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合作
权力。
权力可以避免她流离失所，可以避免她生无可依。权力让她有选择的权利，甚至可以为他人决定命运。
如果有权力，她是否可以不再同蝼蚁一般伏首跪在这里，而是有更多一些的自尊？
流苏想起为了筹钱给儿子看病而把自己卖掉的父母，想起曾经在原来的妓院中看着那些因为不愿接客而被老鸨和龟公打骂的，还有那些她从小听到大的，只属于青楼女子的哭泣。她们笑也是哭，哭也是哭——那些哭声也只有同为的她们能够听得到。
她本以为自己也会这样度过余生，却没有想到突然一日，会有人把她从那个关了许多年的牢笼中捞了出来，说要给她提供一份崭新的人生。
究竟是谁？是谁能有这么大的口气，来对她开出这份让她无法拒绝的条件？而且这一条新路，是否会被从前更加难走？
她不禁想要抬头去看看这个人。
萧瑾玥坐在胡床上，手肘撑在桌面上，一手托着自己的下巴，等着面前的流苏给她的回应。或许她给这丫头开出的条件于目前的她来说太过惊骇，让这个日后会名满天下的名妓一时间有些消化不来。
古往今来，青楼和赌坊都是销金窟。同时，这里又是最大的消息集散场所。男人轻视女子，来这种用小头思考的地方时更是不带大头。温香软玉包围上来，有些人甚至会忘记长极宫里的那位真天子，直接在红袖帐中摆起了自己的天上人间。
即便是最难突破的城池，也有它最为致命的弱点。这些弱点往往都是那些最不起眼地方。上一世流苏和她日后所掌控的入云阁不知刺探了多少萧瑾玥这一方的信息，她们替楚王卖命，让萧瑾玥损失惨重。直至后来入云阁被萧瑾玥下令查封，流苏被投入大牢，就连她的死都是萧瑾玥亲自经手办理的。
萧瑾玥从来不怀疑女人所能爆发出的巨大能量，瞧瞧她自己就知道。而流苏与她不同，她生于贫贱，却在后来能够掌握长安城地下黑色产业的半壁江山。这样的女人是萧瑾玥由衷佩服的，她发自内心地想要和这样的女人成为盟友。只是上一世当她认识流苏时已经太迟。所以在这一世，她找到流苏后亲自来和她谈，明明手下的人也能替她做了这些事情，但这是她对流苏表示敬意的方式。
她记得在上一世，楚王找到流苏时，先是让流苏爱上他，然后用情感去裹挟她为他卖命。萧瑾玥没那个功夫再去找个男人欺骗流苏感情，换了威逼利诱的方式来找她合作。流苏上一世能把自己的影响力做到那个地步，就说明她心中并非只是怀着对楚王的爱，只有她这个人在内心深处对权力有着渴望，才能驱使她成为那一个地下王者的流苏。
“如果我想要权力，您又需要我如何去做？”流苏沉默了半晌，终于问了出来。她的声音中带着轻颤，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恐惧。
“这自有人来和你说明。”萧瑾玥说。
“可却还是要我在这青楼之中卖身？”流苏试探地问，说到最后时声音中透着酸楚。
“是的。”萧瑾玥闭了闭眼，然后轻声说。“我不是来找你做慈善的，而是找你来谈合作。我和你要求的是结果，至于过程，你会不会继续卖身，这要看你自己的能力。而我，会为你提供一个可以让你施展的平台。”
“目前看来，你除了卖身别无他法。而日后却不一定。”
“那您能给我什么权力？”
“我能给你一个足够支撑堪称是奢靡生活的权力。当然，最重要还是，给你一个能够支撑起你自尊的权力。”
支撑起她的自尊
流苏深吸了一口气，想要抑制住身体的颤抖。她在这里跪得太久，腿已经有些僵麻发冷。而在听到萧瑾玥说出与她合作的报酬后，就感觉有一股暖流顺着她的膝盖流向了她的全身。
“你考虑一下，考虑好了我会知道，然后就有其他人告诉你都需要做些什么。如果你不愿意做这些，我也可以给你一笔钱送你离开长安。但是要求是从此之后不能再为任何人做事。”萧瑾玥说着起身准备离开。时间不早了，她该回宫了。她垂眼看了看还跪在自己脚边的流苏，内心轻叹了口气，也不知自己这一招是否有用。
流苏是会选择与她合作，还是拿上那笔钱彻底消失？
“我愿意！”就在萧瑾玥即将踏出这间房间时，流苏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自始至终没有看到萧瑾玥的全身。而在看到她的裙裾逐渐消失在视野之内时，流苏心中起了说不上来的惊慌。她的潜意识告诉她，这是她对那个女人投诚的最好时机，比任何一个时间都要好。
就要彻底消失在视野中的裙裾停了一下，然后流苏听到了一声堪称是轻快的“好”字。
带着流苏的承诺，萧瑾玥心情愉快地坐上了回宫的马车。只是刚上了那马车，新的愁绪又来了。她如今能够有了批属于自己的人来帮她找到流苏，甚至买下平康坊的地产日后办妓院，都是萧文彦新给她的。而之所以突然给她这么多的资源和人手，不过是因为他要把她嫁出去了。
和宋修远退婚的这件事目前毫无进展。萧文彦别的地方几乎要把她宠上天，可是在婚约这一块却一点情面都不留。她去看过正在为她准备着的嫁妆，她的嫁妆可能算得上是开国以来嫁妆最为丰厚的一位公主。甚至她还将拥有一处公主府——就建在寸土寸金的永兴坊，恰好和裴衡那厮做邻居。
这一切都让她不爽到极点。
马车回宫，永兴坊是必经之路。经过正在修建的公主府外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萧瑾玥问。
“回主子话，对面是裴相的车驾。”
两辆马车都跑在道路的最中央。而依据大燕的法规，路上遇到比自己身份地位高的、若是官员遇到品阶比自己高的，品阶低的那个就要让路给品阶高的。裴衡位极人臣，除了皇帝那一大家子——甚至有些亲王和公主的品阶还不如裴衡高——几乎没有可以让裴衡给让路的存在。
而如今，除了已就番的亲王，还留在长安等着大婚的就剩了个景王，剩下的小的年纪不够，还在宫中养着。至于公主
公主不同于男子，身为女子她们在成婚前出宫的自由几乎没有。而现长安城里住着的公主，除了前些日子被萧瑾玥气病了的那位瑞安大长公主，也没别人了。
裴衡手指在自己的膝盖上一点一点，面无表情地思考着。对面的车驾明显是要进宫的，而此时像是正在犹豫究竟要不要给他让路。他心中有了个猜测，而就当他想要撩帘下车亲自去对面的那辆车驾上去看看对方究竟是谁时，对方让路了。
“算了，回府。”
为了避免被裴衡这厮发现自己私自出宫，萧瑾玥咬着后槽牙，让自己的人屈尊给裴衡让路。她轻轻撩起车帘，看着裴衡的马车停到相府门口，又重重地扔下帘子，手中的帕子都要被她捏皱了。不过一想到裴衡这厮被自己强塞了个老婆，她心里也舒畅了许多。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采选当日，侯施诗并未被赐婚给裴衡，而是入了宫，成了承庆殿的御前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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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力可以避免她流离失所，可以避免她生无可依。权力让她有选择的权利，甚至可以为他人决定命运。
如果有权力，她是否可以不再同蝼蚁一般伏首跪在这里，而是有更多一些的自尊？
流苏想起为了筹钱给儿子看病而把自己卖掉的父母，想起曾经在原来的妓院中看着那些因为不愿接客而被老鸨和龟公打骂的，还有那些她从小听到大的，只属于青楼女子的哭泣。她们笑也是哭，哭也是哭——那些哭声也只有同为的她们能够听得到。
她本以为自己也会这样度过余生，却没有想到突然一日，会有人把她从那个关了许多年的牢笼中捞了出来，说要给她提供一份崭新的人生。
究竟是谁？是谁能有这么大的口气，来对她开出这份让她无法拒绝的条件？而且这一条新路，是否会被从前更加难走？
她不禁想要抬头去看看这个人。
萧瑾玥坐在胡床上，手肘撑在桌面上，一手托着自己的下巴，等着面前的流苏给她的回应。或许她给这丫头开出的条件于目前的她来说太过惊骇，让这个日后会名满天下的名妓一时间有些消化不来。
古往今来，青楼和赌坊都是销金窟。同时，这里又是最大的消息集散场所。男人轻视女子，来这种用小头思考的地方时更是不带大头。温香软玉包围上来，有些人甚至会忘记长极宫里的那位真天子，直接在红袖帐中摆起了自己的天上人间。
即便是最难突破的城池，也有它最为致命的弱点。这些弱点往往都是那些最不起眼地方。上一世流苏和她日后所掌控的入云阁不知刺探了多少萧瑾玥这一方的信息，她们替楚王卖命，让萧瑾玥损失惨重。直至后来入云阁被萧瑾玥下令查封，流苏被投入大牢，就连她的死都是萧瑾玥亲自经手办理的。
萧瑾玥从来不怀疑女人所能爆发出的巨大能量，瞧瞧她自己就知道。而流苏与她不同，她生于贫贱，却在后来能够掌握长安城地下黑色产业的半壁江山。这样的女人是萧瑾玥由衷佩服的，她发自内心地想要和这样的女人成为盟友。只是上一世当她认识流苏时已经太迟。所以在这一世，她找到流苏后亲自来和她谈，明明手下的人也能替她做了这些事情，但这是她对流苏表示敬意的方式。
她记得在上一世，楚王找到流苏时，先是让流苏爱上他，然后用情感去裹挟她为他卖命。萧瑾玥没那个功夫再去找个男人欺骗流苏感情，换了威逼利诱的方式来找她合作。流苏上一世能把自己的影响力做到那个地步，就说明她心中并非只是怀着对楚王的爱，只有她这个人在内心深处对权力有着渴望，才能驱使她成为那一个地下王者的流苏。
“如果我想要权力，您又需要我如何去做？”流苏沉默了半晌，终于问了出来。她的声音中带着轻颤，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恐惧。
“这自有人来和你说明。”萧瑾玥说。
“可却还是要我在这青楼之中卖身？”流苏试探地问，说到最后时声音中透着酸楚。
“是的。”萧瑾玥闭了闭眼，然后轻声说。“我不是来找你做慈善的，而是找你来谈合作。我和你要求的是结果，至于过程，你会不会继续卖身，这要看你自己的能力。而我，会为你提供一个可以让你施展的平台。”
“目前看来，你除了卖身别无他法。而日后却不一定。”
“那您能给我什么权力？”
“我能给你一个足够支撑堪称是奢靡生活的权力。当然，最重要还是，给你一个能够支撑起你自尊的权力。”
支撑起她的自尊
流苏深吸了一口气，想要抑制住身体的颤抖。她在这里跪得太久，腿已经有些僵麻发冷。而在听到萧瑾玥说出与她合作的报酬后，就感觉有一股暖流顺着她的膝盖流向了她的全身。
“你考虑一下，考虑好了我会知道，然后就有其他人告诉你都需要做些什么。如果你不愿意做这些，我也可以给你一笔钱送你离开长安。但是要求是从此之后不能再为任何人做事。”萧瑾玥说着起身准备离开。时间不早了，她该回宫了。她垂眼看了看还跪在自己脚边的流苏，内心轻叹了口气，也不知自己这一招是否有用。
流苏是会选择与她合作，还是拿上那笔钱彻底消失？
“我愿意！”就在萧瑾玥即将踏出这间房间时，流苏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自始至终没有看到萧瑾玥的全身。而在看到她的裙裾逐渐消失在视野之内时，流苏心中起了说不上来的惊慌。她的潜意识告诉她，这是她对那个女人投诚的最好时机，比任何一个时间都要好。
就要彻底消失在视野中的裙裾停了一下，然后流苏听到了一声堪称是轻快的“好”字。
带着流苏的承诺，萧瑾玥心情愉快地坐上了回宫的马车。只是刚上了那马车，新的愁绪又来了。她如今能够有了批属于自己的人来帮她找到流苏，甚至买下平康坊的地产日后办妓院，都是萧文彦新给她的。而之所以突然给她这么多的资源和人手，不过是因为他要把她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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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都让她不爽到极点。
马车回宫，永兴坊是必经之路。经过正在修建的公主府外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萧瑾玥问。
“回主子话，对面是裴相的车驾。”
两辆马车都跑在道路的最中央。而依据大燕的法规，路上遇到比自己身份地位高的、若是官员遇到品阶比自己高的，品阶低的那个就要让路给品阶高的。裴衡位极人臣，除了皇帝那一大家子——甚至有些亲王和公主的品阶还不如裴衡高——几乎没有可以让裴衡给让路的存在。
而如今，除了已就番的亲王，还留在长安等着大婚的就剩了个景王，剩下的小的年纪不够，还在宫中养着。至于公主
公主不同于男子，身为女子她们在成婚前出宫的自由几乎没有。而现长安城里住着的公主，除了前些日子被萧瑾玥气病了的那位瑞安大长公主，也没别人了。
裴衡手指在自己的膝盖上一点一点，面无表情地思考着。对面的车驾明显是要进宫的，而此时像是正在犹豫究竟要不要给他让路。他心中有了个猜测，而就当他想要撩帘下车亲自去对面的那辆车驾上去看看对方究竟是谁时，对方让路了。
“算了，回府。”
为了避免被裴衡这厮发现自己私自出宫，萧瑾玥咬着后槽牙，让自己的人屈尊给裴衡让路。她轻轻撩起车帘，看着裴衡的马车停到相府门口，又重重地扔下帘子，手中的帕子都要被她捏皱了。不过一想到裴衡这厮被自己强塞了个老婆，她心里也舒畅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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