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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九章

  柳正枫走后,随即便陷入一片寂静。

  小安歌昨日说今晚会来的,可是继云燕一舞后许久,皆为看到她的身影,采嬉想着难道她反悔了?

  随即采嬉又打消了自己的念头,只有听说过后悔没有杀人以绝后患的,没有听过奸人良心发现放弃杀人的。

  所以,一定是有了什么重要的事,所以才会让她爽约。

  采嬉松了口气,不管是为了什么,总之比预想的多活一晚,不知是不是该要庆幸和偷笑。

  采嬉同宁辞砚已被绑了一天一夜,手脚早已酸麻,若是再这般下去,就算活下去,手脚也废了。

  “攸宁,我将你的绳索咬开可好?”

  宁辞砚一怔,是了,昨日神经绷的太紧,竟然没想到先将手脚松开。一瞬间,宁辞砚心中生出了几分愧疚之感,怪他竟然忽略了。

  “阿嬉,我替你松开吧,然后你再给我松绑。”宁辞砚不容拒绝得说着,“我是男子力气大些,况且哪有让女子来救男子的道理。”

  采嬉心头一暖,知道宁辞砚是心疼自己,便也点头答应了。

  送音楼确实没少做绑人的事,采嬉手上的绳结打的又复杂又结识,宁辞砚观察了许久,竟然不知道自己如何下嘴。宁辞砚汗颜,刚刚他才和采嬉信誓旦旦地说定会将绳索解开,如今实在是有些丢面。

  采嬉见宁辞砚许久都未动作,立即明白过来,这绳索应该很是难解,“攸宁,不如你将绳结给我看看,这绳索想必不好解开,两人想办法总比一人来的快。”

  宁辞砚点了点头,随即背过身去,将绳结置于采嬉面前。

  果然,这送音楼怕是比天牢都严密,难怪这么放心,竟然并无派人防守。

  这脚上的绳索与手上的绳索竟然还不是一种打法,这手上的才是最难解开的,如果没有找到解开绳索的办法,强行解开只会让本该是活结的变成死结。

  而一旦变成死结,若是没有刀子或是剪子就真的不能解开了。

  采嬉环顾四周看了一眼,说:“攸宁,这绳索极其难结,最远处不是有把剜肉的刀子吗?”

  宁辞砚看着那刀子,这刀子挂的很高,约莫能与他一样高,虽然手脚都被绑着,但是若是两人合力倒也不难取下。

  如此劳累一番,宁辞砚与采嬉二人终于解开了被绑了一天一夜的手脚。采嬉手脚早已酸软无力,刚才又于宁辞砚合力解绑,如今更是脱力,在地上躺了好大一会才缓过来。

  采嬉虽然身体疲倦但是脑子却怎么也放松不下,她突然想起柳正枫走之前执着的扇子,那幅画着山水的扇子。她也不知为何觉得自己十分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采嬉下意识地哼着昨日柳正枫哼着的曲子,“情人送奴一把扇,一面是水一面是山。画的山层层叠叠真好看,画的水曲曲弯弯流不断。山靠水来水靠山。山要离别,除非山崩水流断!”

  宁辞砚有些奇怪,为何采嬉突然哼起了这曲子,“阿嬉,你喜欢这曲子?”

  采嬉摇摇头,她也说不上喜欢,只是心头像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空落落的,“我总觉得这曲子背后像是藏着什么故事一般。”

  宁辞砚说:“这曲子是陈国的旧曲,唤做寄生草,算是人人皆知的。故事讲的便是一个一书生与富家千金的相恋的故事,书生与小姐二人一见钟情,只是无奈门第差别太大,小姐的父亲就将小姐锁在了房内,书生太过想念小姐又苦于无法相见,于是便托人给小姐送了一幅山水画的扇子给了小姐,而小姐与书生心意相通,便回了这诗给书生。后来那父亲感于两人情深,便将小姐许配给了书生,如此便成就了这段佳话。”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故事,采嬉颇为感动,“山要离别,除非山崩水流断”,采嬉喃喃地复述着,到底是怎样的感情才能写出这般坚定又决绝的诗句。

  宁辞砚轻轻抚了抚采嬉的虽然,柔声说道:“阿嬉,我心亦是如此。”

  采嬉唇畔生出了一抹羞涩之意,盘旋流转于眸间,竟然生出了一朵娇艳的花,“嗯,我收下了。”

  宁辞砚攀上采嬉的手,突然觉得此刻在这生死攸关之时,能有佳人相伴,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阿嬉,我记得你下山之前送过我一把山水画的折扇,看来上苍注定你我二人是该相守一生的。”

  采嬉一怔,没错,她确实送了一把山水画的折扇给宁辞砚,而这把折扇是孟为先送的。

  她想起来那日她八岁生辰,孟为先答应带她出芷兰阁去看元安城最大的街市。那日她开心极了,虽然那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已忘记自己当年因何而快乐,只是那份喜悦满足的感觉她记到现在。

  当年,采嬉逛完了街市,同孟为先回芷兰阁的时候,他在门口一把拽住自己。芘梧会心一笑,拉着梎梧先进了门。

  她还沉浸在街市上的喜悦之中,疑惑道:“孟为先怎么了?哦,忘了跟你说了。孟为先,我今日甚是喜欢你送我的生辰礼物。”

  她本以为带她出芷兰阁便是孟为先给她的生辰礼物,可孟为先孟为先从袖中掏出了一把扇子递给了怜儿,目光灼灼地说:“这不是生辰礼物,礼物在这里。”

  采嬉还记得拿扇子画的便是一面是巍巍山峨,另一面是潺潺湖水。

  她那时还并不明白孟为先眼下的藏于心头的情谊,如今她已长成,哪还不明白他的心意。

  采嬉心中有些不明意味地伤怀,她想到不告而别的孟为先,又想起第一次初见璎哥哥时掩藏在话语里的叹息,璎哥哥诓骗她说孟为先去游学了,可一别多年,她已回到陈国,而孟为先却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无任何消息。

  宁辞砚听见采嬉微微叹着气,有些奇怪地看着她,“阿嬉,你怎么了?”

  采嬉说:“无碍,我只是想到送我折扇的那个故人了,也不知他到底在何方,可还安好。”

  宁辞砚眉头微皱,原来这折扇竟然是别人送给阿嬉的,这阿嬉自小又生于陈国,难道那人也借这折扇表达心中情谊?随后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那时阿嬉才不到十岁,应该不可能。

  宁辞砚轻轻怕了拍采嬉的手背,以示安抚。

  此生无缘再相见,唯有托梦表真情

  怜儿后悔了,自从跟着孟为先识字,便一脚踏进了深坑。这孟为先先是一口一个为师占他便宜,又将自己的功课一并甩给了自己,怜儿欲哭无泪。

  此刻,那孟为先盘着双腿倚坐在这亭子,将盘中剩余的奶香酥喂湖中的鱼,好不自在。而怜儿呢,刚学会怎么用毛笔写字,每日就要替这孟为先抄书。

  “怜儿啊,这识字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为师也是为你好哇,你识字晚不笨鸟先飞怎行?”孟为先掰下一大块酥,朝着那湖里抢食最厉害的那条胖头鱼砸去,“让你抢!怜儿啊,为师可不是在玩,我可是舍弃了自己学习练字的机会,你可得好好谢谢我!”

  “好我谢谢你。”

  “怜儿,别以为为师没听出来。你这般不目无尊长,为师悔不当初啊。”

  罢了,不搭理他了。

  孟为先见怜儿不应,便也识趣安静喂着湖里的鱼。

  一个时辰后,孟为先看着正认真练字的怜儿,无人和他拌嘴甚是无趣。便悄悄起身抽走了怜儿正在习字的纸。

  和往日嬉笑的他不一样,声音略微低沉说道:“曷维其已,这曷维两字你还是未的其领”,说完便握着怜儿的手教怜儿写字。

  怜儿小脸微微发红,默默远离孟为先。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兮!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孟为先一边念诗,一边握住怜儿的手一笔一画的教怜儿习字。怜儿若有所思,孟为先运笔与自己确实不同。正在思考,听得孟为先说:“运笔尤为重要,运笔也就是运腕,提、按、擒、纵、使、转、顿、挫,方、圆、肥、瘦、血、肉、刚、柔都是习字的笔法。这提却比按更难,能够提得起,这字才会灵活而不死板。习字也讲究有藏有露,有轻有重,至于怎么藏,藏多少,多轻多重这便是你自己需要体会的了。”

  自从那孟为先教过后,怜儿的字进步飞快,识的字也越来越多。转眼天就这么冷下来了,孟为先未再出现在凉亭内。等着等着,怜儿便也习惯每日自己练字了。

  直到冬日第一场雪后,怜儿才在那亭中又看到孟为先。不过是两月有余,那孟为先便比之前高了些,褪去了稚嫩显出了一丝成熟的气息,远远瞧着也像个翩翩公子了。怜儿手脚并用,三两下便翻过了墙,去寻孟为先。

  孟为先素手执笔,此时正专注的画着一副画,怜儿悄悄走近,瞧着似是在勾勒着山水的轮廓。

  “你在画的是山吗?你这些个月怕是纵情山水,把我俩约定抛诸脑后了。”

  “在怜儿心中为师是这种人吗?为师的画可是千金不换的,这府中的姀姐姐跟我讨了许久我都未曾答应,过两日便是姀姐姐生辰,我便作一幅图送给姀姐姐,岂不是妙哉。”

  怜儿仔细瞧着孟为先的笔法,感叹道怎得也是一样的手,这笔在他手中似活的一样,轻轻几笔便已将这巍巍山河的轮廓勾勒出来了。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真的是不比不知道啊。

  “你为何消失了那么多日,我每日在这等你,你送我的书我都已经背熟了。”

  孟为先撂下笔,看着正在赌气的怜儿说:“我知道你是想为师了,为师也是不得已啊。快写字让为师瞧瞧,你这两月可有进步?”

  怜儿执笔写字,孟为先瞧这怜儿写字的姿势便知道这丫头怕是没少下功夫,瞧着这小徒弟十分满意,笑嘻嘻道:“却有进步,不过还需努力,这行笔和结构还是差点,这样吧,为师将改日去寻个女子用的字帖送给你,你可要好好练字,千万别浪费为师一片苦心啊。”

  “多谢!”

  “咳”,“谢的是何人啊,你收了我的东西,却还不肯叫我一声师傅吗?”

  “啊!天色已晚,我要回去喂娘亲喝药了,那我先走啦。”说完一溜烟就爬上了树,突然一顿,回头大声问道:“你明日可还会再来?”

  孟为先哑然一笑,摇摇头宠溺地说:“为师若是不来你可不是要恨毒了我。”

  “一言为定!”说完怜儿便没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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