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二十七章 一朝易志（1）
这一年的旱季出奇地凉爽，孩子们都穿上了兽皮袄子，雨水也不少，短毛狐在湿冷的日子里异常活跃肥美，糯薯出产也多。
“今年真是圣灵赐福，山神护佑啊，不想天凉了，竟然粮食出得还多。”
“是啊，猎队进山两三天，猎的狐兔和野鸦就能有那么多。”
苍面族人这年没有在旱季里挨饿，孩子们拔节长高，活跃在亚姆河源头。
曾经在河岸边带着小伙伴们恶整大旃檀的浩，转眼间长成了十四岁的小伙子，在水里扎着猛子。
清冽的水里，活跃着数个精壮青年。冷冽的天气里泡冷水，真是别样滋味。不多时，浩提着藤条爬上了岸，藤条上扑腾着七八条白鱼，他用藤条从鱼嘴里穿入，从腮穿出，鱼还残留一口气，新鲜着。
浩穿上衣服，直奔棚屋去。
“凰姐，你看，新鲜的鱼呢，一会给你做鱼肉羹汤喝。”浩兴致勃勃地掀开门帘，举起手里的鱼。
屋内坐着身量不高的女子，微微丰腴，圆脸细眉，正在缝制衣服，见浩进屋，笑着站起来，小腹微凸，接过了鱼。“这么会就抓到这许多鱼？冷不冷？”
“不冷，这天气下水特别畅快，我叫上了几个弟弟和大风、无鼠几个人一起抓的。”
彩凰嗔怪，“你又使唤别人，一会喊他们一起来吃鱼羹吧。”
“给我未出世的儿子抓鱼那不是应当的吗，不要紧，抓的鱼我拿了一半，给他们留了几条。现在你最重要，当然要紧着你先吃。”
彩凰今年十七岁，温婉乖巧，是绵青长老的二女儿，自小也在族屋帮忙照顾幼童。在浩的眼里，从三岁到十四岁，她都是最可信赖的人，两人之间的感情似情人更似姐弟。
浩很快就要做阿父了。
“今日阿姆来看我了，说长老们打算办一场猎赛，长老们争执了多年，终于决定要向北扩张部落了。”
苍面族长年驻扎在山谷东南面，族中人丁越来越兴旺，总是需要越走越远。近年来为了便于管理，族中按族人的工作划分了区块，每百人设一位连管、两位协管协助长老们管理族中事务。族人是好管理了，但也需要有能打能战的勇士为先锋，为族人扫平陌生区域的猛兽毒虫或是其他人族部落，占据更多土地。
猎赛就是族人选拔勇士的方式。
“终于要开始了，听长老们说了五六年，我从一个孩子等成了一个父亲，我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浩盯着挂在棚屋上的长斧，从小他的阿父就是族里的好猎手，他七岁就随父亲出猎，十岁不到就能打到一头成年的箭牙猪，现在他迫不及待要成为最优秀的猎手。
苗一直希望浩能够更专注于务农之事，然而这个儿子就是为征服而生。浩听阿父说起那个部族里猎队的故事，觉得那才是属于自己的生活，带着青壮翻山越岭，跨越丛林，捕杀一起可见的野兽，那才是应该过的日子！一呼百应，无所不能。
彩凰看着这个如弟如夫的少年，深知他的心愿，也不免担忧。
“阿姆说了，长老们在筹划此事，十日后祭山神通知此事，再有几十天就会开赛。”彩凰扶着浩的肩膀，为他捋顺长发，用麻绳系上。“我知道你一定会胜出的。”
浩的目光从长斧上挪开，回身抱了抱彩凰。“我知道，这会是我送给儿子的第一份礼物，王者的荣耀。今日可好？孩儿闹腾吗？”
彩凰笑的幸福，“你的孩儿还不知道吗？今日踢了我好几次，阿姆来都吓到了呢。”
少年夫妻的日子过得如蜜似糖，浩在彩凰怀孕的日子里时常整夜整夜地留在她的棚屋中，极少回高耳的棚屋与兄弟们同住。
清冽的夜，星星格外明亮，大旃檀带着唯一的女儿爬上山丘观星。
莲生不满十二岁，身量却很舒展，走过一段山路，微微有些气喘。“阿父，今夜真凉呀。”
“这种阴凉无云的夜晚最适合观星，星空晴朗得很。”
莲生忽然笑起来，“晴朗，星空也是晴朗的么，我以为只在有日头的时候才是晴朗的”。
大旃檀用麻草织成垫子铺在石头上坐下。
“来，丫头，给阿父讲讲你看到的那些星星吧。”
莲生挪过垫子靠在大旃檀身边，“阿父，谁教你看星星的呢？是你的阿父吗？”
“我阿父……不是的，是那些雁鸟教我的。”
莲生抱住大旃檀的胳膊，轻声问，“阿父，你真的是他们说的圣灵之子吗？你真的能听懂鸟儿、鹿儿说话？”
大旃檀并不看女儿，专注地看着星空。“所谓圣灵之子，也不过是前尘往事，大家的笑谈。若我真是圣灵之子，你岂不是圣灵之女了？”
莲生轻轻笑了，“我是大旃檀之女，不是圣灵之女。”
“听懂谁说话不重要，重要的是亲人、族人们能活得好，吃得饱，少生病、少受伤。对吗？”
“嗯，阿父，我想听你以前关于圣灵之子的故事。”
“夜凉，还是看星星吧，不然今夜又没的睡了。”
“星星啊，我更喜欢月亮呢……”
到了祭山神的日子。往年的旱季里是没有这样的祭典的，而今年为了猎赛特地办了山神祭典。
扶兰祭司带着雅铛祭司登祭台祭告山神。
巍巍青山，苍渺绵延
浩浩青山，苍郁无央
我有珍宝，奉予宝山
我有血肉，献予宝山
……
祭歌曲调悠长，庄严厚重，族人单膝跪立，肃穆无声。
各长老及连管依次送上祭品，族人伏地跪拜。
高芽子族长高大魁梧，龙马精神，他的同龄人大半数都已经离开了人世，他却依然壮健地行走在世间，而且似乎还将继续行走很长世间。
族长在祭台上向山神行大礼，在祭台上杀了两只活羊羔，鲜血遍布，供奉山神。
“我族人繁衍至今，生生不息，沿亚姆河岸靠圣山生活了几百几千年，仰仗的就是这片土地和族人的勇敢勤劳。我们一代又一代地传承，也有零散的异族人融入我族，人丁兴旺。
此去东北数千里、过河岸以南数千里都有人族部落的存在，我们在这片土地上还不足以和那些部族联络，因为这路上横亘的是连绵不绝的野兽、猛虎、毒虫……而我们要强大，要向山神祈求更多的土地养活更多的族人更需要勇士，我们要向野兽夺地，要有很多勇士来为我们的孩子、为子子孙孙开辟无数的道路，通向四面八方。
今日，我以众长老之名宣布，我族的勇士之战开启！“
族长宣布了勇士猎赛的规则，为期十日，族中任何人只要年满十二即可参加，地点定在圣山之中，十日后的正午谁能带着更多的猎物头颅回到祭台，谁就是族中勇士。
勇士者，即族中将领，族中青壮任由挑选，组成百人战队，为族人打开陌生的危险之途，扩张版图。
“明日日出之时，就是猎赛开始之时，各位有志者可以回去准备，明日日出之时，我和众位长老在这里送各位进山。”
话毕，族中年长的女人即筹备族宴，今晚族中要好好操办一顿族宴，歌舞也会很隆重，一切都在为猎赛而准备。
高耳带着几个儿子回棚屋准备器具了。“阿父，你也要参加吗？”高耳最小的儿子今年才七岁，还不能参加。
“哈，阿父还能打的动豪猪呢，为什么不去？”高耳抱起小儿子举高，“你看阿父还这么强壮呐。”
“这种荣耀，孩子们，你们的阿父终生都在渴望这种荣耀。”他看看最为得意的大儿子浩，“你们要勇敢、努力，不要落后我太多啊。”
浩笑了。
“孩子们。我们来啦！”苗在棚屋门口招呼着，带着彩凰。
“你们父子几个想来明日都是要去的，千万要小心呐。我准备了些药草和止血包，你们都要随身带着。”苗从筐里掏出了好几个布包，然后又掏出了一些肉干和黍米团放在石台上。“干粮我带着彩凰也做了一些，你们分一分带点。”
浩揽着彩凰问，“今天好吗？祭典上叩拜的时候我就担心挤到孩子。”
彩凰脸微微发热，扶着肚子。“孩子还小，肚子都没圆起来，没关系。”
“往后我跟祭司长老们说，大着肚子的女人就不应该再叩拜了，山神哪里会计较到这份上。”苗丫瞪了一眼儿子，“就你多事，祭典是何等大事，由得你胡来”。
彩凰看着小丈夫，包容地笑着，“苗阿姆，他也就是说说”。
三个儿子和丈夫都要去参加猎赛，苗想着，长到三十岁上，能够齐齐整整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四个儿子也许只有今晚了。圣山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绵延十几座山，往北去也许更多，什么猛兽没有？每年死在山里的猎手那么多，这一次又是比赛，不比往常那么多人互相照应……
她从听说猎赛消息的时候起就开始担心。
“男子好猎我知道的，你们也别太冒险，我已经不年轻了，你们心里多少顾念一下。幺儿这几天回来跟我住吧。”
高耳有点心酸，拉着苗丫好生抚慰了一番。
相比苗丫的忧心，彩凰对自己的男人信心满满。
“我和孩子等着你大胜归来。”
次日清晨，猎赛正式开始。祭台上升起青烟，这烟将连续燃足十日，为进入圣山的族人指明回家的方向。
这一去，族中青壮共三百五十一人，能猎的会机巧的男子，去了大半，其中还有女子一十三人。
“这一去，不知会折去多少青壮。”大长老慨叹着。
“我族青壮都是能打能猎的好青年。此时多晴朗天气，想来毒虫猛兽也不容易讨到便宜，要对他们有信心。”族长安慰众人。
“阿父，我也想去圣山看看。”猎赛第一天夜里，莲生与父亲闲谈。天凉丝丝的，夜露悄悄在凝结，小蚁们还在成群结队地回家。
大旃檀掏出竹筒，给女儿看他召唤红蚁的手法。他变换着竹筒的方向，引着红蚁四处打转。
“你想看什么？”
女儿支着下巴，“看……圣山吧”。
“圣山一直都在，为什么平日里不想去，这个时候又想去赶热闹？”
“是啊，为什么就是现在想去呢？”
大旃檀举起三只红蚁到眼前，红蚁们摆首弄尾，着急得不了。
“你也想去猎赛吗？”
“不，我不想打猎。我只是……想去看看勇士们。”
大旃檀放下红蚁，慢慢站起来。“你也长大了，天天在田地里也是有些无趣吧。总会有这么一天的啊！”
“阿父，你以为我是想找男人生孩子了吗？”莲生格格地笑着，“才不呢！我就是想知道猎赛是什么样的，勇士们会怎么样和猛兽搏斗……也许有机会还能看到他们收集头颅的过程。”
莲生想了想又说，“那很令人骄傲，不是吗？我想看到那种骄傲和勇敢。”
“是啊，很骄傲。”
“阿父，你猎过什么？”
“我？那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杀过的兽，终将会用另一种形式杀我。”大旃檀越说越轻，最后几个字几不可闻。
“什么？”
“没什么，那几乎是另一个人的经历了。猎多了兽，是容易有兽潮袭击的，它们也有父母子女。”
“我知道，不要嗜杀嘛。可是……什么是杀呢？”少女对于世界有浓郁的好奇心。
大旃檀没回答女儿，这种问题解释千百遍也不是少女想要的答案。
“回去吧，明日要灌水入田，辛苦着呢。”大旃檀自己回屋了，留下女儿自己发呆。他一手教养的女儿怎么会不了解她的心性呢？她和他不一样，她没有继承他的沉稳多慧，像个普通的笨拙小孩一样磕磕绊绊地长大，会为了喷香的烤鸽肉欢呼雀跃，也会因为难过而摔砸工具，会期待他人艳羡的目光，会追逐族人的焦点。眼下的猎赛，她又怎么会安心地在部族中等待呢？
哪怕是他带在身边教养的女儿，也没法干涉、控制啊。
临睡着前，大旃檀想，得去挑块好地方给女儿盖间自己的棚屋了。真是甜蜜又忧愁的事。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今年真是圣灵赐福，山神护佑啊，不想天凉了，竟然粮食出得还多。”
“是啊，猎队进山两三天，猎的狐兔和野鸦就能有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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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在河岸边带着小伙伴们恶整大旃檀的浩，转眼间长成了十四岁的小伙子，在水里扎着猛子。
清冽的水里，活跃着数个精壮青年。冷冽的天气里泡冷水，真是别样滋味。不多时，浩提着藤条爬上了岸，藤条上扑腾着七八条白鱼，他用藤条从鱼嘴里穿入，从腮穿出，鱼还残留一口气，新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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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冷，这天气下水特别畅快，我叫上了几个弟弟和大风、无鼠几个人一起抓的。”
彩凰嗔怪，“你又使唤别人，一会喊他们一起来吃鱼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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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要开始了，听长老们说了五六年，我从一个孩子等成了一个父亲，我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浩盯着挂在棚屋上的长斧，从小他的阿父就是族里的好猎手，他七岁就随父亲出猎，十岁不到就能打到一头成年的箭牙猪，现在他迫不及待要成为最优秀的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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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冽的夜，星星格外明亮，大旃檀带着唯一的女儿爬上山丘观星。
莲生不满十二岁，身量却很舒展，走过一段山路，微微有些气喘。“阿父，今夜真凉呀。”
“这种阴凉无云的夜晚最适合观星，星空晴朗得很。”
莲生忽然笑起来，“晴朗，星空也是晴朗的么，我以为只在有日头的时候才是晴朗的”。
大旃檀用麻草织成垫子铺在石头上坐下。
“来，丫头，给阿父讲讲你看到的那些星星吧。”
莲生挪过垫子靠在大旃檀身边，“阿父，谁教你看星星的呢？是你的阿父吗？”
“我阿父……不是的，是那些雁鸟教我的。”
莲生抱住大旃檀的胳膊，轻声问，“阿父，你真的是他们说的圣灵之子吗？你真的能听懂鸟儿、鹿儿说话？”
大旃檀并不看女儿，专注地看着星空。“所谓圣灵之子，也不过是前尘往事，大家的笑谈。若我真是圣灵之子，你岂不是圣灵之女了？”
莲生轻轻笑了，“我是大旃檀之女，不是圣灵之女。”
“听懂谁说话不重要，重要的是亲人、族人们能活得好，吃得饱，少生病、少受伤。对吗？”
“嗯，阿父，我想听你以前关于圣灵之子的故事。”
“夜凉，还是看星星吧，不然今夜又没的睡了。”
“星星啊，我更喜欢月亮呢……”
到了祭山神的日子。往年的旱季里是没有这样的祭典的，而今年为了猎赛特地办了山神祭典。
扶兰祭司带着雅铛祭司登祭台祭告山神。
巍巍青山，苍渺绵延
浩浩青山，苍郁无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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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血肉，献予宝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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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芽子族长高大魁梧，龙马精神，他的同龄人大半数都已经离开了人世，他却依然壮健地行走在世间，而且似乎还将继续行走很长世间。
族长在祭台上向山神行大礼，在祭台上杀了两只活羊羔，鲜血遍布，供奉山神。
“我族人繁衍至今，生生不息，沿亚姆河岸靠圣山生活了几百几千年，仰仗的就是这片土地和族人的勇敢勤劳。我们一代又一代地传承，也有零散的异族人融入我族，人丁兴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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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长宣布了勇士猎赛的规则，为期十日，族中任何人只要年满十二即可参加，地点定在圣山之中，十日后的正午谁能带着更多的猎物头颅回到祭台，谁就是族中勇士。
勇士者，即族中将领，族中青壮任由挑选，组成百人战队，为族人打开陌生的危险之途，扩张版图。
“明日日出之时，就是猎赛开始之时，各位有志者可以回去准备，明日日出之时，我和众位长老在这里送各位进山。”
话毕，族中年长的女人即筹备族宴，今晚族中要好好操办一顿族宴，歌舞也会很隆重，一切都在为猎赛而准备。
高耳带着几个儿子回棚屋准备器具了。“阿父，你也要参加吗？”高耳最小的儿子今年才七岁，还不能参加。
“哈，阿父还能打的动豪猪呢，为什么不去？”高耳抱起小儿子举高，“你看阿父还这么强壮呐。”
“这种荣耀，孩子们，你们的阿父终生都在渴望这种荣耀。”他看看最为得意的大儿子浩，“你们要勇敢、努力，不要落后我太多啊。”
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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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父子几个想来明日都是要去的，千万要小心呐。我准备了些药草和止血包，你们都要随身带着。”苗从筐里掏出了好几个布包，然后又掏出了一些肉干和黍米团放在石台上。“干粮我带着彩凰也做了一些，你们分一分带点。”
浩揽着彩凰问，“今天好吗？祭典上叩拜的时候我就担心挤到孩子。”
彩凰脸微微发热，扶着肚子。“孩子还小，肚子都没圆起来，没关系。”
“往后我跟祭司长老们说，大着肚子的女人就不应该再叩拜了，山神哪里会计较到这份上。”苗丫瞪了一眼儿子，“就你多事，祭典是何等大事，由得你胡来”。
彩凰看着小丈夫，包容地笑着，“苗阿姆，他也就是说说”。
三个儿子和丈夫都要去参加猎赛，苗想着，长到三十岁上，能够齐齐整整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四个儿子也许只有今晚了。圣山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绵延十几座山，往北去也许更多，什么猛兽没有？每年死在山里的猎手那么多，这一次又是比赛，不比往常那么多人互相照应……
她从听说猎赛消息的时候起就开始担心。
“男子好猎我知道的，你们也别太冒险，我已经不年轻了，你们心里多少顾念一下。幺儿这几天回来跟我住吧。”
高耳有点心酸，拉着苗丫好生抚慰了一番。
相比苗丫的忧心，彩凰对自己的男人信心满满。
“我和孩子等着你大胜归来。”
次日清晨，猎赛正式开始。祭台上升起青烟，这烟将连续燃足十日，为进入圣山的族人指明回家的方向。
这一去，族中青壮共三百五十一人，能猎的会机巧的男子，去了大半，其中还有女子一十三人。
“这一去，不知会折去多少青壮。”大长老慨叹着。
“我族青壮都是能打能猎的好青年。此时多晴朗天气，想来毒虫猛兽也不容易讨到便宜，要对他们有信心。”族长安慰众人。
“阿父，我也想去圣山看看。”猎赛第一天夜里，莲生与父亲闲谈。天凉丝丝的，夜露悄悄在凝结，小蚁们还在成群结队地回家。
大旃檀掏出竹筒，给女儿看他召唤红蚁的手法。他变换着竹筒的方向，引着红蚁四处打转。
“你想看什么？”
女儿支着下巴，“看……圣山吧”。
“圣山一直都在，为什么平日里不想去，这个时候又想去赶热闹？”
“是啊，为什么就是现在想去呢？”
大旃檀举起三只红蚁到眼前，红蚁们摆首弄尾，着急得不了。
“你也想去猎赛吗？”
“不，我不想打猎。我只是……想去看看勇士们。”
大旃檀放下红蚁，慢慢站起来。“你也长大了，天天在田地里也是有些无趣吧。总会有这么一天的啊！”
“阿父，你以为我是想找男人生孩子了吗？”莲生格格地笑着，“才不呢！我就是想知道猎赛是什么样的，勇士们会怎么样和猛兽搏斗……也许有机会还能看到他们收集头颅的过程。”
莲生想了想又说，“那很令人骄傲，不是吗？我想看到那种骄傲和勇敢。”
“是啊，很骄傲。”
“阿父，你猎过什么？”
“我？那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杀过的兽，终将会用另一种形式杀我。”大旃檀越说越轻，最后几个字几不可闻。
“什么？”
“没什么，那几乎是另一个人的经历了。猎多了兽，是容易有兽潮袭击的，它们也有父母子女。”
“我知道，不要嗜杀嘛。可是……什么是杀呢？”少女对于世界有浓郁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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