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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杨之槐

  见到留一手之前, 余疏觉得回忆也分三六九等。

  回忆这种东西在脑海里就像隔着纱布没头没尾又断断续续的画册, 还是黑白的,有的模糊有的清晰, 明明是自己的故事却遥远又陌生,越是陈旧的记忆越是这样, 从前对于余疏来说,事情只要过去,就想不起太多当时的感受了, 只记得铁棍打在身上会有一道深深的红痕,打下去没什么,可片刻间就火辣辣的很疼。

  对他而言, 他觉得他和留一手之间就是黑白轻描淡写的一幅画,而关于铁棍和大火就是京剧脸谱上的厚重油彩,记忆有深有浅,这话没错。

  他一直以为见到留一手他会是像见到那个挑水的大爷,酒馆的活计一样,因为他们不过是客客气气冷冷冰冰的见过几次, 根本不足挂齿。

  所以他带着对此案的疑惑与忐忑,往镇子去了。

  花荫往西走有个较为富庶的镇子, 叫做西冷镇。

  虽然这西冷镇余疏年少时常来,可一别也有十一年了, 再次踏上这条路街边景象已经大不相同。

  往昔这里虽比村子里富庶, 也只是农田较少黑瓦的屋子较多, 大清早就有许多的铺子开门做生意, 可现在已经看不到农田了。屋脊纵横交错白墙高高立起,四处都是叫卖声,行人也络绎不绝。

  这里常有花荫县人背着竹篓去镇子上卖些蔬菜水果甚至编织品和中草药,两边小店各类商品玲琅满目,墙边儿一个年过六旬的大爷提着鸟笼抽着烟袋慢悠悠的溜达,街角支着简陋的摊子,妇人拿着一把大蒲扇烧火煎茶,白色的热气散开茶香四溢,大爷就往那儿一坐,鸟笼子长凳上一放,叫一壶茶。

  来这里的大多是一穷二白的花荫县人农户渔夫多,都是走路来的,别说是车就是坐得起黄包车的人很少。

  留一手的医馆倒是没什么变化,白墙黛瓦黑牌匾,白色的楷书写着“留一手”三个字,门前是被人来回踩过无数次的药渣,一进门就药香浮动。

  十年前的西冷镇就是余笙很爱去的地方,那里的糖果糕点种类多模样精致好看,小玩意儿也是新奇又便宜,他每次轮到换药都匆匆地去,迟迟的归,要是院长问起来,全推说是病人多,煎药花的时间长。

  其实煎药的空隙都四处撒着腿玩儿去了,他对留一手的映象停留在那个清瘦硬朗的背影。

  余笙每次踏进这个高高的门槛儿都是直奔后院儿,留一手喜欢在后院慢悠悠的煎药,他煎药不在厨房,偏爱在宽敞的后院摆上药炉,药香从后院缭绕漫延。

  那个时候留一手就已经断了辫子,穿着个长衫哼着余笙没听过的调子。

  听到余笙的脚步声便会背对着他淡淡道“哦,是你来了。”

  “是我,我来拿药。”

  “行啊,等着吧。”

  从始至终都没有更多的交流,每一次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就离开了,这些记忆不与其他浓墨重彩伤痛绝望的一般,清淡雅致的像寥寥几笔白描轻轻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不轻不重的在脑海中封存。

  时间过得久了,就慢慢开始褪色,偶尔想起心中也不会有太大波澜起伏,像一个旁观者静静的看着那个急急跨进门槛的小孩,看着那个话很少却淡泊温和总是背对着小孩的古怪老头。

  直到那一天,他想拍一下那孩子的肩膀对他说“最后一眼了,再看的清楚些,免得我回忆起来总想不起他衣裳的颜色。”

  又觉得自己不会那么做,只会默默的看着,在心里说一句他开的药总是很苦,但我已经没有机会吃了。

  这个苦味记得就好,人生很长每走一步就要失去些什么,失去苦味已经是万幸了,闲了凭着记忆回味一下亦可,若是记不起来味道,这事儿在脑子里想想亦可,若是连这事儿都想也想不起来了

  那不是很好吗

  遗忘了就没有苦恼了,将这幅白描的山水画浸在水里濯净,水墨散开,一张白色的宣纸留在脑海,连忘记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可他还没有忘记,他不觉得苦恼,就算苦恼,也是夹杂着庆幸,甚至在油彩里浸了又浸。

  第一笔就是穿过大堂,推开侧门,暗红斑驳的小门吱呀一声响,余疏就踏进了后院。

  这医馆很小后院儿却很大。

  后院儿种了许多的花草,中间几一个大大的架子上放着大圆筲箕,里面晒得都是草药,树下还有几个药炉子,留一手正坐在石砖上正拿着大蒲扇子在煽火。

  余疏隔了点儿距离看着他,袖子里露出的一小截手臂手肘骨节突出清瘦却有力,背直直的,头发白了不少,青蓝色长袍没有任何修饰款式简单大气。

  他背对着余疏,头也不回的淡淡道“你终于来了,真是稀客呀。”

  “哦,是你来了。”

  “是我,我来拿药。”

  余疏恍若隔世,这一切的一切都陌生又熟悉,他不知道怎么的,眼泪就轻轻的滑过双颊,万般情绪涌上心头,泪滴掉下,浸入土壤。

  最后归于平静。

  他果然什么都放不下啊。

  余疏淡淡道“我来了,刘大夫,好久不见。”

  “久违了,阿笙。”

  留一手慢慢将药倒进一只瓷碗里,一滴不漏,又慢吞吞的转过身,一手将这碗要递给了余疏,一手扶住他的手腕仔细号了个脉,道“湿气未除阴气入体,心神不宁思虑过重伤身又伤神,这样耗下去迟早会油尽灯枯,可是我看你气色还不错,病情已经好转了,把药喝了吧。”

  “这药”

  留一手塞在他手中,道“这药是补气祛湿的,不敢给你用猛药,只能慢慢调,你往常喝的桑寄生别喝了,不知道是谁下药下得这么猛,你回去问问他,这药你承受不住的,小心提防。”

  余疏毫无防备一仰头便喝了,心道果然够苦。

  留一手接过碗,随意丢在一边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早就在这儿等着你了,要是不嫌弃,留下来吃个饭吧。”

  余疏微微弯腰,行了个礼“我吃过了。”

  留一手看了他半晌,道“那你在这儿等一等吧,我还有个客人,等他到了,我会把我能告诉你的告诉你。”

  余疏真就在后院子里等他。

  依稀能听出是一个姑娘的声音,和留一手也是老相识了,两人边看病边寒暄,从最近日子过得如何心情可好一直聊到了猪肉涨价,余疏就静静地听静静地等,一直到这姑娘瞧好了病,进来院子里拿药。

  姑娘长得很是娇俏可爱,约莫十,额前整齐的刘海儿温柔娇憨,柳叶眉杏眼,鹅黄的旗袍上还披了一条白色粗毛线织的披肩,矮跟的小皮鞋踏进来时走的又稳当又大方,像是个大家闺秀。

  她虽嘴角弯着在笑,可余疏总觉得那笑容很苦,比方才喝得药还要苦。

  姑娘一见余疏,愣了愣,道“先生好眼熟啊,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余疏扬眉“余疏倒是没见过小姐,不知道小姐在哪儿见过我”

  “这我也不记得了,只是觉得面熟的很,先生的面容见之难忘,真的在哪儿见过也不一定啊。”姑娘由衷觉得余疏生得好看,见过一次就很难忘记,可她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太妥当,自知失言低下了头。

  余疏倒是没在意,他从没觉得皮相有什么大不了,也就不觉得尴尬或是唐突,再加上他急着找留一手查清案子也就没在意,只点点头淡淡道“南城就这么大,我这几天常在花荫县,见过也说不定。”

  姑娘神色复杂的看着他,微微皱着眉像是还在努力回想,随口应了句“是吗。”

  “杨小姐,你的药包好了。”留一手一直在背后听着这些,听到此处将三包用细麻绳捆好的中药递给姑娘。

  姑娘见自己该走了,也顾不得其他,对余疏道“我叫杨之槐,家就住在这镇子上,我一定见过你,什么时候想起来了我再告诉你是在哪儿见过,先生家住何处,可否告知”

  余疏笑着摇了摇头,“萍水相逢,不必如此。”

  “可是”

  “杨小姐,我和余先生还有事情要谈,下个月按时来拿药吧。”留一手明显的逐客令下了,余疏反而觉得奇怪,这个刘大夫话不多却待人温和,印象中他不会对人如此,更何况是个娇滴滴的姑娘,难道这十年间他头发白了心性也变了

  “我我改日再来。”杨之槐眼巴巴看着余疏,见余疏没有告知的意思也就只好转身离开了。

  杨之槐走后,余疏和留一手在院子里坐下了。

  留一手给他搬了个小竹椅,两人围着药炉子坐着,留一手静静的看着他,开口道“你想问小哑巴的事儿吧,出事后我的确见过他。”

  余疏张了张嘴,不知该问什么了,只能遵从内心问了句最想知道的。

  “他还好吗”

  “他早就已经死了,我亲手埋的。”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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