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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六十章

  疏桐顺着这声惊呼低头望去, 只见王姑娘正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自己。

  赵文昱见状,双唇轻启, 对楼下道“佩南姑娘, 好久不见啊。”

  听到有人唤自己,王佩南才反应过来太子殿下竟然也在,回想起方才的失态, 连忙跪下行礼道安。赵文昱清浅一笑,走下了楼梯。

  “快快起身, 不必多礼。”赵文昱走上前去把她从地上拉起来,问道,“佩南,你和吴公子以前就相识吗看起来你们不像是头一次见面。”

  王佩南站起身,眼睛有意无意瞄了一眼站在楼上的疏桐, 答道“殿下, 吴公子是我的租客, 这两层楼原是我家的茶馆, 今日他忽然要走, 不知道是何意”

  “原来是这样啊。”赵文昱笑道,“看来, 佩南是舍不得吴公子走了”

  王佩南连连摆手“不,不是的殿下我”

  “殿下, 其实是我违约在先。”吴彻明开口打断她的话, “原本佩南姑娘与我签订的是三年的租契, 如今只过了几月我就要退租, 怨不得她。”

  赵文昱看了眼吴彻明,对王佩南道“是这样的,佩南,由于宫中医者不多,我父皇近日想新招进一批医术上乘的大夫们入宫,恰逢听闻萧临城内新来了一位妙手回春的大夫,便过来招贤来了。”

  王佩南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是我误会吴公子了。”说完,她转向吴彻明,郑重地向他道了声歉。

  看误会解开了,赵文昱便问道“如何这样吴公子可以跟我们走了吧”

  “当然可以”语毕,王佩南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对吴彻明道,“对了,吴公子,既然三年租期未到,我去拿银两把剩下的租金退还给你,还请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吴彻明笑了笑,对她摇摇头“不必了,就当做是补偿给你的损失吧,若是你家茶馆这几个月内依旧开张营业,赚的可比我给你的租金多得多了。”

  “若是佩南没有其他什么事情,那我可就把吴公子带走了”赵文昱对王佩南道,顺便朝楼上的疏桐招了招手,让他下楼来。

  王佩南的视线随着疏桐的步伐一同移动,直直盯着他眼下的那颗泪痣,直到等疏桐站到自己面前还在盯着他看,以至于没有听到赵文昱的询问。

  “佩南”赵文昱又喊了她一声。

  “啊,没有事情了,殿下,你们若是准备好了就走吧。”王佩南猛然回过神。

  “那便好。”赵文昱上前一步,把疏桐挡在自己身后,接着对她道“佩南啊,这两日桐儿与我偷偷出宫,你父亲教与他的武技怕是落下了不少。王将军一向性情刚烈奖惩分明,怕是会对桐儿有所惩罚,还希望佩南在将军面前多多劝慰,毕竟桐儿体质从小就欠佳,着实不适合大强度的训练。”

  王佩南双手相叠,对赵文昱一礼“殿下请放心,我定会告知父亲。”

  由于王佩南体型丰盈润满,再加之身披一身月灰毛氅,这个动作看起来使人忍俊不禁。

  站在赵文昱身后的疏桐倒是没有笑出了,对自己的亲哥哥无奈道“兄长,我身体现在很好,王将军教我的那些我都可以完成,你不要还一直把我当成五六岁的小孩子好不好”

  赵文昱对王佩南笑了笑,又回头对疏桐道“桐儿,非是我看轻你,习武只是原本就是该从小练起,你现在身子已经长成了,不似小时候娇软。据我从小习武的经验来判断,你练习起来定会吃力,你骗不了我。”

  听到兄长竟然用“娇软”二字来形容自己小时候的身体,略微有些不满,反驳道“兄长,我小时候不过是生过一场病而已,怎么会是娇软,再说我早就痊愈了啊”

  没等他说完,赵文昱对王佩南接着道“那好,我们现下就启程回宫了。”随后又看向吴彻明,问道“吴公子,可否还有什么遗漏”

  吴彻明一脸笑意看着这两个兄弟拌嘴,刚想摇头,又忽然想起了之前做给疏桐的那件竹青色的直裾。

  “还有一样东西。殿下在这里等我片刻,我马上就回来。”说完,便匆匆上了楼。

  疏桐站在赵文昱身旁,脸上的表情让人不知道他到底是高兴还是难过。王佩南依旧时不时地抬眼看疏桐,似乎对这个重新回到萧临的皇子有些忌惮。

  赵文昱注意到了疏桐的表情,抿了抿唇上前道“桐儿,你不要担心,父皇不会对吴公子有所图谋的。这些年来宫中的太医只有那几位,能力也都有限。若是母后在世时宫中能有吴公子这样的医者,说不定她现在还在好好活着”

  提起母后,疏桐的眸中闪过一瞬哀痛,渐渐合上了眼睛,随后又睁开笑着对赵文昱道“兄长,我没有担心什么。其实说实话,我虽然不想让他被深宫束缚,可日日都能看见他,我心底是高兴的。”

  听到自家弟弟这样说,赵文昱舒了一口气,伸手摸摸疏桐的头,宠溺道“只要桐儿回家能高兴起来,我就满足了。相信这位吴公子会比我待你好。”

  一层红晕瞬间爬上了疏桐的脸颊,支吾道“兄,兄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哪里需要他待我好,我都这么大了,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的”

  站在一旁的王佩南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眼睛不自觉地越睁越大。难不成吴公子和这位二皇子之间还有过什么交集

  这样的话,那吴公子岂不是很危险

  “殿下,东西已经全部收拾好了,我们走吧。”吴彻明手中提着两个包袱,从楼上快步跑下。

  赵文昱道了声好,却朝王佩南走去。此刻的王佩南正在脑中仔细猜想吴彻明和赵疏桐到底是什么关系,并没有听到渐行渐近的脚步声,肩膀上冷不丁的搭上了一只手,差点儿没把她吓出声。

  “殿,殿下”

  赵文昱对她比了个禁声的手势,神色也不再温润,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佩南,桐儿此次回宫乃是宫中秘事,你千万不可声张。否则我父皇若是怪罪下来,王家也难逃其责。”

  王佩南倒吸了一口气,用稍稍颤抖的声音道“殿下大可放心,佩南并非多嘴之人,断断不会把二公子回宫之事告与旁人。”

  “这就好。”赵文昱后退一步拉开与她的距离,转身对吴彻明和疏桐两人道“走吧。”

  萧临皇城内。

  “陛下,文昱和桐儿已经失踪一天了,你说他们这是去哪儿了”宁姝站在窗前向外望着,眉间尽是愁容。

  赵嵘坐在案边,低头看着手中握着的书卷,劝慰道“皇后不用担心,有文昱在,两个孩子不会有什么事的。”

  宁姝转过身,刚要开口说话,赵嵘的贴身侍卫就从门外走了进来“陛下,殿下和二公子回来了,还有那位吴彻明吴公子,也随二位进了宫。”

  闻言,赵嵘从书卷中抬起头,微讶道“哦你是说吴彻明他怎么会随皇儿一同回宫”

  侍卫不知。赵嵘立刻挥手“快让人进来。”

  宁姝见状,对赵嵘行了一礼,便转身退告退。她刚刚一出门,就迎面碰上了前来的三人,互相简单问候了一两句,便相对而行渐行渐远。

  等三人进入了殿中,宁姝也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看殿门,眼神暗沉,对身边的宫女道“绿枝,静汇公主今日胃口可有变好”

  “回娘娘,公主肠胃今日还是有些不适,肚子经常胀气,食欲依旧不振,太医们都来瞧过了,可还是没有好转。”

  宁姝沉思了一会儿,嘴角忽然抹出一个笑“听闻此人人医术高超,乃真正的杏林高手,不知道,他可否能医好公主的病。”

  绿枝转了转眼珠,道“娘娘说的,可是跟着殿下和二皇子身后的人”

  宁姝并没有回答宫女的问题,而是透过半开的窗子往殿内望去。三人并肩而立,端的皆是皎皎君子如琢如玉风姿,但是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脚下的身影已经在踏入萧临皇宫的那一刻起被重重宫闱所掩盖。

  “不知道,此人的医术能否让人起死回生。”

  “娘娘说笑了,人只有这一辈子,死了就死了,怎么还能死而复生呢若是那位先生真能让死人复活,怕不是阎王爷跟前儿的鬼差吧。”绿枝跟自家娘娘打趣道。

  宁姝默不作声,只是唇角轻挑,随之转身走出宫门。

  此刻的殿内,三人正端坐在赵嵘的面前,手中各捧着一杯热茶。

  “文昱,能否跟父皇说说,这两日你是把桐儿带去了哪里可让你母后担心。”

  赵文昱放下茶盏,站起身答道“回父皇,由于桐儿习武过于辛苦,所以儿臣便自作主张带他出宫游玩了一两日,这都是儿臣的注意,父皇莫要怪罪桐儿。”

  “快快坐下,朕今日不是来问你们的罪的。”赵嵘眉眼间尽是笑意,“日后想和桐儿一同出宫,你来告诉父皇便是,朕还能束着你们不成吗”

  赵文昱重新坐了下来,也对赵嵘奉之一笑“儿臣记住了,下次断断不会再不打招呼就带着桐儿离宫了。”

  跟自己的儿子寒暄完,赵嵘把视线定在了吴彻明身上,端起茶盏从主位上走了下来“听闻吴先生当年在池冥山上救下了吾儿,又视为自己的亲生兄弟看待,如今朕有缘见到你,当是该好好赏赐与你。”

  说完,他便让侍卫们抬进来一个箱子。赵嵘踱步走到这个箱子前面,亲手打开了它里面放着一身宫中御医的官服,官服下面铺满了层层雪花银。

  吴彻明抬眼看了看赵嵘,撩起衣摆双膝跪下,伸臂伏地道“陛下,当年救下二公子乃是理所应当之事,且吴某只是一介村夫出身,断不可如此进宫入职,陛下如此厚赏,吴某是万万承受不起,还望陛下收回赏赐。”

  赵嵘听到这番话倒是笑出了声“吴先生此言差矣,朕说要赏赐你,就该给你赏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吴先生要是让朕收回成命,那朕岂不是没有了天子的威严”

  坐在一旁的疏桐一看赵嵘是这个表情,心中隐隐泛起一股不祥,站起身走到吴彻明身边跪下“父皇,吴先生并非此意,他只是不想让父皇破费罢了,若是父皇能用赏赐他的钱财去赈济萧临城中的灾民,要比直接赐他这些钱财更让他高兴。”

  疏桐每说一句,赵嵘的脸色就暗下几分,坐在座椅上的赵文昱暗叫不好。赵嵘这句话本就是在试探吴彻明面于至高无上的权威之时是继续坚持自己还是退而妥协,疏桐这是关心则乱,他的这番话不仅没起任何劝阻的效果,反而把自己给抖落出去了。

  他之前从未学习过治国之道,此言一出,岂不是间接说明了这些都是吴彻明教给他的

  虽然知道疏桐是一时心急为保吴彻明才说出的这些话,但赵文昱还是有些担心因为赵嵘的表情实在是不像只是把疏桐的话当成玩笑,又急忙起身跪在二人旁边,试图开口把赵嵘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

  “父皇,今日回宫路过街边,看到不少拾荒者露宿在街头,我便与桐儿讲了父皇每年开仓放粮赈济灾民的安民之道,桐儿这样说应该是对此有所启发。”

  吴彻明也意识到了赵文昱这番话的用意,附和道“回陛下,确实如太子殿下与二公子所言那般,吴某是个医者,我的使命就是救人性命,若陛下真的想赏赐与我,那把这些银两换成粥食赠与那些灾民,便是对我最大的赏赐了。”

  赵嵘看着整整齐齐跪在地上的三个人,不由叹了口气,又随之一笑“朕明白你们的意思,都起身吧。”

  “儿臣谢过父皇。”赵文昱率先站起了身,疏桐和吴彻明也跟着他从地上起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重新坐下。

  吴彻明悄悄瞄向赵嵘一眼,却不想正与他对上视线,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看向哪里。

  不过还未等他纠结好,赵嵘先对他发出了提问。

  “吴先生,你觉得吾儿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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