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9.不欢而散
那群乌鸦只是幽灵般撞过众人，在莘柠慌乱的重新抬起头的时候，它们又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天边。
正常来说，乌鸦的叫声聒噪，就算是再怎么害怕，也不可能会因此而忽略。
但是，莘柠确确实实，没有听见任何的鸟叫，就像是突然被丢进了真空中，连周围的车声说话声都一键消音了。
除了之前翅膀扑棱的声音。
对了，在她听见翅膀呼扇的声响之后，她回过了头，然后就是黑压压的一片乌鸦，鬼魅一般往她的脸上冲，带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她下意识的抬起手臂挡着脸，直到黑影消散。
等她重新抬起头，看见的是唐文彦一行人有点诧异的看着天空：“刚才是什么东西？”
身旁的魏子俊也愣愣的看着她，手是下意识的做出保护她的动作。
莘柠的视力好，她还能隐约看见天边的一片黑影。
“他们能看见？”周思年挑了挑眉，语气里略带惊讶。
莘柠摇摇头：“我觉得不能，只是他们勉强能感受到些什么，类似我在走廊里面感受到后背有东西那种感觉吧。”
不过应该比她那时候好受多了。
那时候她问唐文彦看见了什么，唐文彦皱起了眉头：“就是刚才听你叫了一声，回头感觉一阵风扑我脸上，好像有点沙子进了眼睛。”
“那风怪不舒服的。”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莘柠复述了他的话之后，两手往桌上一趴：“该不会，我的朋友也有了那种能力吧？”
周思年很轻的哼了一声：“你以为，是饮料瓶里的促销奖励‘再来一瓶’吗，说来就来。”
“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那些乌鸦，确实不是正常的鸟，普通人本来是不该看到，甚至连感应到它们飞过这种事，都是不可能的。”
他微微垂下眼眸：“与其说，是他们感知到黑鸟，不如说是你让他们感知的。”
“我？”莘柠不解的看着他，“你的意思是，这次我影响的不是那些怪怪的家伙，而是影响到了我的朋友？”
周思年的表情让她肯定了自己的说法。
“这怎么可能？”莘柠失声说道。
“怎么不可能？”周思年反问。
莘柠憋了半天，最后才低声嘀咕：“说我能靠念力去影响神神怪怪，我觉得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他们都没有实体，但是我的朋友都是有思想人啊，难道我能靠脑电波去让他们产生幻觉？”
“你还觉得那些是幻觉？”周思年的头微微的侧了侧。
莘柠一下子变得有点窘迫：“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影响人的感官这种事”
周思年静静的看着她，等她把话吞吞吐吐说完了，才忽然的又笑了：“其实到现在，你也没能理解你自己的能力到底有多大。”
能理解才有鬼了。
莘柠没有吱声。
周思年好像很轻的叹了口气，他把身体往前倾，双臂放在书桌上：“你有没有听说过，牛眼泪的功效？”
莘柠点点头：“这个小时候就听过，听说把牛眼泪涂在眼睛上过多少天，就能获得阴阳眼，看见鬼。”
“那是假的，”周思年想也不想就否定了，“不过是些村夫吃饱了乱编的故事。”
“我要说的不是牛眼泪，是你，”他盯着莘柠，“你就像牛眼泪。”
莘柠从小听过自己被比作玫瑰或者是天鹅的说法，但是比作牛眼泪，还是头一回听，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人把她比作一块发糕那么搞笑，尤其是周思年这样长得好看的男人，一本正经的说出来，喜剧效果更是加倍。
“既然你是有神论者，那就应该相信有灵魂这个东西的存在，既然你能影响没有肉体的魂体，那为什么不能影响有肉体的灵魂呢？”
周思年说得笃定，让莘柠一时想不到怎么反驳他。
“你就等于一个导体，通过你，可以连接两个世界，这样你能理解吗？”
“你好好想想，那时候你在看见鸟的瞬间想的是什么？”周思年又问出了这个问题。
她那个时候
莘柠的目光微微向上，落在周思年身后的一幅画上，画上是学校的一角。
那些鸟拍打的空气刮在她的脸上，又凶又急，当时她只想着唐文彦他们几个看着这些鸟快躲开，别受了伤。
“我只是下意识想让他们避开而已，这样也会有影响吗？”莘柠难以置信的问。
“在一瞬间迸发的想法蕴含的力量是很强的，尤其是你，不过毕竟没有经过任何教导，连半吊子都算不上，现在展现出来的，连皮毛都不是。”周思年回答。
她算是明白了。
不管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总之就是有了点儿特殊的本事，只要她想，她可以让靠近自己的魑魅魍魉退避三舍，也可以让最普通的人看见妖魔鬼怪，说不定，她还能干点招魂的事，总之就是类似于可以通灵那种体质吧。
“所以我说你根本不懂你自己有多大的能耐，”周思年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要是加以修行，说不定以后会有一番大作为”
“那我会影响身边人正常生活吗？会危及他们的生命安全吗？”莘柠没听后面的话，直截了当的问。
头一回被她打断话语，周思年愣了愣，还是回答了：“现在不会。”
“那以后呢？”莘柠有些着急。
周思年并不回答，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外走。
莘柠只能跟在他身后一块出去了。
周思年居然在阳台上开始浇花。
上回来的时候，莘柠没有注意阳台的东西，现在看来，那放在花架上的一盆盆植物，全都开得极好，叶子青翠欲滴，还有些不知名的花。
“你看起来好像不是很高兴自己有这种能力。”
周思年拿着花洒，动作优雅的把水洒入花盆中，水珠在叶子上，晶莹剔透。
莘柠站在他的身旁，看着远处被夕阳染红的天：“其实当个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
“但是你注定不会是个普通人，不管你把目光移开一千次一万次，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周思年说得不留情面，莘柠却知道他的话没错，不管她想怎么否认，也不能自欺欺人说这些都是幻觉。
“你有了这种特殊的能力，可以做很多事，有什么想做的吗？”周思年侧过头，“随心所欲，如果我说，你甚至还可能掌控别人的生死，你还会觉得做个普通人没什么不好的吗？”
“人是不可能有绝对意义上的随心所欲，总会有什么限制着她，我也不要掌控别人的生命，我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莘柠摇摇头，“我觉得之前的生活挺好的，是不是只要拿着你给我的那块晶石，就能让那些东西不来骚扰我和我的朋友？”
周思年放下花洒，转过身看着她：“没有什么事是一成不变的，你的生活如此，那块东西的效果也是如此。”
“你跟那些人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何必为他们考虑这么多？”
莘柠闻言，不由得有些皱眉：“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不应该因为我受到伤害。”
“朋友？你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朋友，你应该交一些和你一样的朋友，”周思年说着话就往里走，“学会变通，才是在这个世界上的生存之道。”
莘柠觉得这个对话有些进行不下去，再说下去，她说不定要和周思年吵起来。
两个人的想法差得有点远。
她不知道是因为周思年的本性如此，还是因为他比自己更早的能看见常人所不能见的东西，经历多了，心也变得硬了。
如果是后者，那她以后也会变成和周思年一样的人吗？
“我该去吃饭了。”她说着就要往门外走。
“莘柠。”周思年在后面喊住她。
“除了乌鸦，你今天还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吗？或者是这两天，有什么让你困扰的事物吗？”
莘柠回过头，周思年还是一脸平静，没有因为她的突然结束话题而有任何情绪的变化。
她犹豫了一下：“没有，没其他了。”
那个戴着银镯子的年轻人确实很可疑，她也怀疑着对方的身份和目的，可是，在心底里，她还是存着小小的希冀。
这个年轻人应该是个好人吧？毕竟那天他的语气虽然不太好，还是提醒自己不要到处乱跑。
说不定，也和周思年一样，能看到周围人所不能见的东西。
“莘柠。”
在她打开门的时候，周思年又说话了：“我问你一个问题，不需要你马上给我答案，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
“如果有一天，你珍惜的，保护的东西站到了你的对立面，你又该怎么做？”
这不是一趟愉快的聊天，莘柠从小红房里走出来的时候都有点闷闷不乐，她沿着综合楼外面的沥青路往外走，准备到学3饭堂外面坐电瓶车到校名石那边，唐文彦他们应该在餐馆里点菜了。
因为是周末，并没有什么学生来这边上课，校道上基本上没有人。
莘柠走了一段路，看见拐角处走出一个青年。
高个子的他身穿着黑衬衫和西装裤，衬衫是恰恰好的尺码，微微有些绷紧，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完美的倒三角，手臂的肌肉线条一看就是长年累月健身才塑造得出来的，手里提着两个装满东西的塑料袋，袋子上印着饭堂旁边的超市名。
走近了些，看得更清楚了，青年浓眉大眼，一脸英气，挺拔的鼻梁让他看起来有些像混血儿，分明是一副正气凛然的脸，然而————一
他的嘴里叼着一根白色的小棍子，在他嘴巴的一张一闭的动作里，有些露出棍子后的粉色。
那是根草莓味儿的棒棒糖。
看得出他的心情很不错。
莘柠差点笑出声。
明明长了副应该穿着军装的脸，怎么是个喜欢吃棒棒糖的小孩儿？
这种感觉就像看见一个举哑铃的壮汉，转头却看见他穿上印着hell一 kitty的粉色短袖一样具有冲击力。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莘柠也无意去嘲笑，只看了一眼，然而那个青年的目光在和她一对上的时候，表情忽然就变了，有棱有角的双目毫不客气的瞪了她一眼。
在同一时间，莘柠忽然感觉到有些异样，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只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有些变了。
青年仰首阔步，径直和她擦肩而过，也没有再看她一眼。
莘柠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青年的背影。
校道上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把对方的影子拉得有点长。
莘柠眨了眨眼，又转过身重新往饭堂走去。
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这个青年和乌黎特别像，尤其是刚才那个不客气的眼神，简直像了个九成九。
有机会再跟周思年心平静气的聊天的话，就把这事儿告诉他。
说起来，今天好像没看到乌黎在小红房，难道是周思年没把它带出来？
小红房里没有开灯，随着夕阳西沉，屋子里的光线越来越暗，周思年却毫不在意，依然伏在桌上涂画着什么。
门被推开了，周思年头也没有抬起来：“回来了？”
“我在外面看见她了，今天她又遇到事了？”黑衬衫青年一走进房子，就把手里的袋子往桌上一放就坐在他对面的沙发旁。
周思年总算抬起头，看了青年一眼：“把东西拿出来再说话，你怎么又去买糖了。”
说到这个话题，青年脸上闪过不好意思，飞快的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却还是用舌头灵活的舔了两圈：“今天超市搞特价，买一送一。”
“我瞧她有点闷闷不乐，发生了什么事？”
周思年抬起身，他的手下是本速写本，本子上绘着一片黑色的羽毛。
羽毛画得极为逼真，看起来就像是一片真的羽毛躺在纸上。
青年凑过去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惊异的神情：“鸦？她看见了？”
“嗯。”
周思年简单的应了一声，放下了手里的笔。
“她怎么会看见？那鸦是怎么出现的？”青年又问。
周思年不答，只是拿着本子看了一会，忽然伸出手指，在本子上敲了敲，有风从阳台外吹来，本来画在纸上的羽毛，竟然动了动，过了两秒，居然就从画里跳脱出来，落在了周思年的手上，画纸上变为了空白。
一旁的青年对眼前发生的事丝毫不惊讶。
“到底发生了什么？”周思年微微皱起了眉头，他一手撑着头，细细的打量着另一只手上拿着的黑羽毛，“我要搞清楚这一点。”
“直接问她不就好了。”
周思年瞥了青年一眼：“虽然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鬼头，但是她有比普通人更缜密的心思，还有不可多得的警觉性。”
“至今为止，她没有向我透露过任何一个朋友的名字，你注意到了吗？”
青年耸耸肩，他还是对手里的糖更感兴趣。
周思年微微眯起眼，他的眸中透出了几分捉摸不定的光：“但也仅此而已，她既然已经见识过另一个世界，那断断没有退回去的道理，既然天赋异禀，那以后的事，就由不得她再装聋作哑下去了。”
“这是她的命。”
随着他低沉的嗓音，那根有些长的羽毛的尾部忽然就着了火，慢慢的把整根毛吞噬了。
莘柠赶到东北小馆的时候，唐文彦已经把气氛炒得火热了，一群小干事听他说话，被逗得前仰后翻，互相之间更是有说有笑起来，再不像第一次例会那样拘谨。
莘柠的到来，更是让他们找到了另一个话题，有几个胆大的更是调侃她是不是跟男朋友约会才来晚了，起着哄让她把男朋友也一块带来，别藏着掖着。
这几个活宝这么能说，怎么没去外联部面试呢？莘柠一边招架着，一边用眼神示意唐文彦给她解解围，后者却拿着杯子乐呵呵的喝着酸奶，似乎很享受这种场面，最后还是方乐出了手，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了。
莘柠松了一口气，坐再椅子上，喝了两口冷饮，才发现魏子俊就坐在自己右手边，一言不发。
她心里觉得奇怪，平时这种闹腾的场合，肯定少不了魏子俊的身影，这回却一声不吭，真是有点反常。
想到中午那群黑鸦来袭的时候，他是离自己最近的人，又记起刚才周思年说的，她瞬间爆发的想法可能会影响到周围人这种事，如果把自己比作一颗原一子一弹，那么在炸开的时候，受到最严重影响的人，很可能就是魏子俊，搞不好，他可能看见了那群黑鸦。
要真是那样，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可就是她的罪过了。
这么想着，她一边应了两句方乐的话，分了些神到魏子俊身上。
和平时相比，他确实是有些过分安静了，靠在椅背上，两手交叠放在胸前，目光落在前面，但很明显是有些涣散的，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子俊，怎么不说话啦，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莘柠打定主意，往对方那头靠了靠，在一片热闹中，大家都没怎么留意他们的小动作。
魏子俊的眼里终于有了神，他喊了一声部长，却没有像早上那样笑，脸上有些淡淡的。
“你怎么不跟他们一块聊啊，今天赛车展你不是有挺多东西想说的吗？”莘柠捉摸着这些青春期还没结束的半大小屁孩的情绪也是忽高忽低的，说不准根本不是因为什么大事，心情说不好就不好，脸上就多露了几分笑。
魏子俊抽了抽鼻子，把身板坐直了些。
不知道为什么，莘柠感觉他不笑的时候有点像变了个人。
“莘柠，你是不是真的有男朋友啊？”
魏子俊用只有他俩才能听见的声音说着，却字字清晰。
莘柠还是头一回听他连名带姓的叫自己，想说的话一时就说不出来了，见魏子俊直直的盯着自己，连忙摆摆手，尴尬的说：“怎么可能，说了是他们闹的。”
“我不信，”魏子俊斩钉截铁的说，“你长得这么漂亮。”
恭维的话在大部分场合，听起来还是让人高兴的，莘柠也不例外，她笑了笑，说了声谢谢：“可我真没有。”
“那纪星河呢，他是谁？”魏子俊有些不依不饶。
莘柠的脑子里一下子就冒出来唐文彦唾沫横飞的在魏子俊面前抖着她的八卦事的场面。
知道纪星河的，在座的也就唐文彦和方乐了，因为纪星河时不时就给她打电话，还经常给她发微信，那两个人在和她一块处理学生会工作的时候，也就有所耳闻了。
“那只是个朋友而已，我朋友的男朋友的朋友。”莘柠说完也觉得自己的话绕口。
“他喜欢你，你是不是对他也挺心动的？”魏子俊目光灼灼，连话语都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你别听唐文彦吃饱了撑的瞎编故事，那天饭堂里的荷包蛋全是心型的，他还说肯定是打饭阿姨和炒菜大叔擦出了爱的火花，心情使然呢。”莘柠有些哭笑不得的解释。
她光顾着分辩，却没注意自己走进了一个思维死胡同。
要是她回过神来，就该用一句话把对方顶回去了。
我跟谁是朋友，也不跟你相关呀。
魏子俊听了半晌，忽然一努嘴：“呐，那是什么？”
莘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她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有信息进来。
发件人：纪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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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来说，乌鸦的叫声聒噪，就算是再怎么害怕，也不可能会因此而忽略。
但是，莘柠确确实实，没有听见任何的鸟叫，就像是突然被丢进了真空中，连周围的车声说话声都一键消音了。
除了之前翅膀扑棱的声音。
对了，在她听见翅膀呼扇的声响之后，她回过了头，然后就是黑压压的一片乌鸦，鬼魅一般往她的脸上冲，带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她下意识的抬起手臂挡着脸，直到黑影消散。
等她重新抬起头，看见的是唐文彦一行人有点诧异的看着天空：“刚才是什么东西？”
身旁的魏子俊也愣愣的看着她，手是下意识的做出保护她的动作。
莘柠的视力好，她还能隐约看见天边的一片黑影。
“他们能看见？”周思年挑了挑眉，语气里略带惊讶。
莘柠摇摇头：“我觉得不能，只是他们勉强能感受到些什么，类似我在走廊里面感受到后背有东西那种感觉吧。”
不过应该比她那时候好受多了。
那时候她问唐文彦看见了什么，唐文彦皱起了眉头：“就是刚才听你叫了一声，回头感觉一阵风扑我脸上，好像有点沙子进了眼睛。”
“那风怪不舒服的。”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莘柠复述了他的话之后，两手往桌上一趴：“该不会，我的朋友也有了那种能力吧？”
周思年很轻的哼了一声：“你以为，是饮料瓶里的促销奖励‘再来一瓶’吗，说来就来。”
“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那些乌鸦，确实不是正常的鸟，普通人本来是不该看到，甚至连感应到它们飞过这种事，都是不可能的。”
他微微垂下眼眸：“与其说，是他们感知到黑鸟，不如说是你让他们感知的。”
“我？”莘柠不解的看着他，“你的意思是，这次我影响的不是那些怪怪的家伙，而是影响到了我的朋友？”
周思年的表情让她肯定了自己的说法。
“这怎么可能？”莘柠失声说道。
“怎么不可能？”周思年反问。
莘柠憋了半天，最后才低声嘀咕：“说我能靠念力去影响神神怪怪，我觉得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他们都没有实体，但是我的朋友都是有思想人啊，难道我能靠脑电波去让他们产生幻觉？”
“你还觉得那些是幻觉？”周思年的头微微的侧了侧。
莘柠一下子变得有点窘迫：“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影响人的感官这种事”
周思年静静的看着她，等她把话吞吞吐吐说完了，才忽然的又笑了：“其实到现在，你也没能理解你自己的能力到底有多大。”
能理解才有鬼了。
莘柠没有吱声。
周思年好像很轻的叹了口气，他把身体往前倾，双臂放在书桌上：“你有没有听说过，牛眼泪的功效？”
莘柠点点头：“这个小时候就听过，听说把牛眼泪涂在眼睛上过多少天，就能获得阴阳眼，看见鬼。”
“那是假的，”周思年想也不想就否定了，“不过是些村夫吃饱了乱编的故事。”
“我要说的不是牛眼泪，是你，”他盯着莘柠，“你就像牛眼泪。”
莘柠从小听过自己被比作玫瑰或者是天鹅的说法，但是比作牛眼泪，还是头一回听，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人把她比作一块发糕那么搞笑，尤其是周思年这样长得好看的男人，一本正经的说出来，喜剧效果更是加倍。
“既然你是有神论者，那就应该相信有灵魂这个东西的存在，既然你能影响没有肉体的魂体，那为什么不能影响有肉体的灵魂呢？”
周思年说得笃定，让莘柠一时想不到怎么反驳他。
“你就等于一个导体，通过你，可以连接两个世界，这样你能理解吗？”
“你好好想想，那时候你在看见鸟的瞬间想的是什么？”周思年又问出了这个问题。
她那个时候
莘柠的目光微微向上，落在周思年身后的一幅画上，画上是学校的一角。
那些鸟拍打的空气刮在她的脸上，又凶又急，当时她只想着唐文彦他们几个看着这些鸟快躲开，别受了伤。
“我只是下意识想让他们避开而已，这样也会有影响吗？”莘柠难以置信的问。
“在一瞬间迸发的想法蕴含的力量是很强的，尤其是你，不过毕竟没有经过任何教导，连半吊子都算不上，现在展现出来的，连皮毛都不是。”周思年回答。
她算是明白了。
不管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总之就是有了点儿特殊的本事，只要她想，她可以让靠近自己的魑魅魍魉退避三舍，也可以让最普通的人看见妖魔鬼怪，说不定，她还能干点招魂的事，总之就是类似于可以通灵那种体质吧。
“所以我说你根本不懂你自己有多大的能耐，”周思年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要是加以修行，说不定以后会有一番大作为”
“那我会影响身边人正常生活吗？会危及他们的生命安全吗？”莘柠没听后面的话，直截了当的问。
头一回被她打断话语，周思年愣了愣，还是回答了：“现在不会。”
“那以后呢？”莘柠有些着急。
周思年并不回答，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外走。
莘柠只能跟在他身后一块出去了。
周思年居然在阳台上开始浇花。
上回来的时候，莘柠没有注意阳台的东西，现在看来，那放在花架上的一盆盆植物，全都开得极好，叶子青翠欲滴，还有些不知名的花。
“你看起来好像不是很高兴自己有这种能力。”
周思年拿着花洒，动作优雅的把水洒入花盆中，水珠在叶子上，晶莹剔透。
莘柠站在他的身旁，看着远处被夕阳染红的天：“其实当个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
“但是你注定不会是个普通人，不管你把目光移开一千次一万次，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周思年说得不留情面，莘柠却知道他的话没错，不管她想怎么否认，也不能自欺欺人说这些都是幻觉。
“你有了这种特殊的能力，可以做很多事，有什么想做的吗？”周思年侧过头，“随心所欲，如果我说，你甚至还可能掌控别人的生死，你还会觉得做个普通人没什么不好的吗？”
“人是不可能有绝对意义上的随心所欲，总会有什么限制着她，我也不要掌控别人的生命，我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莘柠摇摇头，“我觉得之前的生活挺好的，是不是只要拿着你给我的那块晶石，就能让那些东西不来骚扰我和我的朋友？”
周思年放下花洒，转过身看着她：“没有什么事是一成不变的，你的生活如此，那块东西的效果也是如此。”
“你跟那些人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何必为他们考虑这么多？”
莘柠闻言，不由得有些皱眉：“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不应该因为我受到伤害。”
“朋友？你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朋友，你应该交一些和你一样的朋友，”周思年说着话就往里走，“学会变通，才是在这个世界上的生存之道。”
莘柠觉得这个对话有些进行不下去，再说下去，她说不定要和周思年吵起来。
两个人的想法差得有点远。
她不知道是因为周思年的本性如此，还是因为他比自己更早的能看见常人所不能见的东西，经历多了，心也变得硬了。
如果是后者，那她以后也会变成和周思年一样的人吗？
“我该去吃饭了。”她说着就要往门外走。
“莘柠。”周思年在后面喊住她。
“除了乌鸦，你今天还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吗？或者是这两天，有什么让你困扰的事物吗？”
莘柠回过头，周思年还是一脸平静，没有因为她的突然结束话题而有任何情绪的变化。
她犹豫了一下：“没有，没其他了。”
那个戴着银镯子的年轻人确实很可疑，她也怀疑着对方的身份和目的，可是，在心底里，她还是存着小小的希冀。
这个年轻人应该是个好人吧？毕竟那天他的语气虽然不太好，还是提醒自己不要到处乱跑。
说不定，也和周思年一样，能看到周围人所不能见的东西。
“莘柠。”
在她打开门的时候，周思年又说话了：“我问你一个问题，不需要你马上给我答案，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
“如果有一天，你珍惜的，保护的东西站到了你的对立面，你又该怎么做？”
这不是一趟愉快的聊天，莘柠从小红房里走出来的时候都有点闷闷不乐，她沿着综合楼外面的沥青路往外走，准备到学3饭堂外面坐电瓶车到校名石那边，唐文彦他们应该在餐馆里点菜了。
因为是周末，并没有什么学生来这边上课，校道上基本上没有人。
莘柠走了一段路，看见拐角处走出一个青年。
高个子的他身穿着黑衬衫和西装裤，衬衫是恰恰好的尺码，微微有些绷紧，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完美的倒三角，手臂的肌肉线条一看就是长年累月健身才塑造得出来的，手里提着两个装满东西的塑料袋，袋子上印着饭堂旁边的超市名。
走近了些，看得更清楚了，青年浓眉大眼，一脸英气，挺拔的鼻梁让他看起来有些像混血儿，分明是一副正气凛然的脸，然而————一
他的嘴里叼着一根白色的小棍子，在他嘴巴的一张一闭的动作里，有些露出棍子后的粉色。
那是根草莓味儿的棒棒糖。
看得出他的心情很不错。
莘柠差点笑出声。
明明长了副应该穿着军装的脸，怎么是个喜欢吃棒棒糖的小孩儿？
这种感觉就像看见一个举哑铃的壮汉，转头却看见他穿上印着hell一 kitty的粉色短袖一样具有冲击力。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莘柠也无意去嘲笑，只看了一眼，然而那个青年的目光在和她一对上的时候，表情忽然就变了，有棱有角的双目毫不客气的瞪了她一眼。
在同一时间，莘柠忽然感觉到有些异样，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只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有些变了。
青年仰首阔步，径直和她擦肩而过，也没有再看她一眼。
莘柠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青年的背影。
校道上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把对方的影子拉得有点长。
莘柠眨了眨眼，又转过身重新往饭堂走去。
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这个青年和乌黎特别像，尤其是刚才那个不客气的眼神，简直像了个九成九。
有机会再跟周思年心平静气的聊天的话，就把这事儿告诉他。
说起来，今天好像没看到乌黎在小红房，难道是周思年没把它带出来？
小红房里没有开灯，随着夕阳西沉，屋子里的光线越来越暗，周思年却毫不在意，依然伏在桌上涂画着什么。
门被推开了，周思年头也没有抬起来：“回来了？”
“我在外面看见她了，今天她又遇到事了？”黑衬衫青年一走进房子，就把手里的袋子往桌上一放就坐在他对面的沙发旁。
周思年总算抬起头，看了青年一眼：“把东西拿出来再说话，你怎么又去买糖了。”
说到这个话题，青年脸上闪过不好意思，飞快的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却还是用舌头灵活的舔了两圈：“今天超市搞特价，买一送一。”
“我瞧她有点闷闷不乐，发生了什么事？”
周思年抬起身，他的手下是本速写本，本子上绘着一片黑色的羽毛。
羽毛画得极为逼真，看起来就像是一片真的羽毛躺在纸上。
青年凑过去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惊异的神情：“鸦？她看见了？”
“嗯。”
周思年简单的应了一声，放下了手里的笔。
“她怎么会看见？那鸦是怎么出现的？”青年又问。
周思年不答，只是拿着本子看了一会，忽然伸出手指，在本子上敲了敲，有风从阳台外吹来，本来画在纸上的羽毛，竟然动了动，过了两秒，居然就从画里跳脱出来，落在了周思年的手上，画纸上变为了空白。
一旁的青年对眼前发生的事丝毫不惊讶。
“到底发生了什么？”周思年微微皱起了眉头，他一手撑着头，细细的打量着另一只手上拿着的黑羽毛，“我要搞清楚这一点。”
“直接问她不就好了。”
周思年瞥了青年一眼：“虽然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鬼头，但是她有比普通人更缜密的心思，还有不可多得的警觉性。”
“至今为止，她没有向我透露过任何一个朋友的名字，你注意到了吗？”
青年耸耸肩，他还是对手里的糖更感兴趣。
周思年微微眯起眼，他的眸中透出了几分捉摸不定的光：“但也仅此而已，她既然已经见识过另一个世界，那断断没有退回去的道理，既然天赋异禀，那以后的事，就由不得她再装聋作哑下去了。”
“这是她的命。”
随着他低沉的嗓音，那根有些长的羽毛的尾部忽然就着了火，慢慢的把整根毛吞噬了。
莘柠赶到东北小馆的时候，唐文彦已经把气氛炒得火热了，一群小干事听他说话，被逗得前仰后翻，互相之间更是有说有笑起来，再不像第一次例会那样拘谨。
莘柠的到来，更是让他们找到了另一个话题，有几个胆大的更是调侃她是不是跟男朋友约会才来晚了，起着哄让她把男朋友也一块带来，别藏着掖着。
这几个活宝这么能说，怎么没去外联部面试呢？莘柠一边招架着，一边用眼神示意唐文彦给她解解围，后者却拿着杯子乐呵呵的喝着酸奶，似乎很享受这种场面，最后还是方乐出了手，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了。
莘柠松了一口气，坐再椅子上，喝了两口冷饮，才发现魏子俊就坐在自己右手边，一言不发。
她心里觉得奇怪，平时这种闹腾的场合，肯定少不了魏子俊的身影，这回却一声不吭，真是有点反常。
想到中午那群黑鸦来袭的时候，他是离自己最近的人，又记起刚才周思年说的，她瞬间爆发的想法可能会影响到周围人这种事，如果把自己比作一颗原一子一弹，那么在炸开的时候，受到最严重影响的人，很可能就是魏子俊，搞不好，他可能看见了那群黑鸦。
要真是那样，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可就是她的罪过了。
这么想着，她一边应了两句方乐的话，分了些神到魏子俊身上。
和平时相比，他确实是有些过分安静了，靠在椅背上，两手交叠放在胸前，目光落在前面，但很明显是有些涣散的，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子俊，怎么不说话啦，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莘柠打定主意，往对方那头靠了靠，在一片热闹中，大家都没怎么留意他们的小动作。
魏子俊的眼里终于有了神，他喊了一声部长，却没有像早上那样笑，脸上有些淡淡的。
“你怎么不跟他们一块聊啊，今天赛车展你不是有挺多东西想说的吗？”莘柠捉摸着这些青春期还没结束的半大小屁孩的情绪也是忽高忽低的，说不准根本不是因为什么大事，心情说不好就不好，脸上就多露了几分笑。
魏子俊抽了抽鼻子，把身板坐直了些。
不知道为什么，莘柠感觉他不笑的时候有点像变了个人。
“莘柠，你是不是真的有男朋友啊？”
魏子俊用只有他俩才能听见的声音说着，却字字清晰。
莘柠还是头一回听他连名带姓的叫自己，想说的话一时就说不出来了，见魏子俊直直的盯着自己，连忙摆摆手，尴尬的说：“怎么可能，说了是他们闹的。”
“我不信，”魏子俊斩钉截铁的说，“你长得这么漂亮。”
恭维的话在大部分场合，听起来还是让人高兴的，莘柠也不例外，她笑了笑，说了声谢谢：“可我真没有。”
“那纪星河呢，他是谁？”魏子俊有些不依不饶。
莘柠的脑子里一下子就冒出来唐文彦唾沫横飞的在魏子俊面前抖着她的八卦事的场面。
知道纪星河的，在座的也就唐文彦和方乐了，因为纪星河时不时就给她打电话，还经常给她发微信，那两个人在和她一块处理学生会工作的时候，也就有所耳闻了。
“那只是个朋友而已，我朋友的男朋友的朋友。”莘柠说完也觉得自己的话绕口。
“他喜欢你，你是不是对他也挺心动的？”魏子俊目光灼灼，连话语都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你别听唐文彦吃饱了撑的瞎编故事，那天饭堂里的荷包蛋全是心型的，他还说肯定是打饭阿姨和炒菜大叔擦出了爱的火花，心情使然呢。”莘柠有些哭笑不得的解释。
她光顾着分辩，却没注意自己走进了一个思维死胡同。
要是她回过神来，就该用一句话把对方顶回去了。
我跟谁是朋友，也不跟你相关呀。
魏子俊听了半晌，忽然一努嘴：“呐，那是什么？”
莘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她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有信息进来。
发件人：纪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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