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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零叁零

  竹林雅苑, 京城有名的文人聚集之所, 乌云月被捆绑于竹藤椅上,万念俱灰, 他神情清冷,仿佛死了一般的静寂。

  对面走过来一个人,是个年轻的将士, 眉目英挺,时不时对着门外张望。

  “她会死的。”

  将士被乌云月冷不丁的一句话惊出一身汗来,他转过身, 客客气气的半跪在乌云月面前, 那块白布已经被他吐了出来,上面有血渍, 他捡起来, 想给乌云月重新塞进去,却不妨被那双血染的眸子吓了一大跳。

  他嘴边全是血, 是为了吐出来白布咬了舌头,眸子也泛了红,看上去狰狞恐怖。

  “不用塞回来了,我不会喊叫, 也不会对你施咒。”

  乌云月嗓子如同被人用刀划伤一样,每一次开口都犹如痛彻骨髓,一头墨发早就凌乱, 道袍被污, 没有平素里一点点的仙风道骨之痕了。

  “道长, 你这又是何苦。”

  那个将士塞也不是,不塞也不是,就那么举着白布悬在空中。

  “把他叫过来,我有话说。”

  将士疑虑的看着他,半晌起身,刚要开门,那门却吱呀一声响了,来人正是秦楚。

  “道长,可是有话对我说?”

  秦楚走过去,摆摆手示意那名将士出去守着,他径直往前,坐在乌云月的对面,“有些人,不是你的,留也留不住。”

  乌云月苦笑,他抬着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终于怆然,“秦楚,你不过是等我一句话罢了,要验证自己内心的猜测,却只要我一句话来证明,焉知你不是为了私欲,为了走出那一步,却又名正言顺,被我所欺一般。

  你要制衡沈相,要压制宿玉,想利用卿卿,那又为何等我开口说这句话。”

  秦楚闭了闭眼,遂又开口,“那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既然利用了她,为何还要等我的回答,她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难不成,你利用完她,还有转圜的余地,还是假装不知情,所以在利用的时候可以随心所欲。

  现在目的达成,又要假惺惺的过来扮好人,秦楚,从你动用权谋的一刻起,你就注定,不配做她的哥哥。”

  乌云月吐了一口血出来,舌尖疼的厉害,他却像浑然不知一般,满心满腹全是苏卿卿那张喊着救命的脸。

  他不在,她该多害怕,多惶恐。

  秦楚叹了口气,忽然笑了起来,“道长,你在说什么?”

  “卿卿是我从乞丐堆里找回来的,她死过一次,我这辈子唯一的心愿,就是看着她一世太平。

  既然皇族抛弃了她,身为皇兄的你还要来利用她的残余价值,上一次她死的时候,你可记得那怨念犹存,为何还要执意如此。”

  “道长,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苏卿卿,她果真是我的皇妹?”

  秦楚皱着眉头,仿佛真的一无所知,乌云月嫌弃的撇过头去,克制住内心的痛楚。

  “秦楚,你把卿卿留在那里,是会死的。”

  那人身形一滞,就像一只佝偻的鱼,慢慢直起了鱼刺,终于不再伪装,好像瞬间卸去了防备,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乌云月。

  “道长,你知道,那又为何带她来这京城所在,她是不是我皇妹,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宿玉喜欢她,能够为了她跟沈相隔阂。

  我做了二十几年的傀儡皇帝,若是父皇在世,祖宗有眼,定然要骂我不孝无能,卿卿,她,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不幸。”

  “为何注定不幸?”

  乌云月不解,却急着想让秦楚想通,赶紧放了自己,苏卿卿不管在哪,现在都非常危险。

  “你知道为何她一出生便被送走?流落民间却无人照料,父皇没有杀她,是因为仁慈,她本不该出生的。

  沈忠良那个禽兽,侮辱了母妃,没人知道为什么她要来到这个世上,所以,也不会有人安排她的生死,母妃派人把她送了出去,是死是活,看她造化。

  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几乎立刻就能确定,她就是我妹妹。”

  那一次,是夜里苏卿卿投食秦楚,他本来是去探查宿玉和沈君的,没想到误打误撞掉进苏卿卿的院子,门前,还被她当做动物喂了食物。

  抬头看她的时候,那双眼睛弯弯,纵然周边漆黑如墨,他还是将她完美剔除,那轮廓,那相貌,说话的表情,十足的像极了母妃。

  他本来以为夹在宿玉和沈君之间的女子,是个自己可以随意利用的人,没想到半道上发现,这个人,竟然是十几年前就该死掉的妹妹。

  不能说没有犹豫,当时他动摇过的,毕竟那张脸,跟自己长得有五六分相似,只是她明显过得更快乐一些,脸上流露出来的笑意,都不掺杂任何的虚伪佯装。

  可是,这一份自责内疚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当他决定以乌云月相要挟的时候,他已经知道自己将要把她置于如何危险的境地,不管生死,他管不了那么多。

  “道长,你为何给她起了那样的名字,是否因为母妃在襁褓里面留的字条,秦素,反过来讲,苏卿卿,既然你想让她远离是非,就不该再带她回来,既然她回来了,就离不开这漩涡!”

  秦楚有些激动,说到最后连头发丝都跟着飘荡旋转,那双手放在乌云月坐的竹椅上,捏的咯吱作响。

  “既然是我的错,秦楚,那么现在,你放开我,我所做的一切,都将与你无关。”

  乌云月长吁了口气,心中默念了三遍清心咒,再睁眼时,一派清明。

  他从来没有觉得这样清醒过,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想看到活着的苏卿卿,就算他们都要想方设法让苏卿卿去死,就算公然与他们为敌,他也要把她带回来,活着,然后一辈子护她周全。

  都是可怜人,谁又能好过谁一点。

  “道长,也许宿玉会救她。”

  秦楚在屋子里踱步,看上去悠闲,可是那交错摩挲的双手出卖了他此时的紧张难安。

  “秦楚,她若死了,你这一辈子都将处于内疚自责之中,对于你来说,她的作用已经完了,你不想救她,那便放开我吧,我去救她。”乌云月轻声念了句,“散!”

  身上的麻绳顷刻间断掉,他起身,秦楚并未阻拦,只是笑了笑,含着苦,“道长,她在那,或许不会死,可是你若去了,宿玉一定不会放过你。”

  “那又如何。”

  乌云月没有片刻的耽误,转身拂袖而去。

  他本就仙风道骨,外面的竹林雅士见到他,纷纷让出一条路来,如若没有嘴上的那些血迹,此时的乌云月宛如天人一般,可是,正是因为这抹鲜红,让他变得清雅中多了些煞气,外人轻易不敢上前。

  宿玉的宅院门口,红布错落,喜庆的色彩未摘除,就连门口的石狮子,都张灯结彩,来往的下人,腰间都配了红色物件,或钱袋,或香囊,或方巾,总而言之,府中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喜气。

  正房中央,沈君坐在镜子前面,昨夜是如何结束的她不敢去想,只是知道,自己的夫君,在大婚之夜,挑开盖头之后,便仓皇逃窜,好似看到了鬼魅一般。

  也许,他陡然间清醒,是因为看见了这张不是苏卿卿的脸。

  所以,他连掩饰都懒得应付,交杯酒未喝,喜帕未放,一床的红枣,栗子,花生,他连摸都没摸,沈君走过去,看着红彤彤的被面,花色各样的鸳鸯戏水,突然间觉得无比讽刺。

  不哭不闹,她知道,宿玉是在等自己跟他吵闹,然后好有个名正言顺抛弃她的理由,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是,就算自己安安静静,守在房里,那个人就真的会回心转意,不再执迷不悟吗?

  沈君一样一样的解下来头饰,在解得过程中,她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宿玉,为什么放着那么多踏破门槛的达官显贵不要,非得是他。

  问了好久,终于听到那个真实的回答,因为他很好,也因为他是那个不轻易得到的,梳头发的手不由得轻松了许多,她对着镜子反复观摩了许久,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后,起身,掀了被子,连同那上面的花生,栗子等,全部掀到了地上。

  躺下的时候,真是舒服到了极致。

  门口伺候梳洗的丫鬟,因为摸不准沈君得脾气,也不敢贸贸然进去,只好打了水,放到门口,一遍一遍的备着,日上三竿,这位侍郎夫人,将将入睡,而那位本该洞房花烛的侍郎大人,竟然半夜出去之后,至今未归。

  两人没成亲之前,京城里关于他们二人的事传的沸沸扬扬,还有很多好事的写成了戏文,在一些风流场所反复靡靡,那些戏文里,说的都是两人如何青梅竹马,互生情愫,却没料到,竟是这样一桩不温不火的闹剧。

  两个人在门口站的累了,正想换个姿势休息,远远看见过来一个人,正是换了朝服的户部侍郎,宿玉。

  她们行了礼,原以为宿玉要到正房去看看沈君,刚要开门,却被宿玉摆手拦住了,他只是顺道经过,然后去了正房旁边的书房。

  两人面面相觑,也不敢问为什么,里头传来翻身的声音,她们连忙又去换了温水,再次预备着沈君的醒来。

  宿玉进了书房,面上带着喜色,翻书的时候不自觉念了几句诗,过来添水的小厮不禁多问了句话,刚问出来,又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侍郎向来不喜多言,自己怎么就突然间冒失了呢。

  谁知道宿玉根本没往心里去,反而回了他。

  “帮我把今年的新茶装一壶出来,放我书桌上就行。”

  小厮赶紧退下去准备,新茶统共就带回来两桶,满朝文武,估计只有宿玉有这个待遇,今年雨水少,春茶产量太低,进贡到朝廷的好茶更是贵如金子。

  就算有钱,也不一定买的到,好的,向来都是先紧着朝廷用的,沈忠良便是用的头一份好茶,作为贤胥的宿玉,自然少不了好处,宫里的太监扒着好的往外送,作为皇上的秦楚,反而喝的都是略微次的茶叶。

  “大人,外头有人拜访,说是故人。”

  一个小厮匆忙跑来,刚跟宿玉说完,那人脸色接着变了,故人能有几个,翻来覆去,除了苏卿卿就只剩一个乌云月了。

  宿玉搁了书,在屋内走了几个来回,让小厮把乌云月领了进来。

  他跟那人对视着,两人都没有先开口,后来想是宿玉心虚,还念着当年的师徒情谊,含糊不清的叫了句,师父,草草了事。

  乌云月自然不会放在心上,那日宿玉说过的话,犹如刀刻斧劈一般,句句印在心上。

  既是做好了抉择,那么此刻他也不必再做伪装。

  “宿玉,我来只为一件事,带走卿卿。”

  宿玉双手负于身后,翻了几记冷眼,然后干脆答道。

  “她不在我这,就算在我这里,也轮不到你来带走她。”

  这样的鬼话,乌云月自然不信,他走到宿玉面前,强行跟他对视。

  “宿玉,你听我说,你跟卿卿,八字犯冲,若真心为了她好,你就不该把她留下,你能护得了她一时,护不了她一世,别忘了,你已娶妻,而你那位妻子,又是不能招惹的人。”

  乌云月试图跟他讲道理,这样的话,他从未说过,尤其是八字不合这种话,在宿玉听来,纯粹就是乌云月临时编造,为了哄骗自己的。

  “乌云月,我初初喊你一声师父,不过是念旧情,如今听你这番话,又觉得自己自讨苦吃,你既然能说出这种胡言乱语,就该料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栽在上面。

  修道之人,最忌患得患失,师父,你不是一直告诫我们,清心寡欲吗,为何自己就像个赌徒一般,为了卿卿,乱了分寸呢。”

  宿玉走到门口,准备让小厮送他出去,他心情不错,所以不打算对他如何,可是,现在没有这样的打算,保不齐他想通了之后会对他做出什么样的事情,趁他还能大方处之,不如及早赶他出去。

  乌云月站在那里,依旧是那熟悉的茕然孤姿,看了让人莫名的来气。

  宿玉转过头,怒目而视,“乌云月,你还想让我怎样,杀了你,或者囚了你,让你这一世,都不得安宁,唯有这样,你才能安心,才能理得?”

  “宿玉,我只想带走卿卿,她留下来,是会死的。”

  乌云月不动怒,只是神伤,他咳了几声,又咽下去那股腥甜,以前师父说过,他这条命,生来就是为了成仙的,如果成不了仙,那边是浪费了仙缘。

  眼看着大功告成,却迎来了自己的劫难,从他离开师父的一刻起,他曾经给自己卜过两卦,一次是在收留宿玉的时候,另外一次是在捡到苏卿卿的时候。

  还剩下一卦,他却是再也不敢算了。

  “焉知她跟着你,又会好过到哪里?风餐雨宿,到处去给人捉鬼,流离不定,难道要回茅山?乌云月,你早就回不去了。”

  最后那句话,震得乌云月一惊,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宿玉,嘴唇动了动,却还是固执的盯着那双眼睛,“宿玉,你在说什么。”

  宿玉扭过头,以威胁的话做诱饵,他不屑与此,可是看到乌云月失魂落魄的样子,又让他心里涌起报负的快感,想起那人心心念念的人,竟然脆弱不堪到此境地,宿玉不由得摇摇头。

  “乌云月,难道师徒之间,都要一直存在这样不堪的事情,被人耻笑吗?”

  宿玉忽然上前,将乌云月逼到角落里,这一刻,他就像志在必得的豹子,对眼前的猎物反复戏弄,看着他惊恐畏惧的样子,心里觉得无限快乐。

  那个人的身影晃在面前,在他升仙之前,那人握着他的手,眉目如画,乌云月的名字是他起的,是他看着他长大的,第一句咒语,是他教的,就连初入俗世,也是他带着去领略的。

  升仙之前,他飘在半空中,若有所思。

  乌云月不明白他为什么迟迟不走,后来那人终于恍然大悟,踩了那云彩下来,拉着乌云月躲进那绵软的云层里,行了越矩之事。

  自此以后,乌云月再没见过他。

  之事,那人的名字,也被乌云月藏进心里,此时此刻,听着宿玉意有所指,他早就站立不稳,四处张望,唯恐那个他在乎的人,听到这样污秽的言语,对他失望,弃若敝履。

  宿玉没想到自己的一番推测,竟然成真,尤其是看着乌云月手足无措的样子,他更是觉得难以置信,刚才的那番言语,是他曾经听到乌云月的呓语。

  “师父,别......”

  只此三个字,他不过胡乱一猜,却没想到真的有这样荒唐的事情发生。

  “乌云月,你不会真的跟你师父......”

  话音刚落,之间乌云月捂了耳朵,仓皇逃窜了。

  宿玉站在那里,看着那白色的影子逐渐消失在门口,嘴角慢慢浮起一抹笑意,如此,甚好。

  还以为多么高洁的一个人,成天专心修道,原不过是为了掩盖这样的腌臜,真是可笑至极,竟还妄想带走苏卿卿。

  小厮过来附耳低语了几句话,宿玉起身,去正厅,恰好看见沈忠良迎面走来。

  他躬身上前,“岳父大人安好。”

  沈忠良停住脚步,伸手搭了一把他的胳膊,随即两人一左一右继续往前走,直到到了里面厢房,看见沈君一个人坐在那里,筷子迟迟没有拿起。

  “君儿,为父过来看看,你跟宿玉是否一切都好。”

  沈忠良坐下,宿玉跟着坐在沈君旁边,那人抬眼,双目含情,宿玉尴尬的别过脸去,夹了一些菜放进沈君的碗里,缓缓说道。

  “多吃些菜。”

  沈忠良看着沈君碗里的菜,眉头一皱,言语间已是不悦。

  “宿玉,君儿向来不喜欢吃菜心,你为何还要夹到她碗里,难不成你连她的喜欢都不知?”

  沈君莞尔一笑,倒也没有扭捏,夹起那菜心便往嘴里放,“父亲,跟阿玉在一块,我很多习惯都跟着改了,以前不吃菜心,不觉得味道有多好,可是如今习惯了,竟觉得以前排斥的味道,现在甘之如饴。

  人都会变得,父亲,你还把我当以前的小孩子。”

  见她刻意为自己解围,宿玉松了口气,如今的沈忠良,大权在握,虽说已经娶了沈君,可是很多事情,不得不顾及。

  他反手握住沈君的手,那人顺势靠在宿玉肩头,柔声说道,“父亲,我与阿玉,情比金坚,你放心便是,朝堂之上,还需阿玉照应,你年纪大了,许多事情不必亲力亲为,父亲,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见她如此通情达理,沈忠良不由得咧嘴笑起来,“宿玉,我这宝贝女儿,教了一辈子,宠了一辈子,就没学会替别人考虑,如今我算是认了,有你,君儿什么都能习惯。”

  这话一语双关,沈忠良虽然不喜欢掺和别人的家务事,可是沈君为了宿玉受的委屈,他又不能置之不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又不能多说什么。

  尤其是沈君,稍有点事,一定会拼了命的护着宿玉,就算你对这个女婿多么不满,她自己选的,又有什么办法。

  宿玉是个聪明人,从一开始就知道该讨好谁,该如何取舍,所以沈忠良不担心别的,只担心,如果有一天,宿玉真的位高权重,是否会对沈君一如既往,礼让三分。

  事情没到那个地步,谁都不能妄加猜测。

  “岳父大人说笑了,君儿一直如此,天真烂漫,我自是会从一而终的待她。”

  宿玉又替沈忠良倒了酒水,复又说道。

  “岳父大人,今日本该我们夫妻二人前去拜访你的,为何晌午匆忙赶来,可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

  沈忠良没抬头,一边吃菜一边状若无意的说道。

  “也无什么要紧的事,只不过昨日大闹婚宴的那名女子,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我过来就想问问,贤婿可知道她去了哪里,昨夜你......”

  “父亲,你可真是会说笑,昨夜我跟阿玉一直在一起,怎么会知道那人去了哪里,再说,她一个素人,去哪,又跟我们何干,总之是个不识趣的人,走了就走了,只要别回来就行。”

  沈君急着打断他,上前攀住沈忠良的胳膊,歪着身子撒起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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