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玻璃窗外
似乎是感应到了凛的专注的视线, 二少爷俊介苍白着一张脸扭过头来，色厉内荏地瞪大眼睛看向凛。虽然他哆嗦着嘴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是那双怒睁的眼睛就好像在说“小子, 你看什么看！”
凛并不理会这个略显幼稚的小孩，而是专心思考着是什么让这位显然心存隐秘的二少爷如此紧张在意。
从南弘有靠近窗边的举动开始, 这位二少爷的心跳就像欢庆舞蹈中的鼓点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看来隐秘的关键词应该是窗户里。窗户抑或者是窗户旁边有什么呢？
凛一面思考着一面也向窗边踱步而去。
“老爷失踪的那天晚上，这间办公室的窗户确实是关着的, 是吧管家？”这是今井先生对南弘之前所提问题的回答, 他还谨慎地向案件现场第一目击人求证。
“是的。”管家由纪点头称是，她的目光暗暗地落在身旁的二少爷俊介身上, 眼神中透出了无限关心与担忧。
“唔。”南弘沉吟思考着，窗户始终是关着的，玻璃完好且没有碎裂的痕迹，这说明不是外部的什么东西破窗进入办公室。当然也有可能是身体能够无视墙面的妖怪。
好吧, 不得不承认，一旦想到妖怪, 什么窗户破不破啊, 门锁没锁啊根本没用，他们有一千种方法让你消失。但是作为一个侦探社出来破案的侦探, 南弘还是想多搜集搜集证据, 不仅仅是为了他侦探的尊严与素养, 也说不好这些细节以后就能用上了。
南弘伸出一根手指在窗台上抹了一下，指肚蒙上了一层灰色。看起来今井先生说得没错，为了保存案发现场的完整，这件办公室有一段时间没有人进来打扫了，窗台上都积了这么厚厚一层灰尘。
“怎么了，有什么发现吗？”感觉到凛也走近了窗边，南弘压低声音问。
凛摇摇头，继续集中精神感受二少爷俊介的心跳，就在刚刚那一刻，二少爷那凌乱而急促的心跳声更大更快了，他都忍不住要为这个人类担忧，这么剧烈的心跳下，心脏会不会最终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但是光有二少爷俊介这些紧张的表现没有用，凛并没有在窗户附近感受到任何妖怪的气息。
如果是一个妖怪在某个地点针对人类施展了妖力，那么肯定会留下一定的痕迹。更糟糕的，如果这个妖怪直接害死了人类，这个地点还有很大可能留下这名人类死前积蓄的怨气。除非是有大妖或者灵力高强的人类出手，否则这些痕迹和怨气不会被轻易祛除。
难道这些失踪案是某个大妖做下的？没听说哪个大妖每隔三个月就要害一名人类啊。
然而更让凛在意的不是窗户附近没有妖力残留，而是黑川家的这整座宅子都怪怪的。从他踏进这里的时候就感受到了，在妖怪气息的角度来说这里太静了，静得不真实。
虹国的大妖屈指可数，小妖怪却多如牛毛，年头久远的古宅，生长繁盛的森林，甚至普通人家的杂物间地板下，都有小妖怪存在。可是在这栋宅子里，凛感受不到任何妖怪的气息。明明依靠森林修建，却连随处可见的山灵都没有一个，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这种现象最有可能的一个解释就是，这里，这整栋大宅包括周边森林都被某个大妖划归到自己的地盘并驱逐走了原本生活在这里的小妖怪。
可那也解释不通，如果这里真的成了某个大妖的地盘，大妖的气息笼罩下，他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呢。
凛越想越是不解，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人类内心的真实情绪是无法伪装的，那位二少爷对窗户附近如此在意，势必事出有因。所以到底是窗户旁曾经存在着什么东西，还是窗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黑川老先生的办公室在整栋大宅建筑群最后方的一栋楼房的二层，窗外不远处是个巨大的私人泳池，池边一排躺椅，池水蔚蓝清澈，在阳光下波光粼粼，很是漂亮。
泳池远离别墅一侧则是一片小花园，低矮的灌木成了砖瓦，被弯折、修剪、打造成迷宫一样的结构，各色娇艳的花朵点缀在灌木墙上，争奇斗艳。
小花园的灌木迷宫与连灵山的自然森林相接壤，高大密集的常青树林一眼望不到边际，这是黑川家的私人森林也是他们的天然屏障。
看起来就是一副普通的豪宅后院风景图。
“你看那个人？”突然，森林边缘的一道身影映入凛的眼中。
南弘顺着凛所指的方向望去，那是在小花园与森林交界的地方，碧绿的草地上，有一个身穿着灰色衣服的男人正面朝森林的方向跪倒，俯着上身头紧紧地贴在地面上。过了好一会儿，那个男人才缓缓直起腰，他双手合十高高举过头顶，停顿了两秒后，复又趴下上身。如此反复，看样子他是在跪拜什么。
凛专心听了一阵，那人口中喃喃默念的是“妖神大人在上，妖神大人保佑。。。”反反复复就是这几句，语气颤抖中带着恐惧。
！！妖神？南弘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总算有一个靠谱的
“他是谁？黑川家的员工？”南弘问今井先生。
看到南弘和凛在窗户旁又是仔细观察又是悄悄说话，好像有什么重大发现的样子，今井先生也跟着蹭了过来，这时听到南弘的问话抬头顺着瞧了一眼，正要回答却先被二少爷俊介抢了话头。
“我们家下人多了去了，什么谁不谁的？”俊介的语气颇为不耐烦，“看完办公室没有，看完赶紧走。”
“你们家人是挺多，可不是在黑川老先生出事之后就遣散了绝大部分吗？”南弘还记得刚来大宅的时候，今井先生介绍所说的话，这栋宅子自黑川老先生失踪后就处于半封闭状态了，除了安保人员仍然很多外，正常维护的仆人就管家由纪和那两个女仆，怎么现在又蹦出来一个。
“我们只是想对可疑人员问话，你紧张什么？”凛紧盯着二少爷俊介似有所指地说。
“对呀，你紧张什么？莫不是。。。”南弘拉长语调对二少爷说。
“我，我紧张？我哪里紧张了。”二少爷脖子通红，说话都不利落了。
。。。这傻孩子，南弘简直都没眼看了，他之前还觉得这位二少爷挺可疑的，可现在一看，就这心理素质，随便问问就此地无银了，真的能有实力犯下连环失踪案这种大案吗？
“那是宅子里的园丁。”今井先生及时为心理素质堪忧的二少爷解围，“园丁平日都在后院活动，他应该不知道案件细节，所以就没叫出来给两位问话。”
“嗯。”今井先生的解释也没什么漏洞，南弘点头表示理解，“能把他叫来我们问些问题吗？”
“可以。”今井先生表示立刻就去安排。
办公室的调查告一段落了，这个布置简单的事发地点带给南弘他们最大的收获就是疑似有问题的窗户以及一个举止异常的园丁了。
管家由纪锁好门，又带着众人回到了大厅。
几人刚推开大厅二楼的大门，就看到慌张站起来拿着扫帚装样子的玲子。大厅里的地面还没完全收拾干净，仍然还散布着许多零散的碎瓷片。大家显然都能看出来，玲子在偷懒耍滑，之前打扫的工作恐怕都负担在女仆小怜一个人身上，没能完成清理工作也是情有可原。
管家由纪像是没看到玲子这等欺负同事的行为，她不发一语，面色如常地带着大家走下楼梯。
这位女仆玲子来历不小啊，莫非是管家的关系户？南弘暗搓搓地想，从浮夸的外表到偷奸耍滑的表现没一样专业尽职的，从面相看相当严厉刻板的管家由纪却连一句训斥的话都没有。他们客人在场的时候就这样，可见平日里另一位女仆的担子得有多重了。
几人走下楼梯的时候，门外一名安保人员也领着那位跪拜森林的园丁进了大厅。
这位安保人员刚刚接到今井先生的电话指示，让他去森林和花园交界处将一名园丁带到大厅，现在人带到了，他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远远地冲众人行了个礼，他先行离开了。
园丁自己孤身一人站在大厅的入口处，他的头低低垂着，两脚紧紧并拢，双手绞在一处不住搓动，一米九的壮士块头愣是被他弄成了个小可怜模样。
“那个，那个园丁，你过来。”今井先生高声叫他。
园丁抬头看了看南弘他们的方向，一张憨厚的方块脸，厚厚的唇瓣紧抿着，脸颊有汗水从额头处淌下，浸湿了衣领。他认得今井先生，是这栋大宅里比管家还要有权势的人物，更认得人群里的俊介少爷和管家。虽然他不知道另外两人是谁，但看起来也是大宅的贵客。这些都是他不能得罪的人物。
于是，再害怕，再不情愿，他也只能一步三蹭地挪过去。
园丁阿太并不知道今天来的客人们是谁，甚至于他都不知道大宅里今天会有客人到来。自从老爷失踪，警方调查了一段时间没有结果后，大宅就进入了一种半封闭状态，宅子里的仆人们大半都被遣散。到处都空荡荡的，原来跟他一起工作的园丁有三人，现在也只留下他一个了。
园丁们的职责是照顾后花园的花草，也偶尔去森林里查看一番，所以他们的宿舍就在森林边缘靠近花园的一处小木屋里。
平时他们园丁不会到大宅里去，因为黑川老爷不喜欢养那些花花草草，或者说不在意。后院的花园是豪宅建设方设计建造的，老爷也就没费心重新规划，找了几个园丁随便照顾一下。但是大宅里却是不会有盆栽一类的装饰物的。
所以自从阿太的两个小伙伴被遣散了之后，他就一直在小花园与木屋宿舍所在的区域活动，最多每隔一阵儿去给前院的草坪剪一剪。但那也见不到什么人，更别提跟人说话了。
他们仆人都有各自的圈层，安保的那几队人家自己聊得开心，是不会理他的，路过时最多给他一个斜视的眼神和哄笑声。大宅的仆人们更是不一样的存在，是不屑跟他一个住在“郊区”的园丁为伍的。
以前还有同是园丁的伙伴，现在只有他自己，不管忙碌还是悠闲，只有他一人，与那些花草为伴。
不过这样也挺好，阿太常常会想，没人理他真的很好，很好。
因为他的心里装着一个秘密，这秘密每天日日夜夜折磨得他不得解脱，他无数次想要逃离这栋噩梦一般的大宅，却像是被毒蛇盯上的老鼠一样，被吓得动弹不得。
是啊，他就是这样胆小，不管外表长得多么魁梧、威猛，内心却永远懦弱胆怯，只能不断被日益膨胀的恐惧折磨，既不敢逃离大宅也不敢逃离这个世界。
所以就这样吧，不要有人理他，因为他也不知道如果有人愿意跟他说话，他会不会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无望与恐惧，将这个要把他撑爆令他崩溃的秘密倾诉宣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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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并不理会这个略显幼稚的小孩，而是专心思考着是什么让这位显然心存隐秘的二少爷如此紧张在意。
从南弘有靠近窗边的举动开始, 这位二少爷的心跳就像欢庆舞蹈中的鼓点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看来隐秘的关键词应该是窗户里。窗户抑或者是窗户旁边有什么呢？
凛一面思考着一面也向窗边踱步而去。
“老爷失踪的那天晚上，这间办公室的窗户确实是关着的, 是吧管家？”这是今井先生对南弘之前所提问题的回答, 他还谨慎地向案件现场第一目击人求证。
“是的。”管家由纪点头称是，她的目光暗暗地落在身旁的二少爷俊介身上, 眼神中透出了无限关心与担忧。
“唔。”南弘沉吟思考着，窗户始终是关着的，玻璃完好且没有碎裂的痕迹，这说明不是外部的什么东西破窗进入办公室。当然也有可能是身体能够无视墙面的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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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摇摇头，继续集中精神感受二少爷俊介的心跳，就在刚刚那一刻，二少爷那凌乱而急促的心跳声更大更快了，他都忍不住要为这个人类担忧，这么剧烈的心跳下，心脏会不会最终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但是光有二少爷俊介这些紧张的表现没有用，凛并没有在窗户附近感受到任何妖怪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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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国的大妖屈指可数，小妖怪却多如牛毛，年头久远的古宅，生长繁盛的森林，甚至普通人家的杂物间地板下，都有小妖怪存在。可是在这栋宅子里，凛感受不到任何妖怪的气息。明明依靠森林修建，却连随处可见的山灵都没有一个，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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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越想越是不解，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人类内心的真实情绪是无法伪装的，那位二少爷对窗户附近如此在意，势必事出有因。所以到底是窗户旁曾经存在着什么东西，还是窗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黑川老先生的办公室在整栋大宅建筑群最后方的一栋楼房的二层，窗外不远处是个巨大的私人泳池，池边一排躺椅，池水蔚蓝清澈，在阳光下波光粼粼，很是漂亮。
泳池远离别墅一侧则是一片小花园，低矮的灌木成了砖瓦，被弯折、修剪、打造成迷宫一样的结构，各色娇艳的花朵点缀在灌木墙上，争奇斗艳。
小花园的灌木迷宫与连灵山的自然森林相接壤，高大密集的常青树林一眼望不到边际，这是黑川家的私人森林也是他们的天然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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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那个人？”突然，森林边缘的一道身影映入凛的眼中。
南弘顺着凛所指的方向望去，那是在小花园与森林交界的地方，碧绿的草地上，有一个身穿着灰色衣服的男人正面朝森林的方向跪倒，俯着上身头紧紧地贴在地面上。过了好一会儿，那个男人才缓缓直起腰，他双手合十高高举过头顶，停顿了两秒后，复又趴下上身。如此反复，看样子他是在跪拜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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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的心里装着一个秘密，这秘密每天日日夜夜折磨得他不得解脱，他无数次想要逃离这栋噩梦一般的大宅，却像是被毒蛇盯上的老鼠一样，被吓得动弹不得。
是啊，他就是这样胆小，不管外表长得多么魁梧、威猛，内心却永远懦弱胆怯，只能不断被日益膨胀的恐惧折磨，既不敢逃离大宅也不敢逃离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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