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三十八章 乱我者死（4）
不辨方向、横冲直撞地，大旃檀在族长、长老的住屋附近横冲直撞，找到了浩。
他揪着浩的衣领，脸上的鼻涕眼泪汗水混在一起，嘶哑着声音：“恶人！你这个……该死在蛇腹里的……为什么莲生会死……为什么我的女儿会死……”
正在议事的族长和十多位长老、连管
惊呆了，他们之中只有两三位认得大旃檀，而大部分人都对浩和莲生的事不甚了解，或者闻所未闻。
浩没有动，由着大旃檀抓着他，抽打他。他心里既有歉疚，又有惊讶，歉疚莲生的死带给大旃檀巨大的痛苦，惊讶的是幼时模糊记忆里的那个人跟眼前这个父亲完全匹配不上，但厌恶仇恨的感觉仍然还在。
莫名的厌恶。
长老们拉开了大旃檀，议事被迫停止了，浩想着莲生临死前的嘱托，掏出带着麻绳刀柄的小骨刀递给哭泣不止的大旃檀。
“我不相信……莲生……她的体格一向结实，又年轻，怎么会病死……她又认得药草……不可能的……族勇说她病死，我不信，我不信……”大旃檀看着自己送给女儿的骨刀，怎么也没法相信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
“莲生是死在我怀里的。对不起，那样养大的女儿死在路途遥远的北地，对不起。她的的确确是病死的，她在圣山里被毒草划伤中了毒，又连续赶了几天路，到了北地就病倒了，时好时坏地拖了二十多天，就去了。“
浩单膝跪在大旃檀面前，详细地诉说着莲生病中的情况。
“莲生的遗愿就是希望父亲能够不要太难过，好好地生活下去，替自己去那些没去过的、没生活过的地方。莲生一直很崇拜父亲，她说，虽然父亲没有说过多少少年时的事，但是她听过的那些就足够精彩了。”
浩与莲生在北地短暂的家庭生活，浩一概略过不提。
大旃檀拿着送给女儿又回到手上的骨刀，心中千万般滋味。这刀莲生用来割过什么？怎么这麻绳都磨花了，要换个新的给莲生……莲生死了！
这种时刻对大旃檀来说并不陌生，孟草奶奶死的时候，阿姆死的时候，阿父死的时候，族人灭族的时候……再多的经历也没法帮他挺过去，也没有谁能替代女儿，他也再不可能要一个孩子啦！
但是做人就是这么不可思议，第二天大旃檀就冷静下来了。他又一次找到浩。
“莲生在北地，快活吗？”
浩斟酌再三给出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她每一天都过得新鲜。”
“你给她盖了棚屋吗？”
“族里的女人都会在林中有一个小棚屋，可惜莲生的病，她没在棚屋里住两三天就去了。”
大旃檀久久没有说话，浩忍住不看他，浩一直告诉自己，要控制，不要对这个孤寡老人有怨怒。
“莲生……是埋葬在土地里吗，还是顺河入海了？“
“她喜欢北地，我们把她葬在那里的小土丘上了。“
“你们什么时候回北地？带我去吧，趁我这把骨头还能走得动，我要去守着莲生。“
“我能理解你的难过，不过雨季里过圣山非常难，我们走了30天才走回来，这个雨季过去再带一批族人去北地。你再等等吧！“
“接下来四五个月没有人回北地吗？“
“驻留这里的族勇会再出发一批去往北地开垦驻防，你若是真的想去……跟他们去也不是不可，只是路途凶险，没办法保障你的安全。“浩忽然改变了想法，让他去也无妨。
大旃檀点点头。“什么时候出发？“
“再过十天，青叶会带队出发。“
大旃檀默默点头离开了，他决定留在北地，直到死亡终于带走他的那一刻。
他离开部族也方便，不需要向谁告别，只要交割了土地和收成便可去了。没有朋友，是的，大旃檀没有什么朋友，可族里的农夫和女人都喜欢他，听说莲生的事后，陆续有人登门看他，安慰他。
扶兰祭司也来了。
“听说莲生永远地留在了北地，她是我们的骄傲，每一个为了征北而故去的族人都是我们的骄傲。你不必太难过，圣灵会带着她去更好的地方，在那里，我们终将相遇。”
大旃檀讪讪地笑了，“她还只是个孩子，她的身体葬在北地，怕是就永远永远留在北地了。所以我要去陪着她。”
“你也要去北地？”
“再过十天就出发。”大旃檀顿了顿，向扶兰祭司行礼，“若说我要感谢谁，必须感谢祭司，你和族长收留了我们，明里暗里对我的帮助，我都记在心里。”
“你此去我们可能再也见不到了，也不需要记着这些。大旃檀，不要忘记你是圣灵之子，圣灵爱世人，关怀世人，不要忘记圣灵之子不是白叫的。”
说罢扶兰祭司拄着拐杖离开了，留下错愕的大旃檀独自回味。
圣灵之子。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再伤心也拦不住日子飞快地过。在大雨之中，大旃檀的双脚终于踏上了圣山以北的原野，很宽广很辽阔，地势平坦有点高，所以风吹得很劲。
虽然疲惫，虽然脚底起了很多泡，虽然雨下得很大，大旃檀依然绕着小小的棚屋群走了一遍又一遍。他想着，莲生，莲生，我来了，阿父来陪着你了，不要害怕，以后每个晚上，阿父都陪你看星星，给你讲你想听的那些往事。
大旃檀虽然不再年轻，却也还年富力强，很快就适应了风餐露宿的生活。
是的，风餐露宿。莲生的棚屋住进了其他人，大旃檀试图向浩长要回房子，当然没有成功，北地的房子建得不容易，这里风大，族人带来的物资稀少，棚屋根本不够住。
浩长给大旃檀指派了田亩边的公住大棚屋，大旃檀选择了在莲生住过的棚屋边搭了个小棚子，勉强有个挡风睡觉的地方。
“没关系，雨季很快就过去了，棚屋也就盖起来了。”大旃檀向族人们说道，因他出色的农耕技艺，北地的这些陌生族人自然地对他生起钦佩之情。唯有浩，大旃檀再迟钝也感受到了异样的敌意，他总是对自己怒目而视。而大旃檀也并不想与他有什么瓜葛，莲生来北地，少年夭折多少也是因为他！
雨季里垦荒下种是件难事，不缺水，就是土地太泥泞，很耗费体力，族人们互相支持着，终于熬过了雨季。
日子松松爽爽地又过了一年。
挑了个晴朗干爽的日子，族人们相约伐木造屋，这个旱季会有两拨族人到北地，还需要多盖些公屋安顿族人。
“听说了吗，浩长他们在东北边七八天脚程的地方，发现了其他的部族呢！”伐木的男人们休息时聚在一块聊起闲天。
“是吗？什么部族？早就听说圣山以北还有些从没接触过的异族，这么快就发现了？”
“嘘……这消息还没公开呢，我兄弟是浩长身边的探兵，日能行七八十里，打探到的。就在东北边的河谷里，他们最近又去打探情况了。”
“是怎么说，有多少人？”
“不清楚，我兄弟说，浩长打算召集几百族勇，过去收服了那个部族呢！”
“这么厉害，这是要去打仗呢？”
不远处的大旃檀竖起了耳朵，紧张起来。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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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呆了，他们之中只有两三位认得大旃檀，而大部分人都对浩和莲生的事不甚了解，或者闻所未闻。
浩没有动，由着大旃檀抓着他，抽打他。他心里既有歉疚，又有惊讶，歉疚莲生的死带给大旃檀巨大的痛苦，惊讶的是幼时模糊记忆里的那个人跟眼前这个父亲完全匹配不上，但厌恶仇恨的感觉仍然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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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老们拉开了大旃檀，议事被迫停止了，浩想着莲生临死前的嘱托，掏出带着麻绳刀柄的小骨刀递给哭泣不止的大旃檀。
“我不相信……莲生……她的体格一向结实，又年轻，怎么会病死……她又认得药草……不可能的……族勇说她病死，我不信，我不信……”大旃檀看着自己送给女儿的骨刀，怎么也没法相信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
“莲生是死在我怀里的。对不起，那样养大的女儿死在路途遥远的北地，对不起。她的的确确是病死的，她在圣山里被毒草划伤中了毒，又连续赶了几天路，到了北地就病倒了，时好时坏地拖了二十多天，就去了。“
浩单膝跪在大旃檀面前，详细地诉说着莲生病中的情况。
“莲生的遗愿就是希望父亲能够不要太难过，好好地生活下去，替自己去那些没去过的、没生活过的地方。莲生一直很崇拜父亲，她说，虽然父亲没有说过多少少年时的事，但是她听过的那些就足够精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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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旃檀拿着送给女儿又回到手上的骨刀，心中千万般滋味。这刀莲生用来割过什么？怎么这麻绳都磨花了，要换个新的给莲生……莲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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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四五个月没有人回北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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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旃檀点点头。“什么时候出发？“
“再过十天，青叶会带队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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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旃檀讪讪地笑了，“她还只是个孩子，她的身体葬在北地，怕是就永远永远留在北地了。所以我要去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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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十天就出发。”大旃檀顿了顿，向扶兰祭司行礼，“若说我要感谢谁，必须感谢祭司，你和族长收留了我们，明里暗里对我的帮助，我都记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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