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3.设局
上林苑。
首猎大典已渐落幕，忽然圈禁大门一开，只见疾驰如飞两匹高大骏马从东边树林中跑了过来，远远看过去如和煦春风拂过骤雨初歇的山岗，似皎皎明月洒耀涓涓细流，在场众人皆被这氛围感染着，伸长脖子观望着，等两匹马跑进圈禁场地才看清马背上那两人这两人都用布蒙了脸，不能亲见其面目，引得大家更加好奇。
大家正好奇猜测着，“我看啊，他们这骑马进场的模样身手倒像是武将，但方才该进场的武将都已经上过场了，这两人会是谁？”
另外一人勾唇一笑，“我看不像武将，你看穿青衣的那位身形相较瘦弱，哪是军营里出来的武将？倒是那穿白衣的有几分军旅之人模样。”
一直沉默在侧的李容泰手里还拽着马鞭，心想着颜季赢尽管你蒙着脸，就你那双眼睛我还认不出是你吗？眼睛含着笑意看着场地上那两人，“管他们是谁呢，我倒是想看看接下来他们要做什么？”
皇帝端坐上位，居高临下，示意一旁禁卫鸣鼓施令，场地内的仆役听到号令便遵令作鸟兽散，颜季赢与江越依计行事，首先是颜季赢眼疾手快从背上抽出一支羽箭看准一人就是一箭，只见属于他的蓝色正中那仆役的心口，在箭发出同时手又快速抽出一箭，又有一人中箭，场外众位高声喝彩，“好！这箭法准得很。”
江越也不甘示弱，不仅箭无虚发，且他马术高超，驱马发箭的样子更为英姿飒爽，众人喝彩不断，目不暇接。众位皇子有的叹息自愧不如，有的倒是怀着试探之心看了一圈周围的人，难不成这场上是哪两位皇子，所以以布蒙面，但数了一圈大家都在皇帝身边侍奉着，那两人会是谁呢？知情的太子和舒王频频向皇帝敬酒祝贺，太子偷偷给永宁敬了一杯，低声说：“得夫婿如此，皇妹真是好福气。”
说得永宁嫩脸一红，低头搅着衣袖，复又看向场地内，看着颜季赢矫健的身姿，那便是镇国公府公子的风采，她由衷地高兴，一半是因太子那句有意无意地调笑，一半是为国有才如此。
“死人了。”
忽地有个眼尖武将惧声叫嚷起来，在场所有人皆哗然。
人就倒在围场里，倒在皇帝眼前。
江越心一沉，与颜季赢交换眼神。
那支冷箭无情扎在那个身体里，鲜血斑斑，面目扭曲着扑腾两下就已咽气身亡，七窍流出浓黑污血，皇帝还未反应过来就已被御前侍卫护到了身后。负责上林苑安全的羽林军统领杨震轩亲上场查看，回报说：“场中有一名仆役中箭身亡，且箭头之上有剧毒。说来也奇怪，入场之前羽林军都已检查清楚，绝不会有带箭头的羽箭被带进场地”
皇帝抬眼朝颜季赢江越看过去，“那名仆役就在朕的正前方箭的目标是朕！”
茶杯陡然摔落，清脆一声响，响在在场诸位心弦。
杨震轩忙转身大声喝了一声，“将场上二人拿下。”
大典散，众说纷纭。
诸事处置完备，杨震轩跪在了皇帝跟前请罪，皇帝细长眉眼思索着，像一尊佛像。
“江越是忠心耿耿的内卫，颜珏更是国之柱石镇国公的儿子，这两人怎会行此不端事？儿臣愿为他们担保，望父皇查明真相。”
太子舒王恳切求请。
皇帝依然不语。
帐殿帘子刚被掀开，太子就被人拉了一把，原是久候的永宁妹子。
“太子哥哥，如何？”
她问的自然是颜季赢与江越的事，永宁为此求过他，但瞧着方才皇帝的脸色，是要追查到底的，若杨震轩能查清原委那倒还好，若不然行刺皇帝这般重的罪责，总得有人承担下来的，但他何忍永宁伤心失望呢？
太子温和一笑，携着永宁来到一隅，“此事还未定，不必过于担忧，我答应过你的，会尽力保全这两人，放心罢。”
永宁半喜半忧，天外飞着晚霞，晚霞也变得半明半暗。
夜色重重砸在上林苑上空，像砚台里磨了许久的宿墨一般般浓黑无比，只那一抹残月光亮从夜空上偷偷洒下来，一切物体轮廓都在模糊不清里纠缠着，像煮过头的汤圆，又稠又腻，无法下咽。
“哐当”一声门被踢开了，严肃的一张脸出现在羁押房里，把守的禁卫见那人穿着的衣服，忙行礼赔笑，“侍卫大人，是要提这两人去问话吗？”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周晋武。
“晋武兄”颜季赢苍白脸色稍微有了波动，“你不是留在京城了吗？”
“圣上前几日召我过来，谁知刚到上林苑你就出事了。”
周晋武朝着江越点了点头，上前搀扶起颜季赢，“具体事情经过我都听说了，季赢放心，我定会为你查明真相，不会让你在这里久呆的。”
江越语气冷淡，“杨震轩大人怎么说？”
周晋武愣了片刻，“杨大人说，行刺圣上罪当株连九族”
“九族？”江越冷冷笑了起来，“世间祸福难料，谁知今日你我竟遭人陷害落入囹圄，我还好，九族上下就我一人，季赢兄，你的九族，那人可就多了。”
颜季赢心生懊悔，“都怪我，为何要去逞这风头，公主要认箭术师父，就让给楼东兄就是了，还横心要比出高低来，如今无端惹祸连累父兄家人晋武兄你我亲如兄弟，如今我有一事求你，帮我传信回京中，给我府上的管家江复，北疆那边就由他去通知，好做打算。”
“好。”
“如今这里没有笔墨，我口述，你代笔，届时我会给你一个信物，烦劳相告：珏进京近一年，圣上垂怜爱护，授御前侍卫职，亲带身边□□，不料遭歹人陷害入罪，罪重难饶，恐累全府，书信北疆求父兄策全。”颜季赢拿出能证明身份的玉珏递给周晋武，“此物自我出生一直佩戴身上，你带回去，江复定会信你。”
周晋武一一记下，接过玉珏欲走，江越低沉声音叫住了他，看向颜季赢说，“今日行刺一事原委还未可知，你如此贸然传信恐让家人不安，无端生出多许事情来，何况”怔怔看着周晋武手中之物在夜色里发着温润光芒，“何况玉珏贵重，当作信物途中若传信之人鲁莽损坏岂不是可惜。”
周晋武苦笑强问，“楼东兄一向不吝啬这些东西的，怎么今天就可惜起来了？”
“这是季赢与他人的定亲之物！”江越终于带了几分温暖，眼中炽热，“说两句你们父兄之间才懂的话语，也就可以了。”
颜季赢赞同，“是我急糊涂了，这个物件不能离身。”他从周晋武手中抓过玉珏，思索再三说，“我府中的人都见过晋武兄，也知道我俩交好，你回京传信他们是相信的，晋武兄让江复带句话回北疆给我父亲，就说‘他年有幸再为父亲诵读颜鲁公的《祭侄文稿》’，父亲听了此话，定会相信的。”
周晋武暗念了几遍，记住了，点头安慰说，“事不宜迟，我这就回营帐写信，快马送回长安镇国将军府，趁着如今你们罪名未实，局面还可扭转，若有镇国公出面，圣上还是要留几分情面的，季赢不必担心。”
颜季赢苦笑说，“事关生死，自然有所顾虑焦躁，但我更担心的是到底是谁要行刺圣上，当着首猎大典众多将士大臣的面放毒箭，居心叵测，晋武兄请千万小心。”
周晋武走了，羁押房内恢复安静，朦胧月色从窗格子里漫进来，门被关上了。
外面传来周晋武的话，“如今他们还是圣上的爱臣，可别亏待了两位大人！”
江越讽刺一笑，“虚情假意。”
颜季赢微微坐直身子，往墙上靠去，“原来我竟不知自己如此能扯谎，浑然天成，这般去算计一个人，这滋味不是很好。”
“吵什么吵？给老子安静一点！”
粗声粗气，声音走近了，不一会儿又远了，“去□□，帮我盯着点这。”
月色依旧，羁押房如墨似黑漆。
江越抬头看着窗口月光，也不知道问谁：“你猜猜看，周晋武借此次传信，会兴起什么波浪来呢？”
颜季赢闭眼细想，“都说人心难测，既然难测，我又怎会知道他会做什么呢？没有惊涛骇浪，至少会给这看似平静的水面翻起几朵浪花来，我颜氏手中靖西军兵权一直都是河朔三镇所忌惮的，这次他们怎会放过这个挑拨离间的好机会圣上这盘棋才刚刚开始，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江越伸展腰身，“你自信过头了，敌人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何况我还得在这陪你吃阵子的牢饭，哪天我出去第一件事就是打门外胖子守卫一顿，敢在我跟前自称‘老子’。”
颜季赢看着江越，其实他看不清他，眼前只是一个黑色影子，“楼东兄，你怎知玉珏是我与他人的定亲之物。”
黑夜对面传来声音，“上次陪圣上出巡途中，你亲口说的，不然我还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也是，也是呢。”
月隐于云中，上林苑灯火通明。
北疆，镇国公府。
颜蒙正缩在角落里晒太阳，孙子孙女绕膝嬉笑追逐，他眼睛时刻随着孩子们转。
“弘毅，别跑那么快，仔细磕着头。”
“弘绍，秋千别推那么高，等会把云喜荡下来。”
站在一边的魏长信也跟着主人笑着，“仔细看着弘毅公子，倒有几分四公子当年的样子，那般爱玩，那般好动。”
忽然听到魏长信提到颜季赢，他不免思念起来，眉眼处皱纹疏疏密密像苍山雪化的小河流，情绪也是又冷又热的，硬起心肠来说，“那是顽劣，就你这心软的老东西还宠着他护着他，不知他在长安闯了多少祸。”
魏长信给他掖了掖衣角，“你看你看，您这不是也记挂着他嘛？孩子天性好玩，不妨事的，如今不是当了圣上的侍卫了吗？也算出息了，不辱门楣。”
正要说时，不知是什么东西猛然砸了过来，趟在颜蒙正脸上。罪魁祸首哒哒地脚步声立马就往外院跑去，
“颜弘毅，你又玩泥巴，你这没出息的。”
颜弘毅贼精，知道自己真丢中了祖父，急忙逃离现场，却不料迎面走来一个急人，撞了一个四脚朝天，正当要骂呢，他爹那张大脸就压了下来，横眉竖眼。
颜弘毅溜溜地爬起身来行礼，“父亲，不知是您”
话未说完，他父亲却直往内院去了，手上捏着一封信，急匆匆的。
“今日奇怪了，竟然不骂我？”
年仅十一的颜弘毅思考着，跟在颜霖身后又回了内院，只见他父亲捏着那个大信封去找祖父，说了两句话，祖父显然脸色变了，直到大人们都进了书房，他才敢溜回内院去玩耍，魏长信朝他们打眼色，“快去习书，仔细等会儿挨你父亲的鞭子。”
“魏叔，父亲呢？”二公子颜震从长廊走过来，还披着披风，是刚从外回来的。
魏长信回答，“在书房内，大公子也在。”
颜震明意，低声咳一声，朝院落里叫到，“颜弘绍，快回屋里去，你母亲早上做了你最喜欢的红枣糕。”
颜弘毅听见了，忙问，“二叔，弘毅可以同去吃糕点吗？”
颜震走过去把挂在树上的颜弘毅抱了下来，“当然可以，云喜也同去。”
孩子们一股脑就跑出了内院，往北泽院去了。
“颜震进来。”
颜震听见父亲叫，就进去了，进得书房来，又听见父亲说，“长信，去将颜霁也叫过来。”
三兄弟与父亲同堂而坐，老大颜霖皱眉思索，老二颜震与老三颜霁不明所以，一脸疑问，“大哥，是发生了何事？”
颜霖拿出那封信，“这是季赢派人送回来的信，信中写‘珏进京近一年，圣上多疑猜忌，授御前侍卫职，亲带身边以做□□，后遭歹人陷害入罪，罪重难饶，恐累全府，书信北疆求父兄策全’，带信的人还带回一句季赢口述的话，说‘他年有幸再为父亲诵读颜鲁公的《祭侄文稿》’。”
老三颜霁年轻意气，急说：“照信中所言，可想而知季赢处境十分不好，父亲，快想办法救救他罢。”
老二颜震思索不语。大家都在等颜蒙正说话，房门外还能听到孩子们的嬉笑玩闹的声音。
忽的，喉结上下滚动着，“此事我自有主张，你们把嘴巴闭严实咯，不可将季赢之事告知你们母亲。”他幽幽从窗口望出去，看着院子里那棵高大的樟树，“长安风云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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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正好奇猜测着，“我看啊，他们这骑马进场的模样身手倒像是武将，但方才该进场的武将都已经上过场了，这两人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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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人了。”
忽地有个眼尖武将惧声叫嚷起来，在场所有人皆哗然。
人就倒在围场里，倒在皇帝眼前。
江越心一沉，与颜季赢交换眼神。
那支冷箭无情扎在那个身体里，鲜血斑斑，面目扭曲着扑腾两下就已咽气身亡，七窍流出浓黑污血，皇帝还未反应过来就已被御前侍卫护到了身后。负责上林苑安全的羽林军统领杨震轩亲上场查看，回报说：“场中有一名仆役中箭身亡，且箭头之上有剧毒。说来也奇怪，入场之前羽林军都已检查清楚，绝不会有带箭头的羽箭被带进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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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杯陡然摔落，清脆一声响，响在在场诸位心弦。
杨震轩忙转身大声喝了一声，“将场上二人拿下。”
大典散，众说纷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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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越是忠心耿耿的内卫，颜珏更是国之柱石镇国公的儿子，这两人怎会行此不端事？儿臣愿为他们担保，望父皇查明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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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哥哥，如何？”
她问的自然是颜季赢与江越的事，永宁为此求过他，但瞧着方才皇帝的脸色，是要追查到底的，若杨震轩能查清原委那倒还好，若不然行刺皇帝这般重的罪责，总得有人承担下来的，但他何忍永宁伤心失望呢？
太子温和一笑，携着永宁来到一隅，“此事还未定，不必过于担忧，我答应过你的，会尽力保全这两人，放心罢。”
永宁半喜半忧，天外飞着晚霞，晚霞也变得半明半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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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周晋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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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晋武愣了片刻，“杨大人说，行刺圣上罪当株连九族”
“九族？”江越冷冷笑了起来，“世间祸福难料，谁知今日你我竟遭人陷害落入囹圄，我还好，九族上下就我一人，季赢兄，你的九族，那人可就多了。”
颜季赢心生懊悔，“都怪我，为何要去逞这风头，公主要认箭术师父，就让给楼东兄就是了，还横心要比出高低来，如今无端惹祸连累父兄家人晋武兄你我亲如兄弟，如今我有一事求你，帮我传信回京中，给我府上的管家江复，北疆那边就由他去通知，好做打算。”
“好。”
“如今这里没有笔墨，我口述，你代笔，届时我会给你一个信物，烦劳相告：珏进京近一年，圣上垂怜爱护，授御前侍卫职，亲带身边□□，不料遭歹人陷害入罪，罪重难饶，恐累全府，书信北疆求父兄策全。”颜季赢拿出能证明身份的玉珏递给周晋武，“此物自我出生一直佩戴身上，你带回去，江复定会信你。”
周晋武一一记下，接过玉珏欲走，江越低沉声音叫住了他，看向颜季赢说，“今日行刺一事原委还未可知，你如此贸然传信恐让家人不安，无端生出多许事情来，何况”怔怔看着周晋武手中之物在夜色里发着温润光芒，“何况玉珏贵重，当作信物途中若传信之人鲁莽损坏岂不是可惜。”
周晋武苦笑强问，“楼东兄一向不吝啬这些东西的，怎么今天就可惜起来了？”
“这是季赢与他人的定亲之物！”江越终于带了几分温暖，眼中炽热，“说两句你们父兄之间才懂的话语，也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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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晋武暗念了几遍，记住了，点头安慰说，“事不宜迟，我这就回营帐写信，快马送回长安镇国将军府，趁着如今你们罪名未实，局面还可扭转，若有镇国公出面，圣上还是要留几分情面的，季赢不必担心。”
颜季赢苦笑说，“事关生死，自然有所顾虑焦躁，但我更担心的是到底是谁要行刺圣上，当着首猎大典众多将士大臣的面放毒箭，居心叵测，晋武兄请千万小心。”
周晋武走了，羁押房内恢复安静，朦胧月色从窗格子里漫进来，门被关上了。
外面传来周晋武的话，“如今他们还是圣上的爱臣，可别亏待了两位大人！”
江越讽刺一笑，“虚情假意。”
颜季赢微微坐直身子，往墙上靠去，“原来我竟不知自己如此能扯谎，浑然天成，这般去算计一个人，这滋味不是很好。”
“吵什么吵？给老子安静一点！”
粗声粗气，声音走近了，不一会儿又远了，“去□□，帮我盯着点这。”
月色依旧，羁押房如墨似黑漆。
江越抬头看着窗口月光，也不知道问谁：“你猜猜看，周晋武借此次传信，会兴起什么波浪来呢？”
颜季赢闭眼细想，“都说人心难测，既然难测，我又怎会知道他会做什么呢？没有惊涛骇浪，至少会给这看似平静的水面翻起几朵浪花来，我颜氏手中靖西军兵权一直都是河朔三镇所忌惮的，这次他们怎会放过这个挑拨离间的好机会圣上这盘棋才刚刚开始，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江越伸展腰身，“你自信过头了，敌人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何况我还得在这陪你吃阵子的牢饭，哪天我出去第一件事就是打门外胖子守卫一顿，敢在我跟前自称‘老子’。”
颜季赢看着江越，其实他看不清他，眼前只是一个黑色影子，“楼东兄，你怎知玉珏是我与他人的定亲之物。”
黑夜对面传来声音，“上次陪圣上出巡途中，你亲口说的，不然我还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也是，也是呢。”
月隐于云中，上林苑灯火通明。
北疆，镇国公府。
颜蒙正缩在角落里晒太阳，孙子孙女绕膝嬉笑追逐，他眼睛时刻随着孩子们转。
“弘毅，别跑那么快，仔细磕着头。”
“弘绍，秋千别推那么高，等会把云喜荡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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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听到魏长信提到颜季赢，他不免思念起来，眉眼处皱纹疏疏密密像苍山雪化的小河流，情绪也是又冷又热的，硬起心肠来说，“那是顽劣，就你这心软的老东西还宠着他护着他，不知他在长安闯了多少祸。”
魏长信给他掖了掖衣角，“你看你看，您这不是也记挂着他嘛？孩子天性好玩，不妨事的，如今不是当了圣上的侍卫了吗？也算出息了，不辱门楣。”
正要说时，不知是什么东西猛然砸了过来，趟在颜蒙正脸上。罪魁祸首哒哒地脚步声立马就往外院跑去，
“颜弘毅，你又玩泥巴，你这没出息的。”
颜弘毅贼精，知道自己真丢中了祖父，急忙逃离现场，却不料迎面走来一个急人，撞了一个四脚朝天，正当要骂呢，他爹那张大脸就压了下来，横眉竖眼。
颜弘毅溜溜地爬起身来行礼，“父亲，不知是您”
话未说完，他父亲却直往内院去了，手上捏着一封信，急匆匆的。
“今日奇怪了，竟然不骂我？”
年仅十一的颜弘毅思考着，跟在颜霖身后又回了内院，只见他父亲捏着那个大信封去找祖父，说了两句话，祖父显然脸色变了，直到大人们都进了书房，他才敢溜回内院去玩耍，魏长信朝他们打眼色，“快去习书，仔细等会儿挨你父亲的鞭子。”
“魏叔，父亲呢？”二公子颜震从长廊走过来，还披着披风，是刚从外回来的。
魏长信回答，“在书房内，大公子也在。”
颜震明意，低声咳一声，朝院落里叫到，“颜弘绍，快回屋里去，你母亲早上做了你最喜欢的红枣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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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震走过去把挂在树上的颜弘毅抱了下来，“当然可以，云喜也同去。”
孩子们一股脑就跑出了内院，往北泽院去了。
“颜震进来。”
颜震听见父亲叫，就进去了，进得书房来，又听见父亲说，“长信，去将颜霁也叫过来。”
三兄弟与父亲同堂而坐，老大颜霖皱眉思索，老二颜震与老三颜霁不明所以，一脸疑问，“大哥，是发生了何事？”
颜霖拿出那封信，“这是季赢派人送回来的信，信中写‘珏进京近一年，圣上多疑猜忌，授御前侍卫职，亲带身边以做□□，后遭歹人陷害入罪，罪重难饶，恐累全府，书信北疆求父兄策全’，带信的人还带回一句季赢口述的话，说‘他年有幸再为父亲诵读颜鲁公的《祭侄文稿》’。”
老三颜霁年轻意气，急说：“照信中所言，可想而知季赢处境十分不好，父亲，快想办法救救他罢。”
老二颜震思索不语。大家都在等颜蒙正说话，房门外还能听到孩子们的嬉笑玩闹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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