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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零肆伍

  “父亲, 你怎么了?”

  沈君不解,因为身体的缘故,她一直呈半躺状态,宿玉浑浑噩噩,沈忠良一脸悲苦,两个人忽然间就像都失去了至亲至爱一般。

  宿玉她还能理解,可是沈忠良这幅样子, 又作何解释。

  “君儿, 她叫什么名字?”

  “父亲,苏卿卿啊, 纸上写的清楚, 苏卿卿。”

  “我可怜的儿啊!”

  悲天动地,沈忠良这声嚎叫哭的让人心里如坠冰窖, 宿玉抬眼,这不是装的,是真的悲痛。

  “你说什么,父亲?!”

  沈君从来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个兄妹, 听沈忠良的意思, 他这就笃定了苏卿卿是自己的孩子, 也太武断了些吧。

  “黄纸是否秦楚送与你的,上面的生辰八字, 是否秦楚亲笔题写, 罢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他那字迹我熟得很,没想没想到,这畜生竟然心狠手辣到此地步,是老夫小看了他!”

  语气里有种责怪沈君的意味,床上那人愕然,全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让疼爱自己,不舍得指责半句的沈忠良,忽然间态度大变。

  “父亲,你究竟在说什么。”

  因为语气剧烈,沈君不由得咳嗽起来,老妪趁机脱手,赶紧跪爬都沈君床前,似是寻得庇佑一般。

  谁知沈忠良忽然一脚踹了上去,直把老妪踹翻了跟头,在地上咕噜了几下,再没动静。

  “父亲,到底发生了何事,你跟女儿说清楚。”

  “君儿,你知不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秦楚这个畜生,害我手足相残,苏卿卿,她是你妹妹。”

  “你说什么?”

  几乎异口同声,原本浑噩的宿玉晃了几下,险些摔倒。

  沈君神色更为难看,这样一个粗俗野蛮之人,怎么可能是自己的妹妹。

  “不可能,父亲,这种玩笑话,开不得。”

  沈君摇头,沈忠良似乎心里懊恼至极,苦闷暴躁无处发泄,回头看见宿玉,竟没忍住,一掌扇了过去。

  宿玉躲闪不及,踉跄倒地,脸上接着肿了起来。

  “混账东西,你,你竟然辜负了我的两个女儿!”

  “哈,哼哼,沈相,你看清楚,是你,是你跟沈君,为了自己,剜掉了苏卿卿的眼睛,我怎会害她,是你们,知道吗,是你们。”

  宿玉就算心里再怎么清楚,也不愿当着这两个人的面认错,他本就是自负至极,雄心壮志无处可发,原以为来到大秦朝上,得以施展,到头来,还是要被人处处压制,利用。

  他的妻子,老丈人都在算计他,他的儿子,从一出生就沾染了别人的鲜血,这样的人生,让他如何坦然对待。

  “来人,发出告示,务必寻回苏卿卿,不得有任何闪失!”

  “父亲,我不要这样的妹妹!”

  “由不得你。”

  沈忠良话音刚落,人已经走了,他必须跟于林甫问个清楚,为何要用手段带走苏卿卿,当年的那些事,究竟有多少人知道实情,隐瞒不报。

  “父亲!”

  沈君喊的歇斯底里,沈忠良却是头也不回,宿玉失魂落魄站在原地,脸上那一巴掌还没消退,他竟像没了知觉一般,面对沈君的连声呼唤,慢慢踱出了房间,漫无目的,抬眼看这偌大的丞相府,竟然觉得自己无比可笑起来。

  一个人的脸瞬间跳到他面前,秦楚,这个时机他把握的太好了,没有人算的过他,因为没有人拿自己的至亲去算计,就连沈君,苏卿卿,都逃不过。

  听过当年的那番传言,沈相跟先皇后有过一个孩子,他也只当野史听听罢了,今日听见那人的名字,再看沈相的反应,如果到此还没猜到苏卿卿的真实身份,他宿玉还有什么脸面立于朝堂。

  苏卿卿,秦素,原来,乌云月从头到尾都知道!

  他却全都隐瞒过去了,秦素,苏卿卿,为何自己这么多年,就从未怀疑过苏卿卿的来历呢。

  当年被他带回去的时候,苏卿卿不过半大的孩子,那双眼睛却能时时刻刻抓住人的心,挑剔如他,还是没能逃得过一段神伤。

  风出来,宿玉觉得浑身都冷,抬头,硕大的雨点霹雳吧啦落下来,他想起那个雨夜,自己就这样悄无声息骗了她,让她步步入局,彻底对乌云月死心。

  那时候,多么的壮志未酬,少年得意,觉得全天下也不过如此,后来,更是膨胀到一发不可收拾,带了简单行李,独自北上,一路贵人相助,顺利爬到相府门客,转眼间,又坐到丞相的乘龙快婿,多少人眼红。

  宿玉抬着头,任雨点打在脸上,身上,春寒料峭,他只觉得还不够冷,不够湿透,如果这时候能有人打他一顿,未尝不好。

  昏黄灯光,破例点了一汪炭火,烤的宿玉整个脸都暖烘烘的。

  对面那人神思清明,仿佛早就料到会有今日,所以,就连说辞都是预备好的。

  “苏卿卿丢了?眼睛没了?”

  话语间,竟然毫不伤心。

  “于林甫的手艺越来越高明了,我还是头一次听闻于林甫从活人身上取眼睛,对了,你那孩子可是安好,想必钦天监那些老东西说的没错,苏卿卿的眼睛,真能换你儿子清明。”

  “狗屁!”

  “吆!我们尚书大人,竟然还会说脏话,难得难得,来来,为这个,我们喝一杯。”

  葡萄美酒,这是西域进贡的酒,秦楚打昏了两个太监,才留下这唯一一份,否则,应该已经送去相府了吧。

  “秦楚,你的心是什么做的,石头吗,你不会觉得疼,不会觉得累吗?她是你妹妹,同母所出的妹妹,你当真不会觉得难受,三番两次置她于危险境地,连命也不顾,秦楚,你到底为了皇权,能做到何种地步。”

  “付出我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秦楚冷冷抛出这句话,“钦天监不是说过吗,东宫气损,得有人顶上,怎么,沈相眼里的天子,不就是你吗,你在这质问我做什么?

  难道我不给沈君生辰八字,你就能保证她不对苏卿卿动手。

  想明白,宿玉,所有的一切孽障,都是你带来的。

  你,太贪心了,什么都想要。

  如果有这么多美事,都轮到你,那也太不公平了对吧?

  所以,注定,这个恶人,你来做,皇帝,还是我来当的好。”

  秦楚独自饮了一杯酒,又长叹了口气,兀自说道。

  “宿玉,如今你想起来找我,是觉得沈相不会再重用你了吧,我跟他相比而言,还是比较合适的同盟,对不对?”

  尽管宿玉想要否认,可是白天的情形历历在目,沈忠良对他怀恨在心,定然不会轻易把大权交付与他,不光如此,日后还会尽可能的打压消减。

  如果想要继续在朝为官,秦楚是他不错的选择,说到底,还是放不下权力地位。

  “秦楚,你知道苏卿卿在哪,告诉我,我跟你合作。”

  秦楚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极尽讽刺。

  “宿玉,心思要专注,不能想着权力,还要美人,不不,没了眼珠,她就是一个瞎子,你还要她做什么,等你替代了沈相,要什么有什么,不缺一个双目失明的瞎子,废物。”

  “闭嘴,我只问你,答不答应。”

  宿玉握紧拳头,桌上那杯酒泛着红,好似他眼里的血色凝聚,房间里的炭火啪啪的响着,宿玉的鼻头酸了几下,终究忍住。

  “喂,国师,有人在这张扬着要你的徒弟,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秦楚忽然朝关着的那扇门问道,宿玉一惊,跟着看过去。

  门开,乌云月一连阴沉的站在那里,白色道袍,玉色发簪,相比起从前的绝世姿态,乌云月好似变了个人,似乎更加像是得道仙人一般了。

  “秦楚,一件事情,不能同时答应两个人,你说过要照顾好她,不能食言,宿玉不是她的归宿,日后,你若想替她寻个好人家,也不能是宿玉,绝对不能。”

  “看看,这才叫师父。

  宿玉,你比起来乌云月,差的不是一点两点,人家多么大公无私,说放就放,更关键的是,乌云月从没做过对不起苏卿卿的事,对吧。”

  故意挑衅一般,秦楚捡着最难听的话来刺激宿玉,不把他逼到绝路,好似不会罢休。

  “秦楚,莫要在这挑起事端,卿卿无事,再过几日,我便走了,我算过,你大事将成,沈相不足为道,宿玉也将为你所用,等你真正君临天下的那一天,别忘了,我在某个地方看着你,胆敢对不起卿卿,我会回来拉你去地狱的。”

  这时候的乌云月,好似更加沉着冷静了,以往提起苏卿卿的时候,他总会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很容易就让自己处于下风,现在不会了,只要她活着,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乌云月为自己寻了个好去处,远离元平道人的地方,是他就算知道也不敢去的地方。

  “乌云月,苏卿卿若是知道你为了她......”

  秦楚话没说完,便被乌云月打断了,“不要告诉她,只说我成仙归去了,便可。”

  秦楚没再搭话,只是就都喝光了,仍然觉得醉意未来,心有不甘。

  于林甫带走了苏卿卿,提前准备好的眼珠子总算派上用场,当初那个人不停问自己,为何要带着眼珠子去相府,现下总算明白了。

  说他心狠手辣,秦楚认,历代帝王,哪个不是无情无义之徒,哪个手上没有沾血,只不过他的路更加艰难罢了。

  很多事情要做,筹谋这么多年,不能因为她是自己的妹妹就善罢甘休,怎么可能。

  若不是乌云月会成为阻拦苏卿卿将来所做事情的障碍,秦楚也不会不管不顾,任由他飞升还是入魔。

  说到底,皇家血脉,重于一切。

  乌云月,宿玉,沈忠良,终究是只铺路的和绊脚石,哪个该用,哪个该弃,早有定论。

  于林甫几日没有回家,沈忠良气急败坏之际,除了找人把手于府,也没别的法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想起沈君还自己一个人呆在府里,照看孩子,沈忠良就算心里再不甘,也得满怀伤心去看她跟外孙。

  尽管妻子多次抱怨,沈忠良还是要找出来苏卿卿,早就该猜出来的,这人屡次在自己身边出现,如果不是秦楚刻意迷惑了自己,也许他会早点认出这个孩子。

  先皇后,那个人,多么高贵端庄,当年跟她的短暂相处,是在先皇重病之时,不能行人事。

  若不是为了先皇,也许她当时便一头撞死了,后来听闻她有了孩子,沈忠良心中窃喜,原以为她生下孩子便能对自己死心塌地。

  没想到,那个雨夜,竟然传来孩子身亡的消息,那具冰冷的尸体,他还见过,浑身青紫,没一处好地方。

  这样看来,竟是使了换孩子的计谋,让自己硬生生绝了那份心思。

  也是因为对先皇后的残存愧疚,让他隐忍了多年,甘愿辅佐秦楚登基称帝。

  现在想想,真是被一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浑然不觉。

  沈忠良长叹,从于林甫家中出了门,直接跨坐到马上,扬鞭回府。

  雨夜苦楚,屋子里点了几盆炭火,沈君仍觉得浑身发冷,怎么都暖不过来,事情发展的太出乎意料了,这不是她所预想的,都错了,苏卿卿算个什么东西,怎么就能翻身成了自己的妹妹,还是秦楚的妹妹。

  先皇后之女,她一直瞧不起的乡野女子,竟然转眼间,成了与自己比肩而立的身份,世道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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