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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七封奏折

  是什么时候喜欢的殿下呢

  这个问题,等陆珏察觉到自己的心思,回首去想的时候,已经无法追溯起源了。

  他武将世家出生,年幼时便跟随父亲在外征战,后来父亲战死沙场,府中只有他一根独苗苗,皇帝也不好再让他在边境,就给召了回来。给了一份表面上很好,事实上也就无功无过的位置让他做着。

  谁人都以为皇帝是为了保他们家的血脉,事实上这却是皇帝的瞒天过海之计,陆家早就和朝廷里那些吸血妄图欺君犯上的人划分了土地。陆珏一回到皇城,暗地里就成了皇帝的一把刀。

  那个时候,他眼中的皇帝就有两面,一面是在他面前的阴戾,和满腹算计;一副,是在朝堂之上的肆意妄为,昏庸无能。

  这两幅面孔都算不上好看,哪一个都不像是一代明君该有的模样。

  但就是这样的皇帝,把他的野心和算计和陆珏说的清清楚楚,尚且年幼的陆珏,就因为皇帝的这一份野心,这一份野望,决定成为皇帝手中的那把刀。

  犯我君者,杀。

  然后他便接到了第一份任务,除了私下为皇帝训练私兵之外,在这个阶段,他不能够在众人面前出头的时候,皇帝要他去接一个人回来。

  那是一位殿下。

  因为皇帝早年的无能,被人偷出宫中,在外颠沛流离,过得凄惨的皇子。

  在走之前,皇帝要他宣誓效忠,并不是对他,而是对那个还未归来的小皇子。

  “我的一切,最终都会是他的,我现在护不了他,但是他是我唯一的孩子。”

  陆珏记得皇帝说这句话的时候的表情,就好像只要时机一到,他就可以为了那个孩子去死。

  他知道皇帝的处境艰难,也知道皇后死得蹊跷,更知道大皇子走的时候,皇帝的心有多痛,就因为他的无能,就因为他收回的东西太少,才害的他爱的人接二连三的死去。

  皇帝说,他不会让其他人坐上那个位置,因为除了小皇子和已故的大皇子,其他的皇子,都不是他的血脉。

  知道这些机密的陆珏,早早的就被绑在了这对父子的那艘船上,下不去了。他也没有打算下去。

  他这个人一生为自己做出的选择极少,父亲忠君爱国,他继承父志,自然要为君分忧,所以去接小殿下的时候,他的心态是,他接回了他的君王。

  然而当那小小的,软软的孩子窝进他的怀中,一声声叫着他的名字,抓着他的盔甲,就算被盔甲划破了手掌也不愿意放手的时候,陆珏忽然发现,可能有什么不一样了。

  以前,是别人告诉他要这么做,于是他便这么做了,忠君爱国,背负上的是别人要他背负的。他没有意见,更没有自己的想法,只是觉得接过来也没什么,所以就接了。现在呢,好像有些不同了,并不是因为答应了皇帝,所以他才对小殿下好,而是他从心底,怜惜和疼爱这个孩子。

  陆烨不曾接触过其他的小孩,所以也不知道别人家的小孩是什么样子的,但是他眼中的小殿下,是那么的可爱和让人疼惜。乖巧又机灵,当着他的面的时候软糯的像是只毫无杀伤力的可爱兔子,但是背过身去,却是张牙舞爪的小狐狸。

  最初回到皇宫的时候,小殿下没有安全感,所以黏陆珏黏的厉害。

  他怕黑,每天到夜里有睡了,总会不安,夜里也睡得不安稳。陆珏成了侍卫长之后,夜里没有巡防任务,总是会自己偷溜回宫中,哄他的殿下睡觉。

  他怕打雷下雨,雨夜的时候,总是睡不着,缩在角落里睁着眼等天亮。

  陆珏一点点的改变他,却也只让他改掉了雨夜的毛病,怕黑这一点,大概是心理阴影太深,只有他各种安抚,小殿下才能好好的睡去。

  只是一切,都在他离开前往战场之后改变了,等到他得胜归来,他的殿下已经失去了行走的双腿,甚至无法兑现他们之间的约定,等他回来,就跟着他学武。

  风声呼呼,跨越了千百年,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里,一片漆黑的房间之内,只有手机屏幕的一束光,照亮了萧涵熙,也照进了他的心中。

  他拿着手机,用棉被将自己包裹起来,戴着耳机听视频那一端的陆韶珏讲话“乖,闭上眼,听我说话就可以了,不要在意周围的环境。”

  萧涵熙的心是久不曾有的平静,他虽然怕黑,但是现在却没有孩童时候的那般歇斯底里,不然在没有了陆珏的那些无边长夜里,他又是如何熬过去的。

  但是陆韶珏并不知晓,他哄着萧涵熙“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听了故事,就不怕黑了,乖乖的睡好不好”

  手机屏幕的光照在萧涵熙的脸上,灯光明灭,让陆韶珏根本看不见萧涵熙的表情,但是他并不在意萧涵熙没有回应,他此刻更想的是,在萧涵熙的身边,把他抱进怀中。“很久很久以前”

  他的声音一直都很好听,有磁性,有自己的特色,发音都特别的标准,说话的时候,最后一个字的音会有些拖长。

  萧涵熙睁着眼愣愣的看着天花板,想,他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察觉到呢

  外表,气质不尽相同,都是可以改变的,但是有时候,一个人说话的方式,总是会多多少少的透露出什么。比如有人温柔的对萧涵熙说话的时候,语调总是那么的柔和,哄他,给他讲睡前故事的时候,每一个字的音调都是那么的让人熟悉。

  “陆大哥”萧涵熙哑着声开口。

  陆韶珏讲故事的声音一顿,又问“怎么了吗不想睡”

  “陆大哥什么时候回来呢”

  “我已经订了机票,会尽快回去的,去接你。”

  “现在台风,交通都停了,陆大哥你不要勉强。”

  “没事,我有分寸。”

  “”对方有分寸,萧涵熙就没有再叮嘱,只是看着视频那端的那个人。“我想陆大哥了呀。”

  陆韶珏一愣,随即笑道“因为怕,所以想到我”

  “也不算是。”萧涵熙收敛了自己脸上有些糟糕的表情,对着视频那边的陆韶珏笑了笑“就是这里好像好危险的样子,觉得有些不安全,所以想陆大哥了”

  “我会尽快来的。”陆韶珏闭了闭眼,按捺住自己有些激动的心情,一字一句道“等我。”

  “好。”应了一声,萧涵熙把手机放好,道“陆大哥不是要给我讲故事吗现在我准备好听了。”直接摆明了他之前根本就是在走神,什么都没听。

  陆韶珏有些哭笑不得,但是萧涵熙不怕是最好的了。“想听什么”

  “不知道,来一个爱情故事吧,不想听你再讲历史典故了。”

  “我给你读历史名著吧。”

  “陆大哥对爱情故事这么抗拒的吗,难怪陆烨总说你要孤独一生。”

  “小小年纪不要总是提感情。”

  “哦。”

  听着耳边那人读书的声音,萧涵熙的思绪回到了许多年前,他还是小孩,窝在陆珏的怀中,要他给他讲故事的时候。

  他怕黑,回到宫中的时候,夜里宫人会把灯都灭掉,寝宫便是一片漆黑,他总是睡不好,第二天昏昏欲睡,就被陆珏知道了这件事情。

  他不喜欢和那些宫人说话,陆珏便替他开口吩咐,要他们夜里不能让灯灭过去。

  他睡得不好,陆珏便会来哄他,夜里偷偷摸摸的进宫,做这种被人知道要进天牢的事情,就为了教他,让他不那么的怕黑。

  灭了灯,陆珏要他睡。萧涵熙不肯,害怕的紧,整个人黏在了陆珏的怀中,怎么甩都甩不掉,要陆珏给他讲故事。

  陆珏一个武人,干的最多的就是打仗跑马,哪里知道什么故事,磨不过他的小殿下,便给他讲他从前的见闻,讲他在边境的日子,讲他去过哪,那些地方都有些什么有趣的,好玩的事情。

  于是,萧涵熙知道了一望无际的海洋,知道了广袤的草原,知道了江南水乡,知道了漠北风沙。

  他从陆珏的口中,知道的一点一滴,构成了他对整个世界基础的认知,陆珏就是他的世界,他慢慢的爱上了,陆珏为他构建的那个世界,爱上了陆珏。

  他怎么没有早点看出来,为什么要找那么多的理由和借口逃避这个真相和事实。

  他们两个真的很像,不光是相似的面容,其实本质上,性格也很相似,重点是对他的那一种,毫无缘由的好。

  他总是不愿意去承认,陆韶珏就是陆珏,就好像一旦这两人划上了等号,对他来说就是毁天灭地的灾难一样。

  事实上就是毁天灭地的灾难,如果他是陆珏,那他为什么对自己好,就说得过去了,因为陆珏一直都对他很好,就算他总是和他吵架,不满意他管教他,关他的禁闭,他也依旧对他很好,给他送药,让他身边的人照顾好他。

  就是不见他了而已。

  萧涵熙很想问陆韶珏,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他临死之前,让人去叫他,只是想要他来见他最后一面,他却没有来。

  但是他不敢。

  如果陆韶珏只是陆韶珏,那么萧涵熙还可以嘻嘻哈哈的表示大家约个炮吧。但是如果陆韶珏就是陆珏,那么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面对陆珏的时候,萧涵熙永远都是那个胆小鬼,不敢问,不敢想,不敢去奢求。

  因为他爱的是那般的扭曲,和卑微。

  即使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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