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7.公审（二）
生冷的镣铐声响起，仿佛修罗倒提长刀缓缓逼近。
小龙兽浑身的肌肉绷紧, 细细的血珠随着它的动作从它厚实受伤的肌肤上一点点渗出来。
陆溦试图晃动椅子, 轮椅设置了禁止状态, 根本动不得分毫，手腕上是皮带，让她根本动弹不得, 随着小龙兽的动作，轮椅开始慢慢展开, 她身不由己便要跟着躺下去。
陆溦在这瞬间, 本能一动, 猛然埋下头去, 椅子扶手的勾角勾住了她口里的布团——布团本来也没有塞得这么紧。
只是金属片也划伤了她的嘴唇, 滴滴鲜血顺着下巴淌下来。
就在这须臾，锁链声和小龙兽已到了她面前，一只满是伤痕的爪子重重按在她肩膀上。
陆溦浑身一抖, 抬头看那眼睛已变成一般赤红的小龙兽。
“嘲风，嘲风”她用尽全力喊了它的名字，却被狂躁的小龙兽扬起前爪一把拍了出去, 这一瞬间陆溦凌空而起，紧接着再半空猛然一停，锁链声哗哗而响，小龙兽一跃而上扑腾起跳叼~住了她。
被拔掉牙齿的嘴巴并不能完全叼稳少女, 所以陆溦顺势落下的时候被它用尾巴一卷, 正好滚在它脚下。
身体疼到了极致, 仿佛被车裂一般肌肉~紧绷，裂开，冰冷的金属座椅已完全放平了。她现在就是这一个试验台上试验品，和那些灰鼠灰兔没有什么区别。
陆溦咳咳咳起来。
肩膀上不知道是自己的血还是小龙兽的血，她还没来得及呼吸，然后便看见那只小龙兽低下了头。
那一刻，她似乎在它眼睛里面看到什么，但是又或者什么都没看到。
“小嘲风，你不认识我了么？”她竭力想要用声音唤起它的记忆。
小龙兽站在那里，似乎一瞬间怔，似乎想起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起。
它只是烦躁的甩着头，躺在它脚下的陆溦这一刻终于迟钝发现了小龙兽狂躁的异常原因。
她难以置信看着它的下~身，这一瞬间，她什么都明白了，漫天的恐惧和耻辱以及难以想象的愤怒一涌而上。
“你们这些畜生！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陆溦沙哑着嗓子尖叫起来。
耳膜中凄惨的声音连她也毫不怀疑，如果有神，如果诸天真有神佛，如果她今晚死在这里，她一定将会变成索命的厉鬼。
她的叫声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应，反而引起了小龙兽的注意，它在狂躁中猛然停止了动作，金色的瞳孔已大到极致，恍如两颗赤金的猫眼石，陆溦用力蹬动径直的轮椅，但是用了全力也动不得分毫。
小龙兽向她走了一步，紧接着又是一步，陆溦浑身的冷汗和恐惧都随着眼泪流了出来，这一刻，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哭，眼泪自己就跟着不由自主流了下来。
“嘲风，小嘲风，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她绝望唤着它的名字。
这个曾经这样温和优雅的小龙兽，这只曾经那么喜爱亲近人类的小龙兽，这只她曾经亲自养育的小龙兽，竟然也会被迫变成这个样子。
她眼底闪过一丝决绝。
~
外间检测室的卓医师伸手捂住嘴揉了揉，而后他又松开了手。
“真他么”他说不出话，看着陆溦被小龙兽高高抛出而后叼~住，声音沙哑压抑，“至少先给她一点麻药啊。”
凛医师低头查看其他几卷根本不需要现在整理的档案：“老师说了，龙不喜欢死物。”
卓医师似看到了什么：“他们好像认识？”
“就算曾经认识，现在在用了这样剂量的药，也什么也认不出来。”
实验室内传来陆溦一声咒骂。
卓医师沉默了一下：“我听说这只龙找得很容易，根本不怕人，就在他们将捕龙套扣在他嘴巴前时，它连跑都不会跑。”
凛医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这只龙是指挥官大人带着谯纱上校的人去捉的。”他声音很低，“我哥哥说，他们到的时候，这只龙竟然还自己迎了上来。听说，那个地方曾经是小烈将军置下的产业。”
卓医师浑身一震，不可置信转头看向实验室，他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也就是说，这只龙小烈将军或者她豢养的——天呐——”
就在这时，轰然一声，整个实验室所有的灯突然全部都熄灭了。
“怎么回事？”凛医师面色一变，伸手拉开观察室门，外面走廊的灯竟然一并熄灭了。
伴随着灯的熄灭，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如平地惊雷一般，陡然响起的是一声可怖的尖叫，那几乎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仿佛蝼蚁被人类踩死发出的最后呐喊紧接着，又是一声从未听过的凄厉的兽的叫声。
从来没有人听过龙的叫声，它们不屑于嘶鸣，迟钝于呐喊，但在这个晚上，像阳光穿透树叶，半个璀然城都听见了这一声悲痛绝望的叫声。
万古同悲。
千山同殇。
不曾闻听龙啸的年轻人惊异转过头，情不自禁捂住了耳朵，齐齐看向医疗署的方向，而曾经但凡曾经和龙有过交集的老人们，皆是浑身一震。
无数还在亮着的明灯突然熄灭，整个城市一瞬陷入了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僵硬沉寂的卓医师和死死按住门把手的凛医师站稳了身子，突然听见了一墙之隔有淡淡的哭声，很低很低，声音轻灵又带着沙哑，好像春天的噗夜鸟，一声一声。
卓医师几乎要忍不住冲过去，被门旁边的凛医师按住了胳膊。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的声音竭力放缓才能避免颤抖，“老师说了，还不到时候。”
远远的走廊上，突然响起了由远而近的轮椅声。两人悚然转头看去。
一束昏暗的灯光照拂在来人的身上，卓医师浑身一抖，差点下一秒叫出来，要不是看着那个推着轮椅的竟然是他的老师谯叫兽，他立刻便要狂奔逃去。
轮椅上是个女人，她穿着统一制式的病服，扣子一直扣到了脖颈，但还是能看见幽暗的霉斑一样的痕迹从脖颈上露出来，一直蔓延到她脸颊。
她的头发全部变成了银色，皮肤是僵硬的干枯的，从轮廓可以看出来也许曾经是个漂亮的女人，但现在就风干的干花一样或者蝙蝠的尸体一样，充满了腐朽的味道。
这样的腐朽味道，甚至盖过了隐隐涌~出的血腥味。
等到女人走近了，卓医师才明白那味道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她的大~腿上齐齐扎着两把锋利的医用剪刀，止血绷带勒住了动脉，但是黑色的血仍然淡淡从里面涌~出来，淌在地板上，椅子上，每一滴都带着难以言说的腐朽和腥味。
“夫人。我的权限能为您做的，只到这里了。”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谯叫兽提醒瑞叶，“请不要再为难老夫。您可以和她说说话，但是，很抱歉，我真的没有释放她的权利。”
谯叫兽说完，低低嗅着隔壁空气中的血腥味。他手中两个仿制手环的光芒虽然微弱，但仍然没有熄灭，这代表里面的一人一龙都还活着。
虚弱的活着。
他几乎要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实验的结果了。
但是现在还不行。
“我会让他杀了你。”瑞叶咬牙。
她死死看着那个一脸不为所动的谯叫兽，而后凌厉的目光转向他身后的卓医师和凛医师，接触到她那刺目的敌意，卓医师不由别开了目光。
“死么？我已经七十了，还有几天的日子？只要能让我成功，一时的死亡算的了什么？”谯叫兽不为所动，“夫人，您说的，只要五分钟，现在还有四分钟。”
瑞叶拨动轮椅到了门旁，每一步仿佛踏在刀刃上，她忽然觉得，也许她的烈域就此之前真的死了也好。四周一片漆黑，只剩下她轮椅上淡淡的光，每一步如同千钧，里面少女的哭声早就停止了。
“陆溦。”瑞叶喊她的名字。
里面没有人应。
她闭了闭眼，尽量让口气听起来不要太难堪：“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迟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或者是想要的吗？”
死一样的沉默。
沉默中，瑞叶听见了兽类的喘气声。四周安静如永夜，这就是一个永夜一般的世界，她坐在轮椅上，按住滴血的腿，等待陆溦的回答。
“我还有三分钟时间。”
她抬手看自己的手表。
“你为什么要回来？你可知道，你的身份现在整个恒国都已知道，而因为选举的缘故，现在公审要求提前。就在明天。”
公审的突然提前，很可能是因为有了什么变故，所以要生生赶在这个之前完成对陆溦的审判，使她的身份c烈域的荒唐称为不刊之论。
瑞叶的脸色带着捉摸不定的神色和表情，隐藏在瞳孔深处是一抹绝望。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那晚我没有来见你，或许，一切都不会这样。”
时间还剩一分钟，她轻轻呼了一口气。
里面突然传来低低的沙哑的女声。
陆溦说。
“瑞叶小姐，我只想要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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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龙兽浑身的肌肉绷紧, 细细的血珠随着它的动作从它厚实受伤的肌肤上一点点渗出来。
陆溦试图晃动椅子, 轮椅设置了禁止状态, 根本动不得分毫，手腕上是皮带，让她根本动弹不得, 随着小龙兽的动作，轮椅开始慢慢展开, 她身不由己便要跟着躺下去。
陆溦在这瞬间, 本能一动, 猛然埋下头去, 椅子扶手的勾角勾住了她口里的布团——布团本来也没有塞得这么紧。
只是金属片也划伤了她的嘴唇, 滴滴鲜血顺着下巴淌下来。
就在这须臾，锁链声和小龙兽已到了她面前，一只满是伤痕的爪子重重按在她肩膀上。
陆溦浑身一抖, 抬头看那眼睛已变成一般赤红的小龙兽。
“嘲风，嘲风”她用尽全力喊了它的名字，却被狂躁的小龙兽扬起前爪一把拍了出去, 这一瞬间陆溦凌空而起，紧接着再半空猛然一停，锁链声哗哗而响，小龙兽一跃而上扑腾起跳叼~住了她。
被拔掉牙齿的嘴巴并不能完全叼稳少女, 所以陆溦顺势落下的时候被它用尾巴一卷, 正好滚在它脚下。
身体疼到了极致, 仿佛被车裂一般肌肉~紧绷，裂开，冰冷的金属座椅已完全放平了。她现在就是这一个试验台上试验品，和那些灰鼠灰兔没有什么区别。
陆溦咳咳咳起来。
肩膀上不知道是自己的血还是小龙兽的血，她还没来得及呼吸，然后便看见那只小龙兽低下了头。
那一刻，她似乎在它眼睛里面看到什么，但是又或者什么都没看到。
“小嘲风，你不认识我了么？”她竭力想要用声音唤起它的记忆。
小龙兽站在那里，似乎一瞬间怔，似乎想起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起。
它只是烦躁的甩着头，躺在它脚下的陆溦这一刻终于迟钝发现了小龙兽狂躁的异常原因。
她难以置信看着它的下~身，这一瞬间，她什么都明白了，漫天的恐惧和耻辱以及难以想象的愤怒一涌而上。
“你们这些畜生！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陆溦沙哑着嗓子尖叫起来。
耳膜中凄惨的声音连她也毫不怀疑，如果有神，如果诸天真有神佛，如果她今晚死在这里，她一定将会变成索命的厉鬼。
她的叫声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应，反而引起了小龙兽的注意，它在狂躁中猛然停止了动作，金色的瞳孔已大到极致，恍如两颗赤金的猫眼石，陆溦用力蹬动径直的轮椅，但是用了全力也动不得分毫。
小龙兽向她走了一步，紧接着又是一步，陆溦浑身的冷汗和恐惧都随着眼泪流了出来，这一刻，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哭，眼泪自己就跟着不由自主流了下来。
“嘲风，小嘲风，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她绝望唤着它的名字。
这个曾经这样温和优雅的小龙兽，这只曾经那么喜爱亲近人类的小龙兽，这只她曾经亲自养育的小龙兽，竟然也会被迫变成这个样子。
她眼底闪过一丝决绝。
~
外间检测室的卓医师伸手捂住嘴揉了揉，而后他又松开了手。
“真他么”他说不出话，看着陆溦被小龙兽高高抛出而后叼~住，声音沙哑压抑，“至少先给她一点麻药啊。”
凛医师低头查看其他几卷根本不需要现在整理的档案：“老师说了，龙不喜欢死物。”
卓医师似看到了什么：“他们好像认识？”
“就算曾经认识，现在在用了这样剂量的药，也什么也认不出来。”
实验室内传来陆溦一声咒骂。
卓医师沉默了一下：“我听说这只龙找得很容易，根本不怕人，就在他们将捕龙套扣在他嘴巴前时，它连跑都不会跑。”
凛医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这只龙是指挥官大人带着谯纱上校的人去捉的。”他声音很低，“我哥哥说，他们到的时候，这只龙竟然还自己迎了上来。听说，那个地方曾经是小烈将军置下的产业。”
卓医师浑身一震，不可置信转头看向实验室，他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也就是说，这只龙小烈将军或者她豢养的——天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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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凛医师面色一变，伸手拉开观察室门，外面走廊的灯竟然一并熄灭了。
伴随着灯的熄灭，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如平地惊雷一般，陡然响起的是一声可怖的尖叫，那几乎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仿佛蝼蚁被人类踩死发出的最后呐喊紧接着，又是一声从未听过的凄厉的兽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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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医师几乎要忍不住冲过去，被门旁边的凛医师按住了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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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头发全部变成了银色，皮肤是僵硬的干枯的，从轮廓可以看出来也许曾经是个漂亮的女人，但现在就风干的干花一样或者蝙蝠的尸体一样，充满了腐朽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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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大~腿上齐齐扎着两把锋利的医用剪刀，止血绷带勒住了动脉，但是黑色的血仍然淡淡从里面涌~出来，淌在地板上，椅子上，每一滴都带着难以言说的腐朽和腥味。
“夫人。我的权限能为您做的，只到这里了。”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谯叫兽提醒瑞叶，“请不要再为难老夫。您可以和她说说话，但是，很抱歉，我真的没有释放她的权利。”
谯叫兽说完，低低嗅着隔壁空气中的血腥味。他手中两个仿制手环的光芒虽然微弱，但仍然没有熄灭，这代表里面的一人一龙都还活着。
虚弱的活着。
他几乎要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实验的结果了。
但是现在还不行。
“我会让他杀了你。”瑞叶咬牙。
她死死看着那个一脸不为所动的谯叫兽，而后凌厉的目光转向他身后的卓医师和凛医师，接触到她那刺目的敌意，卓医师不由别开了目光。
“死么？我已经七十了，还有几天的日子？只要能让我成功，一时的死亡算的了什么？”谯叫兽不为所动，“夫人，您说的，只要五分钟，现在还有四分钟。”
瑞叶拨动轮椅到了门旁，每一步仿佛踏在刀刃上，她忽然觉得，也许她的烈域就此之前真的死了也好。四周一片漆黑，只剩下她轮椅上淡淡的光，每一步如同千钧，里面少女的哭声早就停止了。
“陆溦。”瑞叶喊她的名字。
里面没有人应。
她闭了闭眼，尽量让口气听起来不要太难堪：“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迟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或者是想要的吗？”
死一样的沉默。
沉默中，瑞叶听见了兽类的喘气声。四周安静如永夜，这就是一个永夜一般的世界，她坐在轮椅上，按住滴血的腿，等待陆溦的回答。
“我还有三分钟时间。”
她抬手看自己的手表。
“你为什么要回来？你可知道，你的身份现在整个恒国都已知道，而因为选举的缘故，现在公审要求提前。就在明天。”
公审的突然提前，很可能是因为有了什么变故，所以要生生赶在这个之前完成对陆溦的审判，使她的身份c烈域的荒唐称为不刊之论。
瑞叶的脸色带着捉摸不定的神色和表情，隐藏在瞳孔深处是一抹绝望。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那晚我没有来见你，或许，一切都不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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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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