阿庆哥说过你,今天终于见到本人了。”

  碧芸的手还带着点室外的寒,被音箫亲切的笑容瞬间焐热了,碧芸回以真挚的微笑。

  “大家都别站着,坐下说说话吧,我去泡茶。”小五笑着去找茶杯。

  于是大家都落座了,音箫好奇道:“阿庆哥,你们结婚了住哪啊?现在的房子不是你和小五哥一起住的吗?”

  隔壁的小五听见插了一句:“我也说我可以搬回家住,把地腾出来做新房,那房子足够大,可是阿庆哥不让。”

  “不用他,我把家里的老房子重新装修了一下,老房子地基大,结婚后还是和爸妈一块住,而且万一碧芸她爸也可以把她妈妈接过来照顾。”

  阿庆一边说着一边安慰似的抚了抚碧芸的手臂,碧芸含着笑看他。

  “这样也好,强叔周姨年纪也大了,辛苦大半辈子也该你去尽尽孝心了。”沉默的任黎沣开口说道。

  阿庆突然用担忧而避讳的眼神望过去,音箫眉心一跳,却见任黎沣神色如常。

  “结婚以后把保镖的工作辞了吧,找个安分的事好好过日子。”

  “这个大哥放心,我原来也想去辞职的,但是秦老板听了以后说不想做保镖就当个管家,让我留下来。”

  “嘿,阿庆哥在秦老板身边少说也干了十年了,那些有钱人最需要的就是你这种忠厚老实又有能力的人,他哪舍得放你走。”

  小五端了茶盘走过来,挨着给每人桌前放了一杯茶。

  “这样也好,管家相对安稳安全而且工资待遇也高些,只是琐碎事多也不轻松。”

  “没事,我不怕苦。”

  音箫在茶水的氤氲里看见阿庆和碧芸眼神一个交汇,目光温腻的像春湖里的柔波,忽然觉得明明是茶喝到嘴里却有些醉,不自觉勾了勾唇角。

  “我还没有参加过婚礼呢,据说有好多规矩仪式,肯定很热闹,我可以来帮忙吗?”

  阿庆笑道:“好啊,这个我肯定是不会拒绝的,正好我家没有什么女眷,音箫要是肯帮忙,就当做我的妹妹和我一起去娶亲吧。”

  “这个好这个好,音箫顺便还能保护新娘子的安全,两全其美!”

  音一脸黑线,保护安全?搞得像压寨夫人似的,难道她要带着枪去娶亲吗?不吉利吧!音箫刚从自己的脑洞中挣出来,突然发现对面任黎沣也乐了一下。

  “到时候还得麻烦大哥在家里镇场子。”

  “放心吧阿庆哥,家里边就交给我和大哥,你只要把碧芸姐好好的接回来就行。”

  任黎沣微微点头,展现了一个大家长式的气势和威严。

  趁着三个男人在商量婚事的细节,音箫移动到碧芸旁边的位子上。

  “碧芸姐,你紧不紧张啊?”

  “紧张什么?”

  “就结婚啊,会有点紧张的吧?”

  碧芸有点不好意思:“还好吧,我不知道。”

  音箫从碧芸一颦一笑的神情中看到她对未来的美好期待,从而觉得自己的喉头也染了丝甜蜜,原来,幸福是可以分享的。

  突然凑近她的耳朵:“碧芸姐,你是怎么决定嫁给阿庆哥的?”

  怎么就确认了那个人是自己的另一半,是自己可以托付终生的人呢,在那么多朝夕相处的日子中是哪一个时刻质变成了一种决心,一种答案,一种信念的呢?

  碧芸忍俊不禁,对面前这个如花似玉的少女更有好感。

  “音箫已经成年了吗?”

  “嗯?对啊,我快20岁了。”

  “还很年轻呢,难怪这么懵懂怀春的样子,已经有喜欢的男孩子了吗?”碧芸掩嘴偷笑。

  “啊!”

  音箫心中像被投入了一颗地雷似的,一朵红色的蘑菇云迅速在胸膛升空,直到脖子c耳朵,甚至额头。

  “没有啊,没有没有,碧芸姐不要乱说。”

  偷偷看了任黎沣一眼,还好那边并没有听见她们讲什么,可是还是觉得脸好烫,于是低下头,用手肘撑着腮遮着脸。

  这大概是音箫第一次被人调侃吧。

  碧芸见音箫的反应可爱得不行,瞬间觉得开心畅怀,之前的拘束尴尬一下子烟消云散了,唇边止不住的笑意。

  “害羞了?音箫还小呢,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的,阿庆也不说。”

  音箫捏捏自己升温的耳朵,嗔怪道:“真的没有啦,碧芸姐你不要岔开话题啊,快说你为什么那个c什么——”

  碧芸见音箫急的结巴了,笑着放过她回到原来的话题。

  “好好,我告诉你。也没什么特别的,我和阿庆认识也挺久了,两人互相看的上眼,慢慢就定下来了,上个星期我爸突然发病,医生说时候不长了,那几天我和妈真的很辛苦很难熬,阿庆知道后就跑过来跪在我爸床前说要娶我,要照顾我一辈子,要和我一起尽孝——”

  “那一刻我就告诉自己,就是他了,愿意和我风雨同舟的人。”

  碧芸回忆着,那一幕浮现在眼前,那样清晰,清晰到记得当时房间的每一个摆设,清晰到记得阿庆的每一个动作c每一个表情c每一个眼神

  音箫看着碧芸脸上洋溢的幸福,似乎发着光,甚至模糊了轮廓看不清五官,可还是觉得好美,碧芸姐,好美。

  在万众期待下终于到了办喜事这一天,音箫一大早就开始兴奋。

  “你看我穿哪个比较好,我都没有喜庆点的衣服唉,总不能穿着黑色的去吧,那这件皮衣”

  任黎沣坐在桌边没有理会那边的碎碎念,本想说别人结婚你激动什么,后又想难得开心别搅了她的兴致。

  音箫翻看着她衣橱里为数不多的衣服,翻着翻着突然看见了最里边那条酒红色裙子,动作放缓拿出来,差点忘了这个裙子的存在了,灵光一现,立马又想起自己穿上它挑逗任黎沣的情形,当时他真的脸红了呢,一脸的尴尬,音箫噗的笑出声来。

  任黎沣听见这动静回头问道:“选好了?”

  “啊,还没,马上啦。”

  摸索了半天终于换好了,不过音箫并没有穿那条裙子,而是选了稍微应景一点的日常着装加一双牛皮小短靴。裙子这种东西在家过过瘾就算了,还是裤子穿着舒服方便。

  “啊,已经7点了,阿庆哥说会顺道来接我的,你等会直接去阿庆哥家里,小五哥应该已经去了,那我先下去了啊!”

  音箫急急忙忙的出门,心怀一只雀跃的小鸟,以至于都没有注意到自己那如居家小媳妇般的语气。

  任黎沣慢条斯理的换了套比较正式的衣服,浇花喂鱼都做完了才准备出门。电话铃响的时候他已经站在走廊上要关门了,可是,他的手停在了门把上。

  如果他换衣服的动作快一点,如果他没有检查橱窗直接出门,如果他没有听见那一声突兀的电话铃——也许音箫会为此感激不尽。

  一直到中午音箫都很开心,虽然不是合不拢嘴却也笑意昂然。

  到了新娘家那漫天震鼓的鞭炮,碧芸姐从房里出来那惊人的美以及她红的像朝霞的妆容,阿庆从碧芸父亲手中接过碧芸的手,两人眼里的糖蜜和火花,新郎新娘携手跨出大门的幸福身影

  接新娘来到阿庆家前的路口,按惯例阿庆是要背着碧芸走过的,音箫就站在后面帮碧芸托着裙摆,周围都是来看热闹的乡里邻居,气氛热烈,大家都善意而兴奋地起哄着一直送他们到家门口。

  音箫觉得很奇妙,除了阿庆和碧芸她一个也不认识,而周围的人却都像认识她似的跟她说话对她笑,多么美妙的体验。

  远远就看见小五站在院子大门口,身后也站了一堆人翘首企盼,任黎沣不在,音箫猜想他应该不习惯这样的场面,估计是在屋里带着。只听见小五大喊了一声来了来了,然后就是震耳欲聋的爆竹声夹杂着震天响的大炮,漫天的红色碎片从半空中洒下。

  阿庆微喘着将碧芸放下,然后牵着她跨过门口的火盆走进客堂,人群中迅速响起一片掌声,都跟着一对新人转移到客堂来,客堂大门敞着,阿庆的父母喜笑颜开的坐在桌子两侧,方桌铺上绣着龙凤呈祥的大红布,上面摆着两个大红烛台。

  气氛非常和谐,每个人都笑着,乡亲们c阿庆c碧芸c阿庆父母c小五c还有音箫,音箫发自肺腑的笑着,笑着走进屋里,笑着看见了站在客堂右侧异常隆重帅气的任黎沣,笑着看见了任黎沣——旁边站着的林雅仪。

  世界静止,音箫耳根突然清净。

  听不见周围的起哄声,看不见阿庆碧芸的拜堂仪式,眼里脑海里只有任黎沣和林雅仪并肩而立的画面,他们注视着中央的新郎新娘,林雅仪凑近任黎沣耳边说了什么,任黎沣浅笑着低头和林雅仪私语——没有人看音箫,没有人注意到她猝不及防的震惊,甚至连笑纹都反应不及还牵强的挂在脸上,她僵硬的像是一只停止工作的提线木偶。

  恍恍中仪式结束了,似乎有人在叫自己,听错了吧?

  “音箫!音箫!”小五跑过来拽了拽她,“怎么还愣住了,快把碧芸姐带到婚房去啊!”

  任黎沣不知道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还是怎样,转头看了过来,在他的眼光就要和音箫交汇之际音箫终于回了神,低头避开那目光走到碧芸的身边,托起地上的裙摆带她去了后院的婚房。

  碧芸坐在撒着花生桂圆的大床上,深深吐了一口气。

  “终于完了,刚刚递茶的时候好紧张,差点泼出来了音箫?音箫你怎么不说话?”

  “啊,啊没有,碧芸姐你今天好美哦。”

  “知道啦,你都说四遍了,等你结婚的时候会更美的,音箫这么漂亮,穿上婚纱肯定迷死人了。”

  音箫一愣,脸突然晕红起来。

  “碧芸姐不要乱说啦,我去给你打水洗洗脸吧。”

  说完就跑了出来,关门时还听见碧芸小声地笑。

  没走几步就碰到一个端着盆专门送水的婆婆,满脸喜气的问她新娘子是不是在房里,音箫点点头婆婆就进去了。音箫有些呆怔的往前走,现在好像没自己什么事了,正想去找小五,迎面就看见了自己最不想见的人朝这边走来,音箫瞬间停在原地。

  对面的两人也看到她,任黎沣潜意识飞快的皱了皱眉,快到音箫盯着他的脸都没有捕捉到,两人就这么闲庭信步的走到她跟前,肩并肩,如此的般配。

  “音箫你在这啊,听黎沣说你跟阿庆去接新娘了,好不好玩啊?”

  音箫怔怔看着一脸坦诚的林雅仪,像看见皑皑雪山里一株绚丽的玫瑰,那么耀眼夺目让人无法忽视,这不耐极寒的玫瑰为何在自己心野里开的如此灿烂,既开的灿烂又为何肉中带刺,令人不碰不痒却痛彻心扉。

  任黎沣见她傻了似的不说话,上前碰碰她的肩膀。

  “怎么了,问你话了也不回答?”

  音箫回过神,努力忽略掉那话里的偏袒,故作镇定的说:“好玩啊,挺有意思的,林——雅仪姐怎么会在这,来怎么也不跟我c不说一声?”

  “雅仪来跟你说什么,你怎么回事,跟人说话把头低着干嘛,又不是训你话,站好了。”

  任黎沣出声打断她,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看不惯音箫此刻低三下四的姿态,好像有多不情愿似的。

  “黎沣,干嘛这么说话,音箫还小,你不要欺负她好不好。”

  音箫微微抬起头,但没有看他们,而是望向不远处墙上的雕花,直直的盯着不敢眨眼,任黎沣的训斥并不陌生,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所以会认真听着记在心里,可是为什么突然有人维护的时候反而觉得委屈?还是因为维护她的人是林雅仪?

  她努力控制着情绪盯着雕花的每一条纹路,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她眼底有一层努力压抑的水汽,她只想赶紧离开,可是双腿怎么就动不了呢。

  正在这时,穿着新郎礼服的阿庆和小五走了过来,两人眉开眼笑的讲着什么。

  “咦,怎么大家都在这?难怪我说怎么找不着大哥了,音箫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啊,是不舒服吗?”

  音箫强颜欢笑道:“没有啊小五哥,我在研究那个雕花的图案——你们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碧芸换好了衣服没有,现在应该去敬酒了,这是”

  阿庆才看见站在一边的林雅仪,为什么这么熟悉,是在哪见过?

  “啊啊,忘了跟你说了,这是林小姐啊,你忘了吗,是天道集团的林雅仪小姐啊,以前经常来找少爷玩的。”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沉默,任黎沣沉默是因为‘少爷’;林雅仪沉默是因为‘天道集团’;音箫沉默是因为那句‘经常来玩’;而阿庆沉默,是因为在想起林雅仪身份背景的瞬间,想起另了一个重要的信息——天道集团千金,林雅仪,大哥的未婚妻。

  “换好了已经,现在就去吗?”

  说话的是正从房间出来的碧芸,她听见了阿庆那句要去敬酒的话,打开门却发现外面站了这么多人,一时也愣了。

  还是阿庆最先反应过来,过去拉了碧芸。

  “对,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林雅仪小姐,是大哥的——”阿庆下意识看了一眼音箫,“——朋友。”

  任黎沣皱了皱眉。

  “你好,林小姐。”

  碧芸不认识这个漂亮的女人,但她知道既然阿庆叫着小姐必定是尊贵的客人。

  林雅仪倒是毫不介意的笑着:“你好,新娘子真漂亮,阿庆可有福了,祝贺你们。”

  她从衣兜拿出一个红色礼盒放在碧芸手里:“这个是我送给你们的新婚礼物,祝你们幸福哦。”

  碧芸小心的接过,慢慢打开盒盖,看见了里面装着的一只晶莹剔透的翡翠手镯,碧芸惊到了连忙合上。

  “不不,林小姐,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林雅仪握住她的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阿庆结婚的消息,没来得及好好准备,只是我一点点心意,你们不要嫌弃。”

  碧芸求助的眼神望向阿庆,阿庆立即上前推脱道:“林小姐,这太贵重了,我无劳无功怎么能接受你这么大的礼呢。”

  “可是”

  “林小姐能来参加我的婚礼我已经很荣幸了,这份礼物真的不能收,祝福的心意我们收到了,真的非常感谢。”

  阿庆的坚持让林雅仪有些意外,想了想还是收回手,笑着说了很多祝福的话。

  任黎沣保持旁观没有说话,依旧轻轻皱着眉。

  音箫盯着雅仪手里那个精致的红色礼盒,垂在两侧的手不安的摩擦着衣摆。

  随后大家一起回到了客堂,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阿庆和碧芸挨桌挨座的敬酒,音箫就跟在后面抱着一箱子喜糖一个一个发,小五不知道忙什么满场跑,任黎沣则带着林雅仪在门口接客送客忙忙碌碌中时间很快过去,不知不自觉到了下午,客人们也都陆续离开了,还剩一些帮忙的邻居和厨师在进行着结尾的工作。

  音箫从婚房里出来伸了个懒腰,这一天下来不比她出任务轻松,刚走到后院便看见林雅仪一个人在摆放杯具,音箫忽然想到林雅仪以前也算是上流千金,只怕也没干过这些活吧。

  心里这么想着,音箫走过去在林雅仪的诧异中接过她手里的茶盘,仔细摆弄着那些刚洗干净的茶杯。

  “音箫?”

  “雅仪姐也累了一天了,这个让我来,你坐下歇会吧。”

  音箫利索的将杯子整齐的装进纸箱。

  “没事儿,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倒是你累着了吧?”雅仪见音箫收拾着便去把门口的长凳提进来立在墙边。

  音箫盖上纸箱又接过了林雅仪手中的长凳。

  “我来吧。”

  “真的没事,我”

  “雅仪姐——”音箫站住看向她的胳膊,“你的伤好些了吗?”

  林雅仪一怔,看了眼胳膊,今天专门穿着宽松的长袖掩住了里面包裹的纱布。

  “啊,没事,我去过医院了,伤得不重,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对了,谢谢你没有告诉黎沣。”

  音箫亲眼见过那伤口的,当下也不想去辨别“伤得不重”是糊弄还是怜悯,只低下头说了句不用谢。

  “音箫,”林雅仪见她略带自责的样子想起了另一个人,“音箫这不是你的错,只是意外,相反我很感动你在那么危机的时刻还想着保护我,我还真是丢脸,躲在你一个小姑娘后面。”

  “别这么说,是我应该的,那些人本来就是冲着我来的,你又不会功夫而我是”

  音箫忽的住嘴,一句“我是杀手”是如此难以启齿。

  “你们在说什么?大家都在客堂呢,快过来呀。”

  小五的出现打断了她们的谈话,音箫悄悄舒了口气,三个人一起走了出去。

  客堂里,任黎沣拉着阿庆父母的手。

  “强叔周姨,阿庆安家了你们也可以好好歇息了,不用再辛苦的给别人打工了,阿庆养的起你们。”

  周姨眼眶有些发红,一双枯手轻轻伏在任黎沣手背上。

  “少爷,这些年你可吃苦了,一个人在外打拼累不累啊?”

  任黎沣眸光一闪,阿庆爸碰了碰周姨的肩膀。

  “周姨不用担心,我现在过得很好,还要感谢当年周姨和强叔在任家落魄的时候帮助我。”

  “少爷说的什么话,要不是老爷太太收留我们给我们工作,我和他娘可能早就饿死了。还有阿庆,阿庆要不是跟着少爷干,还不知道在哪里挑沙抬土呢。”

  “爸。“阿庆小声的抗议了一下。

  “阿庆哥要是挑沙抬土,那我岂不是只能下田种地了!太可怕了,大哥你可千万不要抛弃我!”

  小五跳过来轻松打破僵局,雅仪和音箫也走了过来。

  “你这猴”周姨噗嗤一笑,忽然看到雅仪,“林小姐快过来坐吧,真是没想到你会来参加我们阿庆的婚礼,累着了吧,你来就好了,怎么能帮着做累活呢,阿庆也真是的。”

  周姨亲热的将林雅仪拉过来坐在旁边椅子上,从并肩而行的音箫面前。

  “没事啦周姨,没干什么活就是白吃了两顿饭。”

  “这话说的。”周姨拉着雅仪的手笑,想起以前还是少女模样的林雅仪来任家大院玩的场景,感慨道,“你跟少爷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

  “妈!”

  阿庆赶紧打断,看了眼从刚才就不说话的音箫,虽然他也不知道林小姐和大哥是什么情况,但是脑海里突然闪现了草场那晚与音箫夜谈时她的神情和模样,于是伸手将她推了过去。

  “妈你可不能偏心啊,音箫也忙活一天了你怎么也不关心一下?”

  强叔连忙将音箫拉过来坐着:“是了,瞧你这记性,音箫别生老婆子的气啊,你也辛苦了快来喝杯茶。”

  周姨笑着赔礼去端桌上的茶,音箫赶紧接了过来:“不辛苦不辛苦,我觉得好玩呢,周姨你快坐吧。”

  “这孩子嘴真甜,还叫我‘姨’呢,都可以叫我大娘了。”

  音箫尴尬的笑笑。

  任黎沣站起来,从衣服里兜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阿庆。

  “大哥?”

  “阿庆,今天是你的大好日子,我替你感到高兴,这是送给你们的新婚礼物。”

  阿庆甚至都不用打开看,那么长长厚厚整整齐齐的必然是钱!

  “大哥这怎么行,我不能收,我们之间——”

  “阿庆,这些钱比起我们之间的感情根本算不了什么,我任黎沣就是花再多的钱也买不来你和小五两个兄弟。”

  “弟妹你拿着,这不是红包,是给你的彩礼,我明白你们因为情况特殊礼仪一切从简,旁人知不知道我不管,但我要让你知道,阿庆是风风光光大大方方娶你进门的,决不能半点委屈。”

  一番话说出来大家都怔住了,碧芸有些受到惊吓,阿庆瞬间红了眼眶。

  音箫愣着,似乎中午看见林雅仪送礼物时的那种无力的卑微感,瞬间消失殆尽了。

  “大哥你别这么说,好,这礼物我们收下了,有句话我一定要说,不是因为钱,大哥只要有需要我阿庆的地方,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还有我!”小五也难得严肃的握紧了拳头。

  雅仪眼神恍惚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前院门口有些骚动,一个帮厨的邻居过来说有客来了。

  天都快黑了这时候还有客人来?阿庆连忙迎了出去,却在走到大门口时猛地站住。

  小五见他奇怪的举动跟了过去,也顿时怔在原地。

  “你——孟昊天!”

  孟昊天!音箫大惊失色,正要看向任黎沣却发现他已经风一般的出了门,慌忙之下赶紧跟着去了前院。

  孟昊天带着葛林还有两个保镖大摇大摆进了院子,甚至还有两排人在门外像迎宾一样整整齐齐的站着。

  “好热闹呀,葛林,我说让你开快点嘛,看吧,没赶上吉时,客人都散了。”

  葛林在一旁狗腿的承认错误。

  局势转换的太突然大家都没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正面交锋打得大家甚至任黎沣一个措手不及,所有人都同仇敌忾的盯着孟昊天,没有人注意到,站在后面的林雅仪垂下的右手微微发抖。

  “人挺齐全啊,阿庆你今天结婚啊,这么没请我呢?怎么说我们也是曾经一起踢过球的关系,再说,我和你家主子可是亲如兄弟啊。”

  主子,多么侮辱性的词汇。阿庆瞬间脸黑了,忍住了抡一拳头的冲动,微微转头去看任黎沣。

  任黎沣浑身散发着十分可怕的气场,瞥见院子里还有其他不相干的人,生生控制住情绪,上前与孟昊天对峙:

  “你胆子不小啊!”

  剑拔弩张的时刻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呼吸。

  “还有,阿庆才是我的兄弟,你是什么东西?”

  音箫站在后边没有看见任黎沣额头上爆出的青筋,以及因为极度隐忍而闷出来一层细细的薄汗。

  孟昊天对于这种狠话完全无动于衷,只是一脸挑衅的靠近他。

  “怎么不拔枪啊?不想找我报仇吗?来啊,朝我胸口上开一枪,我看今天有谁能平安踏出这个院子。哦,对了,你应该可以,哎呀,失算了。”

  全身的血液都往头皮上顶,任黎沣简直要烧炸了!阿庆小五音箫都听见了他说的话,无不全身紧绷呈现警戒状态。

  气氛高度紧张的时刻,林雅仪从后面走了出来,站在任黎沣旁边,用那样柔弱的声音冲击着这个战火硝烟的场面。

  “你来干什么?”

  孟昊天看了她一眼,嘲讽而夸张的笑道:“这是谁啊,这不是任黎沣郎才女貌的未婚妻吗,怎么你们俩余情未了又裹到一起了?还真是门当户对啊!”

  门当户对四个字狠狠刺在林雅仪心里,别过头不想再对视他的眼睛,却又执拗的问道:“你到底来干什么?”

  孟昊天冷笑一声:“我来干什么,参加婚礼嘛,我当然是来祝福新人的,葛林,还不快把我准备的礼物抬过来。”

  “不用,我不接受你的礼物,这里不欢迎你,请离开。”阿庆厉声呵道。

  院子门口有保镖抬了一个大箱子进来,伴随着叮叮当当清脆的撞击声,孟昊天笑道:“别忙着拒绝啊,我今天好歹也是客,这么扫客出门不太好吧,至于我准备的礼物,你还是看看再决定吧。”

  “不用看,不管是什么——”

  箱子稳稳放在地上,葛林上前划开纸箱封条。

  “我们都不会收的!”

  哐,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一箱子的——药!

  阿庆懵了一下,这次是碧芸最先咦了一声,阿庆立刻询问的看向她,碧芸环顾四周聚集过来的目光,有些犹豫的开口:“这是c治心脏病的药?”

  孟昊天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夹在指间。

  “来之前了解到新娘子的父亲好像有严重的心脏病,所以特意买一箱药给老爷子,也没什么特别的,效果好的话大概可以延寿几年吧。”

  碧芸神色恍惚,有些消化不了目前的信息。她不认识这个人,但看这场面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像是来闹场的却又很莫名其妙的送了礼物来,这个药父亲的主治医生曾经给开过,是治心脏病最好的疗养药,能极大地减少身体的痛苦,可是因为太贵了只买过一次,真的太贵了。

  碧芸略带凝重的表情没有逃过在场任何一个人的眼,尤其是任黎沣,黑洞洞的眼眸又深晦了几分,瞬间明白了孟昊天这一出唱的什么戏。

  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收到不共戴天之仇人的恩赐更令人耻辱?虽然这个“恩赐”不是直接给他任黎沣的,却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能堂而皇之的拒绝甚至销毁以显示他的骨气和不屑。

  而几乎在同一时刻,音箫将担忧的目光投向他的身影。

  林雅仪怔了片刻忽然发问:“你搞什么鬼?这个药不会是假的吧,你不会是——”

  跨步上前要去检查那箱药,却被葛林拦住。

  “林小姐不知道,这箱药是昨天专门从海外空运回来的,足以显示我们老板的诚意了吧。”

  “我不信,我不信!”

  孟昊天发出一声戾气的嗤笑:“在你林大小姐眼中,我就这么卑鄙无耻吗?”

  林雅仪去翻箱子的手忽然一愣,半晌回过头来看他。

  “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

  孟昊天如鹰眼一般锐利的眼神射向她。

  任黎沣眉心一跳,拉了一把林雅仪护在身后,一字一顿的对孟昊天说:

  “闹够了就带着你的人和你的东西,滚。”

  孟昊天退了几步又恢复了之前那种戏谑的表情:“是啊,远道而来送了礼物,饭都没吃就要赶人走,葛林,你说这一趟我是不是很不值啊?”

  葛林似笑非笑答道:“值了,老板。”

  “算了,我们走吧。”

  阿庆大声喊道:“把你的东西带走,我们不需要!”

  孟昊天回头:“你不需要我也不需要啊,要不扔了吧,谁爱要谁要。”

  看孟昊天离开的背影,任黎沣忍着了要拔枪的冲动,阿庆脸色难看,听到汽车发动声音渐渐远去,门口几个围观的邻居也散了,最后收拾完的大厨也都走了,客堂里陷入了一片宁静。

  阿庆想了又想,还是对冷着脸的任黎沣表了衷心:“大哥,这箱东西怎么处理随你说,我是坚决不能要的,收他孟昊天的东西我算个什么人了!”

  “对,不能要!”小五附和道。

  碧芸沉默着,这没有她说话的份。

  “大哥你说句话吧,谁知道孟昊天安的什么心,不管大哥你如何决定,我都不会多说一个字。”

  “黎沣,这个药真的安全吗,还是不要乱吃,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呢?”林雅仪担心道。

  音箫沉默着,没有说话。

  “阿庆,”任黎沣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又飘忽像大雨前的乌云。

  “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去黑市打拳击,就为了那几千块的奖金,我还记得和我对打的那人是专业拳击手,身形有我两个粗,在他面前我就是个毛头小子。刚开始我只有挨打的份,被打的很惨,全身骨头都快散架了,所有人都以为我要被打死,却也正因为对方以为胜券在握,最后一轮太轻敌才让我钻了空子给他致命一击。”

  “我赢了,我记得你和小五两个还哭了,把我从台上扶下来,我得到那笔奖金,回家路上我们还讨论着去哪里喝酒庆祝,然后我们就被堵了,被十几个人堵在巷子里一顿狂揍,奖金被抢走了,你为了保护我还被人打断了一根肋骨,没有人管我们,我们三个只能拼着一口气相互扶桑着走回家去,那时候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是什么少爷,什么继承人,什么高材生,也没有钱,没有亲人,只有你们两个一直在我身边,陪我度过了我人生中最难熬的日子,也是那个时候我任黎沣发誓,你和小五,是我一辈子的兄弟。”

  “大哥。”

  “大哥。”

  阿庆和小五神色动容的看向他,大家都有些红了眼,音箫忽然很伤感,任黎沣讲述的画面似乎可以很生动的呈现在她眼前,可她却也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听着,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遇到你?音箫心疼着,却忘了再早一点她也不过是一个稚气满满的孩子。

  “阿庆,今天你结婚我很高兴,安家立业是一个男人的本能,从今以后你就要安分下来,凡事不要那么热血,多想想你的妻子c你的父母,他们既是你的牵挂,更是你的责任。”

  阿庆听着,心中突然有一丝不安。

  “孟昊天送来的药应该是好东西,你留着吧,弟妹的父亲不是需要吗,虽然我跟他有仇,但不要白不要。”

  “大哥!”

  “可是这药会不会有问题?”

  “不会,他倒不至于他没必要。”

  雅仪惊讶的看着任黎沣面无表情的脸,心中如遭雷击。

  阿庆心中还是过意不去,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回头瞥了碧芸一眼,发现碧芸也正看向他,一时神色有些复杂。

  “好了,除开这档事今天还是个很高兴的日子,大家都忙了一天,洞房花烛夜我们就不闹了,阿庆和弟妹好好休息吧。我们也该走了,雅仪我送你回家。”

  音箫干净利落的站起来,郁闷了一下午的心情突然拨云见月,只因刚刚任黎沣说“我们”的时候瞄了她一眼,于是在这个严肃的场合很不厚道的窃喜了一把。

  不过这种心情没持续太久,因为到了五角场岔路口任黎沣就让音箫先回去,自己去送林雅仪。

  看着他们相伴而去的背影,音箫孤单影只走上了回家的路,一边反复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一边踢着路边的石子埋怨着某个偏心的人,就这样慢慢踱回了公寓。

  任黎沣回来的时候音箫还在客厅等他,眼见他开了门进来,略显疲惫的对自己说了句“去睡吧”,然后音箫就安心进了房间,躺在床上,缓缓的闭上眼。

  这一天终于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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