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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新来的?

  刘鸿一个掌管御史台的御史大夫,何时被人这般责问过?御史台负责监察法纪弹劾百官,是人人眼中的肥缺部门。谁见了他不礼让三分?

  钦天监在朝为官的,谁还不知道钦天监是个什么角色?刘鸿的确相信真有神明在护着大燕国运,但同样也的确不相信现在的那个钦天监!

  裴衡根本就是一只疯狗,瞧谁碍着他的路便咬谁!这会儿把钦天监这面旗扯出来打他的脸,定是有陛下的授意。当下他又是一身冷汗。

  大燕的皇帝并非一手遮天,皇权受到了多方面的制衡。这也是为什么之前萧文彦恼火虽然这群大臣会去操心他每天晚上去睡哪个女人,可却几乎一直憋着的原因。

  而今天他默许裴衡在朝堂上这么咬他,就足可见其圣意了。

  俗话讲,文死谏,武死战。刘鸿并非真心想死,但是他此时若是要做出一副要死谏的样子,无论是陛下还是群臣都会拦住他,届时他也能给自己博一个谏臣的清名。不然若让忠良因为谏言死在朝会之上,言官能把萧文彦骂死。这样一来,之前的那些冒犯也都能化解了。

  不得不说,刘鸿的如意算盘打得极好。只是他专注自己心中的小九九,完全忘了如今朝堂上还立了一位裴衡。

  他满目怆然地抬起头,目光搜寻着殿内离自己近的立柱,正在思忖着等等作势要撞的角度时,一个惊讶中带着嘲讽的讨厌声音又自左前方响起。

  “刘大人莫不是想要来一个当庭死谏?”

  刘鸿僵住自己的身体,痛恨朝着裴衡望了过去。就见裴衡眯着他那双狐狸眼微微一笑,语气凉凉地道:“有话不能好好说吗?非要把陛下整得下不来台?”

  躲在夹层里的萧瑾玥直接没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她顿时惊慌地捂住嘴巴,连忙避开夹层里的那个偷窥用的小孔。

  刚刚她的声音不大,加上还有个夹层格挡着,厅堂上应该没人听到吧

  在心中安慰了自己一番,她过了会又凑到那个小孔跟前看了看外面的情况。

  显然,厅堂里的文武百官们的注意力都在刘鸿和裴衡身上,没人听到刚刚那声本就不大的“噗”声。萧瑾玥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却没料到就在她方才避开那小孔站着的时候,裴衡悠悠地往夹层的那个方向投去了一瞥。

  裴衡江湖武林出身,又是药王谷的大公子,所习武术与兵部这些练外家功夫的武官们都有不同。裴衡所习的内家心法对气息的感知要求极高,他更是将那一套心法练得炉火纯青出神入化,方才自是察觉到了不远处的隔墙那里有什么响动。

  只是

  裴衡低头敛眉,隐去了他眼中的怀疑,随后再一抬头,又是方才那副看热闹不嫌事大再添把火的悠然姿态。

  “刘大人可要保重。听闻您家千金今年也参加了采选。不论是嫁人还是进宫,女儿家有一个得力的娘家,今后的生活也更有倚仗不是吗?”

  此话一出,简直就是直接挑明说刘鸿这是为了自家女儿想要把皇后搞下台。简直是其心可诛啊!

  果然,台上的萧文彦安静了那么久在此时也终于开口发话。

  “刘鸿,裴相所言如实?”

  刘鸿自然是痛哭流涕地跪在地上磕头,哭着喊冤。

  “哦,难道本相记错了,刘大人家的女儿今年没有参加采选?”

  刘鸿瞪着一双血眼看着裴衡,脸上的表情仿佛是他刚吞了刀子。他家女儿却是参加了今年的采选,可他说的冤枉明明是说无意搞皇后下台!

  “行了!”龙椅上的萧文彦厌烦地喝止这出闹剧。“一个个的都是我大燕的朝廷命官,在这朝堂之上哭哭啼啼闹成这副样子是要给谁看?给朕吗!”

  这时候裴衡也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连忙躬身行礼。

  “臣惶恐。”

  只是躲在夹层中的萧瑾玥可一点都不觉的他惶恐。不仅不觉得,还感觉他那相当愉悦的语气中夹杂着满满的幸灾乐祸。

  “此事事关我大燕国运等钦天监算出结果后再议。刘鸿,你怕是政事繁忙这段时间忙晕了脑袋,这几日就在家歇着罢!在此期间,若是再让朕听到了什么流言,妄议国运,仔细着你们的脑袋!退朝!”

  说完后他便撩袍起身,在宫人的簇拥下离开了殿堂。萧瑾玥见状,也连忙顺着密道离开夹层。皇兄虽然在后宫中与皇后吵架,可在朝堂上还是各种向着林蔚,这让萧瑾玥相当心满意足。

  这一场大朝会直接从早晨议到了中午,虽然她给冬月她们留了信说自己出去不要找她,但这么久,怕是那些丫头们全都慌了。果然,等回到了凤阳阁,冬月夏竹几个人都快要哭了。

  “殿下您到底是去了哪!”尤其是冬月这个惯爱操心的,一见到她那一身公公的服饰,简直紧张地要晕过去了。她连忙去安慰这个从小陪她到达的贴身宫女。

  “没事没事,就是随便去转了一转。”

  “随便转转能穿成这样?!”冬月一边抹泪一边道。“殿下您下次再要去哪,冬月不阻拦,可也请您带着奴婢一起!”

  萧瑾玥对外面人常常气势凌人,但是对这几个一直在她身边伺候她的宫女们却极包容。尤其是上一世的冬月曾为了自己,为她挡了一刀,没能陪她到最后。这一世重生回来她便更是对冬月百般包容。

  只是她嘴上答应的好,回头再出去时照旧没带冬月在身边。必须承认的是,去偷听朝会这件事对她来讲吸引力极大。她迫切地想要知道此时朝上所发生的一切。从前她可以直接通过带着萧正则垂帘听政的方式直接接触到这些最核心的政事,可如今她却只是一个受宠的、被皇兄当成是孩子的娇养在深宫的公主。除了偷听,完全没途径能接触到政事。

  只是去偷听五日一次的大朝会完全不能满足她。在朝会上,户部尚书还报告了一件事:今年南方大寒,江陵府冻死不少人,今年春耕要被耽误不少。这件事在朝会上被当作是普通的事件报告处理,可事关江陵府地,临进楚王封地,便让萧瑾玥不得不慎重对待。

  经过一番左思右想,萧瑾玥打起了政事堂的主意。

  长极宫在承庆殿和武德殿之间设立一座政事堂,供入阁的官员们在此办公,商议政事。在政事堂办公的官员们包括中书、尚书两省的相公们,在此处便能听到看到关于大燕的所有紧急的重要的政事。

  而又因为大燕制度,这些官员们的午餐都有宫中所管,因此每日中午都会有宫人来送餐,并帮忙收拾官员们的桌案再呈上午餐。

  负责官员公食的部门是光禄寺。萧瑾玥已经有一次成功扮演光禄寺小太监潜入武德殿夹层偷听朝会的经历,她这回便想再来一次,直接去给前朝的内阁相公们送送饭,顺便在给他们收拾桌案的过程中瞟一眼他们案上的公文。

  于是就在成功潜进武德殿的第二天,萧瑾玥又故技重施,扮成光禄寺的小太监,成了给内阁相公们送午饭的宫人。

  “怎么笨手笨脚的”她混进给户部尚书卢谌送饭的队伍有些手忙脚乱地给这位相公收拾桌案。接着收拾桌案,视线疯狂在那些公文上扫来扫去。本就没什么整理东西的经验,这下动作更是笨拙,引来卢谌的不满。

  “新来的?”

  “是。”萧瑾玥紧张地满手捏汗,连连将头更低的垂下去,露出了藕段一样的脖颈,让卢谌看得一愣。

  现在宫里的小太监还有这么清秀白嫩的了?正想着,门口突然来了人,他抬头一看,正是裴衡。

  “裴大人!”卢谌连忙出来见礼。他这个户部尚书的位子就是靠着裴衡的提拔才坐了上去。虽然裴衡年纪可比他儿子,可对于这位当朝说一不二的相爷他向来是敬重且敬畏的。

  裴衡轻轻点了点头,让身后跟着的宫人一同进来收拾。

  “今天我在你这里吃。”

  裴衡这么说,卢谌就明白他是要来讨论什么了。而按理说他的官职更低理应去裴相的地方去就他,只是他年纪大了腿脚着实不方便,竟让裴衡亲自过来。当即对裴衡又多了几分的感激。

  裴衡来找卢谌,讨论的事情恰恰好就是江陵府冻死人无人耕田的事情。这方面的公文卢谌早已准备好就放在桌案上,待裴衡坐下后就要给他递过去。而此时桌案早已被萧瑾玥翻得乱七八糟。卢谌嫌弃地看了一眼这个小太监,让她去一边,自己动手翻。

  萧瑾玥连忙索瑟在一边谢罪,声音也不敢出就只磕头。殊不知方才裴衡进来这里时她便全身都紧张的绷住了。怎么会遇到裴衡?裴衡为什么过来?!她一边埋头叩首一边在心中狂叫。

  裴衡偏头瞄了一眼这个新来的稚嫩的小公公,瞧见她躬身露出的那一段脖颈也于方才的卢谌一样在心中感叹了一句。

  现在的小太监都这么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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