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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变脸逆女

  刚刚为了不惊动屋里的妖怪,凛在破坏门锁、打开大门的时候特意布下了一个暂时的静音小结界, 所以他们开门时并没有惊动屋内叠着的两人。

  然而阴阳师阿龙这样情不自禁的一嗓子倒是提醒了里面的女人, 有外人闯进来了。

  那个紧紧压住男子的女人松开了嘴, 她的身体没有动弹,头却略略上抬,侧转向着门口望了过来。

  只见那个女人在凌乱披散的长发间有着一张青白交加的脸,她的双眼鲜红似血,瞳仁却只有小小一点,嘴唇青紫可怖, 透过那半张的大嘴还能够隐约看见她嘴里如脓水般黑黄的一团, 看起来也许是她的舌头。

  “你们是谁?”那女妖怪说话了,她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眼中却滑过一丝警惕, 声音也阴冷无比。

  凛似乎没听到她的问话一般, 他偏着头, 眉头轻皱, 眼中闪过几分不解,在这个妖怪停止吹气后屋内翻涌的怨力便消失了, 她整个妖的气息也都完全被隐匿, 如果不是当面看见了她的身形,当真会让人以为屋内只有一团空气, 她竟然能如此完美地隐藏自己的气息, 难道是她的天赋能力吗?

  妖怪大都有自己的天赋能力, 比如天邪鬼就能倾听到人类内心的欲望, 不说其他,就说那些由人类怨念转化的妖怪,他们的天赋能力往往跟他们死亡时的执念有关,像是三神村那个宅男胖子就有了寄居网络来去自如的能力,也不知这个女妖怪是因为什么执念有了这种隐蔽自身气息的能力。

  而另一个让凛奇怪的地方是,他在进屋看到有两个人后也顺便感知了一下那个男人,结果那个男人身上却没有任何妖力波动,除了似乎因为被附身而引起的虚弱不堪外,跟正常人类没有任何不同,根本不是寻妖灯找到的目标。

  联想到之前女妖怪吹气时那四散暴露出来的怨力,所以他们此行要找的目标妖力在那个女妖怪身上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特殊人类会变成了特殊妖怪,但还是先把对方带回去再问问看吧。

  因为在考虑着这些问题,凛便没有来得及回答女妖怪的问题,阴阳师阿龙跟在凛的后面一切以他为主,见他没有答话也跟着沉默不语。

  那女妖怪显然不是个有耐心的,她见两人都不说话,也不知脑补了什么,声音越发冷硬阴沉起来,她阴森森地质问,“你们来干什么?是不是想把我们分开?他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

  说罢,那女妖怪突然从昏迷不醒的男子身上飞起,她的头冲下,脚朝上,整个人倒立着飞在空中。

  她身上穿着的白色衣裙自然也是怨力所化不受物质规则的影响,所以虽然人倒着,衣服还是贴身吻合的样子。

  她的手臂和小腿都细瘦如柴,肚子却微微鼓起,露出的皮肤惨白间带着青紫的淤痕,双腿紧闭,两手紧贴身体,没有任何移动的意图。一头黑发倒是如同水蛇般张牙舞爪地晃动,眨眼间暴涨了数米如利剑般向凛袭来。

  虽然她这样的攻击看起来很是可怕有力,但毕竟是怨力类的妖怪,而且妖力不强,属性上的相克让她根本无法取胜,凛只轻轻挥剑便斩落一地她暴乱的黑发,在“滋啦,滋啦”的声音中,那些怨力所化的发丝被净化殆尽。

  “啊啊啊!”妖怪尖声叫着,她明白自己打不过对方,但让她放弃自己的坚持,离开那个男人确是万万做不到的。

  “不要叫了。”凛出声打断说,“我们不是来拆散你们的。”

  女妖怪听了这话便清醒了些,她停下尖叫,一双倒着的红眸一眨不眨地望向凛,似乎在询问。

  “我们有些事情需要你去做。”凛收起剑,说道,“只要你配合,我们不会做其他多余的事。”

  女妖怪眨眨眼,武力反抗没可能,只能向现实妥协。

  就这样,阿龙扛着昏迷不醒的男人,身后跟着女妖怪,一行人再一次上路了。

  本来他们打算先回去南弘几人等候的小楼卸货,但阴阳师阿龙表示扛个男人完全不成负担,于是他们便决定再多找到一个特殊人类后回去。

  可是接下来,他们带着寻妖灯跑遍了整个西区也没有再见它亮起,也许这个女妖怪就是西区内除了那两个死去流浪汉外最后拥有那股妖力的人了。

  紧张而又好奇的小楼众人终于在半个多小时后盼回了任务小分队,阿龙进门后把仍然昏迷的男人放在了空地上,身后飘着的女妖怪立刻上前平躺在了男人的身边。

  “这是怎么回事?”南弘奇怪地问,怎么带回来一人一妖啊。

  凛便把他们在小区内所经历的事都说了一遍。

  “果然感觉不到啊。”贺茂小少爷捧着寻妖灯,看着全灭的宝石,说罢又看向地上躺着的女妖怪,“喂,你再呼一口气。”

  女妖怪倒是聪明地认清了现实,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她闻言真的吹了一口气,然后就在大家的注视下,寻妖灯朝向女妖怪那一面的宝石刷地亮了一排,证明目标确实是她没错了。

  “你是谁?你体内的妖力是怎么回事?”南弘问女妖怪。

  女妖怪眼中滑过一抹疑惑,“我是,谁?我是谁?”她似乎想不起自己的身份,茫然无措。

  却在这时,雷兽围着地上的两人转了一圈,突然插嘴说道,“这个男人我见过哎。”

  “你见过?”南弘奇怪,雷兽可是整天宅在所里的,他说见过,“是咱们店里的客人吗?”

  “不是啦。”雷兽摇摇头,“他就是前天晚上我出任务时的目标啊。”

  “你是说那只堕里就是附在这个男人身上的?”南弘惊讶。

  间贺警官和贺茂小少爷都询问是怎么回事,南弘就大致给他们讲了一下自己所里接到的另一单任务内容。

  “那人说他朋友从一个海滨城市出差回来后很不对劲,怀疑他有什么问题。”南弘刚说到这里,却听见地上躺着的女妖怪也不知受到什么刺激突然哀叫起来。

  “海,海!!!”那女妖怪痛苦扭曲着一张脸,眼睛更加血红,似乎要化作血泪滴下,她的头剧烈地扭动,只是她的两腿依旧紧紧闭拢,手也规矩地放在身侧,这时候大家才看出来她的手脚似乎无法动弹。

  也不知她抽了什么风,为防止她突然暴起,众人不禁退后两步。

  “海,海!”女妖怪喊着喊着侧头便看到了身侧的男子,她声音中夹杂着痛苦和仇恨,“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死我,为什么?”

  她忘了自己生前的身份姓名,却仍记得他们曾经的美好片段,他们的相知相爱难道都是假的吗?为什么他要杀了她。

  她最不能忘了的便是死亡的那一刻,她的手脚被紧紧束缚,脖子上坠着重重的石块,就这样被他倒着扔进了大海。

  那天下午阳光正好,海面波光粼粼如此美丽迷人,她却被他残忍地扔进海中,冰冷的海水灌进她的口鼻,缺氧让她的大脑胀痛不止,她想逃脱,手脚却无力挣扎,只能无望地被石头拉着向海底沉去,最终身体越加冰冷,直到与海水融为了一体。

  她的死亡是那么痛苦,多活一秒都是煎熬,她渴望被救起却更加渴望一个痛快的终结,可是没有,她只能在海中虚弱地挣扎,绝望地经历着死前那漫长而又黑暗的时刻。

  然而充斥着她身体的不仅仅有冰冷的海水,更有滔天的怨气,她化作妖怪从海中爬出,她执念地记得那个要纠缠一生的男人,她要让他品尝痛苦,她要让他感受绝望,但同时她也要跟着他、守着他,永永远远。

  所以她化身为妖,无声无息地附在他的身上,打定主意跟着他一辈子。

  “海底又冷又黑,我好怕。”女妖怪柔声对着昏迷的男人说,随即声音又变得尖厉,“为什么要害死我,你知道动弹不得的痛苦吗?你知道无法呼吸的绝望吗?我也要杀了你!”

  “可是,我是那么爱你。”她的声音又柔和下来,“我怎么会舍得杀了你呢?哈哈,我才舍不得呢,你的命属于我,你要永远陪着我。”

  那妖怪一会儿气势汹汹一会儿柔情似水,死前的痛苦似乎将她劈成两半,一面是无法割舍的爱,另一半是无法放下的恨。

  众人从女妖怪颠三倒四的话中也大致听出了事情的始末,不禁有些唏嘘。

  女妖怪唠叨了一会儿后又恢复了正常,她自己似乎也知道这个毛病,弱弱地看了大家一眼,“对不起,刚才又犯病了。”

  她矛盾的两面在脑中纠缠,时不时就会犯一犯病,她想下手杀死男人报仇,却也想困住他让他永远陪在自己身边。

  她自己下不了狠心,便故意放纵堕里附身男人,以借由外力让男人受苦,也算缓解了自己的仇恨。

  她的身世这么悲惨,众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大家沉默了一会儿,凛先开口问,“你体内有一股不属于你的妖力,是怎么回事?”

  女妖怪想了想,“是他身上的妖力,我附身到他身上时吞掉了。”

  可惜她的力量不够,没法立刻消化那股妖力,虽然转化了一些增强自己的力量,但大部分还原封不动的留存在体内。

  “看来原本的特殊人类是那个男人。”南弘说,“不过现在怎么办,还能吸引肉吸过来吗?”

  “他没有妖力了,就让她上吧。”凛指了指地上的女妖怪。

  女妖怪:。。。??

  十几分钟后,几个小巷中原本挤在一起的流浪汉们被间贺警官和南弘他们遣散,并着重嘱咐着让他们远离这一片区域,最好走去其他区。

  那些流浪汉们被连续两天拘在警局里早就不安极了,他们不知道到底要干什么,只是知道自己每天不得自由,就怕哪天真的被抓到监狱,所以此时被遣散都开心极了,为了怕间贺警官反悔,一溜烟便没了人影,而且为了不再被莫名抓住,都远远躲着这一片区域。

  见闲杂人员撤退后,凛这才带着女妖怪来到一处小巷,让她躺在地上,撤掉遮掩,把体内的那股妖力波动暴露出来。

  此时已将近十点,众人布置好后又回到小楼继续监察,紧紧盯着窗外的小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接近午夜,几个人类都已经昏昏欲睡,连雷兽也趴在窗台上半眯起了眼睛。

  突然,凛的耳朵动了动,他似乎听见急促的奔跑声,那速度和脚步明显不是两只脚的人类所有。

  “来了!”随着凛低声的话语落下,屋内众人倏然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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