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章 如月篇(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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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十六没想到会遇到别的敌人,而且身手迅疾如雷,他看着那一道红光,挥手划过一道结界,可偏偏修罗丹被白泽封印住,仅有那一丝魔气,根本不足以抵挡。
眼看窄刀已经到了胸口,段十六眼中一片冰凉,突然就看到一道青光从耳侧朝对方疾驰而去,直接穿过对方的手臂刺到后头的床沿上,发出“叮”的清脆响声,整个床一瞬间化成木粉,无声无息的倒了下来,将贾镪埋了进去。
黑衣人人被巨大的冲击硬生生挡住,但也就那么一瞬,他已经恢复了过来。
然而也就是这一瞬,段十六被一股力量朝后拽去,没有任何惊喜的撞到熟悉的怀抱里。他有些无奈的想着,如果每次救人都要这么搂搂抱抱的,他可不可以拒绝被救?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表达感想,就看到那人也冲了出来,哼哼一声,说道:“这一次倒是看得紧了些,不过就凭你这五成功力,看得再紧也没用吧。”
“对付你,一成就够了。”
白泽低沉惬意的嗓音在耳后响起,十分嚣张。
段十六听出针锋相对的意思,心想既然冤有头债有主,可否把自己放到一边看热闹,白泽却不松手,只冷冷的说道:“真身都未脱困,就敢跟我挑衅?”
“哈哈!”
那人张狂的笑着,一对金黄的眼睛转到段十六身上,段十六被他盯着,目光干脆迎上去,这一看,看见他金黄的眼睛,脸都白了,内心一震,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生气,冷冷说道:“怎么,来找我连脸都不敢露?”
“这样不是更好玩吗。”那人听了十分高兴,话音一落,消失在了原地。
段十六察觉到白泽视线盯着自己,想到昨晚,急忙抽身出来。
屋子里,一个人爬出来,头上面上全是灰,如梦初醒又惶恐愤怒。是贾镪。段十六看着他的神情,又看了看手中生锈卷刃的破剑,轻轻说道:“人都死了,这世上就没有什么真的与他有关了,何必看不开。”说着,他不再看对方,转身朝外走去。
-----
他走得很急,突然化出一匹马,朝城外飞去。
没多久,邹阳城外连绵的山线扑面而来,他落在一片草木包围的林地中间,看到一小片宁静的湖泊就在不远处,而湖泊的另一侧,一座顶部尖平,山体呈半圆形的悬崖在阳光下像一只蹲坐的独狼。
段十六朝前走了几步,看着阳光落在湖泊中,波光粼粼,美不胜收,他慢慢走过去,一直找到悬崖下,找了个地方,慢慢挖着。
很多年前,有一个剑客,他爱上了一个女人,但女人嫁给了他的兄长,朝夕相处,剑客忍不住说了不该说的话,只好开始流浪。过了很多年,他已经想不起那个女人的脸了,他以为自己终于忘了她。后来,他偶尔经过一个湖泊,看到夕阳透过峡谷照过来,那是他此生见过的最美的地方,那一瞬间,他想起那个女人,便大笑了起来,他拔出剑,在湖边痛快淋漓的舞着,舞完之后,他从峡谷上一跃而下。
死之前,他突然后悔,不该告诉她。
段十六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剑放进土坑里,仔细的埋好,又慢慢退出来,在湖边洗了手。坐在那没有动弹。
他回忆起往事,看到一个人影从湖泊那头出现,长发披肩,长剑别在腰间,像所有浪迹天涯的剑客,落魄颓丧,又潇洒,他站在湖边看了许久,从怀里拿出一个簪子,笑了笑,收进怀里。
然后他拔出长剑,在夕阳下舞动起来,一招一式,一起一落,专注入神。
“…峥嵘如梦中,遥闻残音送…”
一个声音从草木间响起,剑客看过来,低沉的问道:“是谁?”
绿色的身影从草木间走出来,十七八岁的面容,干净、柔和、自信到有些自大。
是当年的段十六。
少年段十六一拱手,“在下邹阳段氏,不小心看到你舞剑。”剑客哈哈一笑,收剑坐下,招手问道:“你那一句是念的什么?”
“峥嵘如梦中,遥闻残音送。”
“另一句。”
“夜吟月光寒,蓬山无多路。”少年走过去,看着剑客淡淡笑着。
剑客抬头,“蓬山是什么?”
“是传说中让人羽化登仙的海中孤岛。”
“哦?那便与我无关了。”
少年摇头:“这世间的山都与人有关。”他看着剑客手中的簪子,笑道:“问仙有蓬山,问权有泰山,而问情,大约也有情山吧。”
“是吗?情山无多路吗…好!”那人指着无青峰问道:“这座山峰叫什么?”
“无青峰。”
“无青峰…无青峰…”剑客突然大笑,朝无青峰山顶一掠而去,少年看着他的背影,愣了片刻,也不再多话,转身回去。
走了片刻,少年察觉到什么,他回头朝山峰看去,正好看到一个人影从那里纵身跳下。
少年狂奔而去,可是无青峰的另一侧是看不到底的悬崖,少年站在那里,一直到月亮上来,脸上泪痕犹在,慢慢离开。他走过段十六身前,消失在草木间,段十六看着少年的脸,看到他眼睛里消失的自大与狂妄,垂下眼睛。
苏如月、剑客、舞阳诗赋,段十六苦笑,真是故人往事,一旦牵扯就会接连而来。
“不过是一条人命,段十六什么时候把人命放在心里过?”白泽晃悠悠的走过来,笑道:“邹阳还有这样的地方,倒是个自我了结的好去处。”
“大人不要取笑了。”
白泽摇摇头,正色说道:“不管你有没有揣度他的心思,他都会自杀的。”
段十六笑了笑:“我知道,”他说,“我的确愧疚于刺探人心,但也许,更多是为人心经不起刺探而愧疚。”
他看着白泽比月光好看的眼睛,苦笑道:“在下凉薄,确实未把人命放在心上。何况为了儿女情长寻死觅活,未免太过无聊了。”
白泽一笑:“有何不好。”
当然不好,段十六想到贾镪身上的蛇,轻轻说道:“贾镪爱上自己的弟弟,尝试过所有离开的方法,却一直无法忘记,他回到邹阳,却发现弟弟爱上了歌姬,他伶仃大醉,说出了自己的感情,弟弟害怕又抗拒,他伤心又难堪,逃出门外。路过无青峰的时候他遇到山匪,弟弟因为担心他,一路尾随,也被抓了,他们被人从山崖上扔下去,弟弟死了,他活了下来。一条蛇咬了他一口,盘亘数百年的懊悔和怨气就进了他的身体,他捡到一把剑,杀掉了所有山匪,背着弟弟的尸体回到邹阳,却在街上遇到了那个歌姬。”
段十六看着白泽,慢慢说道:“他决定保护这个女人,作为对弟弟的补偿,结果,歌姬兴高采烈的准备嫁人…你看,一个四百年前的懊恼的亡魂,四百年后依然在杀人。哪里好?”
白泽见他这样,知道他大概还是放不下当年的事情,干脆将他慢慢扑倒,笑道:“我昨晚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什么问题。”段十六目光闪了闪,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耳朵有些红,心想,妖物要是都长这样,人心大约会变得灰都不剩。
柔美的无青峰上,气温渐渐高了起来,片刻之后,段十六脑中一瞬间清醒,急忙伸手撑开一点,略微尴尬的问道:“你确定…咱们不换一下…?”
“嗯?”白泽微微侧头,“为何要换?”
“陛下如此风姿…”段十六说着,察觉到腰间的手,想到自己四百年来何曾这么狼狈过,刚要狡辩,就看到白泽在他嘴角轻轻一吻,笑着说道:“你自己定的位置呢。”
“什么时候?”
“你不是一直’在下’、’在下’的称呼自己吗?”
“…这是两件事。”
“嗯…”白泽应着,手轻轻抚过,察觉到对方瞬间升高的体温,热热的笑着,低头说道:“放心,你会喜欢的。”
“……”
第二天,小武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前厅里,他惊慌的四下张望,小心翼翼的回到段十六门前,等了许久,听到开门的声音,期待的看过去,却看到白泽笑眯眯的脸,心里就抖了一下。
“你都这么大了,该自己睡了。”
妖王陛下好心情的说着,轻飘飘走过,小武愣在原地,大大的委屈,不敢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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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十六没想到会遇到别的敌人,而且身手迅疾如雷,他看着那一道红光,挥手划过一道结界,可偏偏修罗丹被白泽封印住,仅有那一丝魔气,根本不足以抵挡。
眼看窄刀已经到了胸口,段十六眼中一片冰凉,突然就看到一道青光从耳侧朝对方疾驰而去,直接穿过对方的手臂刺到后头的床沿上,发出“叮”的清脆响声,整个床一瞬间化成木粉,无声无息的倒了下来,将贾镪埋了进去。
黑衣人人被巨大的冲击硬生生挡住,但也就那么一瞬,他已经恢复了过来。
然而也就是这一瞬,段十六被一股力量朝后拽去,没有任何惊喜的撞到熟悉的怀抱里。他有些无奈的想着,如果每次救人都要这么搂搂抱抱的,他可不可以拒绝被救?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表达感想,就看到那人也冲了出来,哼哼一声,说道:“这一次倒是看得紧了些,不过就凭你这五成功力,看得再紧也没用吧。”
“对付你,一成就够了。”
白泽低沉惬意的嗓音在耳后响起,十分嚣张。
段十六听出针锋相对的意思,心想既然冤有头债有主,可否把自己放到一边看热闹,白泽却不松手,只冷冷的说道:“真身都未脱困,就敢跟我挑衅?”
“哈哈!”
那人张狂的笑着,一对金黄的眼睛转到段十六身上,段十六被他盯着,目光干脆迎上去,这一看,看见他金黄的眼睛,脸都白了,内心一震,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生气,冷冷说道:“怎么,来找我连脸都不敢露?”
“这样不是更好玩吗。”那人听了十分高兴,话音一落,消失在了原地。
段十六察觉到白泽视线盯着自己,想到昨晚,急忙抽身出来。
屋子里,一个人爬出来,头上面上全是灰,如梦初醒又惶恐愤怒。是贾镪。段十六看着他的神情,又看了看手中生锈卷刃的破剑,轻轻说道:“人都死了,这世上就没有什么真的与他有关了,何必看不开。”说着,他不再看对方,转身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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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得很急,突然化出一匹马,朝城外飞去。
没多久,邹阳城外连绵的山线扑面而来,他落在一片草木包围的林地中间,看到一小片宁静的湖泊就在不远处,而湖泊的另一侧,一座顶部尖平,山体呈半圆形的悬崖在阳光下像一只蹲坐的独狼。
段十六朝前走了几步,看着阳光落在湖泊中,波光粼粼,美不胜收,他慢慢走过去,一直找到悬崖下,找了个地方,慢慢挖着。
很多年前,有一个剑客,他爱上了一个女人,但女人嫁给了他的兄长,朝夕相处,剑客忍不住说了不该说的话,只好开始流浪。过了很多年,他已经想不起那个女人的脸了,他以为自己终于忘了她。后来,他偶尔经过一个湖泊,看到夕阳透过峡谷照过来,那是他此生见过的最美的地方,那一瞬间,他想起那个女人,便大笑了起来,他拔出剑,在湖边痛快淋漓的舞着,舞完之后,他从峡谷上一跃而下。
死之前,他突然后悔,不该告诉她。
段十六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剑放进土坑里,仔细的埋好,又慢慢退出来,在湖边洗了手。坐在那没有动弹。
他回忆起往事,看到一个人影从湖泊那头出现,长发披肩,长剑别在腰间,像所有浪迹天涯的剑客,落魄颓丧,又潇洒,他站在湖边看了许久,从怀里拿出一个簪子,笑了笑,收进怀里。
然后他拔出长剑,在夕阳下舞动起来,一招一式,一起一落,专注入神。
“…峥嵘如梦中,遥闻残音送…”
一个声音从草木间响起,剑客看过来,低沉的问道:“是谁?”
绿色的身影从草木间走出来,十七八岁的面容,干净、柔和、自信到有些自大。
是当年的段十六。
少年段十六一拱手,“在下邹阳段氏,不小心看到你舞剑。”剑客哈哈一笑,收剑坐下,招手问道:“你那一句是念的什么?”
“峥嵘如梦中,遥闻残音送。”
“另一句。”
“夜吟月光寒,蓬山无多路。”少年走过去,看着剑客淡淡笑着。
剑客抬头,“蓬山是什么?”
“是传说中让人羽化登仙的海中孤岛。”
“哦?那便与我无关了。”
少年摇头:“这世间的山都与人有关。”他看着剑客手中的簪子,笑道:“问仙有蓬山,问权有泰山,而问情,大约也有情山吧。”
“是吗?情山无多路吗…好!”那人指着无青峰问道:“这座山峰叫什么?”
“无青峰。”
“无青峰…无青峰…”剑客突然大笑,朝无青峰山顶一掠而去,少年看着他的背影,愣了片刻,也不再多话,转身回去。
走了片刻,少年察觉到什么,他回头朝山峰看去,正好看到一个人影从那里纵身跳下。
少年狂奔而去,可是无青峰的另一侧是看不到底的悬崖,少年站在那里,一直到月亮上来,脸上泪痕犹在,慢慢离开。他走过段十六身前,消失在草木间,段十六看着少年的脸,看到他眼睛里消失的自大与狂妄,垂下眼睛。
苏如月、剑客、舞阳诗赋,段十六苦笑,真是故人往事,一旦牵扯就会接连而来。
“不过是一条人命,段十六什么时候把人命放在心里过?”白泽晃悠悠的走过来,笑道:“邹阳还有这样的地方,倒是个自我了结的好去处。”
“大人不要取笑了。”
白泽摇摇头,正色说道:“不管你有没有揣度他的心思,他都会自杀的。”
段十六笑了笑:“我知道,”他说,“我的确愧疚于刺探人心,但也许,更多是为人心经不起刺探而愧疚。”
他看着白泽比月光好看的眼睛,苦笑道:“在下凉薄,确实未把人命放在心上。何况为了儿女情长寻死觅活,未免太过无聊了。”
白泽一笑:“有何不好。”
当然不好,段十六想到贾镪身上的蛇,轻轻说道:“贾镪爱上自己的弟弟,尝试过所有离开的方法,却一直无法忘记,他回到邹阳,却发现弟弟爱上了歌姬,他伶仃大醉,说出了自己的感情,弟弟害怕又抗拒,他伤心又难堪,逃出门外。路过无青峰的时候他遇到山匪,弟弟因为担心他,一路尾随,也被抓了,他们被人从山崖上扔下去,弟弟死了,他活了下来。一条蛇咬了他一口,盘亘数百年的懊悔和怨气就进了他的身体,他捡到一把剑,杀掉了所有山匪,背着弟弟的尸体回到邹阳,却在街上遇到了那个歌姬。”
段十六看着白泽,慢慢说道:“他决定保护这个女人,作为对弟弟的补偿,结果,歌姬兴高采烈的准备嫁人…你看,一个四百年前的懊恼的亡魂,四百年后依然在杀人。哪里好?”
白泽见他这样,知道他大概还是放不下当年的事情,干脆将他慢慢扑倒,笑道:“我昨晚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什么问题。”段十六目光闪了闪,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耳朵有些红,心想,妖物要是都长这样,人心大约会变得灰都不剩。
柔美的无青峰上,气温渐渐高了起来,片刻之后,段十六脑中一瞬间清醒,急忙伸手撑开一点,略微尴尬的问道:“你确定…咱们不换一下…?”
“嗯?”白泽微微侧头,“为何要换?”
“陛下如此风姿…”段十六说着,察觉到腰间的手,想到自己四百年来何曾这么狼狈过,刚要狡辩,就看到白泽在他嘴角轻轻一吻,笑着说道:“你自己定的位置呢。”
“什么时候?”
“你不是一直’在下’、’在下’的称呼自己吗?”
“…这是两件事。”
“嗯…”白泽应着,手轻轻抚过,察觉到对方瞬间升高的体温,热热的笑着,低头说道:“放心,你会喜欢的。”
“……”
第二天,小武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前厅里,他惊慌的四下张望,小心翼翼的回到段十六门前,等了许久,听到开门的声音,期待的看过去,却看到白泽笑眯眯的脸,心里就抖了一下。
“你都这么大了,该自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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