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大概依然在迷路吧
展无心有多少朋友
这问题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在展先生还是展宝宝的时候，也像其他男孩儿一样, 是个爱玩爱闹的皮猴子, 在幼儿园里占山为王, 跟其他小猴子打成一片。
即使从妈妈那里讨到一包饼干，也要带到幼儿园全部拆开掰碎平均分给小伙伴, 不怕手里吃的少, 就怕没人跟他玩儿, 这种性格加上出挑的长相, 在小猴子中间人缘极好, 每次家里保姆去接他回家，其他小猴子都会像看动画片儿似的眼巴巴望着他，依依不舍地摆动小手, “明天再见呀。”
偶尔请假缺席, 老师一天之内总会被追问几次, “展无心呢怎么没有来呀”
幼儿园毕业之后，这种孩子王的属性稍微收敛了一些，展同学的兴趣点分了相当一部分到各种模型玩具身上，但那个年纪的男孩子哪有不爱玩具的, 即使他什么话都不说, 一只变形金刚也能勾着七八个小屁孩儿放学去他家里“做作业”, 身边依然非常热闹。
父母离婚是个转折, 本来四个人的家庭瞬间人数减半, 少年展无心对小伙伴和玩具瞬间没了兴趣, 原本阳光普照的生活变成了舞台聚光灯下的一个点, 他别无所求，只想让生活回到过去。
后来努力过期待过失望过，时间越久，就越对身边有血有肉的人类失去兴趣，父母兄弟属于血脉相连的至亲，如果连血缘都靠不住，那萍水相逢的朋友就更靠不住了，与其在这种充满变数的关系上投入感情，倒不如把时间和精力都放到那些可以长久稳定的事务上。
比如赚钱。
不过也许利益关系比感情投入更能留人，虽然在这方面不太上心，展无心身边倒是一直没有断了朋友。
可叶非玄想问的未必是这类朋友。
展无心斟酌片刻，给自己利益复杂的交友圈子分门别类，叶非玄坐在桌对面看着他，总觉得他这样的犹豫显得心虚。
终于，展无心在心里把俄罗斯套娃拆到最后一层，回道“两三个吧。”
一个是幼儿园里跟着他皮上皮下的发小韩柏乾，一个是小学一年级的同桌周扬，还有一个不太容易界定，就是他用着最顺手的助理林逸，虽然是工作关系，但信任感到了这个份儿上，反而远超过普通人意义上的友谊。
叶非玄没说话，形状漂亮的双目直直看着展无心，像是有些羡慕，又像是有些嫉妒，仿佛还有些不爽
展无心给他盛饭夹菜，“怎么了”
叶非玄接过碗，不太熟练地拿起筷子，筷子是黑檀材质，衬得他手指格外修长白皙，展无心下意识看着他的指尖，像个等在滑梯旁边的家长，只等小朋友顺着滑道咕噜噜下来，就将他一把捞住。
还记得当时在办公室里吃外卖，他手把手教着叶非玄夹豌豆，当时这位歪果友人对筷子还不太熟练，也不知道现在进步了没有，他想着万一没有进步，他就再教一次，还是手把手教。
只是想到这里，就仿佛觉得掌心触到叶非玄皮肤特有的细软清凉，心中隐隐期待，却自认为只想做点好事。
叶非玄拿筷子就像握笔练字一般，乌润的黑檀尖端在晶莹剔透的饭粒中走了几个来回，却什么都没夹起。
他垂着视线问“你的第一个朋友，他是什么样的人呢”
韩柏乾，韩字和乾字一眼看去有点像，幼儿园的时候被新来的老师叫成韩柏韩，引得一班小猴子哄堂大笑。
展无心一直记得这个细节，但提起韩柏乾其人虽然一直没断了联系，过年过节先是例行短信，再是例行红包，朋友圈也能回溯此人近几年的人生轨迹，但现实生活中，他们已经五六年没见过了。
展无心一想起这个人，脑子里先出现的不是他本人长相，而是微信头像和常用的表情包柴犬和秋田。
韩柏乾什么样
展无心很想回答，他就是一只黄毛白脸的大狗。
展无心配着那碗看不到豆腐丝的豆腐汤，跟叶非玄简单介绍了一下韩柏乾，关键词吃货、死宅、逗比。
叶非玄勤学好问，立刻追问什么是死宅什么是逗比
这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展无心问“你对他很感兴趣”
叶非玄一脸真诚，“我想知道你会跟什么样的人成为朋友。”
纠缠这问题其实有些无趣，但展无心一想到叶三岁和凤五岁争论的样子，就觉得这家伙真特么有点儿可爱，也想知道他到底能把这个问题纠结出一朵什么花来。
他居然破天荒的，主动给韩柏乾打了个电话，在一片惊呼声中得知对方有空，就问叶非玄“你想不想亲眼看看”
那一瞬间，叶非玄本就笔挺的坐姿更加笔挺了一些，郑重而严肃地点了点头，“想看。”
展无心叫老板加了几道菜，半小时后，难得出门一趟的死宅韩柏乾风风火火赶来，一开口就是“好久不见啊展宝宝”
展无心立刻把真人和头像对上了号，再次确定，这货果然还是一条白脸黄毛的大狗。
叶非玄身份实在有些特殊，展无心介绍时只简单说这是自己助理，韩柏乾也像其他人一样，很难在叶非玄身上集中注意力，很快就忽略了他的存在，熟络地和展无心吃饭叙旧。
韩柏乾讲了很多小时候的趣事，展无心对这些趣事印象很淡，全程只花一半精力去听，另一边放在叶非玄身上，添饭夹菜，顺带注意他脸上的表情。
叶非玄一开始十分端正严肃，后来大概败给了韩柏乾的逗比段子手属性，认真地听他讲起趣事，听到抖包袱的时候还几次轻笑出声，气氛可以说是十分融洽。
但到了后半段，叶非玄越来越静，脸上时不时就露出一副解不出难题的纠结表情。
后来趁着韩柏乾去厕所，展无心问叶非玄“怎么那么严肃你是在心里写论文吗论人类的交友观和交友行为分析”
“我可能写不出论文那样系统专业，但确实会仔细想想。”
叶非玄从韩柏乾口中听说了一个他不认识的展无心，那些童年趣事听起来十分有趣，比他和展无心一起“工作”集愿的相处模式有趣得多。
他今天在电脑上学习了很多知识，搜索了朋友之间可以一起做的有趣的事，但听完韩柏乾的讲述却发现，其中很多趣事展无心都已经经历过了，比如一起打游戏、钓鱼、郊游、比赛骑自行车
如果他和展无心原样再做一次，那么只有他自己觉得这些是崭新的体验，在展无心看来应该只是重复，并不会十分有趣。
他条理不清地想了很多，但归根结底只有一点不公平。
展无心是他交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朋友，但他对展无心来说，却既不是第一，也不是唯一。
他有点不太开心。
展无心和韩柏乾虽然是发小，但毕竟五六年里生活毫无交集，聚在一起除了回忆过去就是吃东西。
等到饭菜见底，这一场感人肺腑的老友重聚也毫无悬念地到了尾声，展无心表示自己很高兴，期待下次再聚，韩柏乾也拍着他的肩膀说了很多掏心窝子的话，热络得仿佛明天就要再次见面一样，但两人都清楚，再叙旧怕是又要过五六年。
要等到那些童年趣事又被他们抛诸脑后，才好拉回来再扯一遍。
叶非玄却信以为真，以为展无心以后的日子隔三差五就要和韩柏乾聊天吃饭，不止有些不开心，还隐隐感到危机。
于是在回家之后，展无心发现叶非玄有些反常。
虽然已经明显不发烧了，叶非玄还是让他量体温喝热水，甚至一再表示想给他做顿宵夜。
展无心也想让他过过下厨的瘾，但晚饭吃了不少，他又不像叶非玄胃里仿佛连接着另个宇宙，一顿吃多少也不会撑，只说改天改天，叶非玄就又提出要和他出门赏月夜跑
展无心着实没想到，叶非玄能把一个简简单单的朋友问题纠结到这种程度，当叶非玄不知用什么魔法变出了一块不知道什么材质的搓澡巾，坚持要给他洗澡搓背的时候，展无心终于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将浴巾和睡衣挂好，转身走回客厅，示意叶非玄在床边坐下，自己拖了凳子坐在对面，“聊聊”
叶非玄“我查过，北方人洗澡的时候喜欢搓背，就此还衍生出了特殊的澡堂文化和搓澡工这一特殊职业，而且据说搓澡可以舒经活络，你真的不想试一下吗”
空气静了几秒。
“叶非玄。”展无心忽然叫了他的名字，语气放缓，声音低柔，在静夜中带着一丝近乎诱哄的味道，“你告诉我，你到底在纠结什么”
叶非玄今天心思飞在天上，围绕着朋友二字绕了一天，终于在此刻落了地，又回到展无心本人身上，只觉得对方的声音和气息都是干扰，像空气中隐藏的丝线，牵动自己的思绪。
阎君给的诞生石他还没找到合适的使用方式，只能暗自把小小一颗握在掌心，压下过于敏锐的五感，用一个精妙的东方成语形容了自己的感受，“一言难尽。”
“一言难尽就多说几言，我不着急。”展无心向后靠在椅背上，手肘支着扶手，双手交叉撑着下颌，看起来专注而又闲适。
叶非玄思考片刻，忽然动手勾出法阵，召出魔法书在身前摊开一页空白，又拿起钢笔准备，一副老派记者即将采访记录的架势。
展无心“”
“我想先问几个问题。”叶非玄说着，已经在空白页上写了个1。
展无心视线下落，看着那本十斤重的大砖头，又看看那支挥着翅膀的钢笔，忽然觉得，自己可能一不小心把自己坑进去了。
这问题很大，搞不好要聊个通宵。
算了，通宵就通宵。
总比每天被抓着搓澡要好。
终于可以坦诚而深入地进行交流，叶非玄眼底的小星星们集体屏住呼吸，藏在清澈的苍穹深处，“作为朋友，你觉得和我一起做过的最有趣的事是什么”
展无心思考片刻，“看你变龙”
“疑问句”
“肯定句，你变成龙的时候非常有趣。”
叶非玄把问题和答案一丝不苟地记录下来，就像那些课堂上最认真做笔记的学生，其实心思都在记录本身，无暇细想自己到底在写什么。
“嗯，下一题，在你心中，一个完美的朋友应该具备哪些特质”
叶非玄连着问了一堆和朋友有关的问题，展无心本以为自己语言能力还算不错，却也几次被问到嘴角抽搐。
虽然叶非玄没有承认，但他觉得这家伙怕是真要写个论文。
半小时后，叶非玄又将书页翻过新的一张，手中那只挥着翅膀的钢笔百无聊赖，两只小翅膀蔫吧着互相蹭蹭，落下几片闪着微光的绒毛。
他说“最后一题。”
展无心终于看到了黎明的曙光，改换姿势，单手撑着下巴，身体微微前倾，“嗯，你问，我听着呢。”
“有没有什么事情”叶非玄写到一半抬起视线，“是和我一起做过，但从没和其他朋友做过的”
展无心微微一怔，视线像羽毛，轻飘飘落在叶非玄唇上。
确实有一件事，他不止没和其他朋友做过，也没和其他任何人做过。
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有实操性的关键问题，叶非玄见展无心不答，急着把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展无心无声叹了口气，“叶非玄，你是故意的吗”
“嗯”
展无心知道叶非玄不是故意，但这种问题，就是让他觉得，心里好像闯进了某种小动物，浑身毛茸茸且不受管制，在他心里横冲直撞，让他觉得刺刺的发痒，但又无处抓挠。
他缓缓抬手，食指在自己唇上轻轻一点，然后眯起眼睛，等着叶非玄的反应。
叶非玄对自己的问题也不是一点没有ac数的，尤其这个问题，他在提问之前草拟了一个答案，看到展无心手指嘴唇，立刻觉得自己猜对了，追问道“是不是昨天早上一起吃粥”
展无心无奈摇头，“之前还说刺激，这才几天你就忘了”
叶非玄听懂了这个暗示，思绪瞬间跳转到墓室中的一幕，脸上表情清晰可见地空白了几秒。
心绪可以停滞百年，也可以瞬息之间跨越千山万水。
面对“朋友”这道世纪难题，叶非玄懵懵懂懂，跌跌撞撞地纠结了许久，一度陷在错综复杂的迷宫里，对如何找到一条出路毫无头绪。
这一刻，他却好像看到了一丝曙光。
展无心的答案出乎预料，但也十分容易理解。
他当然没和其他朋友做过这件事情，因为亲吻一事过于亲密，已经超出了朋友范畴。
叶非玄像在说给自己听似的，低声道“所以不是朋友”
空气中酝酿着某种解释不清的气氛，闷而潮湿，好像即将落下一场看不见的雷雨，展无心胸口微微发紧，有些焦躁，又有些莫名期待。
他觉得，叶非玄会借此机会跟他挑明。
叶非玄却并不开口，只是看着他，目光时远时近。
展无心像怕打扰了什么似的，耐心等着，似乎过了很久，叶非玄才终于缓缓凑近，微微仰起头，目光灼灼地看他。
展无心“嗯”
声音明显比平时要低，像深海的冷流之中掺着细细的沙，不知道会流到谁的心里。
叶非玄抿了下嘴唇，“展无心，我能不能亲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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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展先生还是展宝宝的时候，也像其他男孩儿一样, 是个爱玩爱闹的皮猴子, 在幼儿园里占山为王, 跟其他小猴子打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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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叶非玄想问的未必是这类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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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非玄没说话，形状漂亮的双目直直看着展无心，像是有些羡慕，又像是有些嫉妒，仿佛还有些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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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非玄接过碗，不太熟练地拿起筷子，筷子是黑檀材质，衬得他手指格外修长白皙，展无心下意识看着他的指尖，像个等在滑梯旁边的家长，只等小朋友顺着滑道咕噜噜下来，就将他一把捞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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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非玄拿筷子就像握笔练字一般，乌润的黑檀尖端在晶莹剔透的饭粒中走了几个来回，却什么都没夹起。
他垂着视线问“你的第一个朋友，他是什么样的人呢”
韩柏乾，韩字和乾字一眼看去有点像，幼儿园的时候被新来的老师叫成韩柏韩，引得一班小猴子哄堂大笑。
展无心一直记得这个细节，但提起韩柏乾其人虽然一直没断了联系，过年过节先是例行短信，再是例行红包，朋友圈也能回溯此人近几年的人生轨迹，但现实生活中，他们已经五六年没见过了。
展无心一想起这个人，脑子里先出现的不是他本人长相，而是微信头像和常用的表情包柴犬和秋田。
韩柏乾什么样
展无心很想回答，他就是一只黄毛白脸的大狗。
展无心配着那碗看不到豆腐丝的豆腐汤，跟叶非玄简单介绍了一下韩柏乾，关键词吃货、死宅、逗比。
叶非玄勤学好问，立刻追问什么是死宅什么是逗比
这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展无心问“你对他很感兴趣”
叶非玄一脸真诚，“我想知道你会跟什么样的人成为朋友。”
纠缠这问题其实有些无趣，但展无心一想到叶三岁和凤五岁争论的样子，就觉得这家伙真特么有点儿可爱，也想知道他到底能把这个问题纠结出一朵什么花来。
他居然破天荒的，主动给韩柏乾打了个电话，在一片惊呼声中得知对方有空，就问叶非玄“你想不想亲眼看看”
那一瞬间，叶非玄本就笔挺的坐姿更加笔挺了一些，郑重而严肃地点了点头，“想看。”
展无心叫老板加了几道菜，半小时后，难得出门一趟的死宅韩柏乾风风火火赶来，一开口就是“好久不见啊展宝宝”
展无心立刻把真人和头像对上了号，再次确定，这货果然还是一条白脸黄毛的大狗。
叶非玄身份实在有些特殊，展无心介绍时只简单说这是自己助理，韩柏乾也像其他人一样，很难在叶非玄身上集中注意力，很快就忽略了他的存在，熟络地和展无心吃饭叙旧。
韩柏乾讲了很多小时候的趣事，展无心对这些趣事印象很淡，全程只花一半精力去听，另一边放在叶非玄身上，添饭夹菜，顺带注意他脸上的表情。
叶非玄一开始十分端正严肃，后来大概败给了韩柏乾的逗比段子手属性，认真地听他讲起趣事，听到抖包袱的时候还几次轻笑出声，气氛可以说是十分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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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条理不清地想了很多，但归根结底只有一点不公平。
展无心是他交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朋友，但他对展无心来说，却既不是第一，也不是唯一。
他有点不太开心。
展无心和韩柏乾虽然是发小，但毕竟五六年里生活毫无交集，聚在一起除了回忆过去就是吃东西。
等到饭菜见底，这一场感人肺腑的老友重聚也毫无悬念地到了尾声，展无心表示自己很高兴，期待下次再聚，韩柏乾也拍着他的肩膀说了很多掏心窝子的话，热络得仿佛明天就要再次见面一样，但两人都清楚，再叙旧怕是又要过五六年。
要等到那些童年趣事又被他们抛诸脑后，才好拉回来再扯一遍。
叶非玄却信以为真，以为展无心以后的日子隔三差五就要和韩柏乾聊天吃饭，不止有些不开心，还隐隐感到危机。
于是在回家之后，展无心发现叶非玄有些反常。
虽然已经明显不发烧了，叶非玄还是让他量体温喝热水，甚至一再表示想给他做顿宵夜。
展无心也想让他过过下厨的瘾，但晚饭吃了不少，他又不像叶非玄胃里仿佛连接着另个宇宙，一顿吃多少也不会撑，只说改天改天，叶非玄就又提出要和他出门赏月夜跑
展无心着实没想到，叶非玄能把一个简简单单的朋友问题纠结到这种程度，当叶非玄不知用什么魔法变出了一块不知道什么材质的搓澡巾，坚持要给他洗澡搓背的时候，展无心终于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将浴巾和睡衣挂好，转身走回客厅，示意叶非玄在床边坐下，自己拖了凳子坐在对面，“聊聊”
叶非玄“我查过，北方人洗澡的时候喜欢搓背，就此还衍生出了特殊的澡堂文化和搓澡工这一特殊职业，而且据说搓澡可以舒经活络，你真的不想试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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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非玄。”展无心忽然叫了他的名字，语气放缓，声音低柔，在静夜中带着一丝近乎诱哄的味道，“你告诉我，你到底在纠结什么”
叶非玄今天心思飞在天上，围绕着朋友二字绕了一天，终于在此刻落了地，又回到展无心本人身上，只觉得对方的声音和气息都是干扰，像空气中隐藏的丝线，牵动自己的思绪。
阎君给的诞生石他还没找到合适的使用方式，只能暗自把小小一颗握在掌心，压下过于敏锐的五感，用一个精妙的东方成语形容了自己的感受，“一言难尽。”
“一言难尽就多说几言，我不着急。”展无心向后靠在椅背上，手肘支着扶手，双手交叉撑着下颌，看起来专注而又闲适。
叶非玄思考片刻，忽然动手勾出法阵，召出魔法书在身前摊开一页空白，又拿起钢笔准备，一副老派记者即将采访记录的架势。
展无心“”
“我想先问几个问题。”叶非玄说着，已经在空白页上写了个1。
展无心视线下落，看着那本十斤重的大砖头，又看看那支挥着翅膀的钢笔，忽然觉得，自己可能一不小心把自己坑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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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通宵就通宵。
总比每天被抓着搓澡要好。
终于可以坦诚而深入地进行交流，叶非玄眼底的小星星们集体屏住呼吸，藏在清澈的苍穹深处，“作为朋友，你觉得和我一起做过的最有趣的事是什么”
展无心思考片刻，“看你变龙”
“疑问句”
“肯定句，你变成龙的时候非常有趣。”
叶非玄把问题和答案一丝不苟地记录下来，就像那些课堂上最认真做笔记的学生，其实心思都在记录本身，无暇细想自己到底在写什么。
“嗯，下一题，在你心中，一个完美的朋友应该具备哪些特质”
叶非玄连着问了一堆和朋友有关的问题，展无心本以为自己语言能力还算不错，却也几次被问到嘴角抽搐。
虽然叶非玄没有承认，但他觉得这家伙怕是真要写个论文。
半小时后，叶非玄又将书页翻过新的一张，手中那只挥着翅膀的钢笔百无聊赖，两只小翅膀蔫吧着互相蹭蹭，落下几片闪着微光的绒毛。
他说“最后一题。”
展无心终于看到了黎明的曙光，改换姿势，单手撑着下巴，身体微微前倾，“嗯，你问，我听着呢。”
“有没有什么事情”叶非玄写到一半抬起视线，“是和我一起做过，但从没和其他朋友做过的”
展无心微微一怔，视线像羽毛，轻飘飘落在叶非玄唇上。
确实有一件事，他不止没和其他朋友做过，也没和其他任何人做过。
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有实操性的关键问题，叶非玄见展无心不答，急着把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展无心无声叹了口气，“叶非玄，你是故意的吗”
“嗯”
展无心知道叶非玄不是故意，但这种问题，就是让他觉得，心里好像闯进了某种小动物，浑身毛茸茸且不受管制，在他心里横冲直撞，让他觉得刺刺的发痒，但又无处抓挠。
他缓缓抬手，食指在自己唇上轻轻一点，然后眯起眼睛，等着叶非玄的反应。
叶非玄对自己的问题也不是一点没有ac数的，尤其这个问题，他在提问之前草拟了一个答案，看到展无心手指嘴唇，立刻觉得自己猜对了，追问道“是不是昨天早上一起吃粥”
展无心无奈摇头，“之前还说刺激，这才几天你就忘了”
叶非玄听懂了这个暗示，思绪瞬间跳转到墓室中的一幕，脸上表情清晰可见地空白了几秒。
心绪可以停滞百年，也可以瞬息之间跨越千山万水。
面对“朋友”这道世纪难题，叶非玄懵懵懂懂，跌跌撞撞地纠结了许久，一度陷在错综复杂的迷宫里，对如何找到一条出路毫无头绪。
这一刻，他却好像看到了一丝曙光。
展无心的答案出乎预料，但也十分容易理解。
他当然没和其他朋友做过这件事情，因为亲吻一事过于亲密，已经超出了朋友范畴。
叶非玄像在说给自己听似的，低声道“所以不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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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叶非玄会借此机会跟他挑明。
叶非玄却并不开口，只是看着他，目光时远时近。
展无心像怕打扰了什么似的，耐心等着，似乎过了很久，叶非玄才终于缓缓凑近，微微仰起头，目光灼灼地看他。
展无心“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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