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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水灾

  那人闻言,脸色不禁有些通红, 其他人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苏珞揉了揉眉心“给你们一天时间, 租子交得上就将田地领回,交不上就早些另作打算,田地我就收回了。”说着转身看向族长“族长,今日多有得罪, 苏珞就先告辞了。”

  那些佃户见苏珞要走, 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阿奈拦了下来“好了好了, 诸位,我家公子就是通知你们一声,可不是来跟你们讨价还价的, 事出突然, 你们也别怪我家公子绝情,要怪就怪把我家公子除族的人吧”

  苏珞闻言脚步一顿,眉头微皱“阿奈”

  阿奈连忙噤声, 族长冷哼一声“苏族长倒是惯会挑拨离间”

  苏珞拱了拱手,道“苏珞管教不严, 回去自会处罚他, 还望族长见谅。”接着又向阿奈道“事情办妥后, 记得找我领罚”

  阿奈垂头丧气的应了一声, 族长见状, 只得作罢。

  晚餐过后,阿奈果然来到苏珞面前,愧疚道“公子,阿奈口不择言,给您惹麻烦了,请公子责罚。”

  苏珞叹了口气“你可知你错在哪里”

  阿奈想了想,道“阿奈不该挑拨离间,可是我那也是为公子抱不平,并非全然为了挑拨离间”

  苏珞哼了一声“你还嘴硬”

  阿奈低下头,委屈道“阿奈不敢,阿奈就是看这些村民不爽,公子对他们那么好,他们不仅不知感恩,还落井下石,险些将公子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苏珞知道他素来心直口快,一时也改不了,便道“你可知我为什么不再追究这件事吗”

  阿奈一愣,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摇头道“阿奈不知,请公子赐教。”

  苏珞道“朝中派系争斗严重,左相党早就将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这次躲过算计,不过是因着皇上偏爱,明里暗里的保着罢了,但是三人成虎,皇上现在对我很是信任,谁能保证时间长了还能如此信任呢,到时候若是再遇到当日朝上的情景,我可不能保证还能如现在一般全身而退,人生在世,总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阿奈想了想,道“所以,兰溪村便是公子给自己留的后路吗”

  苏珞点头“就算我一生顺遂,也总有告老还乡的时候,归根结底,还是要回来的,若是今日将事情做的太绝,日后不仅于自己无益,恐怕对于子孙后代都没什么好处。”

  阿奈惭愧的低下头“阿奈险些闯下大祸,望公子责罚”

  苏珞摆了摆手“责罚就算了,你日后说话做事,还是要三思而后行。”他说完,看到阿奈愧疚的模样,“啧”了一声,接着道“再说了,就算是挑拨离间,哪里有在别人面前挑拨的有些事若是实在忍不住想做,就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不要留下什么把柄,免得落人口实”

  阿奈整个人都懵了“是,阿奈知、知道了”

  第二日那些佃户果然还是来缴纳租金了,阿奈一面收钱,一面记账,一个上午就将租金收了个七七八八,最后一合计,竟然大半人家都将田地领了回去,阿奈顿时就有些不高兴了,午饭时也耷拉着脸。

  苏珞见状,不禁问道“怎么收租子不顺利吗”

  阿奈气呼呼的吃了口菜“不是,租子收的很顺利”

  苏珞倒是奇了“既然顺利,为何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阿奈气道“就是太顺利了,昨天他们还哭爹喊娘的说交不起,今天来得倒是比谁都积极,亏我昨天心里还觉得有些内疚”

  苏珞不禁失笑“这就要生气,日后遇到的事情恐怕还会比这还要让人气愤,你可怎么受得了。”

  阿奈闻言,心中更觉气闷“公子,连你也取笑我”

  苏珞咳了一声,转言道“这几日怎么总不见瑾儿,他在忙什么”

  阿奈幸灾乐祸的笑了一声“小公子前几日贪玩,背书时背错了好几处,解书也解的乱七八糟,这几日正被先生罚着抄书呢。”

  苏珞闻言,想了想先生板着脸的样子,不禁对苏瑾有些同情,先生还是之前在京城请的那位,因他家中已无亲人,便也跟着一起来了。

  用过饭苏珞顺着路去了书房,准备看看苏瑾抄书抄的如何,刚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一声呵斥“前几页的字迹还算工整,怎么越往后写就越是糟糕,你兄长可是百年难遇的六元及第,你再不济也应该考个三元,如此才不算辱没你兄长的盛名”

  苏珞听到此处,不禁皱了皱眉,打算听听苏瑾作何回应,谁知等了半天也没听到苏瑾的声音,心中不觉有些好奇,探头向屋内瞧去,却见苏瑾正跪在那里,默默地抹眼泪呢,苏珞顿时有些心疼,一股无名之火也窜了上来,一个跨步踏进房间,怒声道“我的弟弟学识如何,自有我这个兄长操心,还用不到先生费心。”

  苏瑾看到苏珞进来,连忙低下头,眼泪流的更凶了,先生却是一愣,拱手道“苏公子盛名在外,我不过是希望令弟能刻苦学习,不至于辱没了门庭。”

  苏珞一面将苏瑾扶起给他擦着眼泪一面冷声道“我本就没有什么盛名,门庭也算不上高贵,谈不上什么辱没,我当日请先生来,不过是因为听闻先生擅长因材施教,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

  先生脸涨得通红“苏公子如此溺爱令弟,只怕日后世间又多了一个纨绔。”

  苏珞闻言,刚刚消下去的怒意再一次涌了上来“先生为人师长,便是这么教书育人的吗,一个小小的孩童,先生从哪里看出他日后就一定是个纨绔了,我弟弟就算不成器,也自有我这个兄长庇护,往后,就不劳先生费心了,先生收拾下行囊,回京去吧”

  先生被他这一番话气的不轻,抖着嘴唇,一句话都吐不出,最后一拂袖,气哼哼的走了。

  苏瑾也呆了,眼看着先生走了,小心翼翼道“哥哥,先生怕是真的生气了”

  苏珞摸了摸他的头“不管他,哥哥已经将他辞退了。”

  苏瑾眼睛里又弥漫出泪水“是不是瑾儿太笨,让哥哥失望了”

  苏珞心疼的抹着他的眼泪“怎么会,哥哥只是希望瑾儿能够快快乐乐的长大,什么三元六元,那都是别人的事情,瑾儿只需要照着自己的心意活着便好,告诉哥哥,你长大后,想做什么”

  苏瑾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轻声道“我、我想考武状元”

  苏珞倒是有些意外“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苏瑾道“考了武状元,以后谁要是欺负哥哥,瑾儿就帮你打回去”

  苏珞失笑,捏了捏他的小脸“调皮,学武可不是用来打架的,要像你卫哥哥一样,保家卫国才是。”

  苏瑾懵懂道“既要打人,也要保家卫国。”

  苏珞笑了笑,没再纠结这个话题,转而问道“用过饭了吗”

  苏瑾点了点头“用过了。”

  苏珞便拉着他来到书案前,捡起书本道“虽然是考武状元,但也不能不读书,不然就是匹夫之勇了,哥哥对你没什么祈望,只求你考个秀才便好,日后由哥哥教你读书好不好”

  苏瑾乖巧的点点头,笑着将脸埋到苏珞怀中“哥哥真好”

  之后苏珞便给卫泽修书一封,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又让他寻些兵书来,好教导苏瑾,卫泽接到信之后,便将自己收藏的兵书派人送了过去,这是后话不提。

  收租子的事情很是顺利,最后所有人家都交足了租金,引得阿奈叹息不已“唉,本来以为还能留下一些地,没想到竟然都交了,可惜可惜”

  苏珞闻言,自是好笑不已。

  宗祠不是短期内便可建成的,苏珞赴任在即,自然不能久留,便将随行来的家仆留下两人料理事务,自己则带着阿奈与剩下的家仆和侍卫,赴任去了。

  一路车马劳顿,又走了月余,才到达沔阳境内,这里地处南部,百姓生活状况明显不如北方,不仅如此,一路上还见到许多衣衫褴褛之人,苏珞心中奇怪,停下马车,让侍卫去询问原因。

  被拉住的人是个瘦巴巴的汉子,见到苏珞一行人衣着光鲜,一看便知身份不凡,眼神不禁带了些惶恐“你们是什么人。”

  那侍卫安抚道“别怕,我们只是路过此地,见到许多人衣衫褴褛,心中疑惑,便想问问是不是哪里遭了灾,官府没有人管吗。”

  那人嗤笑一声“官府呵,半个沔阳府都被淹了,官府却只恨这灾还不够大,哪里管我们这些百姓的死活”

  侍卫闻言,不禁有些惊奇“怎么会嫌灾不够大这于他们有何好处”

  那人恨声道“灾大了,才能贪更多的救灾银啊”

  侍卫闻言,顿时沉默,最后摸出几个铜板,给了那人,以表谢意。

  那人接过铜板,立刻藏进怀中,做贼一样的瞅了眼周围,撒丫子跑走了。

  侍卫回到苏珞马车前将事情说了一遍,苏珞脸色便有些不好看,命马车继续前行,越是往南,灾民越多,路边也零星躺着许多人,也不知是死是活。

  苏洛眉头愈发紧皱,自己这个县令,怕是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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